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傅高唐道:“对。纯阳体质很罕见,一旦遇纯阴内力入侵,立时便会自觉骤起反击。可惜他的纯阳内力不够强大,否则瞬间就能消灭侵入的阴力。”
穆青露大为神往,道:“那您替小非疗伤的时候,为何不帮他直接注入纯阳内力,以消去那入侵的阴力呢?”
傅高唐道:“他已经阳气郁结,再注入新的阳气,岂不是更痛苦?我只能用中正平和的内力疏导先前在他经脉中乱蹿的阴力,令它有序游走,先将郁结阳力一一化解,最后再从手足三阴经导出阴气,他自然便能恢复了。”
段崎非道:“二师伯,我以后该如何练习内功,才能让纯阳内力既不断壮大,又不会在体内乱走呢?”
傅高唐陡地抬目望向他:“你很聪明,一听就能捕捉要处!我且问你,穆老三以前怎么教你武功?他让你练什么内功心法?”
段崎非道:“师父让我一日中半天念书写字,另半天练武。练武时每天学几句内功口诀,再花两个时辰静坐练习。除去内功外,还学习杨门梨花枪法和赵氏十三枪。”
傅高唐道:“什么内功?背几句口诀来听听。”
段崎非知道天台派四脉之间并不避讳武功交流,当下便道:“是。”
他坐正身子,恭恭敬敬诵道:“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仓。”
傅高唐一听立时瞪起双眼。段崎非住了口,问:“二师伯?”
傅高唐道:“呃,你只管继续。”
段崎非点点头,续道:“……左右辘轳转,两脚放舒伸。叉手双虚托,低头攀足顿……”
傅高唐越听,益发惊诧不已。段崎非背完一段,道:“师父每教我习武,都会告诫我,说人应当知书识礼,才不至于行伤天害理之事。并且常对我说只要勤练这些内功口诀,演熟二套枪法,就足以行侠立身,而万万不可因贪图邪功,恃强伤人。”
傅高唐靠在椅背上,沉思一会,没有说话。穆青露在他身边按捺不住道:“二师伯,您看爹爹只肯教小非些大众都会的习武法门,却偏偏不教他独门功夫。莫非爹爹也懂您的测阴阳之术,早就测出小非不适宜学《流光集》中武功?”
傅高唐道:“……露儿,穆老三对崎非说的话也没错。这两套枪法学好了,对在江湖上走动防身大有益处。”
穆青露道:“哪来益处?小非在我手下都走不过五招……对啦,我教过他一些‘拂云诀’,他明明学得又快又好。”
她扒着傅高唐的胳膊,眨了眨眼睛,央求道:“二师伯,您也替小非写点口诀,让他既能练拂云心法,又不伤体质,好么?”
傅高唐默然一会,道:“……拂云诀不适宜纯阳体质修炼。露儿,以后别教小非了。”
穆青露委屈道:“可是……那小非练什么呢?您看,您只是掌风一扫,他就在床上躺足了两天两夜。他内功那么糟,以后被人欺负的机会还多着哩。”
段崎非闻言,自尊心大伤,叹道:“青露,没下山的时候还好,但近来,我已渐渐发现……我的武功真的很糟糕。你平时常劝慰我,我也就不多想,但现今……”
穆青露急道:“不是的,我……”跺了跺脚,却不知该如何圆话。
傅高唐一举手,打断他俩的话:“崎非,露儿觉得你心性善良,又对她照顾有加,所以想私下里把《流光集》中武功传给你。她一片好意,但你却实在不宜继承《流光集》。穆老三那样做,是为了你好。”
他说到此,在椅背上一拍,立起负手而站:“你体质纯阳,从长远看,当以练阳性内功为宜。但天台四脉内功心法中,第一脉‘丹丘诀’,第三脉‘拂云诀’,第四脉‘拾翠诀’,都只适合阴阳并蓄的体质。唯有我第二脉的武功包含两套内功心法,其中“倚火诀”恰为纯阳内功。”
穆青露呀了一声:“二师伯,那您索性收了小非作弟子嘛!小非,快快快,下床磕头。”
段崎非道:“这……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恩重如山,我岂可为了学功夫,而随意……这非但对师父不敬,也是对二师伯的大不敬啊。”
傅高唐神色一惊,缓缓回头瞧他好几眼,啪地击掌道:“这孩子品行不错!你师祖倘若仍在世,听到方才那番话,只怕会将《登善集》直接传给你。”
段崎非道:“《登善集》?是二师伯您承传的武学集子么?”
