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娆帝打趣道:“皇后且看赏赐些什么,让这一直冲寡人伸手的小丫头能满意地将手伸回去。”
众人这视线一集中,豁然发现,猫儿竟然一直伸着手等着赏赐来着,绝对执着得有一拼,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娆后笑道:“看着丫头金银珠宝都不喜戴,送了怕也不喜,莫不如送她一对儿‘无独有偶醉玲珑’吧。”
娆帝点头,这宝贝就归猫儿所有了。
娆后又赏赐了斐少爷一些金银珠宝,算是皆大欢喜。
猫儿得了宝贝,谢了恩,屁颠颠地回到座位上,拿在手中把玩着。
这对儿“无独有偶醉玲珑”看起来只是大拇指宽细的银色镯子,外表上并无任何异样之处。但若细看,便会发现它的镯身是由无数极其细小的圆棍组成,仿佛浑然天成的交织在一起。
猫儿拿在手中互相叩击着听,只觉得声音清脆悦耳,煞是动听。
娆帝心道:这若是被“天算子”知道他穷尽一生之力设计出的“无独有偶醉玲珑”被一个女娃如此敲打着听声,不晓得会产生怎样一番只恨仙逝太早咬牙切齿。
娆帝和娆后都看不下去了,只得推脱说让众人大醉一场的好,便借故走人了。走之前,还不忘邀请了曲公子等人一同留宿宫中,方便闲聊亲近。
娆帝娆后一走,众大臣开始纷纷敬酒向离国使臣,原本拘束的场合也活跃了几分。猫儿贪杯,险些把自己灌高了。
斐公子指着猫儿手中的“无独有偶醉玲珑”,说:“珠宝我分你一半,这个你分我一半。”胳膊一伸,“喏,给我戴上。”
猫儿也是爽快性格,倒也没觉得不妥,刚要给斐公子戴上,曲陌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冷冷道:“这对儿镯子怕是那一百倍的珠宝也买不来。”
猫儿一听,忙收了回去,冲斐公子吼道:“你比打劫的还狠!”
斐公子收了手,托着下巴望向曲公子,“您总是能出现得跟游魂似的。”
曲陌回击,“防小人不计手段。”
斐公子还欲说些什么时,那香泽公主摇曳生姿地走来,楚楚大方道:“邀君共赏菊上月可好?”
娆沥强撑着身子站起,亦道:“宫中菊花正雅,是值得一赏之处。”
千面银钩孰是真(一)
众人赏菊雅兴高昂,香泽公主自然伴在曲陌身旁吟诗作对。
猫儿蹲在菊花旁,眼巴巴望着两人身影,看着香泽公主玉手抚上白色菊花,秋眸荡漾地望向曲陌,淡淡吟道:“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
真酸,猫儿在肚子里悄悄诽谤,却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刺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娆沥提议让每个人都赋诗一首,赞这白菊雅致。
于是,在众人或磅礴或浪漫或唯美的诗情画意中,猫儿越发感觉到诗词的美妙,简直是催睡的良药,眼睛已经有睁不开的预兆。
想不到的是,楚汐儿竟然也吟了首好词,得了喝彩。
到猫儿时,猫儿已经是脑袋枕在栏杆上,有些渐入佳境的意思。
楚汐儿今天被猫儿抢风头之事刺激到,尤其见花耗在猫儿出现后就没再看自己一眼,心中更是记恨,于是状似提点地偷偷推了猫儿一把,柔声道:“猫儿,到你了。”
猫儿瞬间清醒,睁着大眼努力找着聚焦,却有些如鲠在喉,憋得脸也红了起来。
这时,香泽公主大方得体的微笑道:“李白斗酒诗百篇,猫儿亦是睡中诗意兴阑珊,此事先记下,他日待猫儿睡好了,再补上就是。”
一句话,即为猫儿解了围,又护了猫儿颜面,那言词软语若晓风徐来,煞是动听悦耳。
曲陌转颜望向香泽公主,唇角弯起一抹笑意,眼中亦多了一份欣赏,若银月下的潺潺溪流,端得是美景胜酒意。
香泽公主温婉一笑,若刹那间牡丹绽放,雍容华贵中尽显女子柔媚。
猫儿抿了抿唇,说不出一个谢字,竟觉得两个人之间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就像是红颜知己醉饮佳酿般,是旁人享受不起的福分。
猫儿微微垂下眼睑,转去盯着满院菊花,怎么就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呢?顺手扯起一朵,却是连泥巴都一同带了出来,弄得衣裙上都是泥巴点子,样子甚是狼狈。
楚汐儿低呼一声,忙用小帕子为猫儿扫着裙子,关切道:“怎还如此冒失?”
