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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几时吃过?”
“父皇约人在天堑关论道比棋,准我随驾,那人是从东赤来的,他儿子给我吃的!”他冲她一笑,舔舔嘴唇。
亦琛一向摆出老成持重的样子,从未如此轻佻,洛妍咬着唇忍住笑,低声训他:“两个大男人挤眉弄眼,你成心惹祸是不是?”
她贴着胡须,扮得年长,他拱手一揖:“受教!”
难得他抛却苦痛,她也不想扫兴:“别家儿子比你小?”
“你怎知道?”亦琛故意瞪大眼。
“定是你以大欺小,抢了人家的豆咕噜!”她掩面一笑,才觉这是女儿家做派,可巧路边一家小铺,卖的正是那雪冻豆咕噜,“来十串豆嘟嘟!”她学着铺外小孩儿的叫法。
“得了!十串豆嘟嘟!”掌柜的亮一嗓子。
“哎!十串!”那里间儿的女人应承着,夫妻俩对视一眼儿,会心笑着,这会子间隙,男人嘟着嘴弯腰逗弄小竹车里的戴着虎头帽的孩子。
亦琛与洛妍都像触电一般,赶紧收回视线,四下胡乱瞧瞧,再撞上彼此的目光,又躲闪开。
“您的豆嘟嘟!拿好了您呢!”掌柜的声音愉悦,拿布擦了手,抱着孩子举几下,女人叮嘱别吓着孩子,男人却道,小子就该胆量大,又说了一番市井大道理。女人连连称是:“他爹,听你的!”
冰又脆的豆果子壳,热乎乎的梨香豆沙馅,不时嚼到炒制得香喷喷的松子、核桃、黑芝麻。
“别烫了舌头!”异口同声,四目相对,终得一笑。昨日,似乎在心底流尽了所有的泪,今日,且把今生的笑都献出,明日,悲或喜,都是永世的回忆。
顺风而来,逆风而回,洛妍抱着拾到的柴草往回走,积雪很深,每踏一步,都得艰难的抬腿,沿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行进。她猫着腰,蜷缩成一团迎风而去,手脚都冰凉了总算回到山洞。
洛妍长舒口气,看看雪地里孤单的脚印,至多一夜,风雪又能将印迹消顿于无形。大雪封山,难觅去路,已被困在此地三日,亦琛也愈发虚弱,醒着的时间不到熟睡的一半。她暗中留意,他眉头隐隐透出黑线,朝着眉心处聚结,若是两线连成一线,她不肯去想像那个结局。将柴火烧旺,又把才拾回来的湿漉漉的树枝烘烤在周围。干粮备得充裕,不至于饿死,只是亦琛还能熬几日,她心里丝毫没有把握。
“洛儿!”
“亦琛!”走近一瞧,他仍在睡梦中,呓语几句又睡去。
她实在很累,靠着他休息,睁大了眼,却无睡意,茫茫雪峰,辜九生会迷路么。她静下心计算路程,此处离山顶附近的高山温泉湖至少还有半日路程,加上恶劣天气的阻挠,或许要走大半天。可那湖泊方圆三里,冬至前后三日洛水瑶莲花开七日,过了这七日,一切都是泡影。
“水!”
水囊已破掉,她起身含一小团雪,慢慢温热了,才对着嘴喂到他口中。
亦琛轻柔的用手臂环住她:“洛儿!”
“后悔了么?此刻轩亦琛该在上京城左拥右抱才是!”她有意说笑,却知他生命的力量在慢慢枯竭。
“后悔!后悔为什么要从未央湖救起沈洛妍,救了一个偷心的贼,偷走了轩亦琛的心。”他无力的靠在她怀里,“心很大,洛儿就是一颗小小的沙粒,我的泪流到心里,包裹着沙粒。”
“变成珍珠了?”
“嗯!最名贵的珍珠!”他慢慢坐起身,借着火光端详她的容颜。
“再名贵的珍珠也比不了你的性命,也比不上锦绣山河。”
他若有其是的点着头:“有理!再一次,轩亦琛绝不舍本逐末。”他的食指顺着她鼻梁滑下,“洛儿,你还记得卖豆嘟嘟那一家么?”
“记得!等咱们下山再去吃豆嘟嘟。”
“我们也学他们那样,好么?”他说得煞有介事。
洛妍只道他说要隐居山林,这样的话来得过于迟了,那样的孤寂她能忍受,可一个与生俱来充满雄心壮志的男人怎么甘于那种远离争斗的平淡。“轩亦琛生就是要做盖世英雄的,怎么能去卖豆嘟嘟?”
他笑而不语,只拉她坐在身侧,握住芊芊柔荑:“我若能续命,定不会再将你拱手与人。洛儿,给我生个儿子好么?”
