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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只有病中的他可以这样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在她身边。夏意最喜欢每天喂他药的时光,他低着头,长睫毛轻闪闪,那样认真的喝药,——一颗心都会软下来,满怀爱怜。皇帝做什么都有一种投入的专心。
她却恰恰相反,思维总会漫游。
忽然就想起那钦天监正,为什么不让皇帝治病呢?生生将皇帝病成这样?因对皇帝说:“那个钦天监正是不是想害你啊,世间哪有天意,不过是假借天意影响人心。他怎么这么大胆子,敢以上天的名义不让你治病呢?会不会是有人利用他?”
皇帝上了心,想了一下,笑道:“你倒提醒了朕。这么细想来,他还真是吃了豹子胆。”皇帝倚靠在床上,握着夏意的手,奇怪道:“你怎么什么都不信?对上天神明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夏意眨眨眼睛:“因为我知道没有天宫。这天之上啊,是云层,云层外啊,是宇宙,宇宙里呢,有宇宙飞船……”夏意自己笑起来,笑得那样开心。
皇帝瞧着她亦笑,闲闲道:“谁会害我呢?自然是想当蓼王的人。我若死了,王位最大的可能是传给四弟赵王。我与四弟,在众兄弟间情分最好,他对我极是依赖,若说他有篡位的心,我还真不信。——”他见夏意那样眨眼睛笑,不由亦笑道:“你可以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五弟六弟尚小,没有危险。皇叔八贤王——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深居简出,不敢结交任何朝臣,被我父皇加意防了这么些年,他只想平安,没胆子作乱。虽然,去年他的女儿隽平郡主嫁了万六郎,外拥重兵,着实担了风险,但我既然为六郎赐这桩婚,我就坚信,六郎不会叛我。那么还有谁呢?我的大哥安王,少时不检点,逛风月场所,为官民嘲笑鄙薄,早就失了为君王的可能;我的二哥宁王——”
皇帝顿在那里,一忽笑道:“这位二哥很有意思,今年年前往燕城送了太多的年礼,将我两位大舅子都送监狱里去了,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收他的礼!——亲王送礼结交朝臣,清暖,你说他要做什么呢?他说他想换封地,看来不是换封地这么简单!”皇帝的眼中有锐利的光芒闪现,扬声唤进贴身宦官:“传朕的旨意,你伴钦天监正到连老将军的军营走一趟,就近看看雍国的星辰。我想他会看到蓼国的星空有变,上天震怒,需要一位王族祭天。宁王距那里最近,你传朕的口谕,就由宁王代朕向上天请罪,蝗灾就会消失,国家就会平安。连老将军密报说,去年宁王招了一批强盗做护卫,你从连老将军那里借两千兵士去,要快,要悄无声息,要一个不许漏掉! 宁王死后,就地厚葬,钦天监正殉葬!”
夏意惊呆地看着皇帝,这就是不久前还言之凿凿自省修德的皇帝,顷刻之间,就判定了他哥哥的死亡!
皇权。
血腥狰狞的皇权。
皇帝却要为她过生日,夏意一愣,生日?转瞬明白,不是自己的生日,是清暖公主的生日。夏意推脱,皇帝尚病着,自己过什么生日呢?太后知道了,会说自己轻狂的。
其实,现在太后对夏意是亲爱有加,她救了她儿子一命,就这一样,已足以让太后对夏意再不排斥。
但夏意执意不过。结果后宫人人皆知,皇贵妃谦逊、节俭、事事以皇帝为重,一点也不侍宠而骄,温良贤淑,美德一箩筐。
夏意觉得自己以前并不具备什么特殊的优秀品质,也不知怎么,这一穿越,忽然间美誉扑面砸来,砸得自己有时候都飘飘然。
虽说不过,但后宫都知道皇贵妃要过生日,生日贺礼却是纷纷送来。
