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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哼了一声:“君十方!”好厉害的君十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水儿放在树下,却引得自己空发一招,一招未出就已让自己受了内伤。两年前的一战,自己几乎是惨败,这一次会不会未战先败?他扭头看韩铁梧,却见韩爷的十指死死的抓着地,似乎正在受着极大的煎熬。君十方最懂得如何煎熬自己的敌人。
君十方的白脸上冷酷如冰,说:“韩爷不愧是八百里秦川上的一条铁汉,受了君某的千愁指却能硬挺着不发一声的人你是第一个!”“君大人呀——”铁笛翁仰首望着这身材微胖,白面短髭的君十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君十方低下了头,毫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这名属下,忽然将手一抬,金光疾落,一柄剑已经深深插入了铁笛翁的心窝。铁笛翁的喉咙里挣出一丝绝望的惨呼,就没了声息,只是那双红得骇人的眼依然死不瞑目地瞪视着君十方。
宋无双等三人全吃了一惊,只觉这无忧堂主行事处处出人意料,他适才必然早就到了,铁笛翁不敌重伤他却坐视不救已经让人奇怪,这时却又亲手将属下残杀,这人所作所为当真是诡异残忍到了极点了。
君十方抬起头,脸上还是没有一丝喜怒哀乐之色,淡淡道:“诸君不必奇怪,这三个魔头虽然入了我无忧堂,但在江湖上依然残杀无度,不但弄得自己声名狼藉,更坏了我无忧堂的名头!适才就想借宋公子之剑将之除去,却不料宋公子宅心仁厚,还累得在下亲自下这个手!”那一对鹰目说着已经向宋无双逼视了过来,“宋公子,若是你我此时交手,你有几分胜我的把握?”那团幽红的光下,无声飞舞的玉屑细密了不少,想是雪越下越大了。
宋无双在雪中打了个冷战,摇了摇头:“不足三成!”君十方的声音比雪还冷:“其实是一成把握也没有!而且你若落败,韩铁梧必死,这如花似玉的美人也要落入我手中任我宰割!这事阁下想过没有?”宋无双在那双勾魂摄魄的鹰目逼视下,手心又有冷汗渗出。君十方这时却一笑:“其实咱们本不必交手,我自会解开韩爷身上的千愁指,这美人还是归你,宋无双重出江湖就斩了关中三魔,这是何等的威名,江湖中人提起,必然会说,昔日的不败之剑又回来了,这岂不甚好?”韩铁梧似是窥透了他的意思,在地上挣扎起身来,喊道:“无双,别听他的!”君十方浑若未闻,脸上笑意更盛,“只要你将陈方两家的后人交出来,我还是两年前的那句话,宋无双与此事本来毫不相干,何必为此事坏了不败之剑的名声?”水儿在他的笑声中都觉得寒透骨髓,这君十方好厉害呀!
院子里一阵沉默,君十方笑吟吟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敌意,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自信宋无双没别的路可走!他抬头望雪,心里说,这是一场好雪呀,比两年前的那场雪还要好!
宋无双那把古剑却在雪中缓缓扬起,冷冷道了声:“不成!”君十方的笑容就在古剑的寒光下慢慢凝住了:“你还想让我的十方剑再饮新血?”宋无双一字字的说:“世间有一种人,宁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决不低头!”君十方脸一冷,道了声好,声音未落,一线金光已刺向宋无双胸前膻中大穴。他这十方剑和宋无双的古剑一样,比寻常的剑长出一尺,却又宽出许多,就显得霸道无比。一剑既出,风云易色,飞雪四散,院里四株古柳的枯枝全在剑风中失魂落魄的瑟瑟发抖。宋无双长啸,古剑疾起,一上手就是武当镇山剑法玄门太乙剑中的“击金鼓镗”,双剑一搅,发出铮然一鸣。
二人身形一错,宋无双的肩头已跳出一道血痕,但他竟不停顿,猱身又上。两人以快打快,剑招均是越使越疾,在雪中弄出了一团砭人肌寒的青影。水儿躺在地上,看得眼也花了,她瞧不清二人的剑招来路,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祷告:“苍天呀,如果我们二人当真只有一个人要活下来,就让无双活下来吧!”但宋无双的剑势还是越来越短,古剑上的青芒渐渐给十方剑上那抹霸道的金光压了下去。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只在心里狂喊:“老天爷,若是……若是我们都要死,我甘愿死后多受些苦下十八层地狱,让他活下来成不成?成不成?”宋无双的心也在下沉,自己未战就受内伤,动手之前实已败了七成,何况还有倒在地上挣扎的韩爷,更有让自己揪心不已的水儿!君十方总是会使出让自己无法集中心力的恶招来,为什么老天总让自己在这种毫不公平的境况下和他比剑?
