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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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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没有……”

    谢殊坐了下去,怏怏无言。

    沐白走上前去宽慰她:“公子不必担心,武陵王战术灵活多变是出了名的,当初在宁州战场被传得那么凶险,最后还不是平安回来了?这次一定也会没事的。”

    “我从不怀疑他的本事,但总要收到确切消息才能安心。”

    沐白只好道:“那属下再去打听打听吧。”

    晚上谢殊回到房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连忙站起身来,还以为是送消息的到了,抬头看去,却是钟大夫。

    “公子,我有重要的事要与您说。”

    谢殊坐回桌边:“何事?”

    “今天冉公子说担心您的身体,去问我公子的病情,看到了我给公子写的药方。”

    “有什么问题吗?”

    钟大夫有些懊恼:“冉公子看着像是懂些药理的,别的不说,方子里当归、益母草这些,只怕会叫他出端倪,那就不妙了。”

    谢殊锁着眉头沉思片刻:“你先回去吧,将方子全都烧掉,此事不可声张,我自会处理。”

    钟大夫应声出了门。

    沐白紧跟着推门进来:“公子,冉公子又来求见了。”

    “不见!”谢殊起身去了屏风后,朝堂、豫州,多的是忙不完的事,她不想在此时再节外生枝。

    冬祭当日天降大雪,沐白一早伺候谢殊洗漱时劝道:“公子今日一定要去宫中吗?天太冷了,您身子不好,还是别去了吧,陛下不会说什么的。”

    “陛下好说,会稽王未必,豫州那边没有好消息传来,他对我已颇有怨言了。”谢殊手捂着唇咳了两声,由着他给自己系上大氅,正要出门,忽然有人冲了进来,彼此都是一愣。

    谢冉身上青灰色的锦袍沾了些许雪花,脸色沉沉:“要见丞相一面真是难如登天。”

    “所以你就直闯进来了?”谢殊拢了拢衣领,越过他出门。

    “丞相这么急着走,是在担心什么吗?”

    谢殊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吩咐沐白先出去,再看向他时神情里有了明显的不耐:“堂叔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忍让,你就能得寸进尺了?”

    “我并未这么说过。”

    “那堂叔就请回吧,本相还要去宫中参加冬祭大典。”

    谢冉忽然扯住了她的衣袖,眼神有些怪异:“我之前一直弄不明白为何你与武陵王如此亲近,现在看来,似乎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谢殊眼光幽深:“我不明白堂叔在说什么。”

    “不明白?那我就说清楚点,钟大夫那方子是怎么回事?”

    “钟大夫手里的方子?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我之前倒是吩咐过,让他多向堂叔学学,把真方子留在我这里,假方子留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

    谢冉一愣,神情有些松动。

    “堂叔是不是被族中事务忙晕了,越来越疑神疑鬼了。若是如此,看来堂叔也没什么用处了,也许本相该拿往事来与你好好清算一下。”谢殊挣开他的手,拂袖出门。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太庙,皇帝司马霖祭告上天,会稽王司马霆紧随左右,大臣们垂头凝神,想到皇帝即将换人,大多仍旧心中惴惴。

    大典结束时谢殊已经分外疲乏,没作停留。刚走到车边,身后有人跟上来道:“丞相这就走了?”

    谢殊转过身,行了一礼:“殿下见谅,本相身体不适,就不久留了。”

    司马霆走近两步,言似关切:“丞相自秦国大败后身体每况愈下,看来的确是过于操劳战事了,如今国家太平,放下一切好好休养也好啊。”

    谢殊神色不变,心中却已百转千回。

    司马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一般,忽而转了话题:“丞相执意将仲卿哥哥调出都城,如今他生死未卜,想必你现在一定很挂念他的安危吧?”

    谢殊听出了他的责怪之意,但事实如此,她无话可说。

    司马霆见她不说话,心中愈发不悦。这么多年来他将卫屹之视作兄长和榜样,如今卫屹之却因为眼前这人而落的生死未卜。他不再如以往那般冲动莽撞,但仍旧觉得愤怒,只是忌惮于她的权势,也只能冷嘲热讽几句。

    “本王一直很好奇,丞相究竟有什么法子,能让仲卿哥哥这般对你死心塌地?”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殿下以后也许会明白。”

    “仲卿哥哥为了你到现在还孤身一人,丞相对他却不过如此,这就是所谓的你情我愿?”

