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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蕊重芳 by 姒姜-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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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传?〃垂绮一时倒讶了,见其面容正色,心中隐隐有些儿不安,却不知从何而来。
〃你。。。。。。你公公和你婆婆正谋算着休了你好让永航娶那尚书府的小姐哩!你,你怎么现在还半点不知情?〃
垂绮一时听得懵了,只觉脑中空空的,竟似一时转不过弯来,〃六婶,你,你方才说什么?〃
宣盈璧咬了咬牙,又重道一遍。
只听得〃咣啷〃一声,两人都一惊,却是溶月跌破了茶盏,只惨白着脸怔在原地。
骆垂绮眼瞅着那倾得满地的茶渍,那白瓷盏的破片犹自碎在脚下,白森森的反射着日光,扎得眼生疼。她抬头朝宣盈璧静静地望了会儿,才问,〃六婶这话是从何听来?竟似这白日里的梦话一般,叫人辨不分明!〃
宣盈璧跺了跺脚,便将这几日府中的传言跟她细细说了,待说完,便急急地瞅着骆垂绮,却是候了半日仍不见回响,以为她是吓得呆了,便忙道:〃垂绮呀!这会儿你该动动心思!孙骏是还在戍边,我这也是根本说不上话的人。可你要沉心定气有所思量啊!你平日那些个多智多能的,眼下竟也想不出个折么?〃她急得直跺脚,忽地来了个急智,便道,〃哎呀,我忘了个人,你快上老太太这儿去!全家里,就唯有她才能保得下你了!〃
说着,宣盈璧就想推着她往正房正屋里去,然却叫骆垂绮给阻住,只见她容色一片惨白,眉宇间暗伤盈黛,只一片黯然,〃六婶,若是爹娘心意有定,那便是老太太出言亦保不住什么的。。。。。。〃
〃哎呀!你这个痴人!难道就束手待毙不成?〃
宣盈璧本是一句急语,却震得骆垂绮刹时回了神,只见眼中眸光有渐亮,〃是啊,请能就束手待毙呢?我要去找永航问问,他定也还不曾知晓!〃说着心意急起来,才跨得几步,见日处中天,才不过午时,心中顿时一省。
她何时竟也如此慌乱,眼下才过午时,永航仍在衙中,哪里问得着呢!平心静气一思量,骆垂绮便细细问了那尚书千金到底是何人。一问才幽幽忆起,原来是那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姐,当下,不知为何记得分明的一张丽颜浮现眼前,那一双分明专注热切地望着永航的眼,一时令她心中有些刺。

这日永航从朝中回来,手中还兴高采烈地拿着一袋封州云罗,沿途走过'及乌斋',想着上回垂绮难得吃了两块的肉桂谷前饼,动了心思,便将一袋子新茶交由历名拿了,自己亲去买了几块,仍叫用托篮盛好防凉,这才回府。
一入了落影阁,永航见着四下里清清静静的,想着垂绮爱静的性子,便淡淡一笑。但当脚入了一透天井之后,却仍不见有人出来,心中微讶,却也未曾在意,只大步跨进了屋子。〃啊,猜猜,我今儿带回什么了?〃
垂绮闻声一怔,恍然回眸一瞧,只见她的丈夫正漾着笑意站在玄关,眉目轩朗,唇一勾,便是潇洒倜傥,自是品格清俊。再加之他年少而高勋,未及弱冠而已具状元之名,家学深厚又蒙圣上器重。才貌双全,又是世宦之后,门当户对,怪道那尚书千金如此青睐,便是已有妻房,心中仍自念念不忘。
想来,自己在众人眼中,原是无法高攀的吧。世人都只晓眼前,如若此景摆在十年之前,那她与他,亦是世人口中的神仙眷侣,盛世之姻。
这一神伤孙永航半点不知内情,只瞅着她眉色沉淡,以为总是身子不爽,便忙上前搂着她急问:〃怎么了?是不是又觉得身子不舒坦了?要不要我把大夫请来?〃不等垂绮回话,便又朝溶月道,〃午膳可用?〃
〃永航。。。。。。〃垂绮纤指覆上他搭在肩头的手,一时要问,却忽然来了一抹迟疑。原是打定主意要问的,而此刻却古怪地生出一抹怯意,只是欲言又止,只把溶月瞧得心中暗急。
孙永航看了会儿,心中也定知有事,又一瞧溶月神色,便问:〃溶月,到底有什么事儿?〃
溶月早等着这一问,〃航少爷,小姐今日听了一则谣传,说是阖府上下都在传呢!〃
〃。。。。。。〃孙永航微敛了眉,听是谣传,只不以为然,但眼见着垂绮神色,心知有异,就没作声。
〃航少爷。。。。。。〃溶月正欲说,垂绮淡涓的声音便透了过来,〃溶月,你且去给我熬些粥来,我自己说吧。〃
溶月定了定,只好应了声〃是〃,便退出屋外,才走一步,便叫历名给拉住,〃到底什么事儿?你给我说说啊。〃
溶月黯了神色,却是一声冷笑,〃你历家几代都是府里的总管,你还会不知道?〃
〃我。。。。。。〃

