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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白沭绝对不可能只是想让自己的骨灰出来透透气这个简单。笃定了这一点之后的江成路一口气将骨灰盒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果然并不是什么盛有骨灰的小布袋。
白沭的骨灰盒里没有骨灰,却亮着一团明晃晃的白紫色,如凝固的闪电,在周遭一片雨雾的灰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竟然是那把绝电剑的另外一半!它离奇地出现在了白沭的骨灰盒里。
江成路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了出来,接着发现剑刃下边还压着一沓纸张。
“快点。”
保安忽然远远地催促了起来:“墓园管理处的看门老头儿上来了!”
江成路不想多惹事端,赶紧将所有这些东西收起来藏好。又将白沭的骨灰盒以及坟墓原封不动的恢复原状。
匆匆做完这些事之后,他没有回头,向前跑了几步绕到另外一条台阶下山去了。
返回到玄井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雨势也总算是小了下去。江成路风尘仆仆地将摩托车停回到库房里,又犹豫了一下。继而转身跑向了西栋。
二层,花阳的工作室依旧敞开着门。因为天气不好晒不到太阳而心情抑郁的砗磲蹲在门口把守着。也许是一位江成路昨晚上多少休息过一阵子,此刻倒是没有阻拦,挥手让他走了进去。
工作室的沙发上放着一张凉被,花阳正裹着被子闭目养神。他睡得浅,所以一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望了过来,倒是抢在江成路前头问起了他这边的进展情况。
江成路摇了摇头。表示暂时还不知道白秀麒魂魄的下落。花阳点了点头,说昨晚上壶天里的事情倒是一切顺利,刚才乐曜春和安珊德进去替了他和大熊的班,所以他现在暂时休息一下。
“这件事。真是多亏你们了。”江成路由衷地道谢:“如果不是有你们帮忙,想要让小白活过来,对我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奢望。”
“客气什么,当初你还不是这样没日没夜的帮助我们的吗?”花阳摇了摇头,让他不要继续说这些肉麻的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从这一点上来说。真正让小东家活过来的人,其实还不都是你自己……”
说到这里,花阳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哦对,应该还有白老头子。当年让你帮助我们的人是他,请我们搬到玄井公寓里来的人也是他。这要不是凑了巧,就该是这个老头子料事如神,老谋深算了。”
他这番话倒是也和江成路在墓地里的发现联系在一起了。江成路应了一声,又表示自己要先去看一看白秀麒身体的状况。花阳挥挥手,张开了壶天的入口。
翠谷中的绿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江成路快步走入,正看见安珊德提着一桶净水也往帐篷里面走过来。
江成路替她把水接过来,快步走到白玉石床的边上,发现乐曜春正在往白秀麒的身体上贴树叶。一片一片的,已经盖住了大半个身体,他说这是在为白秀麒的皮肤制作毛孔和纹路。
瓷偶的身体成分和商老板那具身体的成分不一样,所以不能采用复方钟乳石涂抹的方式。这种特殊的树叶是由安珊德找了来的,叶片表面没有明显的主侧脉络,只有密密麻麻的网状细脉。此外,叶片的表面还生长着细细的绒毛。
将叶片沾水之后倒扣在瓷偶的身体表面,再用纱布包裹,若干时间之后,叶片中分泌出的特殊成分就会轻微腐蚀瓷偶的表面,将毛孔和纹路附着在瓷偶的皮肤上。
听完他的解释,江成路想了想,问:“都开始贴外面了,那里面应该已经弄好了把?”
“是差不多了。”回答他的人是安珊德。
ps:妙音鸟纹身这里有一个小说明和改动:纹身是爷爷让白秀麒纹上去的,之前并没有强调这一点,正版的前文已经修改过了。
☆、第九十章 紫垣之中,非生非死
交接班的时候,花阳曾经简单地与安珊德和乐曜春交代过一些情况。
昨天晚上,利用白秀麒的身体粉末和其他一些特殊材料混合而成的胶质被灌入事先抹好涂层的特制模具中,经过数个小时的静置之后溢出气泡,然后凝固的成品被小心翼翼地从模具里取出来。
所有的内脏都准备好之后,花阳取来工具打开了人偶身体。江成路在离开之前留下了龙骨珊瑚,他首先将珊瑚放进身体里固定好,而后往体腔中填入一种混有异草种子的凝胶,最后将制作好的器官一件一件地置入人偶的体腔。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去操纵。
根据花阳的估计,接下来的七天时间里,龙骨珊瑚将慢慢成长为脊椎和骨骼。雌雄异草的种子将会发芽生长,一部分转化为血管,另一部分转化为除肌肉之外的其他的软组织。而填充在人偶体内的凝胶,除去一部分被种子生长提供养料而被消耗之外,剩下的将转化为肌肉。
等到一切彻底完成,这具身躯的心脏将会自行跳动起来。手脚变暖,出现自主呼吸,进入类似植物人的状态。至于最后苏醒,则就要安心等候魂魄的归来了。
“那他的身体,一直都要像陶瓷人偶一样那么脆弱?”
