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洛老夫人却没有和她说话,反而越过她,板着脸朝儿子问道:“涵空,你可想好了,将来会不会为这件事后悔?”
洛涵空听得母亲问话,再不犹疑,转身面对母亲,垂目答道:“比起亲手送她入神乐观,我宁愿亲眼瞧她嫁给别人。”
洛老夫人慢慢点了几下头,冷冷地说:“很好。很好。”众人正自大气都不敢出,突听洛老夫人蓦地高扬声音,对夏沿香喝道:
“夏姑娘,还不赶快谢谢涵空!”
众人闻得她言,顿时唏嘘叹赞不已。摧风堂中人虽心中不平,但也无话可说。天台派中人先前碍于情面,不能多表露甚么,此刻终于才有说话的机会。司徒翼满脸钦佩,向洛涵空道:“涵空,做得漂亮。”
洛涵空微微苦笑,没有开口。穆青露却大为兴奋,蹿到夏沿香身边,拉住她手,不住地说:“沿香,沿香,听到吗?洛大哥同意啦。”
段崎非见她兴高采烈,唯恐她口无遮拦,赶紧乘纷乱之时,悄悄挪了几步,立在二女身畔。
夏沿香怔了好久,娇美的面上终于渐渐泛起红晕。她低声道:“伯母,洛大哥,你们不计前嫌,为我著想,我……我……”她举了举袖,似想掩住眼,却又缩回手,本自娇柔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唯愿有朝一日,能好好回报你们。”
洛涵空眼中掠过一抹苦痛之色,叹息一声,没有应答。洛老夫人勉强抬了抬眼皮,道:“不需要你回报!但凡涵空作的决定,只要不是无情无义之举,老身哪怕再不情愿,也不会反对。哼,老身不过是爱惜儿子罢了,与你无关!”
她说完这几句,冷冷地拂了拂衣襟,道:“夏姑娘,你的事,老身不愿再管,就由涵空处理罢。各位,累了,先失陪。”说着,径自大踏步,出厅门去了。
穆静微和戚横玉本自在旁尴尬不已,此刻见洛老夫人离去,便对视一眼,戚横玉随即道:“洛堂主,天台派今日待处理的杂事甚多,我们先告退了。夏姑娘,祝你好运。”
金桂子等人知她心意,一齐起身告辞。洛涵空也不强留,只点头说:“各位放心,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等过了明日午时,我们一同商量应对之策。”
戚横玉等人谢过了,便转身欲出。司徒翼经过穆青露和段崎非身边,低声道:“露儿,小非,走吧。”
穆青露道:“可是……可是……”她心中极不愿走,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辞,一时支支吾吾。
司徒翼道:“走吧,别让涵空和沿香为难。”说着,悄悄使了个眼色,轻轻牵起她手。
段崎非眼见难以再留,心中也自忐忑不安,他瞧了夏沿香一眼,似有意若无意地说道:“沿香的私隐,未必愿意让旁人得知。青露,我们先回避的好。”
夏沿香闻言,抬起头,正迎上段崎非意味深长的眼光。她在璧月楼艰难生存多年,早已生就一颗机巧心灵,一听这话,又瞧见他眼色,心中霎时明明白白。她立刻答道:“青露,崎非,翼大哥,以前将这些瞒着你们,真对不住。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所以这次我想请你们留下来一同倾听。”
段崎非轻轻松一口气,微笑道:“好啊。”穆青露见不用走了,大为高兴,连声道:“好,我陪你!”司徒翼摇摇头,笑道:“就爱凑热闹。”
此刻厅中不少人已散去,摧风堂仅余洛涵空、陶向之二人,天台派也只剩下穆青露等三人。本来嘈攘的大厅一时竟寂静无匹。
洛涵空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在哪里?我叫人去接。”
夏沿香向正拼命拉扯她衣袖的穆青露轻轻嘘了一下,转回头,正色答道:“洛大哥,多谢你的再三关照。只是……成亲的事,恐怕还不能够。”
穆青露咦了一声,洛涵空似也有些奇怪,抬目问:“为甚么?再不赶紧成亲,明日皇甫伦就要打发你去神乐观了。”
夏沿香面现犹豫之色,她想了一会,才低声说:“今日之事太过仓促,他尚且不知情,贸然唤他前来,恐怕不太适宜。”
洛涵空扬眉道:“不贸然,就来不及了。”穆青露也好生奇怪,虽有段崎非暗中拽着,不敢太鲁莽,但依旧忍不住出声:“沿香,快叫他来啊,不然你一进神乐观,再见他可就难喽。”
夏沿香咬着嘴唇,面有难色。洛涵空沉声道:“你有难言之隐?自己好好想一想,我不打扰你。”说着,与陶向之远远走到大厅另一侧去了。
穆青露见他三人离得远,赶紧伏在夏沿香耳边,小声说:“沿香,洛大哥愿意帮你,你就别迟疑了,赶紧把事儿办了,皆大欢喜。”
段崎非心中也有些纳闷,附和道:“对啊,青露说得有理。”
夏沿香跌足道:“唉……不是……总之……唉!”
