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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笑,看向裴菀书道,“老四对你还好吧!”
裴菀书心头一跳,不知道该如何说,如果说好,那他们也不会相信,可是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心思飞转,忙笑道,“皇上,夫妻不都相敬如宾么,好与不好,各人水暖自知罢了!”说完抬眼看向皇帝,却见他脸色忽然一黯,定定地看着她,裴菀书心头突地一跳,不知道说错什么忙起身要请罪。
皇上一欠身子伸手托住她,“别那么小心谨慎的,不必如此!”
裴菀书的心如今真的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该如何保证商人不乱市?”他的手托在她的腕上,感觉她颤了颤便放开,让她落座。
“御人之道,菀书怎么妄言,按照从前皇上的意思,自然是专门设立管辖商人的行商司,另一方面就是商人治商。让那些有名的商家组成一种组织,选出首领,下对商民负责,上对朝廷行商司负责。”裴菀书说的越发小心,唯恐触怒龙颜。
今日他是来赏梅的,自己本不该如此,可是已经说了就无法收回,总要有点成效才行。
皇帝微微地笑着,半晌没有说话。
片刻淡淡道,“那行商司的司监谁做合适呢?”
裴怀瑾刚要说话,皇帝摇了摇头看向裴菀书。
裴菀书只觉得手心全是汗渍,厚厚的棉衣里冰凉湿透,一阵冷风灌进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菀书,你觉得呢?”皇帝声音温和。
“皇上有得力的丞相六部,菀书只不过是个见识浅薄的妇人,不敢妄言!”她竭力不让声音发颤,虽然说不敢妄言,可是已经狂妄到这个地步。
不禁有点恼恨沈醉,恨他这番算计自己。
“没关系,你说说看!老四如今闲在家里倒是什么都不做,朕看得给他找点事情做!”皇帝抿着唇,微微颔首,视线停留在裴菀书脸上。
“皇上,……”裴菀书抬眼看向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况且她认为如此重要的职责自然该由太子担当,但是她听说太子为人虽然慈善却也固执,反对放松对商人的管制。如此他定然会激烈反对更加不会担当此职位。
她只能三缄其口,咬了咬唇,一字未说。捏紧了手指,大气不敢出,广仁帝心机如海,喜怒间经常无法得知其真实心意,就连父亲也并不能尽然了解。
皇帝起身走到窗口,看着随风摇曳的绿梅,目光渺远。“怀瑾,我们去走走吧!”皇帝回头看了看裴菀书,“不用紧张,去陪你娘说说话吧!”裴菀书忙谢恩告退。
皇帝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笑了笑,对裴怀瑾低声道,“若不是她太小,当年做太子妃该多好!”似是无限遗憾一般。
“皇上,您太宠她啦。”裴怀瑾轻轻地笑起来。
“她是怀瑾的女儿,怎么都不过分!”皇帝笑起来,裴怀瑾忙推了门,两人走去园子。
“怀瑾觉得谁做商司监合适?”皇帝负手缓步而行,微仰着头看了看天色,天蓝深邃,白云悠悠。
周围的薄雪已经融化,梅花光润柔和,花瓣凝露,煞是喜人。
“太子殿下只怕会竭力反对自然会推拒,瑞王殿下勇猛有余,计谋不足,只怕无法对付那些狡诈的商人,倒是二皇子桂王心机细密,做事稳健,但是,”他没有说下去,皇帝也知道他的意思。
“老三老六老八呢?老八也不小了!”皇帝缓缓道。
“皇上,三皇子只想能得到封地去逍遥快活,最是个不想麻烦的人,肯定不愿意。六皇子生来只想做大将军,对做官丝毫不敢兴趣,只怕给了他多半也是那些下属们办,到时候出了岔子只怕毁了六殿下!”裴怀瑾曾经做过几位皇子的老师,对他们的秉性算是摸得一二。
缓了缓又道,“八殿下如今依然不显,平日比较喜欢独来独往,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如果硬是压上肩也未必是好事。”
皇帝笑了笑道,“沈睿这东西,狂放不羁,学了老四那一套,小时候顽劣不是被丫头替你抽过十下板子吗!”
裴怀瑾一听也笑起来,“那丫头糗事太多,多亏了皇上仁慈。”
皇帝笑笑,忽然目光一凝,停留在一枝斜伸出来的梅枝上,姿态雅致,韶秀清芬。抬手握上去,笑道,“这株不错!”说着用力折下。
裴菀书一路出了园子,回去母亲房间,大娘正和母亲说话,见她进来忙拉着她进了暖阁上炕休息。
“水菊帮我找衣服来,真难受!”裴菀书一爬上炕便开始脱衣服,回头见翠依一脸关切,脸色有些苍白,听了动作问道,“娘,您生病啦?”
