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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卿恒,却独独喜欢上了我。
他于我,却是最亲最亲的,亲人。
可不管怎么样,如今的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二人站了会儿,见她忽然转了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回眸看向我,淡声道:“这一次,我们一定不会放过瑶妃。”
我怔住了,为何好端端地与我说起这个。千绿既然知道昨日在戏台之上瑶妃便是想将她推下去,她当时不说,不代表她就是想放过她,这一点,我一直很清楚。
我不说话,她突然又颓笑一声道:“嫔妾现在再无牵挂,只希望姐姐可以好好的。”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又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呆呆地望着女子的背影,也许,如她所言,她是真的不愿入宫的。只是,身不由己,进来了,便是进来了。她不爱夏侯子衿,却要为了千绯,在后宫步步为营。
她要的,不过是想看到千绯的好。
微微握紧了双拳,从前,我从来没有嫉妒过千绯。可今日,我连她也嫉妒了。只因,她有那么好的一个妹妹。我们虽然也有着血缘关系,可终究是,隔了一堵墙。
叹息一声,转身欲走,身后却又传来千绿的声音。
只听她道:“记得那次,我说你嫉妒我。可如今,我却嫉妒你了。”
我吃了一惊,回头的时候,见她已经回身往前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自称“嫔妾”,而是用了“我”。我嫉妒的,是她的小时候,而她嫉妒的,是我的现在。
嫉妒顾卿恒么?
心头有点酸酸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却是难受。
摇摇头,再难受又如何,我与她,终究是走远了。从小,看不曾好过。
我嫉妒她,她算计我。
哪有亲姐妹是这个样子的呢?
抬步朝前走去,见晴禾迎上来,扶了我道: “娘娘,我们这便回宫了么?”
我迟疑了下,却是摇头:“不,先去汀轩阁。”我想见见玉婕妤,我必须要见见她。
晴禾怔了下,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乖巧地跟在我的身边。
二人过了汀轩阁,见外头已经有羽林军把守了。见我们过去,便有一个为首的侍卫上前,朝我道:“属下见过檀妃娘娘。”
我点了头,便道:“本宫来看看玉婕妤。”
侍卫有些为难:“这……”
我上前一步道:“本宫只身进去,你们还怕本宫将玉婕妤怎么样了么?”
“不,属下绝无此意。”侍卫有些惶恐地摇头。
晴禾开口道:“既如此,让我们娘娘进去见见又如何?”
侍卫迟疑了片刻,终是退步道:“那……娘娘请快一些,时间久了,属下不好交待。”
我点头,朝晴禾道:“你便在外面等着。”语毕,也不再看她,只身进去。
汀轩阁里已经瞧不见一个太监宫婢,玉婕妤的房门口,还守着两个侍卫。见我进去,忙朝我行礼。我示意他们免礼,径直推开了房门进去。
见玉婕妤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才回头。见是我,她的眸中明显染起一抹诧异的颜色。忙起了身,朝我行礼道:“嫔妾见过娘娘。”
我上前扶她:“姐姐不必多礼。”
环顾四周的时候,才发现,屋内少了很多很多的东西。连着梳妆台上的簪子首饰都一件不剩。玉婕妤的发鬓上,也是连一件发饰都不曾瞧见。
瞧见我压抑的神色,她轻笑道:“太后下令收拾走了一切东西,就是为了防止嫔妾自尽。想来,瑶妃那边,此刻也是一样的。”
我觉得有些震惊,所以,连门口都要安排侍卫守着。就是怕里头之人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吧?只是,瑶妃那边……我虽然还不曾去过,也亦是知道,瑶妃那样的人,是不会选择自尽的。
目光落在面前女子消瘦的脸上,思绪被收回,开口道:“此事真的是姐姐做的么?”
她没有回避我的目光,径直点了头,开口道:“是,否则,嫔妾又何以知道木桩被锯过的位置,而嫔妾的手臂上,又何以落下那只有铅子才会划出的伤痕?”
我呆呆地望着她,她却是拂开了我的手,往前走了几步道:“嫔妾知道娘娘今日会来,关于此事,您心里明白着,却非得要亲口问问,才会相信。”
我忍不住,脱口问:“为何要站出来?”只要她不站出来,姚淑妃便会将这个黑锅扣在我的头上。而夏侯子衿,也在想办法为我脱罪,不是么?
