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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王爷-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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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修儒一怔,说到通信,便不禁想起了母妃最后写来的那一封信,信上说她重病,虽说字体娟秀工整,重病在床之事不像是真的,但他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安。

    “………入住宫中已有数月,皇上说未免打草惊蛇,因而不便与淮阳王府通信。”

    “……”

    说道这里,岑修儒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期待的抬头道:“对了,刘将军此番去河南,若是见到父王母妃安好,能不能劳烦将军抽空写封信来。”

    果然。刘吟皱起眉来。他的猜想并没有错,岑修儒仍不知道淮阳王出事。

    岑修儒见刘吟不说话,今日格外的沉默寡言,心里又是记起了那日的不欢而散。他并未多想,只是觉得刘将军同他一样,一定是觉得不自在。于是岑修儒笑了笑,带着歉意道:“瞧我,刘将军到时征兵打仗,哪会有空呢。将军不必在意,就当我糊涂了。”

    刘吟微微握拳,闭目半晌,突然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皇上怎么说,你便怎么信吗?”

    “嗯?”

    “有些事,还是自己去确认一下来得好。”

    什么事?确认什么事?岑修儒第一反应是皇帝对他的感情,而后迟钝的脑子才突然记起那天在御书房,看到的那封密信。那个“淮”字。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刘将军,却见他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了。可眉目中的不忍,却与那天皇帝眼中的悲悯,如此相似。

    有些事,还是自己去确认一下来得好。岑修儒心下大乱,却觉得这句话是绝对没错的,不再看刘将军,他转身就往御书房跑。刘吟想喊住他,却又喉咙一堵。

    他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也许他应该用一种更和缓的方式,来告诉他这现实。但他只确认一件事,无论过程怎样,方式如何,岑修儒必须知道这件事。

    因为那是他的父亲。

    皇帝并不在御书房,但值守的太监早已明白岑修儒与皇帝的关系,因而并没有拦着。

    岑修儒绕过屏风,冲到书案前,在那些复杂的地图与公文中翻找那天见过的密信。可时隔数月,那密信,早已是不在那里了。他沮丧的在塌上一坐,环顾御书房内的摆设,又冲向了摆满了奏章的书架。终于,在书架的最底层,他发现了一个樟木所制的大箱子。一打开便是各种层层叠叠的信件,皇帝待自己的事物一向分门别类,一丝不苟,岑修儒几乎可以肯定,那密信就在这里。

    ———————————————

    皇帝在京郊清点了兵马,又与莫将军协商了此番的打算,本想回寝殿休息,回到宫中便听秦公公说岑修儒在御书房。皇帝当他是又想到什么法子来献殷勤,低头就笑了出来,不得不,说岑修儒每次带东西来那欣喜的神情真是谄媚到可爱。

    于是皇帝带着些期待,半路改道,去了御书房。

    一推开房门,见到的便是乱糟糟的书案和书架,一向喜干净的他心下已有些不悦,视线在房中环了一圈,见到跪坐在书架下的身影,皇帝才不由有些紧张。

    岑修儒也是一惊,手上虽藏着信笺,脸上却已将他彻底出卖,尽管咬紧了下唇,一颗颗泪还是断了线掉了下来。

    回想这些时日的欢愉,内心却愈发愧疚。居丧不言乐。祭事不言凶。而他却一无所知,沉浸在皇帝因为同情而给的温柔之中。

    他哪配为人子?

    皇帝心知他已看到了密信,心里自责没能找个好时机委婉告诉,也知这消息对他来讲是如何晴天霹雳,本想上前扶他,宽慰几句,不料被哭红眼的岑修儒发狠一把推开了。

    “你是个骗子!”

    “……?”皇帝的脾气本就不温顺,被这一推,哪里还有安慰人的念头,火气立刻上来了,“你再说一次。”

    “你是骗子!你说你并不知河南形势,说不让我回乡是不让我涉险!你说你不惜调回重兵也要保父王母妃安全,你还……你还……”还隐瞒死讯,故作温柔,让他误以为感情得到回应,痴态尽出,傻的可笑。但岑修儒未能说出口,已是泣不成声。

    “……”那日留下岑修儒时,他确不知河南形势;他说调回重兵是为安内,何曾说过为保淮阳王府,况且,按照信程算,淮阳王的死期已是小半月之前,淮阳王的死事出突然,他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无力回天。

    皇帝哪里曾受过这等冤枉,脑子里一下便被火气冲满,口不择言喝道:“擅自翻看密件,你可知你犯的是死罪!”

