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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这里都经长途跋涉,且各怀鬼胎、各有任命,他们鬼鬼祟祟的聚在这儿,个中联系的也有不少是身份神秘的汉人宋民,甚至还有朝廷密使,化妆易容,前来密议──对这些事,绮梦都一概不理,假装不知,也决不插手去管,只心知肚明便好。
她日后自然明白了:
难怪这儿是所谓“兵家必争之地”,至少,“四分半坛”和“太平门”,“下三滥”,“飞斧一族”各路的高手都曾为这荒僻之地的一爿小小客栈大动干戈,争持不休,大概也有它的价值和道理。
此外,她来此地当“老板”,(不是“娘”,独孤一味不能算是“老板”,只能算是这地头的“老大”──原来这块地是东北“神枪会”当年在重大战役后的回报,是她爹的“属地”,只不过,远在山西,荒凉之野,“大口食色”孙家的势力鞭长莫及,而此地也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有一个“内因”、隐衷。
吴铁翼。
“我坚决离家出走,独自来山西看这一爿孤零零的荒山客栈。爹以为不是‘太平门’独孤一味,便是‘四分半坛’五裂神君的勾引,他憎死了他们,只不过,因为山东‘神枪会’也面临大变,内斗剧烈,他一时不能抽身过来为所欲为,”绔梦说的很详尽,分别在向罗白乃叙述时以及后来无情细询时,把这一点原委仔细补白,“其实,我出走不是受他们的诱惑,真来引我做这种事的,是吴铁翼。”
“吴铁翼在招兵买马,雄图大展之初,也来过‘一贯堂’──但他和我爹都是紧抓权力不放的人,所以合作不成。”
“但他勾引了我。”
“我以为他是真心的。”
“乌鸡白凤丸!他奶奶的!我罗白乃──那老王八,”罗白乃听得怒火中烧,一向惯用骂人的口头禅也纷纷自动出笼了,“敢勾……引诱你?!”
“他?”绮梦耸了耸肩,撇了撇唇,表示不在乎。“这老僵尸!”
但罗白乃在乎:
因为她做这种轻蔑的动作时依然很好看:那是一种罗白乃出身与遭遇上难以逢着、未曾比肩的贵气优雅的清美。
“没有什么事是吴铁翼不敢做的。”绮梦道,“但也没有什么事他是会负责到底的。”
“那王八蛋年纪那么老了你还……”下面的话,罗白乃几乎是“吞”回去的──吞得那么狼狈,以致他几乎在即场放了一个响屁。他本来真要把一句“情人眼里出僵尸”骂出口了,而今听绮梦先自嘲了,他才住了嘴。
“他是老了才有那种魅力──你们小伙子所没有的味道。”绮梦居然毫不羞愧,蔑蔑唇又淡淡的说:“你知道他要贪掠那么多钱干什么?”
“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绮梦的语音里这才有一点尤怨之意,真是怨得令罗白乃荡气回肠、热血贲腾,巴不得为她挣回一个面子,而不惜牺牲,“我只知道他其中一个原故。是为了要供他养很多很多很多的……女人,让她们满足,让她们快乐,让她们任他淫辱,也让她们在事后不再骚扰他,因为他要干他的大事、好事。”
她俏眼朦朦,神态依然轻蔑,但轻得清,蔑得美,轻蔑在她而言也成了一种雅致,“我以为他总算有一个好处,这个人无所不为,也不择手段,但却就是不杀女子,不伤害跟他有过情缘的女子。”
罗白乃当时听了就心头火起:说什么好处!身为朝廷命官,到处勾引良家妇女,只不杀人灭口(但在江湖上却做尽灭族掠财的事),这就算是“好德性”!
只不过,在绮梦说话的时候,他总叫是听话──至少,想把话听下去。
“我是在出走之后,才知道他的为人,但我已离家了,难道往回走么!”绮梦半尤半怨半无情的道,“起先他跟手下大将登此绝岭,来此荒山,我初以为他是专诚来找我的,心甚窃喜,结果,发现他来此地主要是为了与一些外族异士密议大事,贪图我念旧情,可信赖,能遮天瞒日行方便。──其实,他才不会千山万水来这里探我!”
“可恶!”罗白乃悻悻然的说:“这种人要是给我见着了,我一定揍他!”
他原本安坐山藤编织的椅子上,说着时真个气愤得站起来,握着拳头,事实上,他脑海里仿佛也真见到自己武功盖世,为美人打抱不平,狂揍老淫虫、大奸官吴铁翼的英勇情形(由于他没见过吴铁翼,只好先把龙八的尊容搬出来充当一番再谈),绮梦姑娘因感谢他奋勇过来,相偎相委……如此情状,一一映现脑中眼前。
他正陶陶然之际,忽听那大手大脚的女人张切切沉声叱了一声:“坐回去你的椅子上!”