傅高唐颔首道:“对。《登善集》的来历,还得从三十二年前说起。那时你们师祖出山云游,途经一个小村庄,见我正和三个孩子打架。那年我才七岁,个头却已同十一二岁的大孩子差不多高了,而且神威凛凛、拳脚有力,以一敌三居然不落下风,当真是天纵英才……”
穆青露笑嘻嘻道:“二师伯,您离题啦。”
傅高唐道:“咳……先师旁观了一会,觉得我天资很好,又瞧我无爹无娘,到处流浪,心中怜悯,便收了我回山。但我平素街巷争斗惯了,在山里呆了半月不到,就已和派中其他子弟陆陆续续打了二三十场架,天天鼻青脸肿。”
穆青露偷偷地补充:“四师叔说您总扯她小辫儿,还说您在爹爹的笛子里灌泥沙。”
傅高唐瞪眼:“那些又不是打架,不算!”
段崎非忍了笑问:“二师伯,那后来呢?”
傅高唐道:“后来啊,你师祖在传我们四人武功时,特地给了我这本《登善集》,取意‘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他说向善之路既漫长又曲折,就像攀登危崖绝壁一般。他要我收敛起心中凶性,多做善事。”说罢,从怀中摸出一本皱巴巴的册子,在面前晃了晃。
穆青露央求道:“让我翻翻好么,二师伯。”
傅高唐道:“不是不让你看,小丫头。你很适宜《流光集》,而这《登善集》中武功纵横捭阂,适合男子练习。读《登善集》对你非但无益,反有损害。乖乖的听话罢。”
穆青露犹不甘心,问:“那……《流光集》和《登善集》中的武功,究竟哪个更强?”
傅高唐笑道:“等你爹爹来了,你撺掇他和我打一场不就知道了?嘿嘿嘿。”穆青露噘嘴道:“爹爹想必不肯随便打架,没劲。”
傅高唐道:“那就等崎非学了《登善集》后,你再和他打,不也可以验证?”
段崎非和穆青露一齐惊问:“甚么?!”
傅高唐依旧背手而立,沉吟一下,似决心已定,向段崎非说:“崎非,你奋不顾身代露儿挨我掌击,虽然行为蠢得很,却也着实令人感动。你原本内力就不济,现在受了重伤,益发散得七七八八,就算再耍枪法,也不过徒有招式,只能打打不曾习武的寻常人。”
段崎非心中自卑,垂下头,默然不语。
傅高唐继续道:“我自己体质六阳四阴,属于罕见的偏中和之质。加上后天勤练,才将阳性‘倚火诀’与阴性‘沧波诀’兼而习得。如今你因我而受伤,我也不忍心见你在武学上停滞不前。而若想在武功上重获进益,天台派中却惟有我能教你纯阳内功。”
说到此,他背了手,自言自语道:“但你铭记师门恩情,不因贪求武功而随意改投别处。这很好,很好……”
他眼光一抬,双目如炬:“这样吧,你仍然留在穆老三门下,但由我来传你‘倚火诀’!凭你的纯阳体质,虽无法倚火和沧波双修,但若肯发奋苦练,多年后单论‘倚火心法’,恐怕能在我之上。”
段崎非脑中轰的一声,又惊又喜,竟说不出话来。穆青露大为欢欣,跳着道:“二师伯,您对小非真好!”
