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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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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对先人的言论加以批评者,自然都是后辈,他们对本门先人的批评,却一点也不客气,直指其非,一针见血。

  乍见如此反驳师承之风,原本有点瞠目结舌,但转念一想,却感到剑仙门如此风气很合道理,反而是通明宫那种对师承毕恭毕敬的态度,略嫌乡愿了些。陆寄风习于研读数理之书,讲的便是道理二字,伦理还在道理之后,剑仙门此点正合了他的脾胃。

  陆寄风想道:“看来剑仙门是不讲什么尊卑大规矩的,难怪我处处顶撞眉间尺前辈,他也不以为忤。”

  每一段落后方,都会刻上记载者的辈分名号,最新的刻字便是“第七代弟子眉间尺解录”。他的字体清瘦,翩然有飞升之势,就像个仙风道骨的名士站在自己面前一般。陆寄风专心地看着眉间尺所刻的这一段:

  “六代掌门观其生亡于仇敌『裂变掌』,不肖弟子眉间尺裂尸谨录此掌行向……”后面一大段的经脉医方术语,陆寄风自然看不懂,胡乱想道:

  “原来眉间尺的师父叫『观其生』,这是观卦的上九爻,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倒是吻合剑仙门的掌门下场,个个都是其志未平而死。”

  一直浏览到最后,在壁角下端,有几个小字,刻得较浅,陆寄风好奇心起,取下壁上的手灯照去,低声念出这几行字:

  “有绝谷之玉女兮,栖列缺而独怅;聆百岁之鸣驷兮,恨武皇之绝迹。舞宝剑而飞襟,啸清风而散发,留余影于水镜,惹千古之断肠。”

  陆寄风正想着这些句子是何意义,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极低的叹息。

  那声叹息虽轻,却带着深深的怅然,极为哀怨。

  陆寄风连忙回头看,背后只有那巨大的石台,什么人也没有。陆寄风登时毛骨悚然,连忙背贴着冰冷的石壁,东张西望。

  那阵叹息已经杳然不闻,冷清清的石室里空空荡荡,绝无处可以藏人,怎么可能会有那声叹息?

  陆寄风不敢再独自待在此处,连忙持着灯快步奔了出去,好不容易奔出甬道,用力把石门推回原位,才躲到自己床榻上,包紧了被子。

  过了一会儿,渐渐不怕,想道:“刚刚的叹息声,会不会是在解功台上被裂尸的前代掌门的鬼魂发出来的?眉间尺前辈以前就躲起来传音教我练功夫,这八成是剑仙门的习惯,以后我若加入剑仙门,可不能这样吓人!”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才深深睡去。

  次晨天方微亮,那名老妇便粗暴地把他摇醒,侍候着他洗脸用饭,带至另一处清雅的房舍,眉间尺已在此处,示意他坐下,什么废话也没多说,便开始传教他灵宝真经的真谛,解说至午,下午则教他入门的行气之法,及一套剑法,要他在七天之内练熟记会。

  陆寄风虽比常人聪明数倍,这样的课程也算甚紧,陆寄风整天几乎没有余暇空闲,到了夜里,一沾枕就睡着了,睡眠里还满脑子剑诀与经脉走向。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陆寄风连翻翻房里其他简册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再度推开石壁,去解功室研究了。但陆寄风也知道:解功室里的记载,对他而言还太过深奥,以自己如今的程度,是不可能看懂的。索性不再去想解功室的事,专心地学剑练气。

  几日下来,陆寄风渐知剑仙崖上除了他与眉间尺之外,还有那名老妇,两名仆役,以及一名不知做什么的男子。两名仆役都既聋且哑,而且不识字,根本无法与他们谈话。

  那名老妇虽会说话,但不通汉语,陆寄风试着对她说了些鲜卑话,她也听不懂。至于那名不知做什么的男子,陆寄风只见过他与眉间尺交谈一次,他对陆寄风根本不理睬,而且时常见不到他,不知消失在何处。

  在此处也不知时光流逝,竟一眨眼便过了一个月,陆寄风已学了两套剑法,一肚子的口诀心法,若要依次修行,恐怕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

  果如灵木道长所言,灵宝真经乃是深奥的内丹练法,可以将真气元神化一为三。所谓“无形为魂,有形为魄”,灵宝真经便能将所修成的元神寄在分凝而出的体魄中,达到一人三化之境。