她的手,缓缓拂过桌面,低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嫔妾做的,怎么能叫娘娘去背这个黑锅?”
“姐姐……”
她笑着打断我的话:“嫔妾要谢谢娘娘,若是没有娘娘,怕是今生今世,皇上也不会进嫔妾这汀轩阁。”
我怔住了,她微微敛起了笑意,目光望向远处,低声问:“这一次,瑶妃还能脱罪么?”
我猛地回神,瑶妃的事情,我尚且不知。我只知道,太后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还有姚淑妃、千绯和千绿,所有的人,背是为了她这次闯下的祸倾尽全力,要她去死。
而夏侯子衿,也是对她失望透顶了。
她忽然回眸看着我,皱眉问:“所有人都在努力要她死,对不对?”
我迟疑了下,终是点头。
她这才满意地笑起来,低声道:“娘娘呢?期待她死么?”
我?期待与否,说实话,我还真的没有想过。
只是,看着面前憔悴的女子,我忽然觉得于心不忍,开口道:“姐姐难道不怕死么?”
我的话,让她猛地怔住了。半晌,才道:“娘娘,这是从她回来的那一刻,嫔妾便预料到的下场。”
我吃惊地看着她,她说,从瑶妃来的时候,她便预料到的下场?
她看着我,不待我开口,便又道:“娘娘该是清楚,嫔妾是跟着皇上自世子府过来的,那时候,嫔妾虽然不是世子夫人,可府上却也只嫔妾一个姬妾。”
我点头,此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嫔妾自幼父母双亡,那时候王爷怜悯,便收留了嫔妾。他看嫔妾乖巧,在嫔妾十岁的时候,便说日后,是要指给皇上做妾的。呵。”她浅浅地笑一声,“那时候嫔妾举目无亲,做妾亦是造化了。只是皇上不喜欢嫔妾,王爷的命令,他不得不从而已。他待嫔妾,从来都是淡淡的。那时候,他一门心思在拂希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听闻玉婕妤的身世。原来,她是个孤儿。我虽然还有爹,却也和孤儿差不多,所以,我同情她的遭遇。她以为,嫁给夏侯子衿做妄,从此便是有了依靠。只是谁想到,那是老王爷的一意孤行,那时候夏侯子衿眼里,哪里可能有玉婕妤呢?
“太后容不下她,后来她被封了公主嫁去北齐。甚至后来,听闻她因为有了身孕,还死在了北齐的后宫之时,说实话,嫔妾心里,很是高兴。”她的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冷笑,又道, “她不允许别人怀上皇上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却也不是皇上的。嫔妾心里头只觉得十分解气。”
我震惊地看着她,瑶妃她竟然……
她却是又苦笑一声:“只是谁能想到,她根本没有入北齐的后宫。甚至还以北齐郡主的身份,重新回来。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瑶妃。”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恨了。
我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姐姐,那时候,她对你做了什么?”问出来的时候,心被一点一点地揪起,拂希,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单纯,是么?
玉婕妤缓缓敛起笑意,她的眸中,溢出一层晶莹的东西。
不过一瞬,两行清泪便从脸颊快速滑落下来,滴在我的手背,带着灼热的味道。
隔了好久好久,才听她颤声道:“她害死了嫔妾的孩子……”
而我,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她的孩子!玉婕妤的孩子!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有过孩子!