司徒翼听他三人对话莫名其妙,道:“你们慢慢说体己话儿,我过去陪涵空。”说着离了三人,也到另一边去了。
夏沿香瞧他走远了,这才转向二人,小声说:“不是不想说……我……我怕他生气。”
第101章 狭路逢(二)
穆青露奇道:“生气?天大的好事儿,为甚么生气?”
夏沿香见段崎非也点头赞同,有点儿急,低声道:“他为人审慎得很,总说自己身份低微、壮志未酬,因此极不愿意被堂中人知晓这桩秘密。如今我若说了出来,不但摧风堂上下皆知,还得由洛大哥亲自主婚,他……他一定会觉得极其丢面子。”
穆青露闻言释然,嗨了一声,笑道:“原来你担心这个。哈,放心吧,说不定只是你想多了呢?他既然是审慎的人,那肯定以大局为重,又怎会舍得眼睁睁看你入神乐观?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爱面子,觉得脸上无光,但好事既成,有佳人相伴,他转眼便又会高兴啦。”
夏沿香依旧有些犹豫不定:“真的么?……可我瞧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可是郑重其事的。他每次来见我时,都极度小心,一言一行,都生怕被人窥破。”
段崎非截口道:“他过去怎么想,那是他的事。但你现在坚持不说,莫非还打算自力更生解决这桩麻烦?你要想想,他既然地位低下,就算你保住了他的面子和尊严,等你进了神乐观,他又如何有能力来见你?”
夏沿香惊了一惊,竟无法回答。
穆青露趁热打铁:“是啊,他在堂中身份低微,哪能随随便便离开这里去京师呢?沿香,今天是唯一的好机会,你再不说,就真来不及啦。”
夏沿香轻叹道:“可是……让洛大哥亲自来主持,唉,终究对不住他……”
穆青露道:“洛大哥虽然伤心,但风口浪尖上,他仍旧愿意照顾你,也很不容易了。现在情况紧迫,你还是别胡思乱想,先接受照顾,来日再慢慢报答也不迟啊。”
她话音未落,洛涵空却已在那头问:“商量好了么?”
夏沿香本自心意未定,闻言慌慌张张地道:“这……这……他……”
突听门外一把女声冷冷地问:“夏姑娘,你久久不愿说出他在哪,莫非他只是你的托辞而已?”
几人闻声瞧向门外,却是范寓将殷寄梅等三位当家带回来了。只见殷寄梅和秦智达已不复先前兴冲冲的神色,反而怒意甚炽。方寒草紧跟爱妻身后,面色也淡漠得很。
殷寄梅目现寒芒,冷声续问:“夏姑娘,我们洛堂主对你一番真心,你不但弃如敝履,还搬出已经心有所属这样的话来搪塞。如今洛堂主宽宏大量,愿意为你主持婚事,你却又支支吾吾……哼,我殷寄梅心眼儿可小得很,我听来听去,倒觉得……”
她冷冷一笑,又说:“我倒觉得你并没有甚么另外的心上人,你只是嫌弃洛堂主,不愿嫁给他,所以胡乱编排理由而已!”
她单刀直入,极不客气。场中另几人霎时沉默不言,夏沿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结结巴巴,抬高声音:
“殷三当家,你……你想多了!”
秦智达怒哼一声,在旁抢过话头:“这般躲躲闪闪,由不得人不多想!”
夏沿香涨红了脸,立在原地,美目圆睁,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穆青露急了,赶紧叫道:“喂,喂,沿香没有编排理由骗人,他俩——”话刚叫到一半,段崎非将她一拉,直拉了半个旋儿,低叱:“沿香自己会说。”
穆青露挣扎几下,终于安静下来,她瞧着夏沿香,无奈道:“你瞧,再不说,便没人帮得了你啦。”
殷寄梅厉声插嘴:“夏姑娘才高志大,只怕不需要我们帮!夏姑娘,以你的姿容,其实根本不必费心杜撰甚么情郎。事到如今,你只需张口说一句‘我爱的是村东头放牛的王大呆’,只怕全天下叫王大呆的放牛郎都会愿意配合你演这出好戏!”
