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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被他夺去,寒冷也消弭,又是火热的干涸。
“你不顾一切要寻找的人,不想见到他了么?放弃了?你舍得么?”
他出手极快,轻轻一托一合,她下颚已复位。“开口求孤王一句,孤王便让你好受片刻!”
她启唇却难发出声音,待吞咽唾沫润湿咽喉,方才艰涩的挤出嘶哑的音调:“所幸,这世间无有轩朗湛!”
他说,那孩子,他们的孩子,若降生,他要为孩子取名轩朗湛。所幸,这孩子未经世事便化为云烟,否则,她怎忍孩子来承担如此仇视的父母。
“轩朗湛”三个字依旧是亦璃的痛,那种通过折磨她而获取的欢愉一下子消散殆尽。
“王爷,接下来是什么?冰与火的缠绵?幻梦随着睁眼破碎的伤悲?消魂散,当真销魂!”
他呆呆的看着她,她猜不透他在思虑何物,是在盼望她承受更多的煎熬?
她并不知,早已历经一个时辰,在惶恐中已耗尽力气,想凝神抓住他每一丝神色的转变,却无力支撑渐渐合拢的眼睑。
真的如梦似幻,离岛的水雾氤氲,还是泪眼氤氲。仿佛睡梦中,亦璃喃喃低语,仿佛回到过往。
船桨激起的水声在静夜里声声如泣如诉,船头,瑑儿有逃离的喜悦和她素日的好奇多语:“好担心殿下打不过他!殿下,奴婢不是说您武功不及他,只是怕殿下投石忌器。”
“殿下,他就甘心让我们走?他,他最在乎小姐的!”
“瑑儿,回了东赤,你便该改口了。”
“是呢!这许多年,奴婢习惯了!”
洛儿听得云里雾里,亦璃,真的轻易放过她了?是他不屑一顾了?天,她究竟在忧心什么,南炎与她无关,轩亦璃,再无关了。而后,她再不是沈洛妍,而后,或许只会在消魂散的幻梦中出现他的身影。
夜空中尖锐的若鸽子哨的鸣响,瑑儿的尖叫,泠然的叹息:“他,岂会甘心?这才是我所熟知的轩亦璃。”
洛儿从船舱探出头去,流星般划过天空的烟信似乎击碎一夜的乌云,从圆盘似的满月之前掠过,去向西北。
西北,她还有一点清明,轻舟一直是想西北而行。
亦璃得不到的,宁愿毁掉,岂能轻与他人。泠然说得不错,这才是亦璃。
从未属于过她的亦璃,像一颗留在口中的蛀牙,留不得,却难以拔去。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大乌龙
有的章节写的是消魂散
也有写逍遥散
无语,对自己是相当的无语!
真实
《易》中孚——九二: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可惜那轻舟不似大骊宫的画舫,没有黑夜中让人易寻的荧光,纵使他望穿秋水,也窥不到芳踪。
烟信久久难散,弓箭掷于地,这一箭耗尽他的余力。颓然跌坐,从石屋奔到鹰嘴石,他都不知究竟为何而来,是为了发出或许能扭转局势的烟信,还是在初相逢处做最后的诀别。
她狠绝的去了,甚至不回眸瞧他一眼。她,何尝真正读懂他的心。
取出玉笛,唇在秋风中瑟缩抖动,吹奏良久,那笛声如泣如诉——曲音微弱,几不曾声,唯有他自己能听见。
《溱洧》!
遥想当日一曲《溱洧》,他少不更事,她却早已有心。
溱与洧,方涣涣兮。
士与女,方秉蕑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他于桃斋天井摆满芍药,她却道,想是暗含卓丽姿名,人曰芍药多姿。
《溱洧》,空奏一曲罢了。
他什么都来不及部署下去,无论入岛的秘道,还是暗侍的口令,他都来不及防住姬泠然。
《溱洧》,今日始,不复再,空对月朗清。月已挂当空,早过了子(shiqiao制作)时,该是八月十六了。还记得,那一日,是三月初三上巳节。
轻易的调走奉亦璃烟信而来的暗侍,为防变故,泠然还是奋力挥动船桨,见追兵当真不复再至,才放下心来。可疑虑随之而至,亦璃不来离岛则罢,既来了,既知洛洛是为寻他入炎,为何不防?
又行了一柱香,瑑儿拉扯泠然衣袖:“殿下!您看,那可是来接应咱们的大船?”
