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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绯和千绿背后有顾大人,顾大人在朝中自然是有一定势力的,所以会有很多大臣联名上书,要求赐死瑶妃。而姚行年那边,定是姚淑妃说的。
后宫那么多人,此事却像是事先说好了一般,人人,恨不得瑶妃去死。
别说外头,后宫还有太后呢。太后,也是不希望瑶妃继续活着的。
多少人啊,就等着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着。又岂会那般简单就放过?
瞧着身边之人,低声问:“那么皇上呢?皇上心里怎么想?”
“朕……”他忽然缄口,抬眸看向我,半晌,才又道,“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
心下一沉,他居然,要我说……
是否,他已经知道,如今后宫之中,就我没有任何动作,所以才要问我呢?
颓然一笑,我是因为背后没有靠山啊。继而,又问着自己,若是有,我也会那么做么?
摇着头,这些假设,多可笑啊。
微微吸了口气,才开口:“瑶妃谋害皇妃,谋害皇嗣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皇上纵然想为其脱罪,只怕也是难上加难。何况文武百官都已经知道,这在朝中也已经是压不住的事情。历来犯下此罪的人无一不是死罪。只是皇上若是想保她一命,却也是可以的。谁让她,如今是北齐的郡主呢?只要您说要顾及与北齐的邦交,赦免她的死罪,相信也不会再有人多有言辞。只是,活罪,依然不可逃。”
认真瞧着他,见他的眉心微微紧皱,我咬着唇道, “所以,关键是要看,皇上心里究竟如何想。”
我说的这一切,他不会是没有想过。他只是,想我说出来,也许,便是他给自己放过瑶妃的一个理由。又或许,他还在犹豫着,还在踽I蹰。
他舍不得。
我突然又想起那次给姚淑妃进位的时候,他也是如现在这般,要我将那圣旨的内容,说出来。
隔了好久好久,才听他咬牙开口:“朕可以放过她么?”
我点头:“当然可以,因为您是皇上。只是,皇上需要想清楚了,没有哪个君王,能容忍一个外族的郡主迫害自己的皇子还能放过她的。您若是放过她,那么便有损您的英明。天下百姓看您,您便是昏君。”
他猛地回头,瞪着我,咬牙吐字:“放肆。”
我却一点都不怕了,只淡声道:“臣妾没有放肆,只怕臣妾说的这一些,您心里,清楚着。”瑶妃的事情闹得这般大,他纵然有心想放过她,也已经身不由己了。
脑海里,想起玉婕妤的话:这一次,她还能脱罪么?
那么我如今,是在帮玉婕妤。玉婕妤在汀轩阁对我说的话,也许我在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五年前,瑶妃害死她的孩子,五年后,她又想重蹈覆兆努谁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以为她算计得很好,却不知,她的身前身后,多少人正算计着她。正等着她走错一步,等着她万劫不复。
夏侯子衿直直地看着我,动了唇,却是不再说话。我亦不说话。
御轿又行了一段时间,才缓缓停下。李公公小声说着:“皇上,瑶华宫到了。 ”
他不说话,只是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
我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皇上下轿吧,您来,不就是有话要与她说么?”
他看着我,微微皱眉,低声道:“让胱努想一想。”
怔了下,终是又坐下,好吧,想想。
以前的事情,玉婕妤不打算告诉他,我也不会开口。玉婕妤也说,若不是她已经命不长久,她也不会,挺身出来救我。那么那时候的事情,我不该开这个口。免得,他以为到了这当口上,我还要对瑶妃落井下石。
我真的不该,去蹚这趟浑水的。
在后宫之中,我要学得更加,聪明一些。
至少,在瑶妃这件事上,我万不可,去碰触。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也不知多了好久,才听他开口问:“若是朕放过了她,你……你怎么说?”
愣了下,方才我的话,不过是帮他分析了利弊。而他现在,却是问我怎么说?是试探么?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浅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试探我么?
他的脸色着实不好,我低声道:“皇上若是执意如此,臣妾不会有任何言辞。”瑶妃没来的时候,便是他心里的一个痛。
所以她的事情,于他,从来都是敏感无比的。于我,也必须走得小心翼翼。
此话,不是骗他。纵然他能留下瑶妃的命,那也是不同以往了,不是么?他心里那个美好的拂希,已经死了,再也不存在了。我要的,不就是这个么?那么,我还求什么?
