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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袖似认不出陆寄风,一把就要将他推开,喝道:“让我救师父出来,你让开!”
陆寄风抓住冷袖手臂,缠缚的手劲让冷袖一时挣不脱,冷袖哇哇大叫着,口齿不清,神智似乎不甚清楚。
陆寄风透过被打出的石洞望去,一线光芒自外射入,照出石壁上的彩绘,光芒以外皆是一片幽黑。
冷袖奋力挣扎着,定神看去,突然神情略现清明,像是认出了陆寄风,喃喃道:“陆寄风,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寄风正要回答,冷袖已急吼道:“师父被困在山里,我要放她出来!你放手,让我救师父出来!”
陆寄风一个不留神,冷袖竟逆缩真气,手臂一脱,挣开了陆寄风,再朝岩壁击去。本已破了个洞,被他这么一打,岩裂石崩,碎石哗啦地坠散了满地,大把光线照入洞中,洞里密密地绘着一队羽衣仙人,或执箜篌,或持笙管,仙袂飘飘,几乎可闻仙乐悠扬。
冷袖急步入洞中,一个一个找寻着,细看每个天人的相貌,心急地问着:“我师父呢?你见到我师父了吗?我师父在哪里?”
壁上的泥涂彩像自然不会回答他,冷袖却把她们当成了真的人一般,心急地追问着。
陆寄风已然明白,玉池被击破之后,司空有形神俱灭,守护了她百年的冷袖竟疯了,不知为何来到此地,无意中见到酷似司空有的绘像与泥塑,也或许是他心情激动之时,打破石壁,见到菩萨塑像,遂误以为是司空有,但又隐隐觉得不是,才会接二连三地,不断以自身刚猛真气破壁,想找到藏身在里面的司空有。
第十七章 终天不复形
陆寄风带着吉迦夜与眉间尺来到山腰之上,见到此处竟有这么多石窟与佛像,眉间尺也傻愣住了,吉迦夜登时泪流满面。他五体投地,膜什顶礼,激动不能自己。
陆寄风道:“大师,这山岭地势陡峭,会是谁在此凿壁为洞,绘了这么多图像,塑了这么多金刚、罗汉?”
吉迦夜道:“此乃闻所未闻,不知何时所建,亦不知为何密藏山内,造化神工,凡人之智实难参透!想必整座山内,还有无数壁画石窟尚未现世,若能一一令见光明,纵使佛法灭于魏,亦能在此深山之中长存,不绝于世。”
陆寄风道:“那么大师您的意思是……?”
吉迦夜道:“我等西逃至此,或许正是要证了这段因缘!贫僧愿在此结庐而居,修整法相。”
陆寄风略加沉吟,此地颇宜人居,又离天水城有段距离。深山陡峭,料想兵力也难以攻来,确实是个极佳的避祸之所。众人议定,陆寄风遂寻了一处山崖,劈木为柱,裂石做壁,替众僧搭了个简单的屋棚,以遮风避雨。众僧闻知山上有无数洞窟石穴,皆有绘像,也无不肃然,都认为这是宿世的因缘业力,才会让他们逃难到此,守护这些终于见到天日的神像。
陆寄风与眉间尺商议道:“冷前辈头脑不清,但是我看他还认得我们,师父您不如留在这里照顾冷前辈,保护各位高僧。”
眉间尺一愣,道:“那你要去哪里?”
陆寄风不语,眉间尺已然明白,道:“以你一人之力,对付得了弱水那妖道吗?”
陆寄风无奈看向眉间尺,没说什么,眉间尺呆了呆,气闷地说道:“我知道加上我也不够!但是……我怎么能让你独自去送死?”
陆寄风道:“就算我是去送死,也好过两个人白白送死。师父您是有用之身,千万不可自轻!”
眉间尺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实在不明白,司空无那牛鼻子在想些什么!弱水已无敌手,没人制得了他,这全是他纵容出来的,他究竟有什么用意?”