    谢殊淡淡道:“殿下不是我,如何知道我心中所想?”

    司马霆轻哼一声,转身登上了自己的车舆:“本王挂念着仲卿哥哥的安危,要去驿馆问问消息,刚好顺路,与丞相同行一程吧。”

    以他的身份,何须亲自去驿馆询问消息。谢殊知道他还是在指责她漠不关心罢了。

    车舆驶到了人声鼎沸的大街,偶尔有路人的交谈传入耳中,大多是因为看到了谢殊的车舆而想起了武陵王。说者无心,谢殊却心里很不是滋味。

    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快到跟前时倏然停住,车舆停了下来,沐白说是快马报信的士兵。

    谢殊打起精神:“让他快报。”

    士兵不认识司马霆的车马,只在谢殊车前跪下,高声道:“启禀丞相,武陵王已身死殉国。”

    谢殊觉得喧闹的大街陡然安静下来,一切都沉寂了,木然地掀开车帘,声音都有些虚无缥缈:“你再说一遍。”

    “是,豫州军营搜到了武陵王的遗体,武陵王已身死殉国。”

    她张了张嘴,想和往常一样发布命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就这么愣住了。

    沐白担忧地伸手来扶她:“公子……”

    谢殊推开他的手,茫然地看着车外,大约是被这消息吸引,人群都朝马车涌了过来。她的视线扫了一圈,看到旁边司马霆探出来的脸,已是满面愕然。

    “公子小心!”沐白忽然将她往后一推,那个原本禀报消息的士兵不知何时已拔地而起,手持匕首朝她刺来,一击不中,被护卫们拦住,缠斗到了一起。

    谢殊陡然回神,又去看司马霆,忽而扫到人群中一双眸子,清清幽幽地看着她,如同等候猎物的猎人。

    那张脸藏在厚厚的风帽下面,根本看不清,只是眸光犀利,分外熟悉。谢殊一下想起什么,大声道:“是秦国余孽安珩!保护殿下!”

    司马霆被她这声大喊弄得一愣,沐白已经接过车夫手中缰绳,驾车横冲过来,挡在他车马之前,禁军立即趁机调转方向,往宫廷方向而去。

    他探出身朝后望来,谢殊的车舆已经被伪装成百姓的刺客围住,护卫们奋战不止。

    刺客居然出奇的多,而且分明是冲着谢殊一个人来的。街上一片混乱,片刻人就跑空了。所幸此地紧靠乌衣巷,谢家很快收到消息,谢冉亲自带着人赶了过来,远处已有禁军赶来支援。

    谢殊的那些护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对方虽然来势汹汹,却始终没占到便宜,反而损失惨重。照这样下去,这群人迟早会失败,可他们竟像是不要命一般,即使只剩几人,也仍旧不管不顾地朝谢殊杀去。

    谢冉骑在马上,贴着道旁,紧紧盯着车舆的动静,手紧揪着缰绳,仿佛又回到了宁州战场那次。

    风雪卷起了帘子,他看见车中谢殊平静的脸,瘦削苍白,竟然生出心疼来。

    位高权重又如何?到了这地步,终究是众矢之的。

    终于有一名刺客寻得空当跳上了车辕,谢冉惊骇之下脱口唤了一声:“丞相!”

    谢殊抬眼看过来,面无表情,却叫人看出哀戚来,她忽而伸手,将挡在身前的护卫推出了车外。

    帘子落下,剑刺了进去,再收回时,鲜血淋漓。

    谢冉呆住了,一下从马上跌了下来,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八九章

    都城城门尽落;禁军开始严密搜查安珩行踪。司马霖得知消息后派了十数名御医前往相府为丞相医治,却都被丞相拒之门外。

    司马霆比所有谢家人到的都早;并没有在厅中就座;在谢殊房外来回踱了踱步子,气闷道:“丞相这是干什么?不想活了?”