傅高唐笑道:“他对你好,我自然也就对他好。”
段崎非此刻方回过神,将手往床上一撑,肃然道:“二师伯……谢谢您!”一阵猛咳,挣扎着便要下床行礼。
傅高唐道:“好好躺着,别乱动。崎非,我们天台派以友爱互助为传统,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常胜似骨肉至亲。你学了我的武功,将来行走江湖,也切切不可忘记‘从善如登’这四个字。”
段崎非和穆青露一起道:“谨记二师伯教诲。”
龙虎斗(一)
又过了几天,在众人悉心照料下,段崎非已渐渐好转。每日早中晚,便依傅高唐所授“倚火诀”中的入门心法,在房中打坐练习内功。
那“倚火诀”能与“沧波诀”并列为《登善集》中两大内功,其要诀在于“凝”、“导”、“燎”三字。练功者先将体内所有阳性内力凝聚于胸腹间,再将它们通过周身经脉疏导至手足,继而用拳掌或各类武器将阳力击出,出手之际便能以燎原之势攻敌。倘若敌人内力稍逊,往往便被烧个体无完肤;即使敌人内力了得,若闪避不及,也极易落得眉枯发焦的狼狈境况。
段崎非练了几日,只觉体中内力似乎增加了一些,心神也开畅不少,不由想这练武功当真如治病救人一般,果然需要对症下药。又练了十余天,自觉已将“倚火诀”入门心法诵习得甚为熟稔,也能驱动阳力在体内游走了。这日午后打坐完毕,独自在房中沉思之际,忽又想起那天初遇时,见二师伯和青露过招,曾让她丈量倚火攻势范围一事来。心中越想越艳羡不已,于是悄悄挑了无人之际,溜出屋找了块空草地,便也欲试试“倚火心法”的攻击效力。
草地长约**丈,宽约十余丈,视野颇为开阔。段崎非打量了一番,心中顿生豪迈之志,提足便在空草地中央划了个二丈见方的框框,从怀中掏出几张小纸笺,叠好了放在方框四角上。心道今日便来试试新学的倚火诀,瞧瞧能否点燃这四张纸条儿。
正待发功,想了想,觉得第一次尝试,还是别太托大的好。于是又将四张纸条儿向内挪了些,将框框长宽都缩到一丈见方,方才盘腿在中央坐下。
段崎非垂目敛神,心中默诵起“倚火心法”,运起“导”字诀和“凝”字诀,只觉周身阳力渐渐开始通过十四条主经脉和大大小小分支脉络聚拢,直沉于胸腹之间。那阳力暖热畅和,经行之处皆舒泰无比,恍若被春阳普照一般。
他心下暗喜,继续定神运功,直欲凝聚起更多阳力。但他的内功本非强项,受过伤后更加不济,虽使尽全力,也只能凝起小小一团,这一团阳性内力在胸腹间左蹿右支,便如小猫小兔一般。
段崎非心想:“不行,得再加一把劲,纵然是猫兔,至少也得聚成大猫大兔之势啊。”于是又聚精会神运了片刻功,不料猫兔依然幼小,阳力翻滚之状却大不如先前,还隐隐有粘滞难行之感。段崎非暗想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小猫小兔都难以控制了,赶紧运起“燎”字诀,双掌猛振,将满腔纯阳内劲向周围齐齐打出。
出掌瞬间,只觉一股热风倒掠上面部,隐有那日被傅高唐掌势扫过之感。段崎非大喜,连忙睁眼察看,见身周原本碧绿的草地上赫然形成一片焦黑印子,不少草儿被掌中阳力燎到,成枯萎倒卧之状。但那焦黑印子目测并不甚长,也不甚宽,肉眼望去也就一张酒桌大小。
段崎非趴在草地上,掏了尺子细细丈量,半晌叹一口气,自言自语:“本次倚火攻势长四尺一寸,宽三尺三寸。只怕连打滚儿都不够使。”
他往草地上颓然一坐,见四角的几张纸条儿依旧安然无恙,春风一吹还纷纷飘起,在地面上翻来擦去,心中更加惭愧:自已虽有罕见纯阳体质,内力却如此不济,就算配上这般刚猛的“倚火心法”,发出的掌力也只能烤烤尺寸之地,又谈何燎原!况且临阵对敌时,敌人又不是站着任人打的木桩,只须左右稍闪,便能轻松避开自己这一团小火苗。自己内力差,轻功步法也学得晚,敌人一跑,自己想追赶都有心无力!虽说师父常训诫“君子不必动刀动枪”,但若以后行走江湖还得依靠青露来保护,这“君子”当得可也太没面子。
思来想去,只怨学艺不精,浪费了十余年光阴。段崎非痛悔之余,暗暗发誓从今日起要加倍苦练,有朝一日定要让人刮目相看。发了一回誓,抬头见日已过午,怕众人遍寻自己,赶紧起身回去。
郁郁地进了院子,迎面听得一通“镗镗镗”的喧闹声。定睛望去,却见穆青露提了面小铜锣立在院正中,周围一群傅高唐手下的小弟子们或坐或站,正哄嚷不休。
穆青露叫道:“安静!再来一次,听好了啊!”众小弟子道:“是!”穆青露左手高高举起铜锣,右手将小槌一扔,反手也用食中两指节往锣面上一敲,口中喊:“当!”
众人被她“当”的大叫吓了一跳,那锣似也吓了一跳,发出“叮”的一声。穆青露晃着锣问道:“刺猬,你说说,这回敲得如何?可有进步?”
一个毛头毛脑的小弟子道:“师姐的喊声比锣声更响些。”
穆青露红了脸道:“只评价锣声就好。快说,是不是有些接近桂师兄的效果啦?”
另一个圆脸酒窝,名叫阿梨的小弟子道:“师姐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穆青露道:“自然要听真话。喏,假如桂师兄敲锣的声响是十分,我这一记大约能占几分?”
七八个小弟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纷纷比出一个小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