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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油饼 出鞘(正文完结+番外)-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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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些事对席停云来说都是做惯了的。当上大内总管之前,他什么样的脏活累活杂活都干过。即使被百变老怪收为徒弟也没有改变,直到他在十个学徒中成为唯一学成出师的衣钵传人。
出了小院,就看到外面站了一排听候差遣的家丁,可见况照在霍决身上颇下心思,知道霍决不喜被人打扰,便让他们在外候命。席停云除吩咐他们烧水之外,还叮嘱他们煮些宵夜备着。做完这些一转头,就看到杨雨稀和赦僙朝这边走来。
“杨总管,赦大人。”他行礼。
杨雨稀身体微侧,笑呵呵道:“不敢当不敢当。”
席停云抬头,发现赦僙正好奇地盯着他的脸猛看,不由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赦大人?”
赦僙小声问杨雨稀道:“他真的是席停云?”
杨雨稀道:“他跟着王爷,所以他是。”
席停云:“……”或许霍决是对的,今时今日,他已经不需要伪装,因为再怎么伪装,他在别人眼中都是自己。
赦僙啧啧道:“说实话,我昨晚还是将信将疑的哩!要不是看了假那飞龙的易容术,我真不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可以把自己任意妆扮成另外一个人。”
席停云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
赦僙道:“哦?比如说?”
席停云道:“至少婴儿,我是怎么都扮演不来的。”
赦僙闻言大笑,“你比传言有趣得多,我喜欢你!”
席停云愣了愣,就听杨雨稀问道:“王爷在屋里?”
“是。”席停云正要引他们进去,就看到霍决已经出来了。
“王爷!”赦僙笑道,“你这张脸顺眼多了。”
霍决道:“你一点都不顺眼。”
赦僙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
杨雨稀道:“王爷,我们屋里说。”
“嗯。”

说是进屋,进的却不是王妃的闺房,而是西厢一间客房。
席停云点了灯,倒了茶,正要走,就被霍决拉住了。
赦僙讶异地看着他们交缠的手,疑惑地看向杨雨稀。
杨雨稀自然也看到了,却视若无睹,“王爷可知,那味辛的尸体被衙门带走没多久,就在街上被人劫走了。”
霍决道:“哦。”
赦僙道:“王爷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他们劫尸体做什么吗?会不会是,那个跟本不是那味辛,而是其他什么人?易容术既然这么神奇,在一层假皮再贴一张假皮也不是难事。”
霍决和杨雨稀一起看席停云。
席停云摇头道:“那人的确是那味辛。”
易容大师都这么说,赦僙自然无话可说,“那是为何?难道这具尸体上还有别的古怪,不能叫人知道?”






☆、平地风波(五)