那裙子本是一抖便可干净,经楚汐儿如此一擦倒是抹出了几块黑乎乎的泥泞感。
猫儿将小手覆盖在上面,在模糊的情敌面前,也有了对比心思。
香泽公主对侍女吩咐一句,顷刻间,那侍女便将文房四宝彩色颜料取来。香泽公主一手轻挽上猫儿的小手,亲昵地将其带到桌子边上,一手提笔,轻柔笑道:“且换个花色吧。”玉手婉转,在猫儿的脏衣裙上细细描绘,轻扫淡染的润色之间,原本的泥脏已作花蕊,变成数株菊花悄然绽放,当真是活色生香。
曲陌赞道:“香泽公主妙笔丹青。”
香泽公主一揽红袖,眼波璀璨道:“曲公子非要与玫儿如此客套?这画笔之韵且还是五年前曲公子指点之功。玫儿素喜曲公子画风高骨,自从回国后仍旧派人年年必求公子墨宝一副,供玫儿临摹。如今,勉强有了三分神似,让曲公子见笑。公子若赞玫儿笔墨,你这师傅岂不是无言可赞?”接着,香泽公主将首宗毛笔递出,“还请曲公子赋诗一首,且留此美景应今宵。”
曲陌伸手接过香泽公主手中玉笔,俯身在猫儿衣裙上题诗一首。
猫儿弯不下腰去,看不得那上面的字,也赏不明白上面的花,只听众人纷纷赞好,说珠联璧合。
珠联璧合的意思猫儿懂得,酒不醉曾经给自己讲过,便没有忘。
只是,猫儿觉得酒不醉讲的不对,这不是个好词,而是个会让人心痛的词,比那点穴大法还好用来着,已经让自己僵硬得动不得一分。
众人夸奖猫儿身上的诗画一绝,猫儿若木偶般变得没有知觉,竟还觉得耳根有些烧。猫儿用手摸了摸,不像害羞,那是怎么了?
在猫儿的木讷中,众人终于游玩尽兴,香泽公主亲昵地扯着猫儿小手,一同前行,并亲自安排猫儿的休息处。
走入雕梁画栋的美丽楼阁,香泽公主一边吩咐侍女们好生伺候着,不许怠慢贵客;一边命人去取自己新做的衣裙,说是要送给猫儿。
猫儿推脱不要。
香泽公主却道:“妹妹,休要与我客气,你且都收着,时常陪我说说话就好。这宫中多寂寞,心思清透的人更是不好找。我一看妹妹便是心喜,若妹妹不嫌弃,你我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猫儿觉得自己应该比香泽公主大,但却无意争这个名头,尤其听香泽公主叫自己妹妹,这心就跟被针扎了似的难受。然而,猫儿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也不擅长推脱,就这么点了头,应下了,心里却是极其不舒服的。
香泽公主又与猫儿闲话家常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却对侍女道:“去服侍妹妹沐浴换衣。”
猫儿摇头,“我就这么睡吧,困了。”
香泽公主温柔道:“还是洗洗吧,一身的土味儿呢。身子舒爽了,自然睡得香甜。若妹妹没有意见,这身绿衣就送了我吧。与曲公子五年未见,如今共绘一图,理应裱起。所幸这衣衫料子是好的,应该可以存个百年。”
猫儿扯了扯身上的衣袖,却看见了自己手指缝中的黑泥巴,怕是刚才扯菊花时弄进去的。只觉得耳朵后面又烧了起来,慌乱地应了声,就去屏风后面将衣服脱下,递给了香泽公主。
香泽公主得了衣服,又软语两句,这才得体地走了。
猫儿松了一口气,跌坐到地板上。
被侍女们扶起,绝对温柔却不可拒绝地塞进了用玉石堆砌起的浴盆里清洗着。
猫儿被揉搓得愈发恼火,干脆眸子一瞪,将众人都赶了出去,自己泡在了洒了很多花瓣的池子里,眼望着花瓣开始失神。
第一次,猫儿有些失眠,脑袋中总能出现曲陌对香泽公主笑意盈然的样子,看起来好温柔呢。
第一次,猫儿真正开始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宫廷生活。虽然刚才的红妆美人对自己很好,可自己就是亲近不起来她,反倒在她的亲昵间觉得自己愈发渺小,甚至。。。。。。。有些卑微。
第一次,猫儿觉得自己像浮萍,竟然是个没有根到处漂流的人。
猫儿性子直白,很多事情不愿去想,但若想了,便真是上心了。猫儿明白,今天自己之所以红脸僵硬,却是因为曲陌和香泽公主在自己身上作画。那琴瑟合鸣的样子变成了一种自己触碰不到的调子,虽然画卷在身,却犹如一种很微妙的。。。。。。耻辱。
猫儿的小脑袋里或快或慢地转着,却觉得水中又出现一个人倒影,恍然回神,看见那人懒洋洋地趴在池子边用手拨弄着花瓣,阴阳怪气地拉长调调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思春,又是为了哪桩如此要死不活?”
