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翎潇!”韩断用力闭上眼睛,然後睁眼瞪著叶翎潇,奋力推开独孤苍柏,踉踉跄跄的站直身子,“翎潇,你如何对我,我都绝无怨言,可是北北并没有任何过错,你不能害她。请你念在,念在,我曾经──服侍你的份上,放过北北。”
“你居然又叫我翎潇了。”叶翎潇微微一愣,眼中一闪即逝的温柔被讥诮代替,“只是几句甜言蜜语就想换燕北北的命?你的北北的命何时变得这麽不值钱了?”
“你想让我怎样。”韩断扶著墙,苦笑著撑住身体。
叶翎潇依旧努力的让自己不去看向韩断,也依旧失败的将韩断的悲伤无奈尽数纳入眼中。
他无法去面对韩断的悲哀,却又拼命的想要发泄自己的悲哀。所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著什麽──他的声音,实在是尖锐的有些刺耳。
“我想让你怎样──你又能怎样,韩断,你是不是打算弄点水把里面好好洗洗,然後再爬上我的床。可惜,你觉得你能洗干净吗?”
羞辱至死,莫过如此了吧。
韩断垂下头,脸上的苦笑已经凝固──他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他恨自己为何要生在这个世上──这个有著“叶翎潇”的世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祸。莫非自己果然是得了不该得的珍宝,是这份僭越的留恋为自己招来了无尽的苦痛吗。那麽自己已经不敢再奢望了,已经放弃了,已经随波逐浪听凭命运的击打了,为何,为何还要受到这种痛彻心扉的羞辱。
滴答滴答的水声渐渐停止了──并不是冰晶停止了消融,而是那消融加剧,从间歇的水滴,变成了无声的水流。
“叶翎潇,从小到大,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吃的用的都是你挑剩的东西。我一直就存了念头,想看看你的东西被我用了,你会是何种表情。”沈默已久的独孤苍柏忽然伸出手,握住墙上延出的铁链,用力扯下。韩断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他拉入怀中,肩头已然跟皮肉长在一起的铁链被抻出数寸,骨头和金属摩擦的声音中,绽裂的伤口血流如注。韩断倒吸冷气,颤抖著吞下溢到唇边的惨哼──即使呼痛,也不会有人在乎,那又何必自取其辱。
“你看,”独孤苍柏捏住韩断的下颌,强迫他面对叶翎潇,“他的一切一切,从里到外,你碰过的没碰过的,全都被我碰过了,怎样,你嫌他脏?你真的不要他了吗?”
叶翎潇咬牙不语。
韩断低笑,独孤苍柏什麽意思──他想说他之所以如此折磨自己,只是因为想要抢叶翎潇的玩具?还是觉得自己被羞辱的不够,想要继续羞辱自己?
释怀低眉垂目,口角却在不知不觉间挂上一抹残忍的笑意。
可是,独孤苍柏接下来做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说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霎时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其实并没有做什麽惊世骇俗的举动,也没有说什麽惊悚不堪的话语。
他只是拿起韩断无力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他说:“叶翎潇,就算你还想抢回韩断,我也不会把他还给你,我要他伴我一生。因为我发现,他不是玩具,而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珍宝。”
珍宝。
韩断有一瞬间,几乎想要大笑,可是酸楚的笑意渗到眼角,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水滴。
自己的珍宝不属於自己,自己又是属於谁的珍宝……
这个世间,别人纵是生如夏花,也总有霎那芳华,可是他韩断,自始自终,只是草芥罢了。
他恋慕的人,从未将他印入眼帘。
他敬畏的人,在落寞疯狂中夺走他的处子之身。
他养育的人,因别样心思互相伤害至深。
他贪恋的人,从开始的美好邂逅就注定了日後的悲惨离别。
他厌恶的人,却在将他变成畜生之後深情款款的说要羁绊他一生。
这莫大的讽刺还要持续到何时?
够了,他已经够了!
