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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迷糊糊地抬头瞥见是西凉茉,便伸了个懒腰:“丫头,是你啊,今儿一去一天呢,哎哟,累死我老头子了。”
“爷爷先去睡吧,这里有茉儿就好了,一会子九爷回来,让他给您送点子好酒,最近西域刚刚进贡的极品葡萄酒,味道极好,也不伤身。”西凉茉微笑道。
老医正打了个大哈欠:“行,你丫头倒是比青儿那个臭小子要上心,还是孙媳妇儿好呢。”
老医正早把百里青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看,西凉茉自然也就是被他当成了孙媳妇儿了。
老医正临走的时候,顺手给了一只小布袋子的果子给西凉茉:“丫头,拿去,这东西对你这虚不受补的身子骨是最好了。”
西凉茉接过小布袋子,看着里面十只鲜红娇嫩的小果子,不由好奇:“爷爷,这个是什么神药吗?”
老医正笑眯眯地道:“那是,一般人,小老儿我还会给,这可是火合欢的果实,几十年开一次花,几十年结一次的果,果子可以保存十年都不腐坏呢,寻常人吃了不但能养颜驻容,还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西凉茉一听,心中觉得好笑,她可是素来不信有什么东西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但是这些东西想必也是极为宝贵的,便小心收起,对着老医正笑道:“谢谢爷爷。”
老医正笑眯眯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说罢,便离开了。
西凉茉收好东西,又看了会子百里洛的伤,发现比昨日好了点,便让底下人去继续熬药膏子,再想办法去弄点子蒸出来的酒精好让人在换药的时候消毒。
她便坐在百里洛的床边看书,时间渐渐流逝,日头西沉,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忽觉得一阵凉风瑟瑟而过,随后自己身子一轻,她陡然惊醒,竟发现被人拦腰抱起。
宽阔而带着凉薄冷香的熟悉味道,西凉茉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便伸手揽住对方的肩头嘟哝:“怎么才回来……。”
但动作方才做了一半,她却觉得——
咦,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怎么……
西凉茉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摩挲了一会子抱着自己那人的衣衫。
百金一匹的昂贵水光绸的柔软华美,拥有仿佛第二层肌肤一样的触感,一向是百里青的最爱,仿佛天山上皑皑白雪一般的色泽……
一向都是百里青嫌弃的颜色!
西凉茉仿佛瞬间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子冷水一样,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陡然睁大了眼看着抱住自己的男子。
最先看见的是他精致的下颌,略显尖巧,却更显弧度优美,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唇角上扬,仿若染了天下间最鲜艳的胭脂一般轻薄而带着一丝妩意,高而直挺的鼻梁,一双线条婉转曳丽宛如工笔勾勒的丹凤眸子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极为长而卷翘的黑凤翎羽一样的睫毛在淡黄色的烛光下有一种华丽的暗光,与皮肤上那种顶尖儿玉一样质地的肌肤形成一种鲜明而清艳的对比。
西凉茉在感觉到他的目光轻柔如月光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只能屏住呼吸。
这是怎样的男子,若要勉强形容,便只有初夏的若晨曦之露,中秋的九天明月——剔透明媚,以至于在烛火种蒙昧不明的光芒下,他的皮肤都显露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莹润来,令他身上的白衣都黯然失色。
“你……。”他眼底有流动的光,仿佛觉得西凉茉眼底闪过的惊艳与痴迷很有趣,似想要说什么。
但是下一刻,他唇角的笑容就僵在那张完美如天人的脸上。
“你是谁,怎么敢私自闯入九千岁府!”西凉茉手上不知何时忽然闪现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毫不客气地顶在对方的咽喉之上。
看着对方眼底的火光,西凉茉冷笑着打量他道:“易容术不错,倒敢冒充百里洛的模样,说,你是谁派来的!”
