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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画姬道,“有些事是不需要亲口说也知道答案。”
“还请舫主再接再厉。”武女子站起身,正要往里走,就见画姬突然掀被而起,赤|裸着从背后抱住他,身体若有似无地摩擦他的后背,一双玉手从他的面容极慢又极轻柔地往下摸索。
她是新天下第一画舫的舫主,对付男人的手段自不必提,同样的抚摸在她做来,便是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武女子等她摸到小腹,才面色平静地拉开她。
画姬笑了,“果然是席大总管。”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投石问路(二)
她见对方侧头定定地看着自己,微笑道:“江湖传言千面狐席停云不但精通易容之术,而且善于模仿,任何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席停云淡然道:“江湖传言不可信。如舫主这般人物,莫说看一眼,便是看上十年,也难模仿风致于万分之一。”
画姬掩嘴笑道:“席大总管的嘴真是比蜜还甜,我差点就信了。可惜我刚刚听说席大总管借着紫纱夫人的样子单枪匹马杀上了平霄城,深得平霄城主的青睐。紫纱夫人是我的师姐,她做到的事我至今连边都没摸上,相较之下,我才是那个难以模仿风致于万一之人。说起来,我突然有点嫉妒席大总管的千面之才了。”
席停云道:“在舫主面前,我的千面与一面无异。”
画姬侧首,酥胸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的手臂。纵然席停云无法消受她的销魂手段,她仍不肯轻易罢手。“席大总管与天机府主的交情天下皆知。武女子是天机府主的左膀右臂之一,总管自然对他知之甚详,总管易容成他原是最妥当不过的。可惜,总管忘了,男人总有几样事情是连至交都不会说的。”
席停云展眉,“舫主好手段。”
画姬苦笑一声,退后两步,仪态万千地倒回榻上,拉过被子随手一盖,轻笑道:“画姬有的,不过是一具肉|体,两分狐媚,三分小心罢了。南疆王不是武女子,要请他出山,非非常手段不可,画姬江郎才尽,以后还看席大总管大展身手。”
席停云微笑道:“南疆王已是舫主裙下之臣,我要做的,不过是顺手推舟。”
画姬笑而不语。
席停云入内舱。
不多时,绿湖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在见到席停云背影的刹那沉静下来,恭敬道:“总管大人。”
席停云侧耳听了会儿外头的动静,才转过头来,“押宝不能只押一注。”
绿湖道:“大人要放弃画姬?”
席停云道:“难得画姬走到了这一步,弃之可惜,不妨多管齐下。”
绿湖道:“画姬是当世难得美人,能在姿色、才情、艳名上一较高下的只有不知所踪的紫纱夫人,被皇上藏入深宫的牡丹妃,以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雅阁阁主百香凝。这三位都不好找。”
席停云打开扇子,慢慢地摇着,“南疆王不止好美人,而且好马,好酒,好胜。”
绿湖疑惑道:“好胜?”
“好胜。”
天下第一画舫是个虚衔,其意与天下第一花魁近似,只是天下第一花魁都是自称的,谁也不服谁,天下第一画舫却是文人墨客公举出来的,三年一度,非色艺俱佳、艳冠群芳者不能胜任。
因此画姬弹了一宿琴之后,岸边已经坐满了闻讯赶来的人。
席停云顶着武女子的脸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眼眸透露的深情令谁都不会怀疑这个青年对画姬的迷恋。
琴声从疾转缓,以勾而终。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随即越来越密,越来越多。
“姑娘,弹得真好,听了一晚上,一点都不困!”一个莽汉子站起身,手里晃着酒壶,说话有些大舌头。
画姬望着他,笑容可掬,“能令南疆六大首领之一的赦僙(guang)首领一夜不眠聆听画姬琴声,是画姬的荣幸。”
赦僙哈哈笑道:“画姬果然是传说中才有的美人,好眼力!你这样的美人怎能随随便便地从了身边的小白脸?我五大三粗,画姬姑娘看不上没什么,可我南疆多的是才貌双全的好男儿,画姬姑娘可要睁大眼睛瞧清楚才行!”
席停云慢条斯理地打开扇子,“脸白是优点。”
赦僙大声道:“男人要黑点才有气概!”
下面一片附和之声。
席停云道:“你们南疆王有多黑?”
