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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她正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语气温柔的道:“每日麻烦三殿下过来探望,真是不好意思。”
纪晗敛起笑容郑重道:“四妹妹于我有恩,莫说是每日来看贵嫔,就是日日侍奉贵嫔左右我也是愿意的。”
“三殿下同四娘是嫡亲的姊妹,哪里有恩不恩的说法呢?”
纪晗叹了口气,道:“我没当贵嫔是外人,便直说肚子里的话了。幼时我与四妹妹关系并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了。所以我也知道的,四妹妹没有帮我的义务。纪晗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是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四妹妹大能,纪晗是拍马不及的。但是现下四妹妹既然将贵嫔托付于我,那我必不会负妹妹所托。”纪晗看着卫贵嫔的脸,恍惚间又回想起了纪启顺出征前的夜晚——
那夜的月亮似乎格外的亮,她伏在桌上剪下一朵烛花。烛火随着她的动作猛然的摇曳一下,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所扯动一般。
纪晗捏着烛剪怔怔的对着雕琢精致的蜡烛发呆,直到这会儿她都还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的妹妹、纪启顺,居然要出征了。及笄礼前,当魏帝的御前女官云亭告知她“纪启顺及笄礼的最后一环节将由魏帝亲自主持完成”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吃惊了。
毕竟这是以往所有的皇室女子都未曾有过的尊荣啊!但是一想到自家的这位四妹修仙有成,又觉得理所应当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魏帝居然会在及笄礼上将国师之职授予纪启顺。更是没想到,魏帝竟然令纪启顺挂帅出征!
她只顾着想心事,却没注意到一滴烛泪慢吞吞的滑了下来。待到滚烫的烛泪打到了手背上,她乍觉手上惊痛便下意识猛退几步,不想身后就是绣墩。她这么突然一退,便将绣墩踢倒了。
然后又是慌乱中踩到绣墩上,于是整个人都“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正当她愣愣的趴在地上时,寝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来人的语调中有着调侃的意味:“三姐在这儿捉蚂蚁吗?”
和声音一起到来的,是月白色的袍脚和青灰的靴子。
纪晗撑着身子坐起来,叹着口气似真似假的嗔怪道:“怎么每回遇着你的时候,我都得干点丢脸事儿呢?”对方则哈哈一笑,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纪晗握住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裙子,又将绣墩扶起来好生坐下。这才指了指对面的绣墩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四妹妹这是有何贵干啊?”
能被纪晗成为四妹妹的,自然唯有纪启顺一人了。她大喇喇的一屁股坐下去,脸上的笑容里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东西,但是这晃动的烛火却不足以将之照亮。只听她不咸不淡道:“我来找三姐叙叙旧。”
纪晗眼角一跳刚要发火,就听到对面的人笑眯眯的说了句:“如果我这么说,姐姐会相信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回去睡觉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纪启顺又哈哈的笑了两声,可能是笑声停下得太突兀,导致笑声有些假。她稍微静默了一下,然后才徐徐开口:“我明日就要出征了。”
纪晗也干巴巴的笑了笑:“恩,我知道的。”
纪启顺的声音不似以往的从容,慢得有些过了:“我没什么别的担忧,就是贵嫔实在叫我放不下心。中宫心里通透,不会对贵嫔怎样。但是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就怕万一那些……”
话至此处,烛火猛地跳了一下,照亮了纪启顺眉宇间的郁色。
她拾起桌上的烛剪,拨弄着烛芯继续道:“而且贵嫔现下有孕在身,我也没将要出征的事情告诉她,唯恐惊了胎,只说是奉父亲之命去外头调查一些事情罢了。但是我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觉得不保险,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纪晗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了然,便笑道:“我明了你的意思,无外乎是多多照看贵嫔罢了。这等小事我又怎会不同意呢?”