他恼恨这肥大女人打断他的遐想绮思:“你那么粗鲁干啥?!我又没犯着你!”
张切切嘿声冷笑:”你突地站起来又是干嘛!小姐赐你座你便坐,你少来耍花样!谁知道你会不会猝然出手──你不要我来叱喝你,待会儿铁布衫一锤砸下来,粉身碎骨的是你,我可不管!”
罗白乃回头看看那持锤巨汉。
那驼子(虽然伛偻着背,但仍比人高出一大半)正在阴影里对他龇齿,不知是笑,还是示威。
罗白乃连忙道:“好,好,好男不与女斗,我坐,我坐就是!”
且听绮梦笑说:“他每次来,身边均高手如云,有时是唐失惊,有时是唐铁萧,更有时是唐天海,不管赵燕侠、庄怀飞、萧亮、王飞还是朱杀家,有哪个好对付了?有哪位你能对付的?”
罗白乃虽然已坐回椅上──这儿只有三张藤编的椅子,其他都是木凳子,可见绮梦对他已经算是很“礼待”了──但闻言还是忍不住道:“他得罪姑娘你,就是该打,我打不过他,还是得打──他现在已是落水狗,今非昔比,座下大将,非死即叛,我平时斗不过他,但要打落水狗,却是我罗白乃专长,仍有余力、游刃有余之事也!”
女扮男妆的何文田,虽然人长得小个子儿,但说话倒相当尖锋利辣:“你这种人,只会打落水狗,欺负失意人,算什么英雄。”
绮梦忽道:“世人打落水狗,多不肯直认,老要充自己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似的大侠,为国锄奸、为民除害,则实只干诬陷暗算、欺弱凌小的事──他居然肯说明了,也算坦白。”
她在对着罗白乃遥遥懒洋洋的坐着,罗白乃听她这样说,愈发感激起她来,却见椅上的她,刚才给自己泼湿的衣衫未干,其身段之曼之妙之美之好,玲珑浮凸得连他眼睛都几乎玲玲珑珑的浮突了出来了,一时间,只觉那对面椅上坐着的,就是他多年来的梦。
“咱们也一样要对付吴铁翼,此时此际,也不过同是打落水狗而已──哪有咱们打得,他不能打的事?”绮梦慢慢的道:“只不过,不管他是落水狗,还是没牙老虎,烂船且有三斤钉,这虎威大人还是极不好对付、收拾的。光是他还在身边的高手唐化、朱杀家及王飞,已是万人莫敌、无以取胜的好手了!”
罗白乃忍不住问:“你……你刚才又说跟他……为何又与吴铁翼为敌?”
其实,他一早已“原谅”绮梦了──且不管她有几个“丈夫”,‘情夫”、乃至“姘夫”──他都已不计过去,只想好好“对待”她,他现在提问,不是因为好奇,而是想听绮梦把话说下去。
最好,只对着他,只他一人,一生一世的说下去、生生世世的听下去。
五 倚梦
月色也是可以听的。
月在门外。
天边。
可是那种透心的冷,好像从亘古一路冷了过来,没有下雪,却有雪意,比雪还冷,像冰的寒。
绮梦这时一点也不绮梦。
她的脸色如月,月色如刀,冷。
语音如月,听月闻雪。
“我要杀他,”她说,“因为他做了两件极不该做的事。”
罗白乃问:“什么事?”
他也感觉到眼前这梦,似不怎么绮了,反而愈渐冷了。
不过,抱着一个冷却的梦,总好过连梦都没有了。
只是,梦好像不是他的。
至少,梦也不是抱在他手里。
怀冰抱雪,到头来只落一场空,只又湿又冷。
──这些,他仿佛都没有去想。
反正他活得快活的方式是:不去想不快活的事,也不去做令他自己不快活的事。
绮梦寒着脸道:“一,他什么都可以做,不该当卖国贼!”
罗白乃吃了一惊,“他……叛国?!”
绮梦寒的语调:“原来他来这里,就是跟辽人和金人联络,讨价还价,打算在朝廷出军远征、兵力空虚之时,与朝中奸臣串连,一并谋反。
罗白乃惊愕莫已。
──这可是怒犯天条、枭首灭族的大罪!