翠依笑着摇摇头,美目间却凝着淡淡的哀思。
大娘忙道,“小欢,你娘不知道怎的,这几日身体不是很舒服,我们请了大夫来过,看不出所以然,但是胃口却真的不好。”
“姐姐,您多心了,我好好的,本来吃饭就少,大家也都知道,别让她大惊小怪的。她如今也不是自由人。”说着去帮裴菀书脱绵衣,手摸上她的里衣,惊道,“怎的湿透了?”又对东梅道,“快去拿绵巾来!”
大娘一听忙让人打了热水,然后接过绵巾绞了帮裴菀书擦了擦身上,感觉她虽然穿了厚厚的棉衣,背上却冰凉一片,很是心痛。
裴菀书怕她难过说出什么话来,忙换了绵衣笑道,“府里做了五香白果,还有一些上等的榛子核桃等山货,给你们带来了,晚上把门一关打马吊咔嘣吃着,倒是舒坦!”
“快别说了,你走了以后,大娘我都胖了不少,你爹没少笑话我!”大娘撅了撅嘴,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腰,又去比划翠依的纤腰。
翠依柔柔轻笑,没等说话,有丫头来说老爷让二夫人去看梅花喝茶。
裴菀书立刻感觉她的身体僵直了一下,忙对大娘道,“大娘,我们打马吊去,今日要赢个满堂红才行!”
大娘一听也没注意翠依,只催她快点别让老爷等了,然后让几个丫头张罗。
翠依脸上苍白回头看向裴菀书,两人眼神撞了个正着,裴菀书立刻笑起来,朝她摆摆手。翠依抿了抿唇,走去梳妆台边拢了拢鬓发,呆了一瞬,用手指抹了一点胭脂涂在唇上,又从妆奁盒最下面的小匣子里拿出一支凤头金簪别在发髻上,微微露出一点。
裴菀书没有抬头却也感觉到翠依的目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如果自己能迟钝一点,什么都不去想该多好。抬眼撞上大娘的目光,“小欢,别不专心,大娘现在可不简单啦,牌运越来越好,”大娘说着扔出一张三条。
裴菀书俏皮一笑,“大娘,您是牌运好了,可是碰上我,只好认了!”说着将牌一推,然后伸着手叫着,“给钱啦,给钱啦,别一个个以为本小姐回娘家就不要你们的钱!”
再起波澜
第三十五章
一住娘家,裴菀书打死都不想离开。
翠依那日赏梅回来染上风寒病倒了,看大夫吃药不见起效,如此裴菀书闹心,大娘更没心思玩,一个劲地怪裴怀瑾不注意。
过了几日,两人见裴菀书心绪烦躁,担心她上火便紧催她回王府。
裴菀书本来想偷偷去见柳清君,跟他说一下面圣的内容,便让西荷去请他给母亲看病,翠依一听却不许,最后拗不过便说请也可以,让她先回王府。
无奈之下只好让西荷去请柳清君,顺便让她将自己与皇帝的谈话告与他得知,让他提早准备。
翠依坚决不许他们在家里碰面,裴菀书只得带着水菊解忧他们先回去王府。
十月的太阳美丽的眩人眼目,裴菀书却觉得心沉甸甸的,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被什么堵着,非常不通透不畅快,哭不出,也找不到途径发泄。
一种从未有的感觉带着被欺骗还有无言的挫败感深深地袭来,让她叹了口气,无力地趴在车窗上向外看。
突然见前面路边停着一辆青帷马车,车夫站在车轱辘前懊恼地踢了一脚,一个红衣双丫髻的丫头焦虑地看着,不断地催促。
那丫头回头瞧见裴菀书,双眼一亮,忙提着裙子跳起来,立刻奔跑过来,边跑边朝他们这边挥手。
裴菀书不记得见过她,便放下车帘收回视线,谁知片刻马车一晃停下来。
“是瑞王府的马车吧!我认得你们的车和马!”干脆利落的声音透出一股子欣喜,“我们小姐马车坏了,麻烦你们送送好吗!”
裴菀书正寻思她们小姐是谁,便又听到那丫头脆声道,“我们小姐姓孔,住在艳重楼!”不禁蹙了蹙眉。
水菊忙不悦道,“我们小姐还有事情呢,没空!解忧快走吧!”
谁知道那丫头却不乐意了,大声回道,“你们就不怕我告诉瑞王殿下砍了你们的头?”
水菊哼了一声,忽的一挑帘怒道,“你让他来砍砍试试?”
