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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就在此时,太监及时带着那宫女进来了,刘吟见人来了,便起身告退。
想起自己把最近看的闲书落在了国子监,刘吟抬抬头见天色还不算晚,便折道回了国子监,却出乎意料的发现书房里还点着微弱的烛火。
刘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推开房门的手都有些发颤。待房门被推开,他往烛火处望去,果然见到了想见到的人。
听见声音的岑修儒抬头望向房门,见到刘吟,虽然有些局促,但还是立刻打了招呼。
“刘侍读。”
把来意都忘了个干净,刘吟带笑走过去,凑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快哭出来了,却发现他只是低头在摆弄着榻上的什么东西。待到刘吟绕过书案,才看见他面前侧躺着一只雏鸟。那雏鸟看起来不过一个月大,浑身*的毛羽本就没有长齐,更不知什么原因掉了大半,还有些湿漉漉的,显得极为难看。鸟喙一开一合,却因为没有气力发不出声音来了。
“哪来的?”
“方才,在院子里看到的。”岑修儒没有抬头,搓了搓手,再度捂向那只雏鸟。
刘吟本想,这岑修儒今晚可有的难过了,不想他又找到了新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平心而论,没有看见岑修儒为太子的事神伤,他还是有些开心的,便撑着长塌一跳也坐了上去。
“你还真是不省心啊。”
岑修儒认真道:“既然捡回来了,那这就是我的雏鸟,我必须要待它好的。”
刘吟冷哼一声:“这么小的东西,离了雌鸟,养不活了。”
岑修儒立刻抬眼看向他,眼中尽是埋怨神色,抿了抿嘴,却是没说什么。
刘吟又有些不是滋味,摸着鼻子道:“对了,世子不是万事如意吗,那世子要它活下去,岂非易如反掌?”但出乎意料的,岑修儒却是摇了摇头。
“此事关乎生死,不行的。”
“……”刘吟垂眼看着他沮丧的表情,半晌,突然跳下长塌便到另一边取了几个烛台来,就着那书案边的微弱烛光依次点上,全放在了书案上。
“这么小的雏鸟要这么照着取暖,一直到出翎羽才行。”说着,刘吟又是将雏鸟身下平整的帕子弄出褶皱,然后将自己的帕子也垫了上去:“一会儿,找个箱子弄些锯末面铺上,用木棍沾着豆粉糊稀面喂着,能不能活就看天了。”
“……”岑修儒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对刘吟的反复他有些吃不消,但想了许久,还是客气道,“刘侍读懂的真多。”
知道谁厉害了吧。刘吟心里乐,嘴上却道:“你若是把看那些迂书的时间,花些去看看《齐民要素》,《梦溪笔谈》也能学到这些真正有用的东西。别整天君君臣臣天下百姓的,也不嫌酸。”
“……。”
吹完牛半天得不到回应,低头这才发觉对方的注意力已回到了身前的雏鸟。本觉得不甘心,可刘吟见他小心翼翼捂着那已没什么声息的幼鸟,看着烛光跳跃在他低垂的眼帘下,心便是渐渐的化开了。
歪着头痴看了半天,刘吟终于是回过神来,撑着塌一跃而下:“坐着吧,我去找个箱子。”
作者有话要说: 刷刷黑又洗洗白。玩的好开心【……
正文 29番外·熊孩子篇(五)
岑修儒这只雏鸟太小了,怕带出去受不了这入秋的天气,就这么偷偷养在了国子监,起了个名字叫阿啾。岑修儒每日用豆粉喂着,那雏鸟倒当真一日比一日精神起来。没有多久,这雏鸟便开始换了一身管羽,能在书案间轻快的扑翅跳跃了。
众人这才是认出来原来阿啾还是只金丝雀。
刘吟见岑修儒这些时日注意力全放在了阿啾身上,倒还是高兴的,至少他不像以前那样,成天这么惦记着太子。
这会儿倒是太子莫名的开始不高兴了,原本见雏鸟小巧可*,才是没有为难,可大约是见岑修儒成天找着谷子稗子,配着食物悉心的照料,仿佛眼里再没了别人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便是憋着一股气。
刘吟本以为这潜移默化可以慢慢进行,谁料事情会朝他期待的方向加速进行,入冬的一天,刘吟迈入国子监时便听见小声的抽泣,他辨别着这声线便是心里一慌,加快脚步,走到书房门外,正碰见岑修儒哭着从房里出来。
