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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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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屹之面朝皇帝,都懒得看她。
  皇帝没心情欣赏二人互斗,摆摆手道:“罢了,就交给太子去办吧。”
  
  出宫时已经快要天亮,谢殊故意走慢一步,待卫屹之出来,上前向他道谢:“刚才多谢仲卿帮忙了。”
  “你我兄弟,这般客气做什么?”
  谢殊干笑两声,你要能把我当一辈子兄弟就好了……
  卫屹之看看天色,遗憾道:“原本解决一桩祸患,当去同饮一杯庆贺,但此时天还未亮,酒家还没开门呢。”
  谢殊笑道:“那就等明日休沐如何?”
  “也好。”
  
  二人道别,各自回府,谢殊一到家就翻箱倒柜地找当初那个假喉结。
  这东西是谁做的谢殊不知道,谢铭光怎么弄到的她也不知道,她坐在铜镜前,将那精致的小盒打开,有种拿起武器去迎战的心态。
  
  正努力贴着,谢冉来了,刚叫了声“丞相”,就听见屏风内哗啦一声。
  他疑惑地绕过屏风,谢殊已端正跪坐在小案之后,拿着本书认真看着。
  “咦,是退疾啊。”
  谢冉四下看了一圈,并无异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是来问问丞相,陆熙奂之事如何了?”
  “哦,此事陛下已交给太子殿下去办,剩下的事我们不必插手了。”
  “这样也好。”谢冉并没有走的意思,在谢殊对面跪坐下来,忽然问:“丞相如今与武陵王究竟是何关系?”
  谢殊拿开书,笑了起来:“对了,你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差不多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
  谢冉微微皱眉:“武陵王虽是武将出身,心智谋略却不输文臣,丞相与之相处,当多加防范才是。”
  谢殊摸摸脖子,幽幽叹息:“谁说不是呢……”
  她悄悄看一眼对面的谢冉,他年纪与她差不多,在男子里是清瘦的,也是个阴柔款,可人家那喉结就明显多了。
  谢冉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以为自己着装有问题,上下打量了自己好几遍,待留意到她视线落在自己微敞的襟口,不禁愣了愣,脸上微热,最后终究没有久留,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谢殊又坐回铜镜边,拿着假喉结比划了几下,始终觉得扎眼。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良久之后,忽然下了决心,将东西收起,生了一盆火彻底烧了。
  以卫屹之的心智,欲盖弥彰只会适得其反,晋国本就嗜好阴柔美,她未必就瞒不过去。
  
  第二日卫屹之一早就来了,他没带其他随从,叫苻玄驾车,穿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衫,将车停在丞相府侧门等候。
  谢殊很快出来,连沐白也没带,身上穿的是初见时那身便服,衣摆上卫屹之所赠的赤金丝线甚是夺目,与她姿容清雅相得益彰。
  她坐进车内,冲卫屹之笑道:“我对建康城吃喝玩乐的地方都不熟悉,今日就跟着你了,可千万别把我弄丢了。”
  “放心好了。”卫屹之笑了笑,视线落在她的领口,她今日照旧着了中衣,但已没有往常那么高的衣领,脖颈光洁纤秀,一览无遗。
  他收回视线,不知怎么竟生出遗憾来。
  当年他年幼,乘车过街,人人夸赞,前太尉袁庆说他“若为女子,倾城倾国”。他渐渐长大,也渐渐英武,虽被夸赞容貌,但再没了这样的话语。可如今他却想将这话用在谢殊身上。
  谢殊,怎么会是男儿身……
  
  车马直往长干里而去,大街道上人声鼎沸,鼻尖已经闻到初夏特有的气息。谢殊陶醉地嗅了嗅,比起门庭深阔的乌衣巷,她还是更喜欢这里。
  车停在一处狭窄的巷子边,没了喧嚣,已闻到沉沉酒香。卫屹之下了车,对身后的谢殊笑道:“味道没变。”
  谢殊见他是个常客的模样,不禁来了兴趣:“我今日倒要尝尝,到底是什么样的美酒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卫屹之领着她进了巷子,七拐八拐,进了一家小酒馆。乌黑黑脏兮兮的大堂,偏偏人满为患。但店主认识卫屹之,一见他就将二人引去了后院。院中有棵大银杏树,旁边放了几张桌子,瞧这架势似乎还是雅座了。
  卫屹之要了几样酒菜,叫苻玄在入口处守着,一看就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谢殊也已做好准备,浑身汗毛都做好了接招准备。
  “如意,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这是卫屹之的第一个问题。
  谢殊从惊奇到回神只用了一瞬,接着就心花怒放了。
  