他取出火折子,吹出火苗,用手掌间复挡住光亮,三明三灭。
那边厢,大船上亦有人如斯行事。
“就这样大咧咧停在入江口,也不怕招人疑心。奴婢听家父说过,夜里常有商船为求抄近道入上京,取道未央湖的。”
泠然知她小孩心性,话语中无顾忌,也不责怪:“事原有轻重缓急,不过半日与他,薛五福已算行事妥当之人。”
“是了!”
未脱险地,瑑儿已毫无惧意,只兴奋的企盼着规程。“当初来南炎的时候,也是走的海路。遇到浪大的时候,我吐得一塌糊涂。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不知还会不会吐?”
洛儿此刻也从船舱内走出来,瑑儿拉着她手道:“可好些了?你还记得么?来的时候,我们趴在船头看到磨盘大的乌贼,一大群,在浪里浮沉。我还记得,你不喝船家用咸鱼煮的汤水。”她忽又黯然:“来的时候,父亲同我们一道。”
这话惹得洛儿心生悲切,沈诚之,不过做了五年的沈儒信,便魂殇他乡。
瑑儿一见洛儿神色,赶紧收起悲声,强颜欢笑:“我们终于能回去了,洛儿!”她想起规程中同样是三人,寻到姬泠然,沈诚之算不辱圣命。抬头去看他,才想起言语中的忌讳,忙道:“殿下,奴婢言辞僭越——”
“薛五福不知内情,在船上,你与洛洛一道,唤我六哥便是!无需多礼!”
“六哥!”洛儿先唤一声,泠然报之以笑意,天堑关一别,已是十二载。两世别离,更胜十二载。她明了,泠然便是她前世所熟知的远,同样的气息,同样的笑容,即便眼前人不复前世的记忆。
船行一日,还算风和日丽。薛五福送到入海口,便放小舟离去。
洛儿只觉虚弱无比,昏沉沉睡了半日,瑑儿倒是无忧的躺在船尾甲板晒太阳,抛着船上的小鱼逗弄追逐的海鸥。
到得傍晚,洛儿才起身,穿戴罢了,一夜行来,心乱如麻,竟未发觉裹在外的是亦璃当日所赠的火狐裘袍。不可再思量——这原是东赤之物,也算同归故里。
出得舱外,同泠然站在一处,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二人都拿眼去瞧瑑儿,她玩了一日,也不觉累,倒是替他们无趣。“六——六哥,要不你和洛儿对弈,省得无聊!”
泠然感怀一笑,征询的望向洛儿。
“盘角曲四,劫尽棋亡。”她无意识的说道,一经出口,便恨自己的无用,前尘往事,何故又扰心绪。
泠然却听得真切:“轩亦琛摆出的棋局,亦璃说你有意拨乱棋局,不知是何意。是怕轩亦琛泄露心机,还是担心轩亦璃的结局?”
她以为亦璃未留意,其实细微末节都逃不过他的眼。彼时是何意,她当真不记得。今后,再与她无关。“六哥,我说过,沈洛妍灰飞烟灭,这些事,再与我无关!”
“洛洛,你受的苦——其实,亦璃——”
“别再提他!六哥,我入南炎不是为着他。”
“昨日,你可是在宫里中毒?”
“是!”她咬牙说道,眼见日已西垂,他说的每日毒发一时辰,想到此,背脊发凉。“是消魂散。”她宁愿多点儿恐惧,也便多些对他的恨意。
“可你脉象并不似中毒,仅仅是体虚而已。”
她一口气道出毒发所受之苦,尽量轻描淡写,可回想起来,心有余悸。
泠然心惊不已,果然是中了消魂散的症状,只是,他不敢置信,握住她的手,暗探脉息。
“难道——兴许是——”红豆相思,或许是以毒攻毒了?
泠然心中,答案呼之欲出,那埋在心中的疑问将随之而解,亦璃反常的举动与之契合。“洛洛,虽然分别多年,可你不顾性命,远赴南炎的情义,六哥铭感五内。”
“六哥——”于她,不想他有半分歉疚。
“洛洛,六哥离去时,你还是稚童,可那时的你,半点儿心事都不藏。如今大了,倒生分了?”
“不是的——”
“那好,六哥要你一句真心话。亦璃,你心里可还有亦璃?”
