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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崖仙途-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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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笺觉着不妙,最后终于在峰后金波院里揪出了两个管洒扫的练气期门人。
  两人认得红笺,见她神色有异,好心告诉她道:“咦,小师姑怎么还在这里?峰主和各位前辈接了命令。都去了寰华殿,说是出事了。连符图宗的戴宗主都来了。”
  红笺听说戴明池竟到了寰华殿不由心中一寒,她滞了滞才问:“你俩可看清楚了,所有人都去了寰华殿那边?”
  他二人还不知事情有多严重,其中一个仔细想了想回答道:“通知说是筑基往上的必须都去,老峰主没在,峰主召集了各位前辈一起去的。对了,小师姑,你们堆雪崖的丁师伯正好带着陈师叔出海去了,当时堆雪崖只有闫师叔祖跟着过去了。”
  红笺听说丁春雪和陈载之还在海上登时松了口气。匆匆问两人:“你们今日聚会怎么也散得这么早?”
  两人无精打采回答:“还不是戴宗主来了,宗门就下令叫大伙提前结束。”
  几句话的工夫,红笺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拜托二人道:“我想请两位帮个忙。”
  她没空兜圈子,伸手在乾坤袋里摸出几块灵石来,塞到二人手中,“我弟弟方峥是木灵根的练气学徒,请两位悄悄将他带到这里。就说我叫他来的就行,来了后麻烦两位先将他安置在金波院住上一段时间,等我回来找他。到时必有重谢。”
  灵石这东西,红笺平时不怎么用得上,但对这两个已被宗门放弃的打杂弟子却极为有用。匆忙之间她实在抽不出身亲自安置方峥,只能暂做如此安排。
  那两人推辞了几句。见红笺甚是坚持,便将灵石收下,拍着胸脯担保一定把事情给小师姑办好。
  红笺勉强笑笑。告别了两人。
  戴明池人在寰华殿,怎么办?
  当务之急必须立刻找到丁春雪。虽然大师兄只是金丹初期,但这几年红笺跟着他修炼,对这大师兄发自真心的尊敬爱戴,感情要比同师父闫长青深厚得多。
  红笺对丁春雪的修炼方式极为熟悉。她循着丁春雪常走的水路在浅海只找了小半个时辰,便感觉到了远处的灵气波动。
  红笺涉水靠近。待遥遥见到“锦帆飞舟”上两个熟悉的身影,急急叫了一声“大师兄”,鼻子一酸,真是有心力交瘁之感。
  丁春雪十分吃惊,他方才离远便察觉有个筑基修士从对面过来,没想到竟是红笺。
  红笺身上狼狈不说,体虚神乏,竟是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丁春雪心中猛然一跳,迅速驾舟过来接了红笺,问道:“师妹怎么孤身前来,出了什么事?”
  红笺顾不得理会一旁露出关心之色的陈载之,三言两语捡着关键向丁春雪将连番变故说了,有大师兄在,她就有了主心骨,说完瞪着眼睛等着看丁春雪怎么做决定。
  这简直是滔天巨变,丁春雪二人不过出来一天的工夫,按红笺所说,竟是化神金东楼殒落,宗主和师祖二人生死不知,剩下的门人尽数落入戴明池之手。
  陈载之颇觉难以置信,道:“师姐,你确定所说都是真的?而不是你筑基时的幻象?”
  红笺冲陈载之怒目而视,这个一直叫她耿耿于怀的师弟竟敢在此时出言怀疑,实是叫她更加看不顺眼。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若是易地而处,跑来报讯的人是陈载之,她也绝不会轻易相信。故而红笺便将担心的目光投在丁春雪身上,生怕大师兄也认定她在扯谎。
  丁春雪眼望远处黑沉沉的海面,迟迟没有说话,红笺急道:“大师兄若是不信,咱们便赶紧回宗门去偷偷瞧一下。”
  丁春雪有了反应,他扭头望向红笺和陈载之,涩声道:“不必了。咱们先去接应宗主和师祖,你和师祖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说不定侥天之幸,符图宗的三个贼人此时还未得逞。”
  红笺闻言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说这话时丁春雪的手在微微发抖,显然面对着两个化神以及这分明蓄谋已久的圈套,丁春雪不过宗门一个结丹不久的寻常弟子,肩负这重担也是倍感压力。
  虽是如此,他却毫不犹豫地掉转了“锦帆飞舟”在红笺的指引下往深海疾行,边飞边道:“你俩小心,一有情况我便脱离法器,你们视机而行。可惜了,小师妹,你才刚筑基,现在也没有时间帮你研究该选什么武技修炼。”
  这本是红笺将“万流归宗”过明路的大好机会,但她心中焦虑万分,哪还有心思提这个,提醒丁春雪道:“大师兄,师祖遇敌已经大半天了,刑无涯会不会追到?”