蓼后宫的习俗,金银锦缎为赏赐,只能太后、皇帝给,嫔妃们位份皆比皇贵妃低,因此孝敬的都是精心准备的各种食物。食物由食盒装来,一时各具心思,争奇斗艳,花团锦簇。
夏意便挑了色香味俱全的精美糕点给皇帝看。皇帝笑:“没见谁像你这样对吃食上心的。”
夏意笑道:“是啊,我平生最大愿望,一是尝遍天下美食,一是游遍天下美景。”
说着将一片梗米糕送到皇帝嘴边,皇帝方要吃,一旁的尚食宫女笑道:“请让奴婢尝膳。”
夏意忘记了,皇帝吃东西向来麻烦多,将糕点递给宫女。
事情就出在那梗米糕上,宫女以银针试无恙,吃后不久心慌、呕吐,传御医急救,不治身亡。
那是齐昭媛送来的糕点。
整个后宫惊惧。
岁月流逝
夏意惊呆在那里,那片糕她本是想自己吃的,因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礼貌,所以先送给皇帝尝一尝。而皇帝自然是不会提防她,若不是那尚食宫女尽职尽责又方好在近前,她就害死了皇帝!或者也有她自己。
这就是后宫。夏意陡然从心里向外生出恐惧,想逃离。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回现代去了。
这一会儿,她又想到了逃离。
可是看着皇帝,她知道,她没可能逃离。
她就是温水里煮的那青蛙,等她意识到自己不应属于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逃离的力气。
送糕点的宫女很快被拘来,那宫女的名字叫小玉。双成的妹妹小玉。
小玉吓得魂魄俱飞,哭不成句。那糕点是凝香宫小厨房做的,做好后送到昭媛娘娘面前过目,然后装盒,着小玉送来。一路上,她亲手抱着食盒,没有任何旁的人经手过。
皇帝命将小玉关入慎刑司,再严加拷问。夏意惊心道:“皇上,不要对她用刑!她的姐姐是双成,我曾答应双成,照看她。”
皇帝看了夏意一眼,吩咐,暂时关入慎刑司,严加看管,若小玉出了意外,慎刑司的人一个也别活了。
皇帝命任何人也不得对齐昭媛提起此事,因为齐昭媛即将临盆,不能吓着了她。
皇帝对夏意说:“你是不是对我的处置不满意?”
夏意摇头。
皇帝就说:“这件事不会是齐昭媛做的。她的清高,让她不屑为此;她的聪明,让她不会陷入如此愚蠢境地。她若真存了害你的心,定会做得干脆利落,置身事外。”
夏意惊心,原来皇帝的心里还有这样一个齐昭媛。不知为什么,一种从不曾出现的酸涩自心底幽幽而起,弥漫得让她痛苦,让她难堪,那情绪她明白,那叫妒嫉。
皇帝缓缓握住她的手:“你不要疑心。朕也知道,这件事与你也没有任何干系。别说让你害人,你连害人的心都不会有。”
夏意惊呆的看着皇帝。她的思维总是太简单,是啊,这件事,自己也牵连其中,且还是最大的嫌疑人!齐昭媛将是后宫第一个生育的嫔妃,御医们和老宫人们都说,极可能为男胎,她——皇贵妃qǐsǔü,为了争宠,为了将来的储位,自有可能先下手为强,害了齐昭媛!——那片糕是她亲手递与的皇帝,——她且有谋害皇上的嫌疑!
夏意几乎要崩溃。因为她发现,当后宫的阴谋罩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她一点辩解证明的余地都没有,她还曾为小玉向皇帝求情!
这密密的厚厚的网,将她缠绕,让她不能呼吸。
自齐昭媛怀孕,皇帝就没怎么照看过齐昭媛。皇帝只去了凝香宫一晚,她就在华清殿里闹自杀,害得皇帝大半夜跑回来。
后宫争宠什么手段都有,她可以闹自杀争宠,岂不是最厉害的一个?皇帝吓得从此再没有亲近过齐昭媛,在她被太后关在庙里的时候,皇帝也没敢去过。
她曾以为是皇帝不喜欢齐昭媛,却原来齐昭媛在皇帝的心中有着这样重要的位置。他说她聪明,赞她清高,当阴谋落到齐昭媛身上时,皇帝断然否定,“这件事不是她做的。”这样的不需任何辩白的信任,齐昭媛此生都可以满足无憾!