  不过若是根基不够,没有练成元神就修这套功夫,硬生生以真气三化,就是“离形化体”,虽能勉强练出一道体魄,行走出入自由,可是本尊若是被制,就无法回体,不是身体死去,就是成为无神无灵的活尸体,下场极为悲惨。

  陆寄风知道这层缘由,不禁冷汗直冒,当初眉间尺传他灵宝真经,并没有告诉他这一点,实在是不顾他的生死。

  这几日传功以来,陆寄风迟迟不肯正式拜师,眉间尺也不逼迫。他是此地唯一能与陆寄风说话之人,可是除了武功方面,不管陆寄风说什么,他都意兴冰冷,没三句就转到武功方面。不管陆寄风如何激怒眉间尺,或是以言语试探,眉间尺也都冷冷冰冰的,极为深沉,从不为他所激。

  在此地既然只有一个话伴,又没别的事好干,陆寄风只好把目标锁定和眉间尺斗法,以免生活太过无趣。

  陆寄风改变策略,不再积极学武功,爱练不练,反正自己也不急着成为绝世高手。

  如此一来,眉间尺果然有些急了,见他进展慢了下来,试探性地问了陆寄风几次,陆寄风也不透半点退步的口风,让眉间尺什么都试探不出来,可谓深得本门“学之于敌以克敌”之精要。

  眉间尺几经推敲,最后判断自己教得太快,陆寄风吸收不了,便放慢了速度,不再逼他逼得像刚开始那样紧。

  陆寄风从此乐得闲暇。不过他还是不大敢再度进入解功室,宁愿四处闲步,看看剑仙崖的背后有什么风景。

  陆寄风想道:“只有剑仙门传人可以进解功室学武功,我又没答应要加入剑仙门,还是别随便进去,冒犯了历代先师,那可不妙。”

  虽是这样想,陆寄风也感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眉间尺尽心传授武功,万一将来眉间尺被杀了,他不要求,以陆寄风的个性,也很可能去替他讨回公道。那时是否会和司空无结仇、和通明宫为敌,都是未知之事。

  陆寄风索性不去想这些问题,让一切顺其自然。对于练武一事,倒是不怎么心急,何时可以成为高手,他完全不在乎。他的心底实在也不愿再下尘俗世间,不如就一生住在这人烟不到之处,徜徉山林,啸傲云海。

  ※※※

  一天夜里,陆寄风睡得正熟,恍惚感到有人进入自己房中,他这几个月来被眉间尺调教武功,内外功法都已有了可观的基础,一感到有人,便立刻惊醒。

  陆寄风偷偷睁眼一看,那背影依旧一身黑衣,蒙住头脸,正是眉间尺,伸手取下壁上的一具焦尾琴。

  陆寄风从未见过他除了练武之外,做别的事,就连写字也只看过一回,一看他取琴把玩,颇为好奇,更是小心地控制呼吸,让自己依然看似熟睡。

  眉间尺细细看琴一会,便捧着琴飘然而出。陆寄风顽皮心起,听他身影急飘引动的风声远了,才急忙掀被而起,追了出去。

  月光下,眉间尺的背影飘忽若鬼,一直奔入松林之中,陆寄风追入剑仙崖后方的这座树林,千重树影掩闭前路,已不见眉间尺。

  待要寻找,陡闻琴音铮铮,自东方传了过来。

  陆寄风循着琴声找去,走出松林,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平地,尽头伸出一块大岩石,眉间尺坐在巨岩上拂琴。岩外万壑深山,云海翻腾,天边一月大如玉盘,霜白的光辉洒在岩上,照得岩上拂琴之人有如神仙。

  陆寄风躲在松树后,聆听琴音。或许是临着千山万壑,声音被云烟水气所吸收,很难传得远,但觉琴声微哑,似断似续,带着无限的哀凉寂寞之意。

  陆寄风被琴音牵动得心口微痛,闷气难以消散,又好像胸中被压着块垒,若不大声地长啸或是叹气,就喘不过气来。

  琴声戛然而止,眉间尺悠悠长叹了一声,才道:“你还不出来么?”

  自己果然躲不过他的明察,陆寄风笑笑地走了出来,道:“前辈,我不知你会弹琴。”

  眉间尺淡然说道:“你忘了本门传人,个个要精通一艺?不是诗文,就是丹青,或者琴棋。”

  “我对这些全没兴趣。”陆寄风道。

  “是吗?你不爱琴?”眉间尺问道。

  这么多日子以来,眉间尺从未与他说过这些话,陆寄风感到他今晚不同往常,眉间尺不等他回答,便低叹了一声,道:

  “这焦尾琴是价值连城之物,你任凭它积尘不拂,可见真的不好此道。罢了,人各有志。”

  陆寄风暗想:“你这么多日以来,也没提醒我要擦它啊!”口中只道:“你这么说,我以后日日把它擦干净就是。”

  眉间尺微微一笑,道:“那也不必,平日里你只要以几旁的丝帚,轻轻为它拂去尘埃便行了。”

  “几旁的丝帚?您是说白玉柄的那把小扫帚吗?”