杨雨稀问道:“王爷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霍决道:“静观其变。”
杨雨稀和赦僙来之前积了不少话要说,但在席停云面前终究留了几分,闲聊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正好家丁送热水来,霍决回屋沐浴,席停云不便回房,便留在客房里。奔波忙碌一天,总算留了些时间与他细细思考。
今日发生了三件事——
假那飞龙是那味辛,死了。
阿裘下战书给况照,假的。
那味辛尸体在半道,被劫。
乍一看,第一件和第三件有所关联,第二件是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仔细思忖,锁琴山庄齐集南疆各大势力,旁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这块地盘上造次。敢造次的,都是有心人。
此外,还有两件事也颇耐人寻味。
一是画姬与“武女子”之死。
一是细腰公主的出现与消失与再“出现”。
南疆风起云涌,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
席停云抬起右手食指中指,轻轻地揉着额头。这是方横斜每次遇到头痛问题时的习惯动作,他此时做来,竟也感到缓解之效,仿佛所有杂乱无章的事都被搓揉到一处,随着指尖打转,慢慢拉成一条线……
他一惊坐直!
隐隐的线将一日发生的事串联起来,竟渐渐让水下沉,露出石头的一角。
那味辛死了,死无对证。那飞龙一口咬定他与朝廷勾结,行刺霍决出于双方合谋,加上自己离开京师和那味辛的易容术,朝廷已然被拖下水!之后,那味辛尸体在衙役手中被夺走,更佐证了那味辛身后另有黑手,且时刻关注着锁琴山庄的动静。
这是其一,其二,阿裘挑战况照,粗看是一件极为荒唐的恶作剧,但往深里想,况照武功稀松,绝无可能是阿裘的对手。但不应战,况照从此之后将难以在江湖立足。霍决作为他的外甥,想保住舅舅的声誉和生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况照和阿裘比试之前打败阿裘!
以阿裘的个性,只要收到战书,不管身在何处,一定千里赴约。那时,还有谁会在乎向况照约战的战书真假。
所以不管阿裘的战书是真是假,若能赢得霍决在约战日之前公开向阿裘挑战,那么,那只幕后黑手的目的便达到了!
……
席停云想到这里,身上已是一身冷汗。
若说那飞龙的一面之词还叫人将信将疑,那么假战书的得利者只有朝廷。要不是亲眼看到况照与霍决的关系并不亲近,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动用这种手段。
门被轻轻推开。
霍决披着外袍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头发滴了一路的水。
“该你了。”他道。
席停云收敛心神,起身笑了笑往外走,“有劳。”
“你在想什么?”
“想王爷什么时候洗好。”
“你何不亲自看着。”霍决道,“跟班要伺候沐浴。”
虽是大内总管,但席停云的确不曾伺候沐浴。自那日被方横斜从皇帝龙榻上拉起,他与皇帝之间便有了层看不见的隔阂,重用却不亲近。如沐浴这等私密之事,他一向站在门口候命。所以听霍决这般说,席停云微怔,随即点头道:“好。”
霍决侧头看他,半晌才问:“你知道如何伺候沐浴吗?”
席停云道:“添水递物?”
霍决笑了笑。
席停云晃了晃眼。恢复本来面目的霍决总能不经意得让人惊艳。
进房,外屋竟还放着一桶干净的热水。
霍决道:“你洗吧。”
席停云道:“不敢在王妃屋内不敬!我去客房。”
“不必,她从不介意这样的俗礼。”霍决主动关上门,站在木桶边上看他。
席停云道:“我若是不洗,王爷会不会将我踢出门去?”
霍决无意做选择,脱了外跑,捋袖道:“我帮你洗。”
“不必!”席停云下意识后退半步,与霍决隔着木桶对望,“残败之躯,不敢有污王爷之眼。”
“……”霍决放下袖子,轻声道,“水冷了容易着凉,你早些歇息。”
“是。”席停云目送他进了里屋,脱掉鞋子上了床,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却始终不敢完全放心。沐浴穿着亵裤,到木桶里才将裤子脱掉,潦草地洗了洗,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起身穿了条外裤去倒水。回来时,挂在椅子背上的亵裤竟然干了。
用内功烘干衣物非常人能及,里屋刚好有一个。
他愣了愣,脸顿时红起来。

翌日,衙门找上门,说尸体被抢之事。
照例,问话这样的小事管家就打发过去了,可这次不同,这次惊动了况照。
等霍决收到消息,才知道文思思亲自到了。
作为天机府第二号人物,他的出场自然激起千层浪。
说到文思思,霍决不免看向席停云。在小楼住的时候,席停云曾假扮过他。
席停云知道他想什么,笑道:“这次不是我。”
霍决道:“你与他很熟。”
席停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了下才道:“我认识的人不多。”其实他和文思思谈不上熟。他是大内总管,去天机府的次数、时间有限,与文思思见面更少,只是比起皇宫中人,他与文思思的交情还算不错。

