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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收住了心,有些事,我不该想得太多。不管夏侯子衿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天朝如今都已经是夏侯家的天下了。而我身为后妃,这些事,还是不要去揣摩
只是,今日太后对我说的口吻,似乎不仅仅只是担忧子嗣的问题,似乎,还有着其他。
究竟,是什么?呵,我着实想不出来。
低头侍立于太后的身边,她倒是不再说话,隔了许久,才幽幽地道出一句:“眼下离皇上生辰只一个月的时间了。”
我微微吃了一惊,才想起中宫后位尚且空悬,想必此事还要太后多加操劳的。继而,又想起在上林苑的时候顾卿恒说的话来,届时各国都会派专人过来,也许更甚的,还是各国的皇帝。
太后所担忧的事情,我其实也理解。
正想着.见太后已经转身,朝我道:“姚妃出了点事情,想必你才回宫也未去过储良宫探她,这回便与哀家一道过去吧。”语毕,已经朝前走去。
我忙跟了上去,小声问:“太后,姚妃的情况如何?”
“不过是受了点刺激,没有大碍。”她淡淡地说着,外头的浅儿见她出去,忙上前来扶她。
我不语,只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方才进来的时候,见她惬意地靠在榻上任由着宫婢修理她的指甲,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她可是最疼爱姚妃的,如今她出了事情,太后竟然可以这般镇定。从她的话里,我也听得出,她是没有去探过的,只是遣了宫人去打听了情况。更或者,不过是传了太医来问话。
一路出去,太后未提及裕太妃的事情来,我也自然是识趣得不问。
到了储良宫门口,远远地,便瞧见几个嫔妃从宫里出来,见我们过去,个个乖巧地行礼。太后也不看她们,只径直朝里头走去。
及至门口的时候,见又一人出来,我瞧了一眼,居然是甚久不见的舒贵嫔。
瞧着,她的脸色也不见好,只朝我们福身道:“嫔妾见过太后,檀妃娘娘。
太后应了声,才道:“姚妃如何了?”
“回太后,娘娘现下醒了,皇上在里头呢。”她说这话的时候,悄然看了我一眼,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我不以为然地回她一枚笑容,如今有了帝裔的可是姚妃,又不是她舒贵嫔,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闻言,太后不再说话,只抬步进去。
我欲跟着走,却听舒贵嫔突然道:“娘娘,您怎还笑呢?您真的一点都不着急么?”
我讥笑道:“本宫瞧你也不急啊,本宫有什么好急的。”
她的脸色一变,再欲开口,却被我打断道:“看来舒贵嫔是忘了上回被皇上禁足的事情了,那么本宫今日再提醒你一次,在宫里,话可不要说得太多了。”语毕,再不看她,抬步朝里头走去。
身后之人没有说话,可我也感觉到了她的怒意。
想想,刚进宫的时候,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而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嫔娘娘。那时候的她,多骄傲啊,让我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心悸。只是接触了才知,纵然她身为贵嫔,也是要依附着别人而活的。
呵,可我桑梓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太后回过头来看我,见我跟上去,便也不再说话。
入内,有宫婢急看出来帮我们拂开帘子,露出脸来了,我才知,原来是眷儿
“太后,檀妃娘娘。”她小声行礼。
太后挥了挥手,她忙退至了一旁。里头的人也是听见了动静,我才穿过帘子进去,便听得他的声音传来:“母后怎么也来了?朕听宫婢说您昨夜未睡好,今日倦得很。朕看您还是回去歇息,这里也没事了。”
他的话,让我心下微微动容,回眸瞧了眷儿一眼。原来太后是用了这样的托词,故而不来储良宫么?那么现下,又为何来了?
行至了里面,朝他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目光,朝一旁的床上瞧去,见女子侧卧着,听见声音幽幽地睁开艰来。
太后忙上前,坐与床前,关切地问:“姚妃觉得如何了?”
“太后……”她欲起身,却被太后按住了身子:“好了,这些虚礼都不必行了。”
夏侯子衿瞧了我一眼,抿着唇一句话未说。我有些尴尬,只得上前道:“才回宫就听闻姐姐出了点事,不知此刻可有好些了?”