她内心抗拒去创造一个新的生命,人世如此的无奈,何苦多一个人出来受罪。此刻却无法拒绝:“好!一定!”实在困倦,他的怀抱无力却温暖,能听见他的心跳,这是生命的振动,她将耳朵贴在他心口,“亦琛,你要活下去!”
再醒来,洛妍却发现怀抱空空,不见亦琛踪影。她身上盖着的是出紫都郡时为亦琛添置的貂裘。
“亦琛!”食物、匕首、钱堆在身边,一方绢帕系在她衣襟,黑色碳粉画出的地图,他的字:“魂殇紫燕,所托乃卿!”
雪已停了,白茫茫一片,松柏都不见一丝绿意。
“亦琛!亦琛!”他衣衫单薄,又在病中,应该走得不远。洛妍拼命呼唤着他的名字,又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有忽然被孤单抛弃在人世的恐惧。山间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声音震得树上的积雪又落下来。
“亦琛!亦琛!回答我!”雪在脸庞化开,和泪水混在一起。她掐一下自己的虎口,镇静,必须镇静,否则搭上性命也救不了亦琛。她仰望天空,难得放晴,阳光由雪地反射在脸上,竟有些刺痛。亦琛,你在哪里?冷静,雪停了,他走得不远,他一定被冻晕在什么地方。脚印,是了,脚印!虽不知雪是几时停的,但一定不会完全掩埋脚印。积雪很深,每一个脚印都踏在雪面下三寸。
洛妍用匕首削下几根树枝,踏着自己杂乱的脚印返回山洞外,小心翼翼扫去表层的积雪,两行脚印朝东而去。东,太阳升起的方向,人总是向往着光明。她在心底反复默念,亦琛,等我,一定等我!
她机械的重复着扫雪、步行的动作,不知行了多远,除却依靠默念他的名字给予力量,她不知道如何才能驱使自己继续行进。
泪水、汗滴、融雪,她忽然被东西绊倒,是亦琛!他趴在雪地上,已融开周围的积雪。
“亦琛!”洛妍将他翻转过来搂在怀中。
亦琛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浑身像冰块一般僵硬,气若游丝,她俯在他胸口,心跳已微弱到难以耳闻。她想着应有的冻伤急救法,可都不符合实际,就算暖和了他的身体,可胸腹冰凉,也难以回还。
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拖着他行了十步就再也挪不开步子。如果是瑑儿,亦琛兴许有救。就在将绝望之际,随着尖锐的哨声,一缕紫烟在空中散开。紧随着又有哨音于东处响起,却是寻常的青色。
紫色,东赤最尊贵的颜色。此刻来的就算是轩亦珩,她也只有求援。洛妍取出火石,点燃衣服,又用松枝生起火。松柏烟气浓烈,青烟直上。
这里该是上山必经的道路,只是不知亦琛是否还能熬到那一刻。
匕首划在儿时的伤口,汩汩热血灌进他口中,身体紧紧依偎,将她的温度传递给他。“亦琛,我们一定要活下来!亦琛!”
雪是白的,天空湛蓝,一抹夺目的红,一双温暖的眸子,似兽,却有人的灵性——洛妍逐渐失去所有的知觉。
夜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榜,每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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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之内美莎《涟漪》
《易》中孚——上九:翰音登于天,贞凶。
“你醒了?”男人的眼线极长,甚至比女人的眼更灵动。
洛妍醒来第一个意识就是,她竟咬着他的手指,赶紧松开,他的手却未移开,只抚摸着她略显苍白的唇:“何苦咬着唇?咬破了多少男人要心疼啊!”
“怕梦里呓语泄露心机。”她冷冷答道,缩身离他远些,紫色,通身的紫色,刺眼。
他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抓住她的手腕,眼光扫在包扎的布条:“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么?”紫色,东赤的紫透出的不是贵气,而是阴冷。
“可知我是何人?”他的声音清越激扬,可却比那冰雪更刺骨。
“东赤着紫的唯有两人!”
他眼里罩着寒霜:“孤王乃是姬鲲鹏!”
“紫烟西起,紫气东来!沈洛妍见过太子殿下!”昏厥前见到的绝不是这双眼。
他冷哼一声:“南炎第一美女!久仰、久仰!孤王今日算是领教了!”
耳听周围人声,木柴燃得噼啪作响,亦琛虽醒转,却保持睡态,说话之人分明东赤口音。
“这事儿实在是奇了,要是说书人知道了,肯定能编个新鲜段子!”
“哼!你倒是去说,看太子殿下不割掉你的舌头!”