她的身子都颤抖起来,赫然闭上双目,时间,仿佛又回到五年前……
“那时候皇上和两位王爷去了锦州办事,我隐隐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呵,那时候多傻啊,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了身孕。后来想到了,却因为羞涩,又不敢说出来,想自己偷偷找了大夫瞧了再说。王爷一直想要抱孙子的,我也想,报答王爷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给夏侯家,添一个王孙。当我满怀欣喜请了大夫来瞧的时候,那大夫,却摇着头说,不是因为害喜。只是我的饮食不规律,脾胃不好引起的。”
“我怎想得到,原来是拂希一早见了我害喜的样子,便在大夫进府的时候,买通了他,故意瞒着我怀孕的事实!既然不是怀孕,很多时候,便也没有那么注意了。”她的薄唇被咬得一丝血色全巫努继续说道,“那一日,太后约了众人在后花园赏花。走在九曲桥上的时候,拂希故意扯断了挂于她颈项的火珊瑚的项链,那些珠子瞬间滚落下来,我不小心踩了上去。身子一下子站不住,便往桥下栽去,当日裕太妃惊慌之下拉了我一把,却终是抵不住我瞬间滑倒的力道。掉下去的时候,我的腹部因为撞在了栏杆上,当即就觉得腹痛如绞。我的孩子,没了。”
说到孩子没了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出了玉婕妤咬牙切齿的味道。那恨极,怒极。
“我也是后来才知,裕太妃,因为头部不慎撞在了石板上,从此,便变得疯癫了。”
而我,终是怔住,拉着她问:“你说的火珊瑚珠子,可是赤色的珠子?”话问出口的时候,脑海里,已然想起那日挂于姚淑妃玉佩上的玉珠来。
原来,那不是玉珠,是火珊瑚的珠子。
玉婕妤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我对那珠子感起兴趣来。
她愣了下,却是点头:“不错,的确是赤色的。据说那是柳老爷外出经商的时候,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东西,这里还是不多见的。”
咬着唇,我终于知道为何那日在婪湖边上,裕太妃瞧见姚淑妃的时候会突然发狂。只因,瞧见了那原是属于瑶妃的火珊瑚珠子。也正是因为这个,让她撞上了头部,让她变得疯癫。
当日,果然是太后利用了裕太妃,妄想借她的手,从姚淑妃的身上夺回那涂了藏红花的珠子,意图毁灭证据。只是没想到,小桃却将那珠子连同玉佩一并给了我。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心下思绪转得飞快,听玉婕妤又道:“当日因为我走在后面,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根本没人瞧见。拂希一口咬定,是裕太妃推了我一把,而我情急之下抓住裕太妃的手,才让她不慎跌倒。呵,她说此话的时候,好多的丫鬟,都在说,分明瞧见裕太妃伸手向我的动作……”
我缄默了,这样的场景,便是如同昨日在琼台,安婉仪本能地要去拉千绯一样。明明是救人,只要一句话,真的可以完全改变那伸手的初衷。故此,安婉仪才会显得那般惊慌啊。
当年,裕太妃疯了,瑶妃又是夏侯子衿喜欢的女子,相信王府上下有目共睹。且她表面上,又是那般无害的样子,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谁会去怀疑?
何况,夏侯子衿有兀太妃的关系,索来不好。而当年的太后,知道裕太妃疯了,想必心里也是高兴的吧?
“王爷盛怒,也不再宠爱太妃。我本来想找皇上,想将此事跟他说个明白。
可是太后却说,此事已成定局,确实是裕太妃害得我痛失孩儿……”她终于哭出声来,浑身颤抖不已。
我心中一痛,俯身拥住她的身子。
太后那般精明之人啊,她如何会看不出瑶妃的把戏?她不说,是存了私心啊。是闲兀太妃失宠于老王爷,让夏侯子衿对生母彻底失望!
太后啊……
第005章 死罪
“后来太后急着要将她送去北齐,怕也是因为此事。怕她再对日后进门的姬妾不利。”她摇着头,“只是啊,拂希去了北齐以后,我却再也没能怀上孩子。”
“呵。”玉婕妤苦涩地笑起来,低声道,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姬妾,还能如何?这样的苦楚只能咽下肚里去。即便说了出来,谁也不会信。娘娘。”
她忽然抬眸唤我,凄凉一笑:“如今,您可信?”
我一时间怔住了,我是希望相信的。只是,芳涵啊,我那么信任的人,也会在我的面前藏有别的心思。何况如今,不过是玉婕妤的一面之词?可,这些,她是否骗人,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她要的,不过是要瑶妃死。如此而已。
我不说话,她倒是没有多大的不悦。抬手拭去腮边的泪,微微吸了口气,才又道:“当年拂希害我落水失去孩子,我本来,也是闲刳琼台,就此淹死了她。
也算,以牙还牙。多好的地理位置啊,一旦戏台上的灯灭了,那里,几乎黑不见影,只是啊,她终究是命大了。”
至此,我才愈发地肯定,锯断了木桩的人,真的是她——玉婕妤。
她忽然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停留了好久好久。
我也忍不住低头,她的手真漂亮啊,纤长的手指,精致的指甲上,是好看的粉色。我索来不用花汁上色,总觉得,那太过麻烦。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