纪启顺深深稽首下去,道:“麻烦了。”
纪晗忙侧过身却是不敢受礼,只是道:“四妹妹快别这样,比起你之于我的大恩,这点小忙简直不值一提啊。”
姐妹两个又闲话几句,纪启顺见天色不早便告辞了。
次日纪晗起了个大早,带着春慢、随中宫等人一道去了外廷送纪启顺。
纪晗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着城下的众人——
众人都穿着制式的藏青色战袍,战袍是胡服的式样——窄袖、对襟、翻领。腰上束的是郭洛带,脚上踏的是皮靴,裤脚都塞在皮靴里,显得是又利落又英武。即便是在这样一群精神的年轻军人中,纪启顺还是那样的惹人瞩目。
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上的绛色战袍,也不是因为她那不输旁人的英挺轩昂,而是她那不同于所有将士的神色与气势。没有兴奋、没有激动、没有恐惧、没有担忧,她就那样平平淡淡的跨坐在马上,好像即将出征的人并不是她。她甚至还气定神闲的抬起头,对着纪晗挥了挥手。
纪晗怔怔的看着她,心中那些隐隐的不看好全都消散了。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如果是纪启顺的话,那么不管是多难的事情也一定不会失败的……
“三殿下?”
“三殿下?”
纪晗从回忆中猛然惊醒,看到的是卫贵嫔有些担忧的面孔。她有些尴尬的掩着嘴咳嗽一声,道:“抱歉,忽然出神了。”
卫贵嫔端起三才杯,掀起盖子拨开茶末。开口欲饮,却又将其放下,浅浅的叹息道:“不知四娘是去哪里了,只说是为陛下办事,却不愿告诉我是什么事……”
纪晗看向窗外烂漫的春光,露出一个肯定的微笑:“如果是四妹妹的话,不管是什么事都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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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纪晗和卫贵嫔喝着茶、侃着大山,这厢纪启顺带着年轻的军人们策马狂奔、扬起一片黄沙。后头的年轻人们都已经满脸的疲惫了,纪启顺却依旧精神抖擞。
她用余光向后一扫,发现好几个人都拉在了后头,便一勒缰绳停了下来。后头跟着的人见领头的停下了,自然也都一一勒马停下。后头的几个人似乎毫无所觉一般,依旧那样嘻嘻哈哈、慢吞吞的走着。
纪启顺也不说话,就耐着性子等他们走上前,足等了十几息他们才走近。纪启顺一夹马肚,拦在他们前头。
几个人见此倒也不慌,其中一个为首的人扫了一眼纪启顺,笑嘻嘻的道:“哟,这不是四公主殿下吗?小生这厢有礼了,哈哈哈哈哈。”一边笑着、一边轻佻的在马上做了个稽首,后头的几个人也都跟着他笑作一堆。
纪启顺也不生气,扬起手中的鞭子便是一甩。鞭身擦过他的面颊抽在地上,直将地上的黄沙都打得飞溅而起。她看着面色惊愕的男人,不咸不淡的开口陈述:“再有下次,便不会像现在这样轻饶了。”
男人摸了摸脸上的伤痕,怒喝道:“我是温玉珂!我爹可是大理寺卿温志阑!你不过一个挂名将军罢了,竟敢伤我!”
纪启顺咧开嘴露出闪亮亮的牙齿,笑道:“你不必告诉我你爹是谁,就算你是我父亲失散多年的儿子,也完全不必告诉我。你只需要清楚的明白:现在我手上握着你们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并且随时可以处置你们。”
温玉珂狠狠地咬着牙,眼中是即将喷发的怒火,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
“我刚刚便警告过你了,再有下次不会轻饶。”还未等他回答,纪启顺就倏然扬声道,“你这般明知故犯,大约是不相信我敢罚你,所以才敢如此挑衅于我。既然如此,更是不得不罚,望你往后好自为之。”
说罢就见她扬鞭一甩,“啪”的一声重重抽打在温玉珂的脊背上。他猛然大叫一声,随即身子一晃便从马背上滚落在地。
纪启顺皱起眉头,一鞭子甩在温玉珂身前的地面上,稍稍提高了喉咙道:“你就这点能耐吗!给我站起来,如果你还有点骨气的话。”
温玉珂用手撑着地艰难的站起身,垂着头慢吞吞的爬上马,散乱的发丝掩盖了他的表情。众人看到他背上那道不断冒着血的伤痕,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商少羽更是一脸的寒霜。
纪启顺却看也不看他,一边调转马头往前走,一边扬声训道:“我知道诸位以往都是金尊玉贵的人,但是既然现在到了我这里,就该明白再没有以往的舒服日子可过了,更应该好好记桩军令如山不可违’的道理了。”
她策马走到队伍最前头,勒马一笑。
其中尽是浑然天成的居高临下:“而我,便是军令。”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动漫在追魔笛magi和野良神,╮( ̄▽ ̄〃)╭ 觉得这俩的题材都好好啊,所以我的小心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最近对战斗之类的特别感兴趣是肿么回事_(┐「ε:)_【 说起来小纪也在战斗啊23333
不得不说我一直很喜欢虐纨绔什么的,看到他们凄凉的躺在地上就莫名的特别爽啊哈哈o(*≧▽≦)ツ┏━┓'拍桌狂笑!'