    “那臣领死便是!”

    嗓子有些沙的岑修儒用从未有过的音量顶了回去,皇帝讶异的几乎倒吸一口气。

    “皇上一直便不愿臣留在世上,又何必一直以来惺惺作态。虚伪!骗子!”

    这话简直像个硕大的黑锅一样当头砸下,皇帝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子,手脚发冷,指着岑修儒道:“你再说一次?!你敢这么跟朕说话!”

    岑修儒却是不再说话了,扶着书案站起来,擦了擦遮挡视线的泪水,突然将书案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搂,就抱着冲出去了。

    见他突然往外跑,皇帝回身想拉住他,却没有追到一片衣角,瞬间仿佛心里被抽走了什么,气得肝胆俱裂。

    “站住!”

    岑修儒自是不会站住,候在御书房外的秦公公早已是听见了屋内的争端,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便将他拦了下来。岑修儒是个文人,此时又带着病,气力并不算大,此时却是像个犟牛一般,顶的两个抓着他的护卫几乎站不稳。岑修儒搁浅像垂死的鱼一般疯狂的挣扎了一阵子,终于气力耗尽,双膝发软,瘫在了那里。

    皇帝疾步走了出来,怒目而视,他一时无法梳理心里那压抑的感觉是什么,只是见岑修儒怀里那笔山砚台杂七杂八的东西,愤怒的感觉来得既熟悉,又遥远,让他早把争端的初衷给抛到脑后了。

    走到岑修儒跟前,对着那垂下抽泣的脑袋,皇帝扬手就是一巴掌,岑修儒一声不吭,却是打得他手心发麻,不禁皱起眉来。

    “给朕把东西放回去,拉下去笞刑三十!”

    说罢,哼了一声,也不愿多看一眼,皇帝用力甩袖便走。

    秦公公一惊,欲言又止。

    还待要劝,皇帝却已是远去,只好回过身来,见宫女们已将岑修儒怀里的东西一一取走送回御书房。秦公公只能眼神示意两个护卫,无奈道:“带建丰侯去领鞭子。”

    四年间岑修儒虽是没少受欺压,但以前先皇照顾之下,这么真刀真枪的对他动刑还是没有过。被带到刑房时他只是觉得有些阴冷,心里仍悲伤着便没有太过害怕,可随着手脚被捆在木桩上,一鞭子下来,岑修儒才是知道了什么叫痛。

    沾了水的鞭子柔韧有劲,抽在完好的皮肤上霎时火辣辣的疼。

    他痛呼出声,疼得浑身发抖,却被牢牢的捆在刑架上,避不得分毫。每一次挥下鞭子的破风之音之后便是一阵剧痛,被抽到的地方皮开肉绽,仿佛火灼般。

    岑修儒哭喊,每一鞭子都抽得他疼得连颤。

    疼得无法思考。却反反复复的在心里问,为什么?为什么?

    回想当年,在王府时,他也是父王母妃的掌中宝心头肉。想到父亲那故作严厉,实则俏皮的脸,岑修儒的眼泪又是决了堤。

    他也知道父亲的死不是皇帝的错,可随着每一鞭子下来,心中的阴霾却是逐渐蔓延,遮蔽了他心里对那人的憧憬和向往。

    原本还在抽抽噎噎的他,几鞭子下来,一个吃痛便不慎咬破了舌头,满口腥甜,他痛得连意识都快要模糊,突然脑海里响起一句话。

    建丰侯可担心过,自己有一天就这么死在皇帝手里?

    像嘲讽一般,这句话反反复复的,随着每一次鞭子的落下,刘将军这句话也抽在他心上。一下接着一下。

    恍惚间,听见匆匆脚步声。

    喊着“快停手”的是秦公公的声音。

    身上鞭子停了,余痛不止,他浑身痛的打颤,不知哪来的气力,抬起垂下的头。

    他多希望这时进来的是皇帝,多希望他面带愧色,对自己说一声对不起。多希望他能解释几句。

    让他还能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但拥他入怀的女人,双鬓斑白,身上带着香火的气味。

    “好孩子……没事了。别怕……”