夏意从没有过的低落。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眼中莫名的就涌满泪,她揩掉,就再溢满。
华清殿内静得让人发慌。宫女们来来往往,比平日都多了谨慎惊惧,因为,方发生了毒糕事件。宫灯的晕黄的光摇摇晃晃,昏昏暗暗。偌大的典雅华丽的宫殿黑影里,似有无数的讥讽、伤心在冒出头来,向她笑一笑,再笑一笑,然后缩回头去。
皇帝缓缓的抱住她,唇覆盖上她的唇。他们好久没有在一起了,皇帝在病中,她躲闪着,流泪,可是皇帝很坚定,不放过她。他温柔地,满是深情和需索,但她的心中只有哭泣。当她终于被皇帝搅得心颤,不由自主回应他的吻,一切又仿佛回到从前,让他们心醉魂迷。
当她抱着他,当他们在一起,夏意忽然想,这样的幸福时光,这样的幸福,总归会流逝,总归会有发白齿落的那一天,总归要离去。
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可细想,不可体会。
忽然想起席慕蓉的句子:“无论我曾经拥有过多么丰厚的赏赐,无论我曾经怎样尽力使我自己值得这一份赏赐,无论这世界曾经怎样温柔与美丽,生命仍然如一条河,无日无夜不在我们身旁悄无声息地流过。—”
“我想做一棵很敏感又很快乐的树,可以活好几千好几万年,而每一年春夏秋冬的变化都能记住,所有美丽的回忆都可以存进年轮里面,一层松一层紧,一圈淡一圈深的,都妥妥贴贴地放在心里。”
“我忽然觉得,我其实不必那样内疚的,我其实一直在努力地生活。真的,我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努力要把一切混乱的痕迹除去,努力要求得一种简单真实的本质。”
她默默的背着那些美丽安宁的句子。
常常是在最幸福的时候漫上来煎焦的心——因为,岁月必然流逝。
诞生皇儿
天亮的时候,宫女来报:“齐昭媛要生了!——”
那是后宫的大事。现在的后宫由梅惠妃署理,因此万事齐备。
可是齐昭媛难产。
皇帝一天遣宫女宦官无数次问,情况却越来越不好。皇帝急得没着没落,夏意说:“我替你去看看。”
皇帝感激看她。
夏意到齐昭媛的凝香宫时,见里面早来了无数的人。太后、太妃们、梅清宁等各位嫔妃俱在。昨天夜里齐昭媛见红,今天已折腾了一天,负责接生的嬷嬷说,胎位不正,问太后,若实在不成了,保孩子还是保大人?太后肃着脸道:“皇嗣要紧,这还要问么?”那嬷嬷吓得忙低头进去了。
夏意心莫名一紧,这就是古代皇宫。她见过太后,便进产房看望齐昭媛。
夏意以前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生产的镜头,真到眼前时,莫名揪心。
齐昭媛挣扎着,头发被汗湿成一缕缕,阵痛袭来的时候,是压抑到极点抑制不住的呻吟。
她是一位坚强的女子,不知为什么,夏意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齐昭媛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声嘶力竭的喊叫,她紧咬了唇,为了她孩子的诞生在与生命顽强地抗争。
夏意蹲在齐昭媛的身边,轻声说:“皇上让我代他看你来了。”
齐昭媛一震,看向夏意。
“他让你加油,说你一定会是一位勇敢的母亲!”那时候,夏意不自禁地就这么说。
皇帝当然什么也没告诉她,皇帝即便有什么话也不好让她代说的,可是夏意愿意替他安慰齐昭媛。
齐昭媛微微笑了一下,她是个美丽高傲的女子,这一会儿虽狼狈不堪,却依然尽力保有着精神上的尊严。剧痛袭来,她抓住床柱,抵抗着,手在颤抖,整个人在痉挛。
夏意心都悬起来,不知道怎样能帮她。
她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帮她扶住床柱。“我不行了!”齐昭媛终于绝望哭出声来。
“坚持住,你一定能行的!”夏意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你可以的!你的孩子需要你帮他生出来!你是了不起的母亲,你一定行!皇上也期待着你的佳音!”夏意不知说什么能安慰她,不知所云地只一个劲地鼓励她。
齐昭媛感激地看她,美丽的眼中含着泪,在她最凄惨、无助、绝望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夏意的善良、支持和真心相待。
她微笑地点头,仿佛又鼓起了一些勇气,增添了一些力量。
她们的手握在一起,阵痛袭来时,共同承担着生命的挑战。
她们原本因爱着同一个人而彼此敌对,可是那一会儿,她们在心灵上达成谅解。
她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夏意忽然想。
可是齐昭媛用尽了力也生不下来。
夜深了,太后回去休息,嫔妃们也渐渐散尽。
梅清宁对夏意说:“姐姐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呢,皇上那儿还需要姐姐照顾。”
夏意无力回了华清殿,灯尚在,皇帝一直待她回来。夏意对皇帝复述情形,说着说着,忍不住抚床大哭。
她的手背上有青紫的印,那是齐昭媛因疼痛于无意识中掐伤的,皇帝抚摸着她的手背,问明缘由,叹息无言。
她辗转难睡,于黑暗里,皇帝握着她的手。他们谁也不说话,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到第三天,齐昭媛终于生下来一个男孩,后宫欢腾。当然,真正欢喜的也许只有孩子的亲生父母、祖母,以及太后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