他的双手手心,捧着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却已是奄奄一息的阿啾。刘吟看他哭得红肿的眼,视线绕过他看向房里,又见到太子坐在书案前晃着弹弓,心下便已是了然。
见到刘吟,岑修儒像突然有了些希望一般,淌着眼泪哀求:“刘侍读,你救救阿啾。求你。”
刘吟垂眼看了看他手心的金丝雀,伸手过去查看了片刻,可那雀鸟伤的太重,刘吟还没能想到办法,它就这么在两人眼前咽了气。
见岑修儒仍带着希望看着自己,刘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道:“它已经死了。”
这话宛如阎王判笔,一锤定音,岑修儒的眼泪霎时像泉涌一般从眼眶里大颗大颗的落下,太子见他哭得直颤终于面露愧色,放下弹弓从榻上跳了下来,走到他身后:“别哭了,本宫也不是故意的。你若是喜欢金丝雀,大不了本宫再送你几只。”
刘吟倒吸一口凉气,眼观鼻鼻观心,这太子,何须他从中作梗,他自己根本就十分擅长自毁形象。
果不其然,岑修儒用毕生没有过的凶狠眼神瞪了太子一眼。
“还给我!”突然,他伸手将太子缠在手上的佛珠抢了回去,也顾不得抹抹眼泪,就带着阿啾跑开了。
太子觉得手腕空落落的,被岑修儒这眼神膈应的慌,还想追上去,却是被刘吟拉住。
“太子殿下,管他呢,不就是只金丝雀嘛。”刘吟扯着一抹笑,道。
“……”太子凝着眉暗暗思忖了片刻,他本就一直以来唯我独尊,那点内疚还是看在岑修儒这么伤心的份上,在刘吟的误导下,方才那些愧疚也荡然无存了,点头道,“就是么……”他看向岑修儒跑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不就是只金丝雀么。”
刘吟虽是有些在意岑修儒,却仍是硬领着太子殿下回到了书房,他把玩着太子放置在一旁的弹弓,刚玩了一会儿,却发现太子从方才起就只是怔怔的坐在身边,一幅失魂落魄的神情。
“……太子殿下?”
“阿吟……”
太子茫然的回过脸来,尽是不知所措的神情,他纠结得胸闷,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让他感到陌生而害怕,“我心里好难受,我好像……我好像做错了。”
那又能如何,刘吟在心里嘲讽道。世间之事,只要关乎性命,向来就是说一不二,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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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只跟着刘吟的意思走,太子这回却不知怎么的就开了窍,存了心思去讨好岑修儒。第二日一见到他,便是命人上果子上糕点,岑修儒把那些糖衣炮弹推开一边,他又是热脸贴冷屁股的去搭话,虽然不敢提那雀鸟的事,却逮着他旁敲侧击,问东问西。
岑修儒却是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了。他对太子虽是一见倾心,但也不过如此,想到对方是未来的九五至尊,必是三宫六院,他便也在心里断了念想。可是此事却是全然超出了他的底线,他甚至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阿啾,若是当日留着它在外面,或许也不会让他如此惨死。
见太子如此反常的对人献殷勤,刘吟却是毫不在意,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太子是什么脾气。
太子是什么脾气?那是全天下的人惯出来的,他能因一时不满打人板子要人性命,全然心智不齐,那一丝内疚又能撑得住多久?果不其然,碰了一鼻子灰几天,太子便愤愤然起来。
太子整个人都快癫狂了,心想这岑修儒真是太不识抬举!连他的好意也不肯接受。况且他仔细想想,甚至觉得此事全是岑修儒他自找的,若非他这么围着阿啾转,自己又怎么会对一只雀鸟动杀心呢?