  卫屹之也许怀疑过她的性别,但显然他更怀疑她的年龄。
  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是欺君之罪,谢家要的不过就是权势,谢铭光又是个智谋过人的人,大可以培养其他有能力的人选,犯不着这般冒险。
  在卫屹之看来,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傻事。
  可是谢铭光偏偏就做了。
  
  “刚过弱冠不久,怎么了?”
  卫屹之端着酒盏轻啜一口,看她一眼:“看起来不像。”
  脚比成年男子小,喉结也不明显,的确不像。
  “唉,你可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啊。”谢殊似很烦恼,皱着眉饮了口酒:“我们谢家男丁虽不多,但个个都顶天立地,身姿魁伟的不在少数,祖父与家父哪个不是身长七尺?便是我那堂叔谢冉,瞧着清瘦也身姿修长,唯有我,不仅生的矮小,还瘦弱。你知道么?我刚回谢家时,祖父还叫我干豆苗呢。”
  大概是遗传,在女子当中她是个高挑的,甚至比许多男子还高,但比起卫屹之这样成年又体态修长的男子就显得秀弱多了。
  卫屹之听到那个称号有些想笑,但忍住了:“那就奇怪了,为何偏偏你不长个子?”
  谢殊脸上玩笑之色隐去,面露哀戚:“饿的……”
  卫屹之恍然,看着她别过去的侧脸,又想起她在会稽狼狈躲在山上的场景,心中竟生出些许同情来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谢殊又道:“我从小便被嘲笑像女孩子,没少因为这个跟别人动过手,家母有段时间甚至干脆将我当女孩子养,弄得方圆百里许多人都认为我是女子,若非我后来回了谢家,只怕连媳妇都讨不着呢。”
  话已说到这份上,就是卫屹之去荆州查也好圆过去。
  谢殊像是越说越惆怅,又灌了口酒,残余的酒滴顺着嘴角滑下,蜿蜒过脖子落入胸襟,是男子的豪迈,却媚胜女子。
  卫屹之移开视线,默默饮酒。
  也许是他多心了。
  
  
        
十七章
  
  当建康城上方炸过第一道夏雷后,南士谋反案出了结果。
  根据乐庵的供词,陆熙奂和顾昶二人入狱,待重审定案后再行处置。
  “就这样?”皇帝捏着奏折看向太子。
  “是的,父皇。”
  皇帝气冲冲地掼了折子,叫他回东宫去反省。
  
  当朝太子司马霖温和仁厚,皇帝却认为他行事太过刻板,加上与皇后感情不和,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
  
  皇帝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满,自然就要找举荐太子的谢殊。
  宫人来相府传话时,谢殊正在吃饭,觉得菜色不错,还把谢冉给叫上了。
  听闻消息后,她顿生感慨:“唉,太子什么都好,就是跟本相一样,太善良!”
  一旁侍立的沐白道:“可不是,属下早说了公子要改掉这个缺点,您比太子还善良呢。”
  谢冉默默搁下碗筷:“我饱了,丞相慢慢吃。”
  谢殊目送他离开,虚心接受了沐白的批评,又扒了两碗饭,这才慢吞吞入宫去。
  
  她吃饱了,皇帝气得连口茶都没喝,坐在御书房里沉着张脸:“谢相当时力荐太子去处理此事,如今便是这个结果,你自己说这事办的合不合适?”
  谢殊道:“陛下明鉴,太子其实是好意,南士团结,若是下手重了,恐怕惹来更大祸患,所以就算是做做样子,再审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皇帝的责问被噎了回去:“那审完之后呢?当做何处置?”
  “陛下只需将陆熙奂和顾昶两个领头的处决,就说此事是他们二人主谋,与家族无关,罪不及满门。只要不动南士根本,他们当不会再轻举妄动。至于乐庵,既已将功赎过,撤官流放个三千里也就是了。”
  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皇帝只能冷哼两声遣退了她,但心中对太子的不满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谢殊出宫时,恰好遇见了王络秀。
  她在内宫陪太后小住了几日,襄夫人早等不下去,今日亲自去寿安宫将她接了出来。
  “参见丞相。”王络秀施了个礼,浅笑盈盈。
  襄夫人也施了一礼,笑得就比较虚伪了。
  谢殊对襄夫人有些忌惮,但对王络秀颇有好感,便上前与二人闲话几句。
  襄夫人只想带着未来儿媳妇离她远点儿,立即就要告辞,王络秀却有些依依不舍,问谢殊道:“络秀多嘴,敢问丞相遇险一事可已有结果?”
  谢殊道:“陛下已经定夺。”
  王络秀心思细腻,见谢殊言语温柔,心中虽受用,却怕襄夫人听出什么,忙又补充了句:“那再好不过,不然家兄定然寝食难安。”
  谢殊本想再宽慰她两句,转眼瞥见襄夫人越来越阴沉的脸,立即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襄夫人登车之际问王络秀道:“我方才听你说,丞相在会稽遇了险?”
  王络秀点了点头:“是有此事,似乎是有奸人要谋害丞相。”
  襄夫人懊恼地拍了一下膝盖:“怎么没成功啊,唉!”
  “……”
  