猫儿一拳头横扫水面,花瓣随着水花飞溅而去,直接落在斐少爷身子上,湿了大半。
猫儿身子向下一滑,仅露出一颗小脑袋,刚要张嘴吼话,斐少爷却忙求饶道:“猫爷,您别吼了,这大半夜的,不知情的还不将我直接拖出去当采花贼给办了?”
猫儿瞪眼睛,“就你那身板,还采花贼呢?房顶你能上去吗?”
斐少爷极其认真道:“能,我可以爬上去。”
猫儿噗嗤一声笑开了,外面的侍女闻声便如鱼而入,柔声询问:“姑娘,你有何吩咐?”
猫儿一转头间,忙到:“没事儿。”只觉得浴池水一荡,却见那宫女们已经走了进来,忙挥手示意大家出去,不许再进!再一转头,哪里还有斐少爷的踪迹?
千面银钩孰是真(二)
猫儿眨了下眼睛,刚缓缓张开的大嘴便被从浴池里伸出的一只手捂上,斐少爷那湿淋淋的脑袋顶着花瓣由水中探出,小声道:“别喊了,你这是要打扰人睡觉的,惊了圣驾,要被砍头的。”
猫儿一拳头攥紧就要挥出,斐少爷忙求饶道:“手下留情!别打我!我若痛了,一准儿比你叫得还大声。”
猫儿很少能被人气成癫狂状态,眼下真是气极了,一拳头砸在水面上,却不想力气过大,那水流一起一落间,自己胸前荡漾出一个水窟窿飞溅而起,那养了多年的小宝贝猪崽儿就这么活脱脱地跳在了斐公子眼前。。。。。。
这一刻,所有的历史都变成了画卷的片面,很详细、很唯美、很慢镜头地记录下了这一个瞬间。
待水波荡漾着归位后,斐公子放开了捂住猫嘴的手,两个人皆盯着仍旧漂浮着的花瓣,无语。
时间在无声中悄然而过,半响,猫儿喃喃地问:“斐公子,你说我砍了你好不好?”
斐公子沙哑道:“我们是熟人,你下不了手。”
接着,又过了良久,猫儿再次肯定道:“我觉得,我能。”
斐公子无赖般回道:“你已经嫁人为妇,我却还是嫩黄瓜一根,若说亏吧,我当仁不让。若你觉得委屈,我大可以脱了让你看个够。你且休要说什么想砍了我,我实在是怕你良心不安,看见红肉就想起我。若想起我也无不可,就怕你以后不爱吃肉,那可是我的大罪过。”
猫儿低垂盯花的脑袋仍旧一直保持着原始造型,却在时间的踢踏中突然抬起头,望向斐公子,认真道:“好,我看,我要看你屁股!”
斐公子一愣,抬起手指指向猫儿,瑟瑟发抖地娇嗔道:“你。。。。。。你个色鬼!”
猫儿任斐公子在那里拿腔作调,只是用双圆滚滚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斐公子,不再说话,也不再嬉笑。
斐公子渐渐减了笑,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
就在猫儿以为他会继续赖皮中,斐公子哗啦一声钻入浴水中,待再次站起时,已是全 裸了背脊,将那浑圆挺翘的屁股冲向了猫儿。
猫儿的眼睛瞬间睁大,抬手指向斐少爷尊臂上的妖艳红痣,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斐少爷似在轻叹,却又似嬉笑的声音响起,恢复了原本的懒洋洋调子,幽幽道:“我易容多年,若非故意为之,从未曾被人看穿,却接连两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