想起了花阳简直不堪一击的身体状况,江成路忍不住为白秀麒担心起来。
“花阳应该会有办法,但现在还不是考虑到那一步的时候。”安珊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目前来说,继续寻找魂魄和等待白秀麒身体的成长是最重要的两件事。可是白天明亮而喧嚣,离体的魂魄往往隐蔽在不容易被觉察到的地方,相对来说夜晚寻找才是更合理的选择。
再加上有了公墓保安替白沭转达的口信,江成路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下来,不再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让我来吧。”
他强行拿走乐曜春手里剩下的叶子。又让他传授一遍手法和注意事项,接着就开始上手操作。将树叶一片一片地贴到白秀麒的身体上,动作温柔。好像擦拭着全世界最最珍贵的重宝。
“咳,这里好像也没什么事了。我去看看店里进的货。”
安珊德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乐曜春就离开了壶天。翠谷中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拂过树叶和草地的声音。
“小白,你别睡了。”
江成路一边贴着树叶一边低声说道。
“欺负你的那个夏耕尸,我已经替你收拾了。我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弱的家伙都对付不了,还被它给害成这样。对付不了你就来找我啊……等你醒了,我得在你心里头装个东西,让你只要在心里一想。我就能够听到消息。到时候,你可不要嫌我烦,这都是你自找的。”
一口气说到这里,他总算是停顿了一下。
“我今天又去看过你爷爷了。不对,那家伙又是你爷爷,又是你侄子,搞得我现在也好混乱……总之现在好像是那家伙把你给藏起来了。这也太奇怪,既然要藏。当初又为什么要留下地契,让你找到玄井公寓里面来?”
他又贴了两片树叶,接着叹了一口气。
“难道是因为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太不靠谱,所以不放心把自己的叔叔兼孙子交出来?那只要你回来。我答应你一定打起精神来做人。再不睡那张破门板,也不把衣服随便丢进纸箱子里。但凡是你看不惯的破烂都扔掉,但凡是你喜欢的都买回来……咱们人模狗样、滋滋润润地过一辈子,这还不行吗?”
白秀麒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甚至连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江成路苦笑了一声,又将手轻轻地按在白秀麒的胸口上。
“只要你回来,我发誓一定不会再让昨天这样的事再发生哪怕半次。我可以分给你我的力量,教你我所知道的所有的东西,为你建造一座比这个城市还大的壶天……只要你回来,你快点回来吧。”
可惜,他手掌下面的那颗心脏,始终没有一丝跳动的迹象。
叶片很快就贴完了,江成路又从水桶中取出沾湿的纱布覆盖在白秀麒的身体上。一切都做完之后,他直起身来重新打量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又苦笑了一声。
“这样看起来你好像荷叶包着的叫花鸡啊,被你弄得有点饿了怎么办?”
说着,他又俯身凑到了白秀麒的唇边,喃喃自语:“偷吃一下,不会被人当做变态吧。”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带着一丝偷偷的期待轻轻落下,可惜并没有漾出一星半点的涟漪。白秀麒的嘴唇依旧是如此冰凉,和脸颊一样白得毫无生气。
像是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江成路用双手轻轻捧住了白秀麒的脸颊,与他以前额相贴。就这样静默了一两分钟,江成路总算是又放开了白秀麒的脑袋。
“哦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今天把你爷爷的坟给拆了?别紧张,坟里头没有骨灰……呃,没有骨灰你才应该紧张才对。总之,你的爷爷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看,他在坟墓里留下了什么……”
说着,他就取出了那柄残剑和书页,先是在白秀麒的眼前晃了晃,接着自己也在白玉台边坐了下来,
“真是太奇怪了,这明明就是你那把绝电剑的上半截,怎么会出现在你爷爷的坟墓里头。想不想知道‘绝电’上头究竟还有那些字。你等等,我念给你听。”
江成路低头抚上残断的剑刃,找到了镌刻在上面的剩下六个字:“敕律紫垣,斩风……斩风绝电?”
他停顿了一下,感叹:“听起来真是威武霸气呢,这会是你以前用过的吗?小白也有霸气的时候,想想看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白秀麒还是静静地躺着,不对他的调侃做出任何的回应。江成路自己傻乎乎地笑了几声,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放下剑刃拿起那叠信笺。
信笺有点旧了,从颜色和样式上来看很显然并不是最近几年的产物。有了前一次在浮戏山顶的发现,江成路很快就确定了这也是出自白秀麒爷爷白沭的手笔。
不再是画稿。也不是什么家常的书信或者文件内容。江成路翻动着这些图文并茂的纸张,表情从好奇很快转变成了惊愕。
怎么会……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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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麒,阿麒……”
冥冥之中,白秀麒听见了有人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是谁?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他勉强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是一团令人不安的漆黑。
他动了动手和脚,似乎有感觉,又似乎没有。黑暗和虚无剥夺了形体存在的意义。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一只形状不定的透明水母,漂浮在幽暗的深海世界里。
“阿麒。”
那个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呼唤着,沉稳而温柔,一点点地唤醒了白秀麒心中一种十分怀旧的感觉。
是的……他突然记起来了。虽然声音的感觉听上去年轻了不少。但是这种语调和特有的称呼,只可能是一个人。
“爷爷……爷爷!”
白秀麒张嘴高呼,却惊愕地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出哪怕半点的声音。
不过他耳边的那个人,却显然听见了他的回应。
“呵呵……”
那声音低沉地笑了:“每次听见你这样喊我,说实在的。我都很不适应。不过,看着你一点一点地重新成长,也很难再把你当做当年的小叔叔来看待了。”
“……”
白秀麒恍惚记起了自己转世投胎的事情,这才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祖父对于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若即若离的,恐怕也正是没有办法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身份完全统一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儿释然了,于是干脆改变了话题:“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不,你并没有死。”
白沭的声音似乎是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可是还没等白秀麒舒一口气,又补充说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活过。”
“……这是怎么回事?!”白秀麒愕然。
又很长的一段时间,白沭没有再说话。然而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远处却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亮的影子。白秀麒不由自主地眯起双眼,等待着瞳孔逐渐习惯光线的射入,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现实的物体,而是一片幻象,就好像投影仪打在水幕上那样。
“……阿江?!”
白秀麒瞪大了双眼,他看见江成路的身影出现在了幻象之中。
不,更严谨地说,那并不是江成路。而应该说是敖复,或者说是玄井公寓门前那条江河中曾经的府君大人。
看得出那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银光闪闪的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