她字字爽辣,极不留情面。厅中几人都听得呆住了。陶向之与司徒翼对望一眼,双双脸上泛起复杂神色,洛涵空皱着眉头说了句:“寄梅,住口。”但声音干涩,似也受到打击。段崎非听到殷寄梅的话,心中也一动,暗想:“当日沿香和那乐师究竟有没有定情,除他二人外,没人目睹。难道……难道……真的并无此事?可是瞧沿香神色,却又不像在说空话……”
穆青露却毫无怀疑,叫道:“喂,喂,殷姐姐,这么说话可不好,太伤人心啦。”
殷寄梅毫不示弱,回道:“她伤洛堂主心在前,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青露,你不觉得她很可笑么?宁可杜撰一个莫名其妙的心上人,也不愿意嫁给英勇盖世的洛堂主!哦——对了,夏姑娘,莫非你并没有杜撰,而是那人身份实在微贱,和洛堂主天差地别,所以你羞于当众直说?”
她的话如一支支利箭,千刺万攒,直捅入夏沿香耳中、心中。夏沿香只觉一股子心火腾腾蹿起,将脑海中烧成空白一片。她缓缓抬头,朝殷寄梅看了一眼,一双俏目含了怒意,但嫣红的唇角轻扬,反倒绽出一丝笑容来。
夏沿香不再迟疑,轻轻举足,朝洛涵空走去。经过殷寄梅等人时,头也不回,只当他们不存在一般。她缓缓来到洛涵空面前,敛容一拜,柔声道:
“洛大哥,确如殷三当家所说,我的心上人,是很贫寒的人物。但他却是活生生的人,并非由我凭空杜撰得来。而且,即使他多么卑微贫穷,我的心也早已一点不剩,全交付给他了。”
她抬起头来,正视洛涵空,毫不退缩,继续轻柔但坚定地说道:
“洛大哥,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璧月楼与我合奏《凤求凰》的鼓瑟乐师。”
她一言既出,穆青露和司徒翼等人尚不觉甚么,洛涵空和陶向之他们的脸唰地惨白如纸!
洛涵空一扫漠然倾听之色,虎吼一声,腾地跨前一步,双手猛地攥住夏沿香肩膀:
“甚么!你说甚么?!你的心上人,居然是他?!”
夏沿香猝不及防,疼痛不已,啊地哀呼一声,差点连眼泪都被他攥出来。陶向之急唤:“洛堂主,手下留情!”他嘴里叫着,人已掠上前去,轻轻搭住洛涵空双掌,向外一拉。
穆青露也急了:“洛大哥,别打人呀!”和段崎非一起,左右将夏沿香搀住。
洛涵空在陶向之和司徒翼的劝阻声中,才渐渐醒觉,撤了双掌,兀自咆哮不已:“你?!怎会是他?!不可能,不可能,你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又怎会和他……”
第102章 狭路逢(三)
夏沿香捂住双肩,任他叫喊,过了一会,疼痛略消,才微蹙双眉,退后几步,平静地续道:
“那日在璧月楼听他奏曲,匆忙间瞥到一眼他的面貌,我已暗暗倾心,但萍水相逢,并不敢怀有甚么期待。谁料来到摧风堂后,竟无意中在溪水畔遇到他。交谈之下,情投意合,于是私定终身,但仓促之中,没来得及通知各位。如今竟要劳烦洛大哥亲自替我俩主持婚事,相形之下,沿香过去所作所为,实在太小家子气。洛大哥如有怪责,沿香甘愿领罚。”
她说完后,突然转向殷寄梅,朝她笑了笑:
“殷三当家,我记得有一次与他论及琴道时,仿佛听到你的声音经过,我还以为你瞧见了呢。现在看来你丝毫不知情,所以才会口口声声说我杜撰了他来愚弄洛大哥?”
殷寄梅震惊之下,整个人呆若木鸡。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我,我没有,我没看见,也没听见,我,我甚么都不知道。”
夏沿香微微笑道:“你不知情,也怪不得你。不过以后请别再说甚么虚拟杜撰之类的话了,我不爱听。”
殷寄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闷哼一声,退到厅侧,闭口不言。
站在另一边的穆青露和段崎非双双松了口气,穆青露低声道:“唉,说出来就好,洛大哥就算生气,捱过这一阵儿也就没事啦。”
段崎非有些不安:“洛堂主这气生得可大了些,不过也难怪。对方只是个乐师,唉。”
洛涵空犹且在哮叫:“是他!是他!他!”
陶向之和司徒翼不住地劝:“消消气,消消气,事到如今,只能说明你和夏姑娘无缘。徒然动怒,岂不白白损劳身体。”
洛涵空满面赤绛,怒吼道:“让开!”
陶向之和司徒翼一愣,刚想再劝,洛涵空已抬起双掌,左右横拍,催动掌风,竟直直将二人向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