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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快被这鬼幻术搞疯了,”叶翎潇颓然道:“我从未遇过如此怪异的事情。反正你要是成功破了这幻术咱们就一起得救,要是破解不了,咱们死在一起也不错。”
韩断一笑,从叶翎潇手中抽出手指,“这个你倒不必担心,纵使失败,死的也只是我一个。你不会有事的。”故意退後了一步,背著叶翎潇将手腕放到口边,用牙齿咬破了血管。韩断垂下手,一边走一边将手腕的血滴在甬道的黄金地面上。
“我倒不信你能舍命救我,”叶翎潇故意笑道,“难不成真如唐果所说,你爱上我了。”
韩断气极反笑:“叶公子要是能改改这自恋的毛病,说不得我会将你当成知己。”
“其实你是想做我的红颜知己吧。”叶翎潇脸上发热暗叫自己住嘴,可是脑子所想和嘴里所说明显背道而驰。
韩断见叶翎潇耳朵都红了,心中好笑,道:“这幻术真促狭,总是教人说出口是心非的话。”
叶翎潇一滞,暗想:自己说的当真是口是心非的话吗。
又走了不知多久,叶翎潇听到身旁传来扑通一身,慌忙回头,发现韩断扶著墙跪倒在了地上。“你内伤又发作了?”把他扶起来,叶翎潇惊见韩断的衣袖沾染了暗红的血迹,“你的手!”
“我没事,”韩断靠在叶翎潇的肩上,又把手腕已经干涸的伤口咬开。
“你这是做什麽?难道是为了在地上做记号?”叶翎潇抬起手,也想学他的样子咬破,“我也有血,用我的──”
韩断握住叶翎潇的手腕,笑道:“亏你想的出,用血做记号?我的血虽然廉价,可也没贱到能这麽浪费的地步。”
“你还笑!”叶翎潇撕开一条衣襟,就想给韩断包扎。
连忙拦住叶翎潇,韩断扶著墙,继续将血洒在沿途的地上。
“别站在那里,我们继续走。”韩断顿了顿,低声说道:“这幻境是蛊王弄出来的,我的身体里寄生著能克制一切毒蛊的食蛊虫,我的血大概可以用来破解这蛊术。”
“大概?”叶翎潇紧走几步追上韩断,怒道:“你也不确定,却做这麽没谱的事!韩断,你的命就这麽不值钱吗!”
韩断瞟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生气,“我的命,原就是这麽不值钱的。”说到这,忽然落寞的一笑:“我这人,即使死了,也没人为我哭的。我死到哪里,也只是臭人家一块地罢了。我原也不需要别人哭。”
“你──”叶翎潇每次听韩断轻贱自己,火气就往上撞,此时听他如此说,不禁气狠狠的说道:“你要是死了,我会难过的。”
韩断不以为然的轻轻笑道:“莫舒雨听到你这麽说,也会难过的。”
叶翎潇语塞,心知韩断的话虽然刻薄却并没错,可就是不想听到这种话,不想──提到莫舒雨。
韩断哪里知道叶翎潇此时心中宛如开锅般纠结於那些有的没的,见他沈默也就不再费神说话,只是凝神注视著地面。
前方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光滑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暗红的污点。韩断挑眉一笑,心道:成败就看这一刻了。
“叶翎潇,打起精神来,一会儿不论发生什麽都不要再发呆了。”韩断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将血滴到那个污点的附近──
叶翎潇还来不及回答,只觉脚下地面剧烈的摇晃起来,周围景致瞬间骤变,光线阴暗,哪里还有什麽金碧辉煌的甬道──他置身的是一处狭窄山洞,地面遍布奇形怪状的黑色石头,洞壁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在山洞的最里面,有一座凹进去的神龛样的台子,上面赫然坐著一个穿著白色衣袍的中年人。那个中年人长发披散,五官深刻相貌很是英俊,此时正双手拢袖冷冷的望著倒在地上的韩断。
叶翎潇连忙奔过去扶起韩断,也不输气势的瞪向那白衣人。却见那白衣人坐姿奇怪,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白衣人衣袍异常肥大,将整个下肢都遮起来,半跪半坐的直著脊背待在台子上,说不出的别扭。
“竟然能冲破各自心魔从蛊王大人的幻境中闯出来,你们两个都是了不起的人才。”白衣人的视线移到叶翎潇的脸上,声音僵硬的说道:“你的同伴半死不活伤的却是比你重上许多,看来还是你比较厉害。”
叶翎潇一愣,与韩断面面相觑。