雪花打在脸上出奇的冷出奇的痛,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让他想起两年前的那个雪夜,也是这样的一场大雪呀,难道这当真是天意当真是命?他这路玄门太乙剑法讲究动如抽丝静如山岳,最重养气功夫,这时心沉气沮,就更是捉襟见肘,一时迭遇险招。
猛然间院子里响起一声唱:“大江东去浪千叠,趁西风小舟一叶,凭一身英气神威,探千丈虎穴龙潭——”却是坐在地上的韩爷唱的秦腔,他眼见宋无双势窘,自己无力相助,情急之下就忍痛吼了出来。这唱几乎是他毕生精气所聚,不啻平地惊雷,激战的两个绝顶高手的神气在这劲吼雷鸣中都是一震。
韩爷这一唱牵动内息,千愁指的内伤发作,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滚下,但这段《单刀赴会》却依然响彻云霄的唱下去:“观江水滔滔浪腾,波浪中隐隐伏兵,俺惊也么惊,凭着俺青龙偃月敌万兵——”宋无双听得这声唱心里就有一股豪气奋腾而起,同时他发觉对面的君十方的剑势竟然稍稍一馁。一瞬间他的耳边不知怎地就响起来老爹临死前喊的话:“大丈夫便当心坚如铁,愈挫愈强,无双你记住了,心养正气,不惧百邪呀!”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样,伴着韩爷那气冲斗牛的秦腔在他心中震出回音缕缕:拚吧,宋无双,人生到了险难关头只剩下一个字了,自己没了虚名没了胜机甚至会没了亲友没了一切,却仍会剩下这一个字:拚!拚吧拚吧拚吧拚吧!
那雪也骤然大了许多,仿佛天公发怒了一般,幽红的灯光下全是飞落的雪花,它们簇拥着舞动着奔跑着也愤怒着。宋无双就在怒雪中出剑,他觉得胸臆之间有一股气随着韩爷的调子在澎湃跃动,凭着这股气自己可以睥睨天下万物可以横扫千军万马。
君十方骤见他刹那间剑气如虹,心中竟起了一丝惊骇,怎地我听了这驴吼马鸣就忍不住气乱劲散?精气一散,左臂上竟着了一剑。韩爷的眼一亮,下面一路紧板就字正腔圆的直吊上去了:“宝刀在手,某胸中自有万丈豪气凝……宝刀在手,笑尔曹面如土色战兢兢——”君十方双目一寒,他决不能让这老东西再这么吼下去,自己的三魂七魄会全给他吼飞的,他急跃而起,一剑就向韩铁梧刺了过去。
这一次,宋无双却未卜先知一般抢到了他的头里,君十方的诡不单是剑招的诡,更是行事之诡,这一剑宋无双早就算到了,这是两年前的血和眼前的泪换来的教训。宋无双一步抢先,刷刷刷连环三剑登时将半空中的君十方逼了个手忙脚乱。君十方只有退,借着双剑一交之力,他已经向后飞退。
韩爷的吼依然如鼓动雷鸣:“宝刀在手,想当初曾催赤兔跃千里,宝刀在手,想当初曾奋青龙劈五关——”宋无双伴着这唱也大喝一声,古剑脱手飞出,这一剑射来正是君十方旧力已泄新力未生之时,十方剑几乎给古剑打落,他一慌,真如那唱的“面如土色战兢兢”了,竟从半空落下,一脚踏下来,却一软。半空中陡然响起一声霹雳:“宝刀在手赤胆忠肝保汉室,宝刀在手一腔正气天地宽——”君十方不知踩了个什么东西,心神微乱,给那霹雳般的唱腔一喝,神气先自败了,脚下一绊,一下子就仰面摔落。
“接刀——”韩爷大喝,运起十二分的劲力,将那把苍龙刀抛向宋无双。
君十方到底武功绝顶,危急中一个“云里翻”要待跃起,哪知宋无双竟如影随形的赶到,金风激荡得怒雪狂飞,君十方已看到一把青光闪动的苍龙刀神威凛凛地劈了下来。这一刀在大雪中劈下,就显得格外的怒气勃发。他奇怪这把适才在韩铁梧手中还呆头呆脑的刀这会怎么竟能震开自己的十方剑,难道真成了力敌万兵的青龙偃月……
他没有想清楚,就已经惨嚎着跌落雪中,死前终于看清了绊倒他的那东西——铁笛翁的尸身,那脖子几乎给他踩瘪了,只那双火红的眼兀自死盯着他。
天地间一刹那静了下来,风止,柳定,刀寒,人立,一切仿佛回复到了万物初生前的那一霎宁静,只有漫天的大雪无声无息的落下。
静了一下,韩铁梧当先哈哈大笑:“无双,你终于明白了呀!”宋无双也仰天长啸,两年不语,两年内省,两年苦参,终于伴着苍龙刀的奋力一劈而豁然开朗,就在这样的一场怒雪下,整个人仿佛是醍醐灌顶一般顿悟了命运里的一道禅关。他回手扶起水儿,将她紧紧搂住,雪中的水儿早已泪眼婆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