  刑无涯若是一到,凌虚子和孙幼公二人怕是难有活命的可能。
  丁春雪忧心忡忡:“刑无涯和符图宗不知因何会突然如此疯狂,只希望他们并不能全然一心,若是刑无涯和戴明池各有盘算的话,说不准事情还有转机。”
  红笺和陈载之默然。这么无缘无故的杀害修真同道,针对的又是丹崖宗这样的名门大宗,自魔修被逐修真界还没出过这样的事,传出去必然天下震惊,刑无涯虽是化神,也未必愿意一人将恶名全都承担,符图宗派出会“心剑”的三人就是为宗主凌虚子准备的。
  海上判断方位十分困难,红笺白天随着师祖又是来去匆忙,她将丁春雪带到了记忆中出事附近,为难地道:“大师兄,差不多就在这周围百里。”
  丁春雪点了点头,叫陈载之接手“锦帆飞舟”,他放出飞行法宝极快地在附近海面上空兜了一圈回转,不出所料没有任何收获。
  丁春雪站在飞行法宝上,手势繁复,不停地向水中打出道道法诀,灵气带动海水,一波一波向远方传递,红笺跟着丁春雪修炼了好几年,却从未见他施展过这个法术。
  陈载之道:“这是水木两系共有的‘求根溯源’,会的人不多。只要海里有师祖他们施法过的痕迹,大师兄就肯定能找出来。”
  红笺双眼紧盯着丁春雪,既担心他没有发现,又怕他真的发现师祖已经遇难的线索,只觉得心脏都紧缩成了一团。
  陈载之见红笺没有搭理自己,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几年了,陈载之已经习惯红笺这么对待自己,他默默闭上了嘴,等着看大师兄有何发现。
  半个时辰之后,丁春雪招呼红笺和陈载之:“过来,这一带海水中有大量的血气。”
  两个小的脸色都是一白,这么久了还聚集着大量血气未散,是谁的血?师祖还活着么?
  丁春雪飞在前面带路,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显是又有发现。
  近了,红笺的神识亦察觉到波涛间有微弱的光亮在一闪一闪,那是一只实力相当于筑基后期的妖兽“方头大耳鱼”,这只妖兽好像受了惊一样在海面上不停地翻腾,红笺在它身上莫名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正惊疑间丁春雪已出手将那只妖兽擒出海面,“方头大耳鱼”离了水在空中突然一张嘴,自肚子里吐出一个光球来,那光球迎风长大,竟成人形,渐渐看出五官来,丁春雪骇然叫道:“师祖!”
  这人须发皆白,看上去垂垂老矣,似睡似醒,虚弱之极,可不正是三人的师祖孙幼公。
  红笺和陈载之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异的景象,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丁春雪沉声道:“这是师祖的元婴,情形不是很好,你俩快些驾舟,咱们先离开这里!”
  师祖堂堂元婴后期,竟被敌人打得元婴离体而逃,藏身鱼腹等待救援,丁春雪担心敌人没有走远,口里吩咐两个小的快逃,两手不停施法,欲将师祖唤醒。

  ☆、第七十五章星火传承

  一炷香之后孙幼公的元婴清醒过来,认出身旁三人,情绪十分激动,胡子颤颤,张口便道:“宗主遇难了。”
  丁春雪三人寻找了大半天本已经做了这等思想准备,可听师祖亲口证实,还是一个个脸上顿失血色。一天之内丹崖宗痛失两大顶尖高手,师祖又变成了这幅模样,叫这些小辈们顿时慌了手脚。
  只听孙幼公道:“符图宗那三人针对宗主设下了符阵,不但释放了‘心剑’,对积素经也研究得极为透彻,宗主眼看不敌,拖着符图宗的元婴大圆满同归于尽,师祖的肉身当时也被波及,紧接着刑无涯的元神化身赶到,师祖本来必死无疑,幸好当时血腥气引来了一群箭牙鲨,师祖就元婴离体,附到其中一只箭牙鲨身上,几易宿主才逃了出来。”
  他说了这番话逐渐冷静下来,看清眼前摆了摆手,阻止丁春雪再耗费真元为他施术救治,道:“春雪,别白费力气。你们三个在此,宗门什么情况了?”