隔了会儿,我又道:“圣旨,皇上拟好了么?”
他缓缓摇头。
我亦不再说话。
片刻,才见他起身,我也跟着起来,才要出御轿的时候,却见他的脚步略微一滞。回头瞧他,见他低了头,神色有些异常。
皱眉开口:“皇上怎么了?”
他却是摇头,开口道:“进去吧。”
我怔住了,他已经大步出去。李公公见我们出来,忙上前来,欲开口说话,听夏侯子衿道:“都在外候着,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皇……”李公公还想说什么,夏侯子衿已经拉着我,快步入内。
守在外头的羽林军忙朝我们行礼,我深吸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踏足瑶华宫。怕也会是,最后一次。
不管瑶妃是否会被赐死,这瑶华宫,都不会是她今后要待的地方了。
冷宫,呵,这么久了,早就修葺好了吧?我只是想不到,重新修茸好的宫殿,居然是为她准备的。
一直行至里面,守在寝宫外的侍卫见我们过去,忙跪下行礼。才要开口,却见夏侯子衿伸手示意他们不必出声,迟疑了下,他放开了我的手,径直上前。
手,将要触及房门的时候,门却被“哗”的一声打开了。
里头,露出瑶妃憔悴的脸。看来,她是听见了外头的响动了,她在等着他来。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看清楚了外头之人,她的眸中一阵欣喜,继而,哭着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 “皇上……表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就知道,你说过的话,你说要永远保护我的话,不是骗我的。”
她边说着,边哭着。
我微微有些震惊,我虽然未曾见过那时候的拂希,只是,这样的瑶妃,只怕是又回去了五年前,那个美丽温柔的她了。真真是,我见尤怜啊。
担忧地看着夏侯子衿,面对这样的她,他还能够承受得住么?
他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肩膀,低声道:“瑶妃,朕……”
“表哥!”瑶妃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咬着唇道, “从前,你不是这么唤我的。 ”
从前?
呵,是啊,他唤她“希儿”啊。
只是,如今,还能回得去么?
他上前几步,瑶妃本能地退着。我迟疑了下,终是进了门,伸手的侍卫忙伸手将房门关上。环顾了四周,确如玉婕妤所说,太后已经下令撤走了屋子里的一切与危险的东西。连着桌上的茶具都不剩。而瑶妃,也如我想的一样,她在等着夏侯子衿来呢,所以不可能选择自尽。
瑶妃的目光终是朝我看来,瞧见她的眸子猛地撑大,指着我道:“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她气得连手都颤抖了,猛地,似又想起什么,惊恐地看着夏侯子衿,颤声道,“表哥……”
夏侯子衿轻轻推开她的身子,开口道:“这是胱努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你好自为之。”
他的话,说得我也一震。
他的话说得真冷漠啊,连着一丝味道都没有。
只是我知道,最冷的,是他的心。
瑶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泪水自眼角滑出,她摇着头,哭道:“不,你骗我的!你怎么可能不要我?怎么可能!你忘了么?你说过要娶我,要一辈子对我好。 ”
我冷冷地看着,对她的誓言,他从来不曾忘。即便已经给不起她想要的爱,他也是在努力地给她最好的。他甚至还说,可以宠着她一辈子的。
只是,瑶妃自己,太不安分了啊。
可惜了,事到如今,她还识之不清。还以为,是夏侯子衿负了她。
她突然朝我看来,尖声道:“是不是她?是她在你面前谗言,说尽我的一切不是,是么?表哥,她的话,你怎能信?她是想霸占你的爱,她想除掉我们每一个人!琼台一事,你真的以为和她没有关系么?表哥,你那么精明之人,你难道真的以为玉婕妤说的话是真的?呵,玉婕妤那么胆小的人,怎么可能有胆子做那样的事?那紫玉簪,分明就是她的,是她掉在池子边上的!玉婕妤不过是替她顶罪!表哥,你真是糊涂!”