韩断心头起疑,这人显然是以为自己和叶翎潇分别困於各自的心魔幻境,不知他们被一同困住韩断的幻境中,而这幻境也似乎并不是由心魔所生──莫非纵蛊之人不是他?这其中看来另有蹊跷。
“如此甚好,赫连破那个废物掳来的小姑娘毫无武功,作为祭品想来蛊王大人也不会满意,不若,你来当祭品吧。”那白衣人话音未落面露狞笑,伸臂向叶翎潇抓来。
叶翎潇早有防备,见那白衣人的两条手臂竟像可以无限延长一般直直抓来,忙搂住韩断向後跃去。那双手臂凭空交叠,对叶翎潇左右夹击,叶翎潇手无寸铁还抱著韩断,一时间险象环生,几次差点被抓到。
“把我放下,专心对敌。”韩断在叶翎潇耳边急道。
叶翎潇怕那双怪手抓到韩断,哪肯放开保护。也是叶翎潇武功甚好,那布衣人双手厉害,却似乎不良於行,只能坐在台上攻击。一时间倒也僵持不下。
那白衣人抓了一会儿,见叶翎潇闪展腾挪身法了得,不由心中大怒,怪嚎一声从台上窜了起来。
叶翎潇见他跃起就是一惊,待到看到他衣袍下不停扭动卷曲的下肢,一时只惊得忘了躲闪只想呕吐。
那白衣人的衣袍下伸出无数条像章鱼一样的触手,有粗有细的触手上吸盘不住翕动著,流淌著黏糊糊的黄绿色粘液。见叶翎潇搂著韩断呆立在原地,白衣人放出几只触手,想将他们二人卷入其中。
韩断反应奇快,见触手袭来,立马扭身将叶翎潇扑倒在地。
“那──那是什麽!”叶翎潇回过神,不禁大叫。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韩断一骨碌躲在黑色大石後面,喝道:“这人大概是被蛊王寄生,才变成这种模样,你不要惊慌,小心他触手有毒。”
叶翎潇手忙脚乱一通乱闪,见那白衣人不理韩断只攻击自己,渐放宽心,没了负担,施展轻功在这狭窄的洞内躲闪起来倒是也游刃有余。只是苦於手中没有兵器无法还击。
韩断见那触手上的黏液甩到地上,将石头都腐蚀的!!作响,心中大急,苦於武功尽失无法援手。见叶翎潇毫无还手之机,不由四处寻摸,看可有趁手之物。韩断忆及叶翎潇从来折扇不离手,却没见他带过兵器,也不知他用什麽趁手。想著想著目光就落在爬满洞壁上的藤蔓上,那藤蔓长势异常茁壮,最粗的竟有鸭卵般粗大,一般的也有麽指粗细。韩断眼睛一亮,悄悄挪过去,拼尽全力扯下一根比麽指略粗的藤蔓。那藤蔓九尺多长,上面生著密密麻麻的小刺,韩断的掌心一扯之下被刺的皮开肉绽,血肉涂的藤蔓表面到处都是。
韩断顾不得查看掌上的伤,见叶翎潇体力耗尽,身法已经尽显沈重,忙将手中的藤蔓抛了出去。“叶翎潇!接著──”
叶翎潇听到韩断的喊声,那根藤蔓已经轮到了眼前。叶翎潇一把抓住藤蔓,入手就是一阵刺痛。这时那白衣人的触手已经伸到,叶翎潇向後急跃,後背撞到洞壁,退无可退之际将藤蔓缠在手中急挥而出。
“嗷!”白衣人猝不及防,舞动的触手被那藤蔓抽个正著,口中立时发出惨号。只见被藤蔓抽到的地方竟瞬间石化,然後块块开裂,变成粉末落在地上。
叶翎潇见一击伤敌,心中大喜,忙用藤蔓施展鞭法,如疾风暴雨般攻向白衣人。那白衣人身上被藤蔓打中的部位,立刻就裂成小块,一块一块脱落下来。刚才还打得叶翎潇毫无还手之力的白衣怪人,竟在顷刻间化为尘土。
“呼,难怪有人说毒物三尺之内必有解药,没想到这藤蔓竟是克制怪物的法宝。”叶翎潇扔掉藤蔓,将手掌上被扎出的血在外衣上蹭了蹭。
韩断撕了块衣襟缠住手掌和腕上的伤,心想这克制白衣怪人的,应该不是藤蔓,而是粘在藤蔓上自己的血。不过听叶翎潇说的有趣,也就没去纠正。
“你的伤可还能坚持?”叶翎潇扶起韩断,“我们救了桃李就赶紧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天山疗伤。”
韩断微微一愕,他要带自己这个杀了莫舒雨的凶手回天山疗伤?去处刑还差不多。猜想叶翎潇只是随口一说,就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本来幽暗的山洞竟然慢慢亮了起来,有冷清清的光芒从洞顶照下来。原来这洞顶竟然有个很大的天窗,天窗似乎镶嵌著巨大的水晶薄片,一轮硕大无朋的月亮升到半空,向洞中射来如梦似幻的银光。
“好美的月亮。”韩断仰头望著月光,痴痴的说。
叶翎潇却望著被满月的柔光笼罩的韩断,也有些痴了。
“你们!快离开这里──”蓦地,一个粗糙的声音从山洞外传来。
韩断和叶翎潇齐齐一惊,望向洞口,只见阿败浑身是血,一只眼睛变成了可怕的血窟窿,他双手托著一个穿著锦袍的少女,正惊恐焦急的冲他们大喊。
“桃李!”叶翎潇见阿败抱著的正是桃李。桃李面色铁青双目紧闭,被阿败托在臂弯,看不出是死是活。
叶翎潇掠过去,试了试桃李的呼吸,知她只是昏迷这才放心,问阿败:“你怎麽伤成这样,桃李怎麽了?”