  丁春雪没有按他的吩咐停下施法,由红笺简单把她潜回宗门打听到的情况向孙幼公讲了讲。
  三人此时看习惯了,再看孙幼公的元婴,与面对他真人无异。
  孙幼公问道:“这是准备飞去哪里?”
  此时虽是陈载之在操纵着锦帆飞舟,飞行路线却是按照丁春雪的意思,故而丁春雪回答道:“正在绕路悄悄返回宗门。师祖放心,有春雪在,足够支撑到为您找个合适的肉身,余下的麻烦再慢慢想办法解决就是。”
  红笺和陈载之不解,只道真像大师兄说得那么轻巧,孙幼公却知不管夺舍还是再塑肉身都非易事,他皱着眉坐起来。向陈载之吩咐道:“掉头,先找个偏僻安全的地方。”
  师祖发话,陈载之赶紧照办。
  红笺问道:“师祖,咱们不回宗门了吗?”直到现在孙幼公也没有说戴明池亲至寰华殿,丹崖宗却群龙无首,包括孙幼公的亲传弟子在内上千门人都被蒙蔽,这场宗门大浩劫应该怎么应对,她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听着孙幼公道:“先不回去,宗主临去时将传宗玉简给了我,师祖逃出来时别的东西都没顾上。幸好没将传宗玉简弄丢。符图宗那两人没有拿到玉简,这会儿戴明池说不定已经得了信,正在四处找我。”他顿了顿又道:“师祖坚持不了太久,幸好你们三个找了来。换做别人我还不放心,春雪,这传宗玉简师祖就交给你了,它承载着无数宗门前辈们的心血。传承不灭,丹崖宗就还会有重兴的一天。”
  孙幼公的口气既苍凉又无奈,带着英雄未路的悲怆,丁春雪登时便红着眼睛跪倒在他身前,红笺和陈载之也听出来了,师祖这竟是在交待后事。
  此时锦帆飞舟正飞过一片海礁。陈载之忙将它暂停在一块大些的礁石上,和红笺一齐跪在了丁春雪的身后。
  孙幼公将玉简从元婴中分离出来,托在手上。准备交给丁春雪。
  他对这个徒孙是十分了解的,对他的中意早便超过了徒弟闫长青,故而虽然心中微有遗憾,那也绝不是针对丁春雪的品行。
  孙幼公叹了口气,继续叮嘱道:“一定要小心。戴明池和刑无涯图谋的不是我们哪一个人的生死,他们想要的是丹崖宗。那季有云,便是他们的一颗棋子。他挑动宗门水木两系的矛盾,诋毁你们大师伯,又借此引开了水长老。我想来想去,春雪,等我死后,戴明池要如何你们就先由着他吧,穆逢山要带着木灵根门人做什么你也别管。一定要避开季有云的洞察术,好好活下去。”
  元婴是不能离开肉身单独存活太长时间的,孙幼公说到后来明显感觉气力不济,好在该交待的也说得差不多了,他眼望丁春雪等他取走传宗玉简。
  丁春雪却罕见地露出了迟疑之色。
  他望着孙幼公殷切的目光,突然有了决断,顿首道:“师祖,徒孙受资质所限,所修法术无法与人争斗,自觉不是担当此等重任的最佳人选,师弟师妹资质都远胜于我,来日成就不可限量,师祖不必因为我年纪大而有所顾虑,不管师祖选择了谁,春雪定当全力辅佐,务必使我丹崖宗传承不灭。”
  孙幼公怔住,丁春雪所说的正是他心里觉着遗憾的地方,丁春雪的修为虽然未到极限,但孙幼公看得很清楚,这个徒孙已经定型,就算再怎么努力日后也不过与自己相仿,不要说化神,就是元婴圆满也不可能达到,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心甘情愿地将宗主之位让给了师弟凌虚子,没想到丁春雪也做出了与自己相同的选择。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丁春雪的肩头。
  红笺和陈载之同时感受到师祖审视的目光,两个年轻人知道师祖此时在做一个干系重大的决定,不由地屏息凝神,心头都十分沉重。一时锦帆飞舟上气氛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孙幼公目光落到红笺身上,叹道:“小红笺,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你成功筑基了。”
  红笺想到这老人对自己的好,心里酸涩,低声道:“是,师祖。”
  孙幼公似是看出她就快要哭了,笑了一下,说道:“师祖要是也会使那‘洞察术’就好了,可以看看你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可惜,师祖没有机会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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