  眉间尺瞄了他一眼,道:“否则你以为那是做什么用的?”

  陆寄风不好意思地一笑,道:“难怪我想不透它是做什么的,说是笔又太粗,说是扫帚又太细。”

  眉间尺道:“此琴十日得擦一遍,拭布与琴油,我放在屏风后的紫檀斗柜中,记得切勿沾水。”

  陆寄风应了一声,道:“你说这具琴叫焦尾琴?”

  眉间尺道:“这是俗称,正式的说法是『霹雳式』。”

  “什么是霹雳式?”

  眉间尺道:“琴的制作分为仲尼式、号钟式、子期式、列子式、凤舌式,连珠式、此君式等等,所谓霹雳式,典故最深。是指巨桐震余而为枯木,此枯桐生于千石上,有蛟龙伏于其窍,一夕突然天降霹雳,击裂枯桐,桐中蛟龙飞升太空,雷电引起的大火焚此桐木,火尽而桐仍在,仅焦其一端,取之而作琴,名为焦尾。像这样的焦尾琴,天下间只有三具。”

  陆寄风奇道:“这是神话还是真的?”

  眉间尺道:“不管神话还是真实,就以琴而言,最好的材料就是桐,又以暴于石上的枯桐为上品,若是经过极大的火烤过,那更是千古难觅的极品。”说着,他随手一拂,七弦泠泠,果然有股空灵悠邈之意,眉间尺道:“此琴吾题名为『万壑松风』,取其出尘之意也。如此良宵,若不取之一弄,人生还有何意思!”

  陆寄风笑了笑,他倒比较喜欢眉间尺如此表明好恶,而不是平常那样冷冷淡淡的,便道:“我刚才什么也没听清楚,你再弹一曲好不好?”

  眉间尺“嗯”了一声,虽没说什么,但陆寄风听得出他十分高兴。

  只见眉间尺手中拂弦擦滑,口中唱道:

  “楚火秦灰兮,吴越楼台;汉家箫鼓兮,魏北山河。天荒地老兮,英雄消磨!龙争虎斗兮,又将奈何!不如归去!投吾簪;归去来,丹葩耀林,濯足自吟。”

  陆寄风听得肺腑沉醉,击节合拍,直至曲终,才拍手笑道:“痛快!投簪濯足,忘弃尘世,才当得剑仙之致!”

  眉间尺笑望着他,道:“你小小年纪,便有出尘之想?你不恋花花世界?”

  陆寄风道:“我父母双亡,就此一身,已习惯了。”

  眉间尺道:“除了你父母,世上就没有想见之人吗?”

  陆寄风一怔,登时想起云若紫。这几日里,他忙于习武,无暇多想,就算偶尔见到颈间的虎爪链,也逼自己不要想到云若紫。此时眉间尺一问,他的心口不知怎么,隐隐约约痛了起来。

  眉间尺见他神情怪异,淡然一笑,道:“这几日里,你会了三套本门的剑法……”

  一见他又提到武功,陆寄风马上愁眉苦脸:“前辈,能不能偶尔不提武功?”

  眉间尺不理他,径自道:“……其中最基本的『游丝剑法』,你老是学得不大对头,便是没有用心之故。”

  陆寄风道:“我把剑诀背得滚瓜烂熟,还不够用心吗?”

  眉间尺道:“剑与琴,皆为有情之物,你只记剑诀而不知剑情,怎么算用心?”

  陆寄风不服在心,想道:“是你叫我要严格记住法度,练剑时别胡思乱想的啊!”不过陆寄风也不反驳,问道:“什么是剑情?”当然他口中这么问,心里暗自决定改天自己练剑时,他再啰嗦自己不专心,便拿他今晚的说辞反驳他。

  眉间尺道:“每套剑法,都有创写的原意,或者寓诛邪之心,或者寄黍离之悲……”

  “什么是黍离之悲?”

  “就是亡国之悲!”眉间尺道,“看你一副聪明相,怎么连诗经都没读过?”

  “我向来不读诗赋骚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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