    “殿下请别误会,公子向来只习惯由府上的钟大夫医治。”沐白红着眼睛说了一句,转身进了房间。

    司马霆忽然记起当初为了此事卫屹之还特地赶去宫中接走了谢殊,这才信了。

    很快谢家亲信官员便闻风而来,全都聚集在前庭。

    沐白在房中待了许久才出来;眼中泪光盈盈,藏也藏不住;先吩咐下人将他们请来院中;而后转头对司马霆行礼道:“公子已到弥留之际;请会稽王回去,说今日她已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只希望殿下即位后勤政爱民,她便能含笑九泉了。”

    司马霆闻言暗暗皱眉。

    他并不愿看到这个结果,谢殊当着百姓的面保护了他的安危,若因此殒命,待他即位后就是天大的功臣,想推都推不掉。他还等着羽翼丰满再与她交锋,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输了,背着这样的人情债,以后再想打压谢家定然会落人口舌,举步维艰。

    怎么会这样呢?他看了看房门,防卫那么严密,几乎不可能行刺成功,她却中了招,实在让人想不通。

    “丞相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了。”

    司马霆不禁诧异,她明明占着功劳,到了这种时候,为何不趁机提出由谁接任自己来做丞相呢?

    沐白吸吸鼻子,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封,走到谢瑄跟前:“这是公子吩咐的话,属下写了下来,留给瑄公子。”

    谢瑄恭敬跪下,双手接了过来。

    沐白又交代了其他谢家人一些话,句句都是自责,说得在场的人神色哀伤,连硬汉一般的谢运都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话都交代完,沐白转身要回房,忽然被人扯住衣袖,转头看去,是脸色苍白的谢冉。

    “我要见丞相。”

    “冉公子请回吧,公子说了,她想安静地走,只吩咐属下交代几句话,谁也不想见。”

    谢冉迫近一步:“我一定要见她!”

    沐白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即有护卫上前扶住谢冉,他趁机挣开了胳膊。谢冉看着他身后紧紧闭合的房门,踉跄后退,被光福扶住才停下。

    她是故意的,眼睁睁让自己看着她送死,到死也不给他答案,到死也不肯原谅他,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他……

    “表哥!”桓廷小跑着过来,身上大氅都歪了半边,到了门边,也顾不上对司马霆行礼,一把拖住沐白就问:“表哥怎么样了?”

    沐白垂头不语。

    桓廷急了:“到底怎么了?说啊!”

    房门被拉开,钟大夫走了出来,衣摆上还沾着血渍。大家立即将目光投向他,他站定脚步,低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桓廷手里的东西落到了地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沐白帮他捡了起来,原来是边疆快报。

    元宁二年冬,丞相薨。

    大雪落了好几层,密密实实地阻了道路,回都的路程显得漫长而遥远。

    天光微亮,城门守兵就看见远处有行军踪迹,忙打起精神,两匹快马疾驰到了城楼下。

    “开门!”一人高喊了一声,手中高高举起令牌来。

    守兵举着火把照了又照,看不分明,那人似乎急了,喝骂道:“武陵王在此,还不开门,是想死吗!”

    守兵有些怀疑,拿不定主意,这时有士兵慌忙跑上城楼来,一路高喊:“快开门!不长眼力的,的确是武陵王回都了!”

    其他人一听,哪敢耽搁,连忙启开城门。

    几乎是同时,快马就冲了进来。

    一直到了相府大门前,天已亮透。卫屹之翻身下马,揭去风帽,迎着纷纷雪花看向门口的白纸灯笼,一时几乎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苻玄从大门口走回来道:“管家开门了,郡王进去吧。”

    卫屹之走入大门,一眼就看见了灵堂。有谢家人彻夜守灵,到现在仍旧哭声不止,哀婉凄苦,如这数九寒天。

    桓廷也在,最先看到枯站着的卫屹之,红肿着眼睛走过来,流着眼泪道:“对不住仲卿,若我早点送到消息,说不定表哥还能撑一撑。听说他是自己推开护卫的,一定是因为得知了你的死讯才……”

    卫屹之竖手打断他,身体微倾捂住胸口。苻玄连忙去扶他:“郡王节哀,您还有伤在身。”

    “武陵王!”沐白冲了过来,扑通跪倒在地,流下泪来:“您总算回来了,公子正等着您接她走呢。”

    卫屹之喉间干涩发痛,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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