陆寄风道:“我也想不透,但我也不愿去多想真人的用意了!我只知道弱水造了天大罪业,若不将他除灭,为祸将更甚于妖狐。”
眉间尺听陆寄风这么说,颔首不语。
陆寄风将此地整顿已毕,便飘然而去。众僧所居的山头起初只有简单的草棚,后来渐渐拓展为屋,为舍,数十年来又渐渐有了庙宇的规模,远远看去十分神秘,山下居民视为仙人所居之处,皆称此地为仙人崖。
冷袖以毕生真气,一一凿壁裂山,群僧勤加修补破损的塑像与壁画,渐渐地整座山上布满了壮观的石穴洞窟,千百佛尊俯远望江山,似乎正看着人间悠悠。
此山因形若麦垛,后世遂称之为麦积山。虽有群僧毕生之力修补,但岁久年深,人力渐渐凋零。其后百年之间,虽偶有慕道之士上山求教,却只是零星几人,数百年后,竟渐渐地无人知晓这些石穴画像与塑像的变迁,寺庙荒芜,入山小径也爬满龙蛇之迹,唯有神像屹立于深山,观尽人间风雨战祸。
话说陆寄风道别了众僧,独自轻装返回平城。这一路之上,他再三思索,要对付弱水道长,绝不能以武力硬碰硬,真正能让他肆无忌惮的,是人间的权力,只有翦除他的羽翼才能慢慢地摧毁他。如同就舞玄姬的失势,光凭一己威能,没有权力的护持,也都是罔然。
他潜行回平城,入城的大道之上,树立起一片有如城墙的巨碑,上面平整光鉴,不刻一字,不知是何用意。但见人来人往的商旅,见到那巨碑,都不禁停下步来议论著,陆寄风才知道:原来拓跋焘命崔浩修国史,将在这通衢要路上,将魏国国史刻成碑文,使天下万民皆知道魏国历史由来。目前虽空无一字,但待国史修成,就要把文字刻上去了。
但就算还没看到国史的内容,陆寄风也知道一定只是些歌功颂德,不可能禀实直书,那些秘密就连崔浩也不知道,身为人臣,他也只是穷究经史,给拓跋族另外找个祖先罢了。
入得城中,极目所见,原本处处庙宇,已皆成断垣残壁,路边犹有残尸,人人道路相望不敢一语,竟令一座繁盛的大城,气氛有如鬼域。陆寄风只听得民间的人私下悄悄的谈话中,才知道由于废佛之举,同时掀起整肃,不少富室巨贾被指为窝藏比丘,而惨遭株连。被杀戮的不只是沙门,更多的是无辜的平民百姓。这其中多少血泪冤屈,不能尽述。
经过街道之时,司徒府的车驾赶往皇宫,崔浩的前导卫士将路人纷纷驱赶至一旁,陆寄风衣衫褴缕地混迹行人之中,假冒成蹲在角落的乞丐,看着司徒府的鲜衣怒马,不禁暗自冷笑,寻思道:“崔浩,你的权柄是人主所授,他要把你由至高的地位推至地狱,也不过一念之间!你的地位如火上之冰,随时会消失,你却不知警觉收敛,玩弄权势,令自己千夫所指!你的下场恐怕将是史上最为惨酷!”
陆寄风心中已有计划,他暗自跟踪崔浩的车驾,随他入宫,躲在皇宫屋顶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要藏身在宫廷而不惊动宿卫,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困难。
崔浩被召至宫中,与拓跋焘议论国事,及至深夜,才被放回。而有时拓跋焘也会不事先通知,就前往司徒府与崔浩商议军机,君臣间可谓十分亲密。这段时间里,他们自然都不知道屋顶有人在看着他们。
那夜,崔浩正在修史,突然颈上一凉,竟是一把匕首抵着他的颈子。
崔浩心中一惊,手中一颤,笔落在卷策之上溅出一片四散的墨花。
陆寄风沉声道:“你也怕死吗?”
崔浩听见陆寄风的声音,更是胆颤心惊,道:“陆君……陆君这是何意?”
陆寄风冷笑,放开了他,手中匕首也收了回去。
崔浩急转身望向身后的陆寄风,惊疑不定。灯光映照下,陆寄风的身影被拉得极长,几乎覆盖住了整个书房的墙面,虽然他动也不动,但是崔浩知道自己若是要逃,也绝对没有机会,只能呆然地看着他。
陆寄风似不以崔浩为意,信步走至他的案前,拿起他正在修的史稿,一面看着,一面念了出来:
“……启辟之初,佑我皇祖,于彼土田,历载亿年,事来南迁,应多受福,光宅中原。惟祖惟父,拓定四边,庆流后胤、延及冲人。阐杨玄风,增构崇堂,克翦凶导,威暨四荒。幽人忘遐,稽首来王。始闻旧墟,爰在彼方。悠悠之怀,希仰余光。王兴之兴,起自皇祖。绵绵瓜瓞,时惟多祜。归以谢施,推以配天。子子孙孙,福禄永延……”
陆寄风冷笑一声,把那纸草稿放了回去,道:“这是什么?”