见霍决而惊艳,与是否见过画像无关。
连文思思这样内敛之人看到霍决第一眼都难免眼前一亮。
“王爷。”失神只是刹那,他很快起身行礼。
霍决点了点头。
文思思道:“冒昧打搅,还请王爷见谅。”
霍决道:“这里是舅舅的地盘。”
况照笑道:“文师爷乃是方府主的左膀右臂,日理万机,怎有兴莅临我这小小的锁琴山庄?”
文思思道:“我的来意,王爷和况首领应当很清楚。”
况照笑容僵了僵,转头看霍决。
霍决面不改色。
文思思自己接了下去,“当然是为了武女子的死。”
席停云敛眸,心里已然掀起轩然大波。
况照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眼睛不断地看向霍决。
霍决淡然道:“你找到凶手了吗?”
“没有。”
“哦。”
“王爷呢?可有线索?”
“凶手使钩。”
“有所耳闻。”
“没了。”
文思思笑道:“听说王爷眼界甚高,非绝世美人不娶。可天下能当上绝世美人这四个字的,凤毛麟角。连惊鸿阁这样的地方,也仅仅三人能入王爷法眼而已。”
霍决默然。
文思思道:“我还听过一种说法。说王爷与武女子争风吃醋,为博得美人欢心,翻脸成仇。”
况照打了个哈哈道:“据我所知,要阿决动心,比登天还难,文师爷消息有误啊。”
文思思看向霍决道:“如此说来,王爷与武女子比赛点穴,武女子认输弹琴之事,是谣传?”
霍决道:“真的。”
气氛微僵。
文思思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巴掌大的折扇,缓缓打开,慢悠悠地扇着,“我若是请南疆王在十日之内交出杀武女子的凶手,会否太不近人情?”
况照皱眉。
霍决霍然起身,冷冷地看着文思思道:“我若是请天机府的武女子永不见天日,会否太不近人情?”
文思思摇着扇子,不愠不火道:“他死在青花江畔,天下皆知。”
席停云心头一惊。莫非他真的打算让武女子一辈子不见天日?
霍决望着他,缓缓道:“好。”
文思思满意地笑道:“王爷一诺千金,文某翘首以待。”

☆、平地风波(六)

若说文思思的突然到来令人费思量,那么庞小大和颜初一的离开倒在情理中。
此次聚会本来明着责问那飞龙,实际瓜分那飞龙的势力,如今被真假那飞龙一闹,这场瓜分大戏就唱不成了,其他人留下来也没意思。
平主等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到最后,只剩下霍决、杨雨稀和席停云还陪着况照留在山庄里。
况照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席停云虽然疑惑,但碍于文思思的出现以及自己先前的猜测,自觉避嫌,丝毫未向霍决问及今后的打算。直到夜半,他朦朦胧胧间听到声响,正要起来查看,就被一只手迅速地捂住嘴巴。
熟悉的气味让他微微放了心。
霍决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莫出声。”等他点头才松开手。
借着夜色,席停云看到房中又多了两个人,身量与自己、霍决相似,心中若有所悟。
“王爷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嘴快地问,问完又后悔。
霍决朝青年点点头。
其中一个青年拿出一个包袱,包袱里放着三四颗小夜明珠,虽不能照亮房间,却能点名一掌之地。包袱里面装的都是江湖上通用的易容工具。
席停云不动声色地看着霍决。
霍决道:“他们呆在房里,大概相像便可。”
席停云暗松了口气。
百变老怪易容术独步天下自有独步天下的道理,其中的门道与各派武功绝学一样,是不传之秘。这也是他为何为霍决易容偷工减料的原因。若要将这两人完全易容成他和霍决的样子,免不了泄露些独门手法。霍决的一句大概,便免去了他左右为难之苦。
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愿违逆霍决之意,引起两人之间不快的。
借着夜明珠的微光,他三下五除二地将两人易容成自己和霍决,又让他们穿上相同的衣服,屋里便多了两对双胞胎。
霍决冲“霍决”点点头。
“霍决”金刀大马地坐下来,对“席停云”道:“倒茶。”
“席停云”微微一笑,提壶斟茶。
“霍决”满意地点点头。
席停云疑惑道:“我们平时便是如此相处的?”
霍决道:“不用说。”
席停云脑子转了两个弯,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想喝茶的时候不用开口自己便斟上了。
两人来之前虽然演练过一些,但只是皮毛。席停云又指点了几句,直到他们走路说话有了六成相似才满意。他问霍决,“王爷还有何指正?”
霍决道:“可以亲密些。”
席停云:“……”
“霍决”、“席停云”齐声道:“是。”两把凳子一下子朝中间靠拢,肩膀与肩膀挨到了一起。
席停云:“……”

漆黑的夜色为两个正偷偷摸摸离开山庄的身影披上了一件巨大的遮掩的披风。
席停云跟在霍决身后,悄悄地在镇上转了好几圈,才翻身跃上一户民居家的屋顶,顺着屋檐来到一户大家院子后头。
一棵苍松下拴着两条黑狗,不等它们做声,霍决便眼疾手快地飞出两块石头将它们打晕了过去,然后飞快地闪身进入院子角落的矮房里。
屋里还放着两套衣裳,霍决抢先将外衣脱下来换上。席停云不知就里,也跟着换上了衣服。等换上后,他才惊觉不妥,因为他们身上的两件分明都是女子衣物,这倒也罢了,竟还袒胸露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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