韩断猛的推开独孤苍柏,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独孤苍柏推的一个踉跄,自己也撞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金属的撞击声中,韩断拖动铁链,在地上留下点点血迹,一步一步走到叶翎潇的身前,颓然的跪倒在叶翎潇的脚边。
“你……”叶翎潇心如刀绞,铁链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他想伸手按住他肩上的伤口,可是伸出去的手停在韩断的身边,再也无法递近半寸。
韩断跪在地上,闭上眼睛,唇边再次绽开无奈的苦笑。在叶翎潇震惊的注视下,将头狠狠磕在地上。
冰牢的地面远比叶翎潇房间的地面粗糙坚硬,两声闷响,韩断的额上就现出了伤口。
“你想干什麽。”叶翎潇的手握成拳头,指甲刺入肉中,他却觉不出疼痛。“韩断,你想干什麽。”他怔怔的问著,心中叫著不要磕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他想伸手拉他起来──可是他的手却真的拥有了自己意识,只是紧紧攥著拳头,缩在袖间。
韩断磕了十几个头,终於再也支持不住,他伏在自己的血泊中,轻声说:“我想求你放过北北。”
“韩断,你真多情。”叶翎潇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他有些晕眩,这声音明明是自己的,可是为何,却对韩断说著连自己听了也会心痛的话。
“你以为自己还有资格要求我吗。”为什麽要这麽说,明明很想说,很想告诉韩断,有些事情,就是自己也没有资格阻止的啊。
“你为了北北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呵呵,我为你磕头求师父,你为了北北磕头求我。这算什麽?现世报吗?”不是,其实自己只是想说,只是想说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叶翎潇咬著下唇,将咬破嘴唇的血珠吞到腹中。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你,”韩断低著头,他只能听到叶翎潇冷冷的话语,却看不到叶翎潇痛苦的表情。“我只想告诉你,我的身上有连心蛊,如果北北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叶翎潇,你杀北北,等於杀我。”
叶翎潇冷笑。
发自内心的,很寒冷的微笑。
韩断居然说,叶翎潇,你杀北北,等於杀我。
中了连心蛊?
韩断啊韩断,你骗人的本领未免太差了。
叶翎潇开口说道:“韩断,我很失望,你最终还是为了北北,不惜欺骗我。”
韩断一怔,猛的抬起头,惊讶的望著叶翎潇,不知道他为何说出这种话来。
“我没有骗你。”
“你有!”叶翎潇厉声道:“你可能忘了,我却不曾忘记,和你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我都铭记在心──你还记得在求仙洞的事吗?那时候你亲口告诉我,你身上寄生著可以克制天下蛊毒的食蛊虫──你倒是说说,你这样百蛊不侵的身体,又如何能有连心蛊存在?”
食蛊虫……
韩断目光如灰,霎那间熄灭了最後一点光华。
叶翎潇说到把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铭记在心,他又何尝不是把那一幕幕的情形、一句句的话语都铭刻肺腑呢。他当然没有忘记在求仙洞的通道幻境中,自己告诉过叶翎潇关於食蛊虫的事。
他只是忘记了,自己刻意没有告诉叶翎潇的,在蒹葭山的时候,他已将食蛊虫过到叶翎潇体内为他解除回梦蛊的事。
自己用食蛊虫,卑鄙的夺走了叶翎潇关於莫舒雨的美好梦境……为了隐瞒这件事,自己果然还是得到了报应。
而且这报应,还波及到了北北。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中了连心蛊。连心蛊,生死相连,你杀北北,我也会死。”韩断喃喃的说。
“连心蛊,生死相连……”叶翎潇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飞了出来。
“阿弥陀佛,韩断,你编个故事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出这种生死相连的噱头。你与燕北北生死相连?那是不是说贫僧现在杀了你,不用等到明晚的除冥大会,燕北北就会死。”释怀笑问韩断。
韩断低下头,心如死灰,终於明白,无论自己再说什麽,只是徒劳。
第二十一章 上