〃垂绮,好好看着我,我是谁?〃孙永航见她一直默然坐着,便拉了圆凳挨着她坐下,一手已执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我是你丈夫,你我是同命之鸟、连理之枝,还有什么不能言说的?〃
垂绮回望着他认真而温柔的眼神,心中似有万千委屈,一并连着那危中苦持却遭罚跪祠堂的微怨都涌上心头,只哽咽一声便扑入他的怀中,泪恰似连缀的珠帘子,颗颗滴在孙永航的胸襟上,打湿了衣衫,亦打湿了他的心房。
他抱着她坐在自己怀中,心中仿佛感应到她的委屈,也没多说话,只轻轻安抚。半晌,见她泪意微收,他这才捧起她的脸,将颊边残泪一一吻去,微涩的滋味渗入心底,让他没来由地心中一疼,手蓦然收紧,再将人重重裹入怀中,〃对不起。。。。。。〃他让她,受了太多委屈了。
屋外鸟声歇止,暮色深笼,历名只听得大惊,猛地跳了起来,〃你这话当真!〃
〃好好的,我作什么拿这种事扯谎?〃她瞅了历名一眼,想着小姐委屈,心中又怨又恨,〃你们主仆也不知真不知还是假作戏,这消息竟也会不知?〃
〃溶月!你这话太过了!〃历名肃了脸色,〃航少爷待少夫人如何,你又不是看不见!这会儿说这话,可寡情了!〃
溶月心头烦躁,忍不住又抢白了一句,〃哼,有父母在上做主,还能指望什么!〃
历名默了会儿,〃航少爷不是个没主见的人,你且看着吧!〃
才正这么说着,忽听得屋里一声响,二人互视一眼,俱轻轻伏到窗下细听。
〃可恶!竟然想得出这种卑鄙的招数!〃孙永航气得又拍了一下案桌,恨声恼着那相渊,〃堂堂一个尚书千金,竟要以这种手段嫁出闺阁,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气着气着,又暗恨自己父母,忍了几忍,终是没能忍住,〃爹娘也是!竟把我这儿子当什么了!伸出的手竟冲着亲儿子的军饷,好歹我算是平安回来了!现如今,纸包不住火了,却又拿我当挡箭牌,这么卖儿子的倒也是头一回听见!〃
偷听的二人微笑,溶月小声道了一句:〃骂得好!〃惹来历名又一笑。

屋里垂绮听得这一番话,也不由一笑,〃父母哪会真卖儿子,横竖也是你得福气。那相府小姐,原也见过一面,人长得标致聪敏,家世又好,其父还是兵部尚书,总不像我。。。。。。〃本是想揶揄的话,说到这儿,却勾起自己的身世。总是自己没娘家,才致如今总堪欺负。
孙永航最是敏锐,听得这句话便知她心中所想,仍一手揽在怀里,轻声宽慰,〃那小姐纵有千般万般好,可我孙永航没这福份,只要定你一个就够!兵部尚书又如何?我孙永航并非趋炎附势之人。那小姐再如何标致聪敏又如何,我心不在她,任是织女下凡,我也不要!更何况,若真论标致聪敏,才貌双全,天都女子哪个及得上一个你?〃他语带轻笑,故意捏了下她的脸,〃自娶了你之后,为夫的可是倍受委屈啊!同僚之中,多半言语含酸,直说一朵鲜花给安在了牛粪上。唉。。。。。。可怜我,好歹也微建军勋的小将军,竟被指为牛粪。。。。。。〃半真半假,只逗得垂绮忍不住笑意。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这才歇下气来,孙永航知晓垂绮定然连午膳都未好好用过,便趁机将托篮里的肉桂谷前饼拿出来,互喂着吃了两块,才住了声。孙永航搂紧妻子道:〃你放心,我这一辈子只要守着你就好!爹娘那头的事,我去想办法。〃
骆垂绮心意微定,然想起公婆,心中总是没个着落。私吞军饷是大罪,而照着眼下的情形来看,只怕数目非小。况那相渊既然心有打算,必在此上暗施手腕,逼压之实肯定会有。如此一来,公公定然是要问罪的了。〃永航,只怕这事非小,没那么简单。〃
孙永航亦知其中深浅,思来想去,总是棘手,一声叹正要出口,然而瞧见妻子神色默然带凄,面上总是宽慰,〃事在人为,爷爷的丧还未出一年,皇上也总会顾着几分情面。〃
只怕人走茶凉,加之文澜公主之事才歇,皇上正忌讳孙家没了文澜对峙而势大。。。。。。垂绮抬脸朝他看了眼,也瞧见了那暗蹙的眉头,知他亦想宽慰自己,便没有再说,只轻轻点了个头仍依在永航的怀中。
眼下之势,只怕还得请端王出面,不知求他能不能成。骆垂绮心意微定,也不再多说。