  卫屹之得知王络秀回府,命苻玄送了些东西过去,但人没有露面。
  襄夫人是个人精,人家也是从如花年纪过来的,王络秀瞧谢殊那眼神分明透着危险讯息,自己儿子又不上心,她当然要去给他提个醒。
  卫屹之正在院中练剑,提息凝神,舞得剑气煞煞,她就在旁边唉声叹气,一直到卫屹之被她哼唧地一口气岔开,终于认命地停了下来。
  “母亲又想说什么?”
  “我儿有才有貌,却至今未能成家,我心中焦虑啊。”
  卫屹之好笑:“母亲都焦虑了好几年了,还不是好好的?”
  襄夫人瞪眼:“你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我寝食难安是不是?”
  卫屹之无奈道:“那你要我如何是好?王家那么高的门庭,若是陛下不允,我又岂敢结这门亲呢?”
  襄夫人咬牙道:“我明日便去求太后!”
  “太后虽然姓卫,但她老人家终究是司马家的人啊。”
  “……”襄夫人忍无可忍了:“你再不用些心思,媳妇就要被谢家小子撬走了!”
  卫屹之一愣:“哪个谢家小子?”
  “还能有谁?谢殊啊!”
  卫屹之也察觉出王络秀对谢殊存着心思,但他向来不关注儿女情长,并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精准,没想到连母亲都这么说了。
  “那也要看谢殊是什么意思吧?若是让陛下选,我猜他倒宁愿让王家与卫家结亲呢。”
  
  其实如今皇权多受世家门阀挟制,卫屹之就算铁了心要跟王家结亲,或是和任何一家大族结亲,都一定能成。他只是在借皇帝的手推辞罢了,但这些襄夫人是不会明白的,他也不希望她明白。
  能每日念叨着孙儿,总比卷入世家纷争好。
  卫屹之拿着帕子轻轻拭剑,心中暗忖:不知谢殊喜欢的会是哪种女子……
  
  没多久,王敬之亲自押解陆熙奂和顾昶到了建康。
  关心政事的关注着陆顾二人谋反一事,不关心的只关注着这位当朝风流人物。
  光禄大夫王慕设宴款待,对王络秀有照顾之恩的大司马自然在列。王敬之称丞相在会稽受惊,自己有罪,便也郑重其事地邀请了谢殊。
  
  王慕在府中畅叙亭内设宴。初夏夜晚凉风习习,亭阁临水而建,水面倒映一天星辰和四周灿烂灯火,教人分不清现实虚幻。
  谢殊由衷地赞了一个字:“美。”
  王慕不由骄傲地挺直了脊背。
  王敬之坐在谢殊对面,自案后举杯敬她,哈哈笑道:“何止景美,还有人美呢,在下从会稽带来几名貌美歌姬,丞相不妨欣赏一下。”
  谢殊知道世家子弟间常有互相欣赏歌姬侍妾的事情,谓之风流不羁,所以她不太明白王敬之到底是让她欣赏歌姬的嗓子还是容貌。
  
  王敬之拍了拍手,亭中很快走入几名美貌女子,身后跟几名怀抱乐器的乐人,众人向在座几人施礼之后便跪坐下来,奏乐起歌。
  谢殊在音律上就是个白痴,压根不会欣赏歌曲,也提不起兴趣,只是为给王敬之面子,还是要装模作样的看几眼。
  这一看竟发现乐人里也有人在看她。
  
  那是个击筑的男子,穿墨绿长袍,带束散发,稍露肩膀,不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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