正文 41第三十四章

    太后命人将他带回了长乐宫;半道上,岑修儒便已是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太后也算是看着岑修儒从少年长大,礼佛修禅之时他又一直陪在身边,已当他是半个儿子,自然心疼得很,反复问来禀报的秦公公来龙去脉。但当真全部得知了;却只是坐在床沿;望着岑修儒满身的血道子叹了口气。

    “皇儿心里定也是有他的打算。”

    “……”秦公公垂首在一旁缄默不语;再是疼爱,又哪能疼得过自己的孩子。待皇帝,太后与先皇自小便是如此宠溺,无论做出什么来;太后也只会觉得无辜。

    太医褪下衣裳为口子上药时,岑修儒倒吸一口凉气,疼得转醒了。太后见他张开眼下意识想要避开太医的上药,忙是按住了他的手,温声道:“别动,上了药,很快就不疼了。”

    “……”岑修儒迷茫的眼神转移到身侧的太后,这才是记起了方才发生的事,终于是鼻子一酸,眼泪扑簌扑簌的掉。

    多么希望,过去的一切只是梦一场。醒来后他仍在淮阳王府,慈爱的父王母妃陪伴左右,胖胖的西席先生环绕身旁。人生中简简单单,平平静静,从来都没有来过京城,从来都没有见过太子。

    太后看得心疼,掏出帕子便伸手将他眼角的泪细细擦了:“哀家都听说了……淮阳王之事皇上瞒着你,哀家也是知道,皇帝他心里有打算,他心里也不好受。”虽是温声细语,却言之凿凿,尽是在为皇帝开脱。

    岑修儒一贯都明白,太后待自己好,是为了让自己待皇帝忠心。今日能得太后相救,他心中已是感激,便不愿多让她担心,抽了抽鼻子,微微眯上了眼道:“太后娘娘,臣明白了。”

    他这话自然不是出自真心的,身上的伤疼得让他牙根发酸,却闭眼忍着痛,只道:“臣想回府养伤。”

    太后显得有些犹豫,忽笑道:“不如,住到哀家寝宫吧。这些日子你都在皇帝寝宫里住着,都不怎么来哀家这儿修禅了。”

    “……臣想回府。”岑修儒眼眶又是红了,他仿佛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越快越好,一刻也不愿多待。

    太后面露难色,终于是敛了笑,诚恳道:“好儒儿……不是哀家不放你回去。留你在宫中毕竟是皇儿的意思,哀家身为一国之母,不当让皇上难做。”

    “……”

    说着,太后又是替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看了看太医上药的情况,最后,拍拍他的额宽慰道:“你便在这长乐宫安心住着。小时候你便不是住在哀家宫中,哀家那房都还给你空着呐。”

    岑修儒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益,认命一般的闭上了眼,太医上过药后,伤处像麻痹了一般没有知觉。不多会儿,岑修儒便是再度睡了过去。

    ——————————————————

    入梦时他回到了陈州,母妃带着年幼的他去打马吊,母妃说,来七筒,来八束,他一一照做,母妃赢得合不拢嘴,下人们输的哀声载道。父王则在一旁逗鸟,对母妃的这种小功利满脸的鄙夷。

    醒来时却在异常寒冷的房间,已久未住人的房,连空气中都没有人味儿。他不想面对,便又再度睡去。这一夜睡睡醒醒,像过去了十年。当闭上眼再度看到父王和母妃坐在软榻之上拌嘴,他在梦里突然哭了出来。

    这反反复复的梦境与现实交替终于让他承受不住。

    是梦。他已经无法再被骗了,他知道这是梦。

    第二日晌午,他才是肿着眼清醒了过来,药效似乎退了一些,身上的伤痛得让他无法再安然的躺着,他只能爬起来,艰难的往房外走。

    房外守着四个护卫,见他起来了,便离去了两人去传太医换药,岑修儒被告知留在房中稍安勿躁,不多久,午膳也是送了过来。

    出不了房门,岑修儒知道自己与被软禁也差不了多少,在太医换过药后,他木然得吃着精致的午膳,填饱了肚子,便再度上床躺着睡去。

    到了傍晚,岑修儒半睡半醒之时,感到有人在握着自己的手臂,疲惫的睁开眼来,便见到刘将军坐在床沿,正转着自己的胳膊细看。

    “刘……将军。”他仍带些热度,因而嗓子也有些沙哑。

    “……”

    刘吟没有说话,紧皱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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