“真是奇了,火狐怎么就会救两个异乡人。大哥,你说殿下究竟是用什么法子请火狐啊?每年您都跟着来,给我说道说道。”
“殿下的事,谁敢打听?再说了,只有陛下与太子殿下能请来火狐,旁人哪里知道。总之你记得,火狐都救这两个人,咱们就好生看待,得到天神保佑的人说不定能给咱们带来些福气。若不是火狐伏在他二人身上,冰天雪地的,怕是早冻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凑个男人过来,打听细节。想来是于山中会合的两伙人,救亦琛、洛妍的乃是跟着东赤太子的人,而另一帮人是先进山搭设祭台的。
七年来,东赤与南炎虽无往来,可相互的刺探却未断过。对东赤国事的了解程度,胜过亦琛对自家宅院楚睿王府的熟悉度。
外间有哨音响起,说话的人都往外走,亦琛凝神留意他们的对话。他忽然意识到,毒不知何时已解了,洛儿,洛儿在何处。
忽有脚步声,径直到了身旁。
“公子,请换上素服,我家殿下请公子前去观礼!”来人竟换了南炎口音,亦琛不敢大意,怕中了圈套,仍旧假寐。“公子!我家殿下与沈姑娘敬候公子!”
提到洛妍的姓,亦琛假意梦中方醒,也不言语,抖开叠好的衣裤,肃杀的白色。看来是非得结交这个东赤太子了。皇后嫡子为质子已逝,姬鲲鹏母家姜氏一门将才,可惜上一代中的佼佼者——东赤兵马大元帅姜尚飞已在甲申一役兵败战死,这一辈中倒不曾风闻有何能人。总之,姬鲲鹏的太子位也是觊觎者众,岌岌可危,,权力还被万安帝牢牢握在手中。
亦琛匆忙换了衣衫,来人亦是一身白衣,在洞外提灯等候,引着他朝东而行,行在雪地,积雪显然不及他昏厥前厚,也不知过了几日,雪化了,毒也解了。他反复斟酌,终于打定主意,要会一会传言中不展笑颜的姬鲲鹏。
黑暗中前方渐现光明,领路人赶紧灭了手中灯火。
十二挂灯笼立在水边,湖水倒映着微黄光亮,一人屹立祭台之上,青丝垂于腰际。猛然转身,那神情耐人玩味,视线撞上亦琛,亦琛心底惊叹一声,一时惊若天人。夜色中,周遭湖光山色的旖旎都凝聚在那人眼眸,他的眼极为缓慢的眨动,缓慢得像雨罢时屋檐凝结的水滴,你企盼着,焦急的企盼着,它却懒散的不慌不忙的慢慢凝聚一起,划过眼前,滴答一声坠落石阶,观者悬着的心就此满足的平复。亦琛被那双眼闭合间演绎的唯美镇在原地,直到那人的眼重新清亮向他投来一瞥,心脏骤然缩紧,停止了跳动。
嘤咛笑声传来,亦琛恍然惊觉自己的失态,闭目凝神,笑声渐微,可他清醒意识到一笑止了他心中魔障的正是洛妍。再睁眼,亦琛回复坦然,细看身高更胜己身,不过是个男人,岂能被个男人魅惑得失了心智。
“二位远来是客,又与我东赤灵兽有缘。今日冬至,乃是鄙国祭祀大典,请二位台下观礼,绵尽地主之谊。”不知的真以为是多年至交,如此多礼。他不再多言,整了衣衫,转身撒了些粉末在祭台中央的鼎内,顿时清雅的莲香四散开来,合着水气弥漫在空中。
亦琛这才留意到台下十余人都着的白衣,神情肃穆的仰视着台上的男子,想必此人便是东赤太子姬鲲鹏。洛妍坐在台下右侧,身旁一张空椅,他踱过去挨着坐下。想起适才她以笑点醒梦中人,亦琛就觉得害臊,有那好男风之人,却不是他轩亦琛。何况,这窘态通通落在洛儿眼底,好在她素来善解人意。
洛妍偏有心讥笑:“怎么我瞧着不觉得如何的超凡脱俗呢?莫非是洛妍出身微薄,有眼不识金镶玉?倒是亦琛——”她手腕划条弧线,翘着兰花指,遥比东方天际,“下弦月还没影儿呢,你就会向瑶台月下逢了?”
亦琛暗中握住她的手,正要申辩几句,却听报时:“子正!”
灯笼几乎同时熄灭,目不辨物。雪夜虽冷,可二人都庆幸能无性命之虞的守在一处,也就乐于瞧东赤这祭祀大戏。
黑暗中,姬鲲鹏朗声吟诵,气势雄浑,与适才的媚态判若两人。
混沌玄黄兮,天地洪荒。
溟滓鸿蒙兮,万物未昌,。
目化日月兮,气声成百象。
发为星辰兮,风感化黎虻。
天开于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