她嘶声力竭地喊着。
说他糊涂,呵,他若是真的信了她的话,那才是真的糊涂。
是啊,玉婕妤是胆小,她这一辈子,怕也只这一次能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来。那是为了她心底埋藏多年的夺子之恨啊。
我不说话,却见他转身,握住我的手,低声道:“她从来不曾,在朕的面前,说过你的一句不是。”心头一暖,抬眸瞧着他,他的眸中,满是痛楚。
瑶妃扑上来拉住他的另一手,凄声道:“表哥,她装出来的样子,你也会信么?她在你面前不说我的不是,可是她做出来的事呢?琼台一事……”
“够了。”他将手抽出来,冷冷地看着她,沉声道,“别再朕的面前提琼台一事。”
“表哥……”瑶妃惊恐地望着他,空捶的手,缓缓地,颤抖起来。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愈发地憎恨。泪水不断地流淌而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她拼命地吸着气,看着我道, “原来你为了维护她,可以放任我不管。原来你为了替她隐瞒,还可以眼睁睁地看着玉婕妤出来顶罪……”
“此事与她无关。”夏侯子衿冷声地说着。
“你骗人!到了现在,你还想骗我!”瑶妃冷笑着,“你怕我伤害她么?所以到了现在,还要说这样的话?”
我不发一言地看着她,她哪里知道,紫玉簪的事情,没有人比夏侯子衿更加清楚簪子的去向。当时太后拿出簪子的时候,却恰恰正是昭示了我的清白,不是么?
如今瑶妃还想如此说,他又怎会信?相反的,她越是说,夏侯子衿越是对她失望啊。
“希儿。”他忽然唤了她的名字。明显瞧见瑶妃的脸色一变,嘴角染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听夏侯子衿又道, “朕从来没有要偏袒过谁,要说偏袒,那也只对你。今日朝上,多少奏折呈上来,都要朕定了你死罪,可是胱努从来不想你死。”
瑶妃惊恐地撑大了眸子,他继续说着:“只是,你还不知错么?还一再地,妄想拖檀妃下水。她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一件不利的事情。即便朕说,要宠着你一辈子,她也未曾有过半句怨言。朕如此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她的脸色,从方才的欣喜,慢慢变得死灰。
听她哆嗦着开口:“所以,你见异思迁,喜欢上了她?表哥,你忘了我们过去在一起的日子了么?”
他的眸中一痛:“朕没忘。”
“不,你忘了!你早就忘了!”她哭道, “都说帝王无情,就我傻啊,以为你不一样。呵,可现在呢?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你句句向着她,句句帮着她。”
帝王也许是无情的,只是,无情也有情。
只是瑶妃指错了地方。
她缓缓蹲下身去,抱膝说着:“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苟活,你就下旨把我杀了吧。”她顿了下,埋下脸去,“反正,我不该活着,五年前,我就该死了。那时候我若是死了,拂摇便也不会……不会代替我入宫,她就不会死了。呜……”
她终是忍不住失声痛苦起来。
隐隐的,动了恻隐之心。
只因那时候,夏侯子衿便说过,拂希在北齐,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姐妹俩虽然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感情却是很要好。他还说,拂希最希望看到的,便是拂摇的幸福。所以那时候,以为来和亲的是拂摇的时候,他才会千方百计地,要为拂摇安排一段好的姻缘。
拂希和拂摇,呵,她们,多像千绯和千绿啊。同样的姐妹情深。说实话,我是嫉妒的。
只是有谁想得到,死去的不是拂希,却是拂摇。
她抽泣着,肩膀颤抖着,却依旧要说:“那时候,太子哥哥说,我和你不是很好的一对。他还说,如果我愿意,可以求皇后帮我择了别家公子嫁出去。只有我不信,我从来都不信。”
我才觉得震惊,瑶妃口中的“太子哥哥”无疑便是前朝太子。震惊地看向夏侯子衿,却见他的神色并不见改变,微微放下了心,看来今日瑶妃说的话,他是不打算怪罪的。即便她口没遮拦提及前朝太子,他都可以当作未听见。
也许,前朝太子才是对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时候,夏侯子衿还说,他以为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呵,那只是,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便真的以为如此了。所以,对她的感情,和对玉婕妤的不一样,他便以为,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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