他看着她。忽然眉梢轻挑,微微眯起眼,嘴角弯起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狰狞的弧度,只这么一个小小的表情改变,完全破坏了他高洁的气质,仿佛瞬间从九天神祗变成了地狱修罗。
“你他大爷的说老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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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正文 宦妻 第十章 残酷的慈悲
章节名:宦妻 第十章 残酷的慈悲
西凉茉被这么一吼,顿时一点子模糊的睡衣都没了,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那张脸。
西凉茉是真的没有见过百里青卸妆的模样,他用的是重紫石是一种极为昂贵而罕见的颜料,来自于婆陀国的进贡,价值千金,其特性就是能染在皮肤之上,长久而不掉色,颜色柔和而鲜艳,既能遮盖肌肤上的细微瑕疵,衬托出人肌肤容色之美,又能养颜。
而百里青这般追求完美的人,从头到脚无一不细致,无一不华美,怎么会让脂粉颜色有残缺的模样出现在人前,所以到了颜色渐浅的时候自然是要精心再描绘的。
所以长久以来这还是西凉茉第一次见百里青的真实容颜。
同一张脸在百里洛的脸上是纯美如佛祖眼角的泪珠,而在百里青的脸上,加了那些妆容之后,简直翻天覆地的感觉,让她一直以为百里青和百里洛两兄弟是异卵双胞胎,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同卵双生子。
花开双生,一朵是天地灵气所凝,一朵是天地邪气所聚。
他少了鬓角眉梢那些华美的深深浅浅的重紫飞霞,看起来仿佛也没有那么妖异深沉了,这般白衣胜雪,倒似浊世佳公子,谪仙之姿,将同样爱穿白衣,也以一袭白衣名动京城的司流风给生生比下去了。
只是第一次看着这样的百里青,虽然气息、眸光、甚至身体的触感都那么熟悉,但是这张脸,唔……
西凉茉忍不住心中暗道,太诡异了啊,这种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这简直是人妖嘛,说怪不怪,说丑不丑!
还是之前那种会吃人的千年老妖的模样比较合适。
“人不人,妖不妖……。”
百里青诡冷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在西凉茉头顶上响起:“丑?”
西凉茉一惊,立刻捂住嘴,她怎么把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她赶紧瞥了一眼百里青,果然见九千岁殿下的脸上肌肉在微微抽动,那仿佛没有一丝光芒能投射在里面的黑沉眸子里一片阴沉,令人望之背脊发麻。
完蛋了,天下间这厮若是自认第二小心眼,爱记仇,那么绝对是没有第二人敢认第二。
尤其是自己现在还在大妖孽的实时攻击范围之内,要怎么办?
“本座很丑,嗯?”百里青阴沉而抑郁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西凉茉脑子里飞速地转动起来,还没来得及想出来要怎么办,百里青唇角那抹恐怖的笑意又深了几许:“本座是人妖,还是会吃人的千年老妖?”
西凉茉抚摸着额头,做出一副虚弱迷糊的模样:“哦……爷,你回来了,今儿进宫真是累人啊。”
说罢,她两手紧紧地攀住百里青的脖子,就怕他突然松手,让自己掉地上屁股开花,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夫君的样子,也是沐浴过了,咱们早点就寝吧。”
百里青瞅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小狐狸一副‘发生了什么事么,没事天黑了,早点睡觉’的模样,精致的唇角一抽,随后忽然双臂一紧,把西凉茉把她换了个方向,抱着她的腰肢,将她推高,钉在旁边的朱红柱子上,身子也挤进她的双腿间,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她:“怎么,在本座这个食人妖魔的旁边,也能睡得着么,就不怕半夜里本座将你剥皮削肉,吃得骨头都不剩下来么?”
这种姿势,还真是奇怪又危险……
本座?
连自称都换了。
唔,看来他是真恼了,她难得祭出撒娇这种恶心但是很有用的杀手锏,都没有用。
西凉茉露出个温婉迷糊的笑来,打算蒙混过关:“夫君,你在说什么,为妻听不懂呢。”
“听不懂?”百里青冷笑,捏着她的下巴道:“同床共枕那么久,娘子竟然能认不出自己夫君啊,是为夫太失败,还是……。”
他凑近她的唇边,危险地道:“还是睡你这坏丫头睡得不够多——欠了件事呢?”