这都是岑修儒自找的。
到最后,教岑修儒骑射的事自然是不了了之,狩猎大会之后,岑修儒似是渐渐淡忘了关于阿啾的事,太子见他忘了,便也理所当然的忘了。但刘吟见岑修儒的神色,却知道他心里会永远记着这件事。他也希望岑修儒记住这件事,记住这个人是怎样一个太子,稍有不快就夺人性命。
只是事与愿违,刘吟万万想不到,这突然间扑灭的感情,竟如星星之火,又突然死灰复燃。
那一日,他正与太子在国子监殿后爬那一棵大槐树,那棵树两人从七岁爬到十四五岁,再是熟络不过,蹭蹭便爬到了树杈。此时刘吟眼见,瞧见岑修儒抱着书具从书房里出来,准备回住所。
“世子,别急着回去嘛。”刘吟出声将他唤住。
太子闻言扭头,见到岑修儒,也是带着坏笑道:“岑修儒,给本宫过来。”
“……”岑修儒无奈,只能走到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两人,“太子殿下,刘侍读。”
“世子不想上来看看风景吗?”刘吟笑道。
“到上面来。”太子继续发号施令。
“修儒不会。”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你踩着那儿,那儿,那儿,不就上来了吗?”太子自小习武,爬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自然也不明白自己这话是如何刁难岑修儒这一介文人了。
刘吟坐在另一边树杈上,带笑不语,颇有一副静观其变的感觉。
岑修儒只好放下手里的书具,在树杆前抬头看了看太子方才所指的那几处,的确是有一些落脚的地方,他只好攀着树干突起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往上踩。这棵槐树年份已久,树干上凹凹凸凸,倒的确方便了岑修儒攀爬,尽管满头大汗,他还是磕磕巴巴的爬到了太子身侧。
低头看看那数丈远的地面,他微微松了口气,正准备伸手攀着树杈上去,却不料最后一脚突然踩空。
“啊!!”
他没了脚上的支撑,整个人失去平衡立刻后仰,像瓜熟蒂落的果子一样直直的跌了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太子眼疾手快,猛然间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一震之下,落了许多叶子下来,岑修儒手臂被拽的生疼,岌岌可危的悬在空中,早已吓得丢了魂,红着眼眶抬头看看太子,对方却也是不轻松,惊出了一头的汗,憋红了脸使劲的拉着他。
已是用尽全力,他仍不忘出言安慰。
“没事,没事,本宫拉着你呢。”
刘吟也是吓了一跳,他怕震着树杈,不敢直接跳到这边,只能小心翼翼的从另一边的树杈挪动过来。而太子却是咬着牙,踩着树杈,靠着一个少年全部的气力,一点点将岑修儒拉了上来。
岑修儒被拉上去,直至双手抱着那树杈,两只脚胡乱往边上蹬了几下,察觉到踩上了树干,心里的石头才是落了地。刘吟也已到了他身边,伸手把着他,以免他再次跌下去。
太子这才是松开手,他拍拍衣裳的尘,看着岑修儒无恙,才是安下心来。
他想放下腿继续在树杈坐下,顺便嘲讽几句,却不想脚一滑,一个趔趄。在刘吟与岑修儒都没有意料的情况下,只听一声短促的惊呼,太子已头重脚轻直直的跌下了树去。
瞬间,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 写熊孩子篇的时候。。经常要转换到太子的神逻辑来想问题。。说实话好难哦【……
正文 30番外·熊孩子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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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吟心下一片混乱,直到岑修儒抱着树干滑了下去,才是紧跟着迅速跳了下来。他甚至都记不起是怎么喊来人,喊太医。
只知道太子摔的很严重,磕了脑子,命悬一线,皇后哭红了眼睛,皇帝勃然大怒,他与岑修儒怂恿太子爬树,重罚,各受杖责四十,他自小习武皮糙肉厚,倒还算好,可怜那细皮嫩肉的岑修儒,被打的奄奄一息,一声不吭的昏死过去,能留有一命已是万幸。
原本选太子妃的时期也是错过了,各种和缓的药重药是全下了,半月过去,太子仍是昏迷不醒,太医院人人自危,终于是在古籍上翻到个针灸之法。只是古籍毕竟鲜于考据,太子这样的万金之躯,若非万不得已,自是不敢试用,何况那成人的穴位与少年相差多少,云朝皇室向来人丁稀薄,各个太医也是毫无经验。
得知岑修儒要试针的消息,刘吟简直可以说是毫不觉得意外,他记得岑修儒那日忘了所有不快的往事,哭得有多厉害。
皇帝和皇后虽然平日里疼他,这会儿摆在太子儿子生死攸关的大事前,也是由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