崔浩定了定神,道:“万岁要前往石室,告祭天地,这是祖先遗训,因此命浩草拟祭文,刻于石室之内。”
陆寄风淡笑摇了摇头,不发一语。想必崔浩不知道,拓跋焘如此之举根本是欲盖弥彰,他知道石室上原本的狼文已毁,所以要去刻上另一篇漂亮的文字,对魏国的起源歌功颂德。
陆寄风笑而不语的样子,让崔浩有几分怔忡不定,又不敢多问,只见陆寄风随手翻阅他所修的国史,不时发出阵阵冷笑,显然极为不屑。
陆寄风看着那满纸伪史谎言,自然觉得可笑,但也可见拓跋焘有多在乎他的身世,多想欺瞒天下,证明自己是圣人之后。
崔浩不解地看着陆寄风,陆寄风放下草稿,望着崔浩,缓缓地开口问道:“崔司徒,你当世得用,使魏廷移风易俗,令圣贤之道畅行于世,本是天下苍生之幸!为何您连忠恕之道都抛在脑后,兴起废佛大祸,妄杀无数生灵?”
崔浩心中虽有几分恐惧,但毕竟已见多大风大浪,仍能侃侃而谈:
“浩虽不喜释道,但也不慕老庄,并非为了道教而废佛,实乃因僧道沙门行止怪诞,教人弃绝人伦,扬弃君臣父子之分,为了贯彻孔孟之道,故行杀伐之事。”
“你这只是借口!”陆寄风厉声道,“你只是想趁机铲除政敌,令天下恐惧!崔伯渊,你以世家高第,屈身事于胡虏,没有让皇上摆脱残酷野性,反而连你自己也染上狼虎习性,也忘了人之异于禽兽,唯仁而已的古训了吗?”
崔浩傲然望着陆寄风,道:“万岁为了推行教化,而有非常之举,这皆是逼不得已!”
陆寄风上前一步,一手便捏住崔浩白皙的颈子,崔浩气息一窒,动弹不得。
陆寄风沉沉地说道:“我要取你性命,容易之极,但是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能劝皇上停息灭佛之举,不再追杀沙门、焚烧寺庙,使天下安定,我便保你一命。”
崔浩虽性命被制,但听了陆寄风的话,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道:“陆君,你接二连三忤逆上意,万岁也对你失望透顶了,你以为你还能升官,稳坐领军将军的位置吗?你要如何保浩一命?”
陆寄风冷然道:“你也知道,皇上喜怒过于常人,不是爱之欲其生,就是恨之欲其死。你不听我之言,将来只怕后悔莫及!”
崔浩还来不及说什么,突然听得书房外,家令来报:“司徒大人,万岁圣驾亲临,请大人出迎……”
崔浩眼珠一转,放声惊叫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救我啊!”
家令大惊,崔浩这一呼喊,马上便引起处处骚动,拓跋齐本已先驱进入司徒府,听见了骚动声,立时下令策马追入书房。
听得外面一阵阵兵甲之声,快速地赶至书房,陆寄风神色自若,一把抓住崔浩的手,道:“大人以此五指操弄刀笔,便杀生无数,今日陆某就折大人一手,以示薄惩!”
陆寄风的手中略一施力,崔浩的右手便自折断,他痛得惨呼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只见兵马已杀了上前,破门而入,陆寄风却也在同时身子一闪,消失于窗外。
拓跋焘赶了过来,见到崔浩受伤昏厥在地,既心疼又吃惊,忙上前亲自扶起倒地的崔浩,唤道:“爱卿无恙乎?”
崔浩白玉般的脸上汗珠点点,痛得又醒了过来,喘着气道:“是陆……陆寄风……幸皇上及时赶至,否则微臣……人头不保矣!”
拓跋焘忙道:“爱卿勿惊,朕绝不容逆臣伤卿分毫!”
拓跋焘下令拓跋齐等人护送崔浩回房休息,并遣派御医为崔浩治伤。陆寄风只打断了崔浩手臂,要接回去也非难事。
待崔浩下去养伤,拓跋焘心情略定,仍有些愤愤然,寻思道:“陆寄风这厮未免太过可恶,竟差点暗杀朕的股肱!”
一旁的宗爱一脸狐疑,道:“万岁,逆臣陆寄风的武功何等高强,他要取丞相性命,易如反掌,怎么可能只断他一臂,而且还是骨肉之伤,并未致残?”
拓跋焘听了,也觉奇怪,想了想,果然越想越有可疑之处。
拓跋焘踱了几步,反复思索,一会儿才道:“宗卿所言有理,这其中是有些古怪!”
拓跋焘一时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