赦僙语塞,附和声骤止。
但凡见过霍决的人都知道,霍决很白,不是普通的白,是晶莹剔透的白。
席停云摇着扇子道:“照首领所言黑才有气概,看来南疆最黑的便是南疆王了。我原本还担心见到南疆王也认不出来,如今有了首领的指点,可放心得多了。”
“哼。”
随着一声轻、疾、脆的冷哼,画舫被生生地推了数尺。
红云闪过,船头已多了一个人。
冲天辫,大红袍,耳挂金环,整个人打扮得不伦不类之极。可席停云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这个人的外貌足以将所有怪异的打扮扳正!
漂亮到难以形容的少年,极尽所能地阐释了艳,即使画姬在他面前也不得不黯然,并非输了容颜,而是输了那份舍我其谁的傲气。
席停云第一次知道,原来眉飞色舞不但可以形容一个人的神态,也可以形容一个人的姿色。
少年的美,跃然于视野,无所不在。
“那你认出本王了吗?”少年当然是霍决,只能是霍决。整个南疆,乃至整个庄朝又哪里能找出第二个飞扬跋扈得如此惊艳之人?
席停云收起惊艳之色,道:“除了不够气概之外,认得个七七八八。”他没有忘记,他不是席停云,他是武女子。武女子即便人输了,嘴巴也不会输。
霍决眼眸一转,无声地盯着画姬。
画姬依旧坐着,身体却微微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霍决歪头,“你选择他?”
画姬幽怨道:“是你不肯选我。”
霍决道:“你选择他。”这次是肯定。
画姬有些急了,身体微微一动,却被席停云揽了回去。他大力地抱着她,不顾那不着痕迹的挣扎,自顾自地得意,“南疆王坐拥南疆,不会连女人都没有吧?”
霍决撇嘴,身体站直,望着岸上的人默默地看着。
岸上的人一阵紧张,不知道这位常出人意表的南疆王又想如何,但他们很快发现霍决虽然看着他们却是在沉思,旁若无人的沉思。
席停云感到怀中人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突然意识到画姬对霍决的感情也许比他们所以为的都要多一点,谁都无法想象这个足以艳冠天下的少年几年后会成长到何等地步,江湖传言他的武功已不在贺孤峰之下——他比贺孤峰小了七年。
他突然觉得贺孤峰那句“霍决更好骗”是误导。
霍决突然回头,“好,她归你。”
画姬身体微颤,很快放松下去。她望着他,眼底充满了痛苦和不敢置信,泪珠在眼眶打转,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掉下来。
霍决对席停云勾指,道:“但是我们比一比!”
席停云道:“比什么?”
“比你最拿手的。”霍决道,“听说你精通医术?”
席停云傲然道:“你要与我比医术?”
霍决道:“我不会医术,怎么比?”
席停云道:“那比什么?”
“比点穴,看我们一个时辰之内,谁点穴点得多!”
席停云道:“那我若是赢了呢?”
霍决道:“南疆任你走。”
席停云道:“若是我输了呢?”
画姬泪汪汪地看着霍决,仿佛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眼泪是继续呆在眼眶里还是落下来。
霍决道:“你为我弹一曲。”
席停云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道:“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可我想换个赌注。”
霍决眼底浮现一丝讥嘲,却没有打断他。
“若是我赢了,请南疆王接下阿裘的战书!”席停云说是如此说,却也知道自己输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o^)/~
☆、投石问路(三)
霍决仰头,嘴角噙着不屑,似乎连看面前的人都觉无趣,“好……啊。”他甩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肆意张扬,“明日午时,五鬼坡。”声未落,人掠空,影无踪,又是来匆匆,去匆匆。
画姬的迎江夜曲竟演变出如此风波令在场许多人都意想不到,但很快他们又觉得只有这样的风波才配得上画姬天下第一画舫舫主的身份。英雄美人,本就该碰撞出风流艳事。也只有天机府的武女子才勉强有资格让他们的南疆王现身邀战。英雄英雄,本就该一较短长。
赦僙大笑而去,其余人怀着对明日赛事的期待陆陆续续离去。
画姬回了画舫。
席停云进舱时,她眼里已没有眼泪。
“明天席大总管有几分把握?”画姬笑靥如花,好似刚才的哀伤全是逢场作戏。
若不是席停云曾经将她拥在怀里,也绝不会相信她竟对霍决动了几分真情。也只有几分而已,太聪明的人不会让自己太失控。
席停云道:“一分。”
画姬笑道:“一分好过一分也没有。”
席停云看着窗外的天色,叹气道:“这一分是希望霍决抱恙。”
画姬真真正正地笑出声来,且一笑不止,眼角泪花闪烁,直到喘不过气才渐渐停下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眸道:“我是不是很失态?”