闻言,她的目光才朝我看来,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浅声道:“多些妹妹关心,本宫已经没事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悄然看了夏侯子衿一眼。
我如何不知,这次夏侯子衿过上林苑,独带了我去。纵观后宫这么多的嫔妃.她才是对此事最耿耿于怀的。
元光二年,她后他一步去,先他一步回。而今,夏侯子衿带了我去,却为了她,抛下我,先行回宫。就凭此事,她有事,也成了无事了。
于是,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又可以对我百般客气。
我抿唇一笑:“既然姐姐没事,那便好,皇上也不必太过担忧。”
她浅笑不语。
听太后开口道:“哀家等这一天可是等了许久了,如今你怀了帝裔,可再不能出事了。”
她的话,说得姚妃一阵脸红,太后却忽然回头道:“姚妃醒了身子还虚着,人多会扰了她休息。哀家正好无事,留下来陪她说说话。”
明显瞧见姚妃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听太后又道:“皇上在此守了半日了,白日里赶路也累了,龙体要紧,回寝宫休息吧。”
太后都如此说了,姚妃也再不好说什么。只咬了唇道:“是啊,皇上还是回宫休息,臣妾这里一切安好。”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点点头,朝太后道:“那朕先回去了,母后也别太晚。”说着,已然转身出去。
太后朝我看一眼,我忙行了礼,跟着他出去。
“恭送皇上,檀妃娘娘。”眷儿侍于珠帘后朝我们行礼。
出到外头,朝晨与初雪见我与夏侯子衿一道出来,怔了下,又忙朝他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他挥挥手,依旧朝前走去。
我朝两个宫婢看了一眼,朝晨已然识趣地拉住了初雪的衣袖,两个便只远远地跟着。
李公公也不知方才去了哪里,此刻才见他从后头追上来,小声道:“皇上是起驾回天胤宫么?”
他迟疑了下,却是摇头道:“朕先不回宫,朕……檀妃。”他忽然叫我。
微微吃了一惊,忙抬步上前,他低声道:“过来陪朕走走。”
闻言,李公公只能识趣地退下。
我上前,走在他的身侧,斜睨着看着身边之人,见他微蹙着眉头,脸色并不好。他不看我,忽然伸过手来,轻轻握住我的。却依旧是,不发一言。
动了唇,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么怪异的气氛。
任由他拉看,缓步走着。
路上,碰见的宫人们都自觉地避至一旁,朝我们福身行礼。
我们的身后,宫婢和公公远远地跟着,谁都不敢说一句话。
此刻大约是过了申时了,天已经完全黑暗。一旁长廊上悬挂的灯笼照射出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晕开淡淡的影。我只觉得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我们还是在上林苑的林间,并不曾回宫来。
呵。
嗤笑一声,原来,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贪恋。
两个人安静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我微吃一惊,瞧见他的目光,看向一侧。
顺看他的目光瞧去,幽暗的光线下,隐约地瞧见了那簇玫色的花。虽然不曾走近,可我还是一眼便瞧了出来,那是,北齐进贡的“月月红”。
我还记得那次我在这里遇见小桃,还被他逮了个正着,他还努力板起了脸给我看。却实则,是想知道裕太妃的情况。
可,现在我看他,却又多了一层意思。 因为这是北齐的东西,再过一个月,便会有北齐的人来天朝为他贺寿。仔细
瞧着身侧之人,他的半边脸掩埋在了这片黑暗之中,我着实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只停留了一会儿,他又拉着我往前走去。
其实对于拂希的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可我知道现在不是问他的时候。我只是不知,在他的心里,我究竟占有了什么样的地位。是否,有这个资格,去问拂希的事情。
走着走着,才见前面已经是婪湖。
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拉着我径直朝湖心亭走去。在长长的曲桥上,冷风自湖面上吹过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在婪湖上坐了两个时辰那日,天气可比现在冷多了,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撑得下来?
拉我过去坐了,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将双臂靠在身后的栏杆上,仰头闭了眼睛。我动了动身子,看他很舒服的样子,也想将手靠上去,却不想,才抬起来,便觉得一阵酸痛。
才想起来,白日的时候还是上林苑射箭呢。拉了那么长时间的弓箭,现下一休息,定会酸痛不已的。自己捏了几下,抬眸的时候,发现他直直地看着我。
我一时怔住了,他浅笑一声,将我的手臂拉过去,伸手为我揉捏着。
我吓了一跳,低呼道:“皇上……”
“嗯。”他应着声,又道,“疼吧?”