PS:之前经过苏拉妹子提醒发现三殿的名字吐槽点太多,于是我把三殿的名字改成【纪晗】了么么哒
第67章 第三十四章·征途(一)
训罢众纨绔,纪启顺扬扬手中皮鞭,发出了号令:“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再拖拖拉拉的休怪我手下无情。”话音才落,便一鞭子抽在了马身上,马匹吃痛一下子就窜出去老远,连带着扬起一篷黄沙,糊了商少羽一嘴。
商少羽“呸呸”的往地上吐了几口沙子,心头不由火起,却奈何纪启顺单骑跑出了老远。只得恼怒的对着身后那群一脸茫然的新兵喝道:“没听到殿下的话吗?都给我跟上!谁敢落下,有你们好瞧的!”
在纪启顺的有意无意的施压中、商少羽的无名火中,诸位新兵带着满身的尘土迎接到了漫天的红霞。
虽然晚霞渲染的天空分外美丽,但是此刻没有任何人有心情关注与它了。整整一天的急行军令这些贵公子们疲惫不堪,正如纪启顺所言他们大多是家里人惯着长大的。虽然他们都是武官,不至于多娇贵;但是从小在东都那样的花柳繁华之地,自然也不会遭受过多少磨砺艰辛。
正因为如此,纪启顺才这样逼迫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一方面是希望他们快些习惯急行军的节奏,另一方面也是存心要磨磨他们的性子。
她素来是独来独往惯了的,但也好歹知道要把下属收拾得妥帖些,至少别给自己帮倒忙。再者,大家若能团结起来、有力一处使,也比她一个人累死累活来得强多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放慢了速度。
商少羽驱马从后头赶上来,语含讥讽道:“将军这是终于累了啊?”
纪启顺听出他口气不善,也不和他一般计较,只是手握皮鞭向前遥遥一点点,道:“今日大家骑马许久定然是累了,一会儿进了城找家客栈且好好歇歇,该养伤养伤该休息休息。”
商少羽顺着她鞭子看去,便看到前头有一座城池似乎近在眼前,正是他们今天行程的目的地——天水城。或许是天已经有些暗了的原因,此刻的天水城看起来像是一座黑黝黝的小山丘。
后头的新兵们也看到了这座小城,竟然欢呼了起来,可见这一天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有够折腾的。商少羽也想像他们那样可劲的欢呼,但是见到身旁的纪启顺腰背笔挺、面色红润的样子,就不由的按捺住了心中的激动,强装出一脸的淡定。
又见纪启顺清咳一声,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诸位倒还这么有精神呢?”一听这话,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侍卫老爷们,顿时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唯恐纪启顺一时兴起,叫他们再赶一晚上的路。
商少羽看着他们一个个垂着脑门不敢吱声的样子,心里满满的都是憋屈啊。心说:一群不争气的东西,平常倒是傲得很,怎么这会儿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纪启顺倒是挺满意,但也不说多余的话,只是嘱咐道:“这城门看着近,实则远得很。诸位且再忍耐一会儿罢,左右一刻钟的功夫。”说罢便一夹马肚,驱使马儿向前跑去。
待纪启顺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城楼前时,恰赶上落锁的时候,斑驳的黑漆大门已经关了一半。过了城门,跑过好几条街。又跟着纪启顺下了马,在小巷子中七拐八绕走了好一会儿。
正当商少羽等人忍不住想问“殿下您是不是迷路”了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客栈。然而此刻没有人表现出欣喜地情绪,所有人都一脸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客栈,显然他们都对这间客栈比较失望。
夕阳的余晖照在曾经辉煌的金字招牌上,其上的金箔贴片已经在时光流逝中脱落了大半。斑驳的金色点在黑沉沉积满了灰的牌匾上,越发显得破败不堪,只隐隐约约能看清客栈的名字——平安客栈。
然而,不论是破败的牌匾,还是积了一层厚灰的台阶。其表现出的气氛,都与客栈的名字大相径庭。
商少羽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