“欠……什么?”西凉茉被他逼得紧紧地柱子上,脸色绯红,听他说话,竟一会子没反应过来,顺口反问。
“欠日!”百里青说完之后,毫不客气一口咬上她娇嫩丰润的唇,舌尖灵巧地挑开她的唇,毫不客气地在她柔嫩的口腔里霸道地横扫肆虐。
“嗯……唔!?”西凉茉推拒不得,手腕软软地搁在他肩上,闭上眼,不去看他那张总是让她心跳慢一拍的容颜。
脑子里胡乱地骂,这厮总是这么口无遮拦,偏偏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的大妖孽,却生就一副优雅无比的模样,真是老天不开眼。
将被顶在墙上的小狐狸弄得呼吸不稳,面红耳赤,见她乖顺承欢,百里青方才松了手让她滑下来,随后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角,长指扣着着她的小腰轻捏,低声狠道:“一会子再收拾你。”
这丫头平日里见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事事老辣,面软心狠的,但私下里也不过是雏儿,他也最喜扯破她矜淡面具,看她羞窘不安的样子。
西凉茉虽然脸上发烫,但是还是乖顺地点头,她好容易才捋顺了自家这个大妖孽的毛,可不敢再惹他,要不一会子被磋磨半夜,第二日起不了床的人必定是她。
万一,他恶劣的性子发作起来,那是更本不管不顾,什么地方都敢当做自家房间的。
百里青方才过去看了眼百里洛,伸手捏了他的手腕,微微颦了下眉,但随后将他的手腕放回薄薄的丝被里,才转身走到花厅里的软塌上坐下。
西凉茉乖巧地跟过去,给他倒茶。
百里青瞅着她俏眸含黠光的模样,眯起眼冷嗤道:“行了,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脑子里别老打些不该打的主意,否则为夫不介意让你试遍咱们书房紫檀门窗上那些大家手笔雕刻的精巧姿态。”
西凉茉本想要不要再茶水里下点子催眠散,也好免了今夜‘劳心劳力’之苦,哪知道还没动手就被人警告了,想起书房门窗上那些集古今中外之大成的名家雕刻的——春情大法九十八式,她就头皮发麻,还是老老实实地在百里青身边坐下。
同时下了决心,她迟早要把那些门窗全部都换掉!
“听说今儿陆相爷可是在陛下那里吃了大排头,可是你的手笔?”百里青看着她,忽然问。
西凉茉为自己倒了杯茶,微微一笑:“陆相爷在朝堂上呆太久了,总是这么一帆风顺,也未免乏味了些。”
“你这丫头,到底是个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是陆相那人,若是不能一朝将之彻底掀翻,打落尘泥之中,他就会给你生出不少事来,下次对他动手之前,最好知会我一声。”百里青淡淡地道。
西凉茉一怔,随后有些疑惑地看着百里青:“你在朝堂之上这么多年,为何不索性将陆相彻底除掉?”
“除掉?”百里青挑眉,优雅地拿起茶杯品了一口杯里的君山银针,烟雾蒸腾间,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陆相原本出身南阳路家,当年是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是皇帝的首席幕僚,这么多年,虽然他见皇帝陛下的时间不多,但是皇帝对他很是有一份信任,何况他还是太子殿下的舅舅,暗中培养和拉拢的势力并不少,何况……。”
百里青顿了顿,淡淡地道:“虽然皇帝陛下宠幸于我,但我若是朝野之上毫无对手,皇帝陛下又怎么会如此放心任由我一路到今日,还手握朝政大权?既然……”
“既然皇帝总是需要有一个人来做爷的对手,所以干脆留着些知根知底的对手,比如陆相爷,比如那位父亲是么?”西凉茉品了一口清茶,接下了他的话。
对于百里青这样的人而言,若是敌人无法掌控,他是不会留着对方到现在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在玩火。”西凉茉忽然抬起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清冷得似一把雪亮的刀子。
百里青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看向她,片刻后,他忽然轻笑:“不得不说,丫头,你还真是越来越了解为夫了,玩火有什么不好,若总是无人为敌,有甚意思,爷最喜欢看着那些人在爷手下翻腾跳跃地折腾,他们自以为自己做事天衣无缝,心机深沉,却不晓得隔墙有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是爷最喜看着他们布局宏大,事到临头,却忽然看见司礼监的长刀与血莲之时,那种惊惶失措,从茫然到恐惧到愤怒,再到绝望之时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