第二十一章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韩断依稀记得,初到天山时,与叶翎潇相携上山,一路所见的美景。
今时今日,风已暖,月犹圆,唯独当日携手之人,一颗心已经远在天边。
韩断觉得很疲惫,这种疲惫,不但抽离了他全身每一丝的力气,还将他的听觉视觉、甚至疼痛的感觉都驱离了身体。
所以,当那几个像市井屠夫一样粗鄙彪悍的正道人士将他从囚笼中拖出来,扔到那光滑晶莹、坚硬如冰的平台上面之时,他肩上的伤口再次崩裂,血,将他身上的白色新衣染成殷红一片,他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此时,月上中天,天幕如烟,本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分,可是,在天山的山腰,这方圆二十丈的冰台四周,却灯火通明,人声喧嚣。
韩断望著天上的满月,忽然牵开嘴角,笑了起来。
“唉,如果我是你,哭还来不及,万万是笑不出的。”猎猎的夜风中,释怀披著鲜豔的七宝袈裟,居高临下的注视著躺在血洼中的韩断,狭长的眼中,透出促狭的冷笑。
“看你笑的这麽开心,莫非你还不知道,燕北北,已经来了。”释怀俯下身,想要从韩断的脸上搜寻到惊惧哀伤的表情。
可是,他失望了。
韩断依旧在笑,不同於往日常常出现的苦笑──他此时的笑既不是自嘲的,也不是痛苦的,更不是哀伤的。
韩断,只是单单在笑而已。
释怀一直不觉得是韩断是个多麽好看的人。
他在第一眼看到韩断的时候,甚至认为这个男人长的很丑。
可是在这月夜中,他看到韩断遮蔽在自己阴影中的笑容,忽然间,就有了惊豔的感觉。
释怀想,韩断无疑是个很落拓的男人,落拓的都有些猥琐。作为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韩断的皮肤太白,那种白并不美丽,反而让他整个人失去了生气。韩断的眼睛并不太大,也没有夺人的神采,可是那双浅色的眸子,在这月色的阴影中,像最甜美的蜂蜜溢满了眼眶,流曳著妖异的风华。
被这样的眼睛凝视,释怀只觉得一阵窒息。他的脑海中,瞬间浮上一个场景──那还是在宛如前世的幼年时代。
那个夏天,繁花残落,柳絮早已飞尽。虽然是自小在一起的兄弟,可是那个应该是自己哥哥的少年,为了取得树上的野蜂蜜,将他剥光了推到树上的蜂巢──明明只要用烟就可以熏走野蜂,可是他偏偏被世上最亲的人当成了换取果腹之物的祭品。几百几千根刺扎入皮肤,跌倒在树下的他,透过如烟如雾的蜂群,看到的,就是从那巨大的蜂巢上,流淌而下的晶莹的仿佛梦幻的蜜汁。
何为甜蜜,何为苦涩,何为怅然,何为怀念,何为离别,何为留恋。
何为爱,何为恨。
大概一个卑微生灵某些时候的执念,就连心如明镜身如菩提的佛陀也拆解不开吧。
思忖间,背後的轻轻一推惊醒了惘自失神的释怀。释怀回头,看到了盈盈含笑的聂水天。
“释怀大师,方才山下的弟子回报,燕北北──已经抓到了。”聂水天淡淡的瞥了一眼韩断,轻蔑的仿佛扫过的只是一具尸体,“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韩断表面上是燕北北的义父,实际却情深意重堪比夫妻,呵呵,燕北北为了韩断只身上山,王掌门和葛光道长只是说韩断在我们手上,那丫头居然就乖乖束手就缚,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释怀有些愣忡,下意识的看了看韩断。
韩断对聂水天的话似乎恍若未闻,可是释怀却觉得自己在韩断没有表情的表情的掩饰下,觉察到了一缕哀绝深黯的怒气。
是错觉吗……
释怀心念微动,在这月白风清的夜晚竟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不远处,喧嚣的人声忽然安静下来,分成两边的人群中,一个红衣少女,双手被缚在身前,由著别人一路拖拖拽拽的走上冰台。
即使受制於人,却丝毫无损绝世风华。
燕北北,果然是天人之姿。
尽管明知世上浮华尽皆红粉骷髅,那身皮囊只是昙花一现,释怀还是忍不住暗暗赞叹了一声。
可惜了,这样的绝色。
释怀低头,勾起嘴角,露出憧憬的微笑,心中已经开始期待一会儿对这女孩的虐杀了。
可是,没有人注意他的古怪笑容,因为在北北被带上来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了月下的佳人。
明月清辉,美人如玉。
这样的佳人,实在是应该用翡翠珍珠供起来。
这样的佳人,实在不该用粗笨的铁链锁起来。
本来聚在场中等著看好戏的男人,几乎在脑海里都浮现出四个字──唐突美人。
聂水天在冷笑。
她自然将那些正道人士的表情看到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