第12章

芳意将阑风又吹,
白云离叶雪辞枝。
集贤雠校无闲日,
落尽瑶花君不知。

相渊自从与孙骐通了消息之后,见其欣然允诺,便以为此事再无差池,便同夫人爱女说了,只等着他家服丧一过,便来下聘。那柔姬听了自也万分高兴,整日窝在绣房里绣着〃鸳鸯戏水〃、〃并蒂莲开〃,只盼着九月早早过完,自己便得完了这场心愿,与心爱之人共效于飞。
然而谁知,孙骐才自相府回来不过五日,孙府里便闹了翻了。也不知谁,居然在老太太那儿通了气,将孙骐夫妇叫去大骂了一通,连保着骆垂绮,又加之骆垂绮本就有孕在身,就是连原番找着题儿想压她的大房也力护着,以一族之长保定了骆垂绮。
老太太原就因老爷子先逝而身子虚着,这一气,更是把先前的虚给气成了病,只骂着孙骐没有良心,他爹才走不过大半年,就想着法儿要气死了娘,好让他们逍遥自在!
再加上儿子孙永航也冷颜相抗,这孙骐夫妇竟是头疼欲裂,再无半个主意。重重压力之下,二人心中大恨,但却也抗不得老太太如此说辞。少不得,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孙骐将前因后果细细就出,指望着亲娘宠着儿子,不忍见其问罪受死,总会点头。
谁知老太太竟半点没有转寰,反骂他行止失端,丢进了孙家的脸,直言问罪下狱也是应该。此一举,真把孙骐唬得再没辙了,一边是家中压力重重,而那边,相渊也不知打哪儿听得了风声,竟也冷脸相对,军饷一案是查得更紧了。
孙永航见其父在祖母那儿讨不得好,这才心中微宽。其实亲娘总是爱宠儿子,只不过,孙永航早在其父施上这条苦肉计之前就已经将老太太给劝服了。若说军饷一案,孙骐就算牵连得再大,仗着祖父的遗交,朝中总还看顾三分;更何况此番孙家在文澜公主一事上出了大力,兼之他又平叛开疆,孙府之势总在往上。因此,就算真查着了,孙骐也不过就是革职下狱,断了仕途,也并不会有性命之虞。
老太太性子本就宽厚,只听得性命无虞,就收紧了口子,半点不叫儿子劝去。再思及先夫临终之托,要看顾垂绮,此番更是大力维护。
同时,骆垂绮也在端王妃处多番着力,总想着,如若公公真因此事被革职查办,总是一生都记恨了她,想来,无事方为最好,要有半点错处,于孙家自是更难立足了。
端王自文澜公主一事之后,在朝中已颇露头角,女皇眼见着自己幼弟也用心朝事,心中自然欢喜,因此,对其倒也看重。而他本身,对骆垂绮也有几分爱才之心,加之少年时期就对其父骆清晏甚为崇仰,孺慕之思稍加移情,便对她的承请放在心上,对于军饷一案也使了几分力。
相渊本以为事已妥当万全,哪知道还会惹出这一段事来!心下暗恼,眼见着刑部的友人也暗示其见好就收,而自己女儿的姻缘却还未着落,心头更是烦躁,当下不由挟着旧日恩情硬逼着此番的副审从中出力。

这一下,刑部是为难了,因见着端王是初涉朝事,总有些欺人。那端王往常虽说只偏好书画,对于他事一概不管。但这终究不过是韬晦之策,眼见着朝官欺他,便也恼了,由骆垂绮原本息事宁人的主意竟折至针锋相对,直冲着相渊而行。
那军饷一事,若说孙骐贪得有三分,那相渊也能得手两分,这一转一接中,哪里还能干净得到哪儿去!端王即盯准了相渊,相渊一时也是防不甚防。
这下,相府也乱了。
相渊见着事态不妙,便思量着罢手,然而才劝了女儿不到两句,女儿便冷声哭了,先是埋怨:〃既是爹爹不能,便早不该叫柔姬存了那番心思!女儿如今满心实意,只盼着爹爹成就女儿的姻缘,谁想如今竟反不成!这鸳鸯绣帕都已成了,女儿一生的爱恋姻缘也系在这上头,此生不论生死,女儿心中是认这一个夫婿,再没有其他男子!〃
说罢,也不再多言,直接拿起一把剪子就要将自己头发铰了,〃既是此生再无姻缘,我不如出家做了姑子,青灯古佛也绝了这痴情冤孽!〃
这一举动吓坏了相尚书,只唬得连连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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