他要来抓“大老虎”的时候,还不知晓这“老虎”竟“大”到这般“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诛九族、永不得翻身之罪,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那个小辣椒何文田又来损他:“你那么胆小,怎能成大事?看来,这只算是耗子拿狗,自身难保,还管闲事!”
绮梦却道:“确是无误。他们忘了独孤一味的听觉甚好,他外号便叫‘白蝙蝠’。”
“对,蝙蝠视力不好,”罗白乃道,“但却飞得快,从不失误,必有过人之能。吴铁翼行事一向小心.怎么如此大意?”
绮梦道:“那一次,吴铁翼来,身边是朱杀家,会合了唐化,独孤一味刚要出门去,他们见他走了,便放心到楼上六号客房商议。”
罗白乃,“可是独孤一味没走?”
绮梦道:“他是折回来了。”
罗白乃:“为什么好端端又跑回来了?”
梦:“因为‘太平门’正好派了‘飞天老鼠’粱双禄过来,要独孤一味这次站硬着干,不让‘四分半坛’夺回‘疑神峰’的地盘。两人路上遇着了,一道回来。”
罗:“听说‘飞天老鼠’的轻功也很好?”
梦:“他听觉也极好。”
罗:“他们每次来都上房去的吗?”
“咦?”那小辣椒何文田似对他刮目相看,“果然是当过捕快,问起来有纹有路耶!”
罗白乃忽然很感激这小辣椒何文田:刚才她一再出言挤兑自己,想来也只是“护主”心切吧?毕竟,还是识货的人。月色下看去,这女子也娇艳得像一把淬砺的匕首,美得有点呛,娇小得很辣,难怪她要女扮男妆了:一旦回复女儿装,一定夺目抢眼罢!
他居然在此时神游太虚,还想到:
她穿亮红色的衣服一定很好看的了。
这次是好看而不算太美的李菁菁代答:“他们每次来,除了用膳,都会上楼去,六号房总是他们的。他们一进去,会合了王飞,就开会密议。”
罗白乃奇道:“六号房里住着个杀手王飞么?他在那儿长期候教么?”
“那间六号房的确给王飞长期包下来了,账也一早就结清了,但我们谁也没真正见过他。”
这一回是轮廓五官都很美但态度、举止让人看得不甚悦目的言宁宁道:“吴铁翼每次来,都先上六号房,而王飞也总是会在房里出现。”
罗白乃问:“你有在他们会议时进去过吗?”
言宁宁道:“他们才不让进。”
罗白乃即行反诘:“那你怎么知道‘飞月’王飞就在里边?”
“他们自己说的。”李菁菁道,“有时送酒菜上去,总是多一双筷箸。我们也见过他在房里。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跟吴铁翼一道聚首──但总是无法看清楚他的样子……大家都觉得他是有意避开。”
言宁宁附加了一句:“他避得很成功。”
“他杀人越货,已够可恨,但还要卖国求荣,这就不可饶恕。”绮梦眸里泛出了怨意恨色:“他最不该的是,在上回离开这儿之前,犯下了一大劣行。”
“什么恶行?”
“他奸污了杜小月!”杜小月就是那一直躲在黯处怯生生的女子,“我们本来还有一个管房收拾、清洁的女子,叫梁恋瑄。喝破了这丑事,吴铁翼就把梁恋瑄也一并奸杀了,同时也对杜小月下了重手,重伤了她,她滚下了山崖,结果遇上了‘飞天老鼠’梁双禄,把她救回来了……她没死,但已弄成了这个样子,我们才知道吴铁翼做了这等事!”
罗白乃也义愤填膺。
他看到绮梦梦碎的样子,他也感觉到心碎。
“我以前曾经以为吴铁翼是个稳重、成熟、有魁力的男子汉、大丈夫、而且很疼爱我,现在……”绮梦的神色又恢复了她那带点清渺和轻蔑的态度:
“我以前喜欢他的时候,切切、宁宁、菁菁、文田、恋瑄、小月她们都劝过我:吴铁翼这人信不过。当时,我是情人眼里出英豪,而今,才知道他是个嬲种、孬种,谈不上人,只是具倒过来吃人害人的僵尸!”
“好!老僵尸!乌鸡白凤丸的!”罗白乃又要跳起来,破口大骂道:“我一定要拿下这狗贼替你出这口气!”
忽又想到:“你们上次见他们会聚,是在什么时候?”
切切回答:“一个月前,中秋前后。”
罗白乃沉吟道:“那差不多是在他案发前后的档子事吧?”
宁宁道:“吴铁翼大概也知不妙,正受到四大名捕追查的步步逼进,一一揭发他的党羽和阴谋,是以,他正与身边亲密战友,以及最后亲信密谋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