落日余晖隐没于海天交会处,抹去她眼底的爱恨,含笑抬头仰视泠然:“六哥何故拘泥于此?有,或是没有,并不要紧。等咱们回到紫阳宫——六哥倒是该多思量,如何应对沈棠。得好生筹谋才是,姜家的人,只道你是姬泠然,难成臂膀。”
这其实是个好话题,她要面对的将是另一个帝王家的争斗,一样如履薄冰吧。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付,沈棠害死沈诚之,这个仇,她得给瑑儿一个交代。沈棠,又牵扯上姬鲲鹏。还有那个在记忆中模糊的姬子沐,和宫里更多的陌生。大骊宫,轩家,再无干系,再别去想。
泠然将信将疑的看着她,看那紧皱又艰难舒展的眉,看那眼中的纷乱困扰——话到嘴边又咽下。回到东赤,至少她身边更多的是急于呵护她的人,爱她却无所求的人。
大骊宫,莫测高深的慎远帝轩宇槐,左右不定的轩亦琛,还有那个最难预料的轩亦璃。
亦璃,纵然不惜一切的想得到她的真心,可那样的爱实在太危险。
“洛洛,别忧心这些,一切有为兄!”他笑意盎然,闲云野鹤般的散逸,坐看云起的淡定。
见到如此的他,洛儿的心也渐渐安宁。
泠然打定主意,既然不复再见,就让他所知晓的成为尘封的秘密。
亦璃,并非因为武功不如他,而眼睁睁看着他带走洛洛,是亦璃用内功为洛洛散毒。
打从一开始,心中再有恨意,无论是误解洛洛心属轩亦琛,还是疑心泠然与洛洛的情义——亦璃早已决定舍弃十余载寒暑的修炼,耗尽内力救她。
湖下秘道,未变的口令,心细如尘的亦璃居然都忽略了,可见他上岛之时,心里唯有中毒之人。
泛着暗紫光芒的天际,那可是海的尽头?
她其实想问泠然,那三年,那个人都是那般痛苦么。
他辨析着海浪一声声击打着船身,海鸟的鸣叫,还有洛洛不时的叹息。良久,暗叹一声,他果然是亦璃的知己。既要出手相救,却让洛洛受难足足一时辰——换作旁人,断然无法理解。
那个阴晴不定的轩亦璃,要洛洛对他曾有的痛楚感同身受,方会爱他爱得愈深。
“洛洛!”
“嗯!”
他却无法明言,只凭空挤出一语:“鲲鹏说,他会来紫燕门!”
船远离海岸而行,避开南炎的海防、岛屿,到得东赤,弃船登岸,已是九月。
马车行至紫燕门,离着重阳佳节还有一日。紫都州内紫燕正聚集于此,燕鸣破九霄,莫看它身形小巧,却可翔于云外。
站在巍峨城门下,一年之前到得此地,却是与亦琛同行。不由自主会去回忆,想到亦琛,不免又勾起对另一个人的记忆。经历过的,感触过的,已不知不觉融入血脉中,趋之不散。
短暂的迷惘,而后展露理所当然该呈现的喜悦:“六哥,咱们回来的正是时候,紫燕还不及南飞呢!”
“正是如此!你可不许像小时候那般淘气,再去追打紫燕哦!”
瑑儿忍不住笑起来:“洛儿,我从不知你也这样顽皮过!只道你生来就循规蹈矩呢!”她揉揉一直仰着的头,望向城门口,顿时敛了笑意,再回神,立刻跪在地平川,深深一拜。
城内来人走得急,那习惯紧绷的脸也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与激动。“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泠然迎了上去:“差矣!此乃送别之句!”
“他的谬误数不胜数!”洛儿疾步过去,三人的手紧握在一起。
姬鲲鹏冷眼瞧她,讥刺道:“你自然是再不怕我,且有了帮手。”
洛儿如小孩子告状般,冲泠然撒娇道:“我不过是未同他知会,就回了东赤。他像拿贼似的拷问我,还说什么见识了南炎第一美女。又是久仰,又是领教的,哪里有太子的风范?”
“我只记得,你自小就不怕他,倒是他被你欺负呢!”泠然也是格外的轻松,大笑过后,才留意到跪着的瑑儿,去扶了她起身。
鲲鹏似想起什么,不再说笑,正色道:“随我入城,到馆驿沐浴更衣。”
簇新的堇紫锦袍,同色缎靴竟是合脚的,跟在姬鲲鹏、姬泠然身后,拾阶而上,空气中满是缬草的香味。
曾经属于五岁前另一个孩童的记忆涌现脑海,再有十余步,便转过(shiqiao制作)山腰,往上,从瀑布之侧的石阶上去,便能极目远眺。望得见紫阳宫,望得见天堑关——
紫燕台,对她而言,几如路人的中年男人,手中捏着三支燕羽。
姬鲲鹏上前顿首见礼,中年男人将燕羽插在他发际。
姬泠然久别归来,稽首九拜,长跪不起。中年男人扶他跪直,亦斜插燕羽。
洛儿久不上前,惹得兄弟二人回头催促,她方才走过去,僵硬的跪下,却不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