我想了想,却是摇头。
虽然是真的疼,可,我却疼得开心。虽然这次射箭的时间那么短,可是我很满足。这样的疼,是不算疼的。
小时候在家里,不听话,夫人叫人打起来,那看是一点都不留情的。那种疼,才是疼进骨子里的,会让人咬着牙诅咒她。
呵,想着,便想笑。
每次被夫人打,我都想心里暗暗诅咒她被我爹抛弃。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依旧是夫人。而我咒她的话,真的不过是小孩子自己安慰自己的话。
他瞧我一眼,忽而又笑:“原来,你也是这么要面子的人。”他顿了下,接着道,“朕小时候学射箭,每日天不亮便要起身,跟着府上的侍卫一道去靶场。连着两三日开弓下来,手臂疼得连筷子都拿不住。可,纵然那样,也是不允许放弃的。再疼,也要继续练。你知道为何?”他抬眸瞧着我。
这是他第一次,与我提及他小时候的事情。
浅笑着看他,开口道:“因为你是世子。”
王府的世子,就和宫里的太子一样,是要继承王府的一切的。所以,他定然要事事都比别人强,事事都要,吃得苦中苦。
他的眸子微微亮起来,无奈一笑:“所以母后对我的要求从来都很高。”
“所以才有皇上的现在。”我接过他的话。
他怔了下,叹息一声道:“是啊,所以,才有朕的现在。”
想了想,我问他:“那皇上为何要教臣妾射箭?”
他却并没有马上回答,隔了半晌,才道:“因为朕喜欢射箭。”
心忽然一阵紧张,他说,他喜欢射箭,所以,也要教会我射箭……
瞧着他,他却不看我,手上的力道依旧轻柔。
两个人,始终不提这次突然回宫的事情,也不说姚妃怀孕的事情。沉默了片刻,我一咬牙,拔下了头上的发钗,一甩手丢进婪湖。
只听“扑通”的一声,他似是吃了一惊,本能地回身。昏暗的湖面上,只能依稀瞧得出那一圈圈荡漾开去的涟漪。他怔了下,随即浅笑起来,瞪着我:“珠宝首饰你便是这般浪费的?”
我亦是笑:“反正臣妾不动手,皇上也是迟早要动手,不如臣妾自觉一些。
我还记得那次,他伸手拔下我的发簪丢进湖中,理由便是,太过安静了,觉得少了点什么。我如此说了,他自然知道我何意。
低哼一声道:“可朕记得那次,你对朕的玉佩虎视眈眈啊。今日倒是奇了,居然舍得丢自己的簪子。”
我眨了眨眼睛道:“臣妾的簪子反正就是臣妾的,皇上的玉佩还是要留看来送人的,臣妾哪里会那般不知好歹?”那次他不愿丢自己的玉佩,却能在除夕夜的时候,转手送与姚妃。这些,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却忽然沉了脸色,道:“你也拘泥于那些身外之物么?”
他的话,说得我一震。
随即,听他又叹息一声道:“有很多东西,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吃惊地瞧着他,我不知道他说的很多东西究竟指的是什么。因为,我能想到的,实在太多太多。
他的手,终于离开我的手臂,见他起身道:“朕倦了,回宫去休息。你无事,也回景泰宫去吧。”语毕,转身就走。
瞧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很想赌一把,起身猛地朝他跪下道:“皇上,臣妾请皇上恕罪。”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终是缓缓回身,瞧着地上的我,皱眉道:“何罪?”
低着头,轻声道:“皇上说不许臣妾再去永寿宫,可,今日臣妾要去,所以先向皇上领罪。”
今日出事的,不止姚妃一个。可,所有人关注的,却只有她一个。即便世人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可这一次,我希望我是对的。从以往那么多次他对裕太妃一面避之一面旁敲侧击的言语中,我相信,其实他是想知道她的情况的。
可是,他却不会去问任何人。
我想,整个后宫,能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