席停云依旧维持着看窗的样子,闻言才转头道:“我并未看见。”
画姬柔声道:“你若是男子该多好,你这样的人一定不舍得让女人为你伤心。”
席停云平静道:“可女人总是伤我的心。”
画姬慢慢地站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腰,头靠着他的肩膀,幽幽道:“我不介意,你愿不愿意和我好?”她气吐幽兰,柔若无骨,纵是铁石心肠的铁汉见到此时的她也难免要化为绕指柔,可席停云默然。
“你知道,那种事有很多办法。”画姬手更紧了些,额头抵着他的脖子,好似他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依靠,“以后,我只伺候你一个,喜欢你一个,守着你一个。”
许久。
久到画姬的手微微发麻,席停云才漠然地来拉开她道:“舫主好些了么?”
画姬松开手,轻撩鬓发,媚眼横波,“原来席大总管也是铁石心肠。”
席停云道:“纵然计划失败,舫主依旧是功臣。席某绝不会过河拆桥,舫主尽可放心。”
画姬撅嘴,转了个圈躺回榻上,似嘲讽又似撒娇般的娇嗔道:“席大总管真是画姬的知己,我想什么都逃不过总管的法眼。”
枯木牢,从某个角度而言,它已不是一座牢房,而是一座小城。它有城墙,有哨楼,有护城河,还有比铜墙铁壁更坚固的牢头军。
能进枯木牢的犯人无不恶贯满盈如狼似虎。
所以当牢监听到有人单枪匹马闯牢时,差点将嘴里的酒笑喷出来。
南疆居然还有这样想不开的人。
他突然很好奇这个人的尸体会被分割成几块。和枯木牢的犯人呆久了,这些牢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可他很快笑不出来,因为这个人已经冲了进来。
枣红马疾如闪电,顷刻间便至枯木牢正中的十八坞下!
马上人一身比马更艳的红袍,姿容夺目,令人不敢仰视,一双金环如两轮明日般耀眼。
牢监先惊后怒,再惊再惧,斥退众牢头,颤抖着走到马前,屈膝道:“可是南疆王大驾光临。”
霍决道:“我要一百个穷凶恶极的囚犯。”
牢监面露为难之色,“牢中目前只管着一百一十六人,年迈者十三人,不良于行者二十八人,病入膏肓者四人……”
霍决不耐烦地打断道:“能出多少?”
牢监低头想了想道:“五十人。”
霍决道:“加上你呢?”
牢监大骇,“小人委实当不起穷凶恶极这四个字。”
“明日午时之前带齐人到五鬼坡。”霍决掉转马头,冷哼道,“若本王下次来这枯木牢仍是这么不堪一击,你就入住十八坞,好好享受一番人间地狱的滋味。”
“小人遵命,小人谨遵王爷教诲,小人一定……”
马蹄声销。
寨主窦雄近日来春风得意,过得十分滋润,先是他的岳父老寨主王虎过世,后是他的妻子王猛女被人发现淹死在井里。凶手是谁他不想追究,他只知道少了这两个眼中钉,虎王寨就是他一人天下。再不会有人阻止他纳妾,也不会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这也不许那也不行。前几日他带手下去不远的村里干了一大票,钱财不提,光是女人就抓了十几个,一想到接下来的快活日子,他连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寨主!”
他的得力部下惊恐地冲进来,“有人攻寨!”
窦雄一怒而起,“谁如此大胆?来了多少人?”
“一人。”
……
“谁人这般大胆!”窦雄人未到,声势先行。
霍决挽弓,等他们出现在视野之内才放弦。
窦雄等人还未看清箭的去势,就听笃得一声,头顶的牌匾上已经多了一支红羽金箭。
虎王寨三个字啪得一声从中间裂开,坠落下来。
窦雄等人急忙跳开。
箭依旧钉在梁上,如一道阎王催命符。
“红羽金箭!”他手下惊呼。
窦雄脸色大变,转头看向那个高踞枣马上的红衣少年,“敢问尊驾可是南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