裴菀书抬手擦了擦额头,轻斥道,“水菊!不得无礼!”
那丫鬟一听,立刻道,“是裴王妃吗?丫丫该死,要是不这样,夫人也不会出声!夫人,我们的车坏了,小姐身子弱,能不能请夫人帮忙送一程?”
裴菀书淡笑,“你怎的知道我是王妃,王妃可还有两个呢!”
那丫鬟翠笑道,“丫丫没见识,但是我们小姐说过裴小姐知书达理,为人重情义,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她一直敬佩的很,总是跟丫丫提起您,说想拜访您又怕让你尴尬。方才丫丫听得声音便想可能是夫人您了!”
裴菀书禁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样说,本妃倒真的不能不送你们了,你这一大顶高帽子压下来我岂不是不戴都不行!”
“夫人您误会我了,丫丫从来不给人家戴高帽子,就连自家小姐都没戴过!”那丫头笑嘻嘻地跑到了窗边。
裴菀书抬手一挑窗帘,“你去告诉孔小姐,我们这就将马车赶过去!”
那丫鬟咧嘴一笑,忙道谢。然后跑回去跟孔纤月说。裴菀书看到那边车帘露出半张俏面,红唇如樱桃一般娇嫩,大半张脸却隐在暗影里。
水菊虽然不乐意让孔纤月搭车,但是既然裴菀书答应她又无比热心,马车刚停至马路边,她便挑帘钻出去热情道,“我们小姐请姑娘上车呢!”然后帮忙挑起锦帘,不一会淡香幽雅,环佩叮咚,柔软的裙裾轻拂,孔纤月上了马车。虽然见过两次,可是裴菀书依然觉得她美得连女人都动心。韦姜美得凌厉,就算是装弱也美得气势凌人的模样,可是孔纤月就如空谷幽兰,淡雅出尘,仿佛没有一丝烟火气。
“多谢夫人!”孔纤月婀娜下拜,没有半丝犹豫,行的是大礼。
裴菀书忙伸手托住她,将软榻让给她,笑道,“孔小姐客气了,快坐吧!”然后将她让至矮榻上,自己则去另一侧坐了,又提起精巧的小紫砂壶帮她倒了一杯茶。
孔纤月玉手如兰,敛袖执杯,慢慢喝完,却不再喝。
“今日去唐大人府上弹曲儿,不想回来的路上车轱辘裂了,也和该有缘,能单独见到夫人!”
裴菀书笑了笑,目光掠过她柔美至极的面容,淡淡道,“孔小姐客气了,你还是叫我菀书吧,只别唤这个夫人就成!想必孔小姐也知道我和爷的关系,不过是挂名而已!”她还记得孔纤月在迎福酒楼唤她一声“裴小姐!”
孔纤月幽幽叹了口气,微启朱唇,“从前我自知道,唤你裴小姐也不为过,可是如今却一定要夫人不可!”
裴菀书轻轻地“哦”了一声,笑道,“这我可真不懂了。”凝眸注视着那张银月娇颜,滴露妙目,越发觉得她美得让人提不起任何一丝气来。
就算自己对沈醉有什么,就算她是沈醉心上的人,依然没有一丝的恼恨,想美人美到如此,还说什么呢?不由得微抿了唇,更将心事紧紧藏起来,不欲让任何人得知。
孔纤月看她一脸戒备,含露的眸子一弯,轻笑出声,“夫人太小心了,只不过前些日子爷亲口说,不管何时,他认定的夫人只有裴菀书一人,既然爷如此说,难道纤月不该尊您夫人么!”
裴菀书心头一颤,眉头却挑起来,不明白沈醉到底要做什么,他对自己或讥讽或戏弄,难道会对着孔纤月说这样的话?他就不怕孔纤月伤心?还是孔纤月觉得只要他心里有她,一辈子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一时间心乱如麻,脸上却笑意淡淡。有很长一段时间,车内一片平静,两个丫头似是都神解各家小姐的脾性,都不主动打破冷场。
孔纤月随手拿起裴菀书扔在软榻上的一本书,看的似乎津津有味,但是裴菀书却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应该在她脸上出现的神情。
似乎有点怅然,失落……
这样一个美到极致,让风流成性的瑞王也敢于对天下宣布他爱她的女人,也会落寞?
心下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滑稽,心底里竟然将沈醉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传言中的,一个是那个懒散狡黠,一脸坏笑的人。
此刻与孔纤月坐在一起,她才清楚地感觉到差距,哪个男人不爱美人?
忽然脑中一丝光划过,想起她说去唐大人家弹曲,唐大人是太子派,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