阿败惨声道:“桃李被妖兽控制了心神,我想救她,结果被她挖去了一只眼睛。”
叶翎潇惊道:“是桃李伤的你!”
阿败打断叶翎潇的话,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和大巫快随我离开这里。”
他情急之下还是将韩断叫成大巫,此时见韩断还站在月光中,不由大急:“满月之时蛊王大人就会借体复活享受贡品,还不快走!”
“那个怪物已经被我杀死了。”叶翎潇指著不远处地上的一堆尘土,说道。
“唉,你不明白,你只是把被蛊王附身变成了怪物的大哥给杀死了,要是不赶快离开,马上蛊王大人就会借体复活,咱们不是被附身就是被当成贡品吃掉了。”
“啊?”叶翎潇被阿败说的满头雾水,可见他表情惊恐,也知此事紧迫,忙喊韩断离开。
就在这时──
明亮的满月升到洞顶,被洞顶的水晶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本来在阿败怀里昏睡的桃李忽然睁开眼睛,露出诡异的微笑。
“唔……”叶翎潇只觉手背一疼,只见那只像兔子的黑色小兽飞快的钻入桃李的袖中不见了。抬起手,手背上出现了一个枣核大的窟窿,从窟窿里,缓慢的流出了紫色粘稠的血。
韩断过来之时正看到变故发生,立即伸指按到桃李的睡穴上,当桃李再次昏睡的瞬间捏住她的肩膀,将那个小兽一把扼死从袖中拖了出来扔到脚下。
“叶翎潇,你怎麽样?”韩断扶住叶翎潇的身体,却被委顿在地的壮硕身体拖得一起跌倒。
阿败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吓呆了,“不能再耽搁了,被妖兽咬伤断无生机,别管他了,大巫你快跟我走。”
韩断勉强搀起叶翎潇,对阿败道:“你带著桃李姑娘先走,如果安全离开就送她回天山。”
“那你怎麽办!”阿败急道。
“我一定要带叶翎潇走,你保护桃李姑娘别管我们,我要救他。”韩断扶著脸色黑紫的叶翎潇,咬牙道。
阿败犹豫片刻,见韩断绝不会扔下中毒的叶翎潇自己逃走,又见那不详的月光充斥了整个山洞,心中恐惧盖过一切,立马抱紧昏睡的桃李,拔腿向洞外跑去。
韩断搀著叶翎潇,一步一步向洞外走。他们在幻境中走了一天一夜的通道,实际上却只有几十丈远,韩断不知是该气愤还是该大笑。可就是这几十丈,却像一辈子那麽长。走了几步,远远的可以望到在通道尽头,赫连败抱著桃李进了白色的石柱,韩断停下脚步,黯然一笑,将叶翎潇靠坐在通道铺满藤蔓的石壁上。
山洞中的月光流泻到通道中,带著躁动的气流,吹到了韩断的脸上。
赫连破的断手早不知丢到哪里了,即使现在去找也来不及了吧。那个机关,他们上不去。
既然如此,算了。
韩断坐在叶翎潇的身旁,望著叶翎潇死气沈沈的脸,无可奈何的解开腕上的布条,将伤口咬的更大。把叶翎潇的头抱在怀里,韩断将血滴进他的口中。
“我当初只是想杀你的师弟,现在却要把命赔给你。”韩断轻笑著自言自语,“你那善良美好多才多艺的莫舒雨莫师弟,在畜生道里也会笑醒的。不知道我死了以後会沦落到哪里。如果也入了畜生道,只盼著不要碰到你的宝贝师弟,我看见他真的很想吐。”
韩断望著从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