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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非常没良心地将他娘亲抛在脑后了。
终于得救了……疏真正要擦脸,却发觉朱闻眼色有异,取过菱镜一看,眼下青印处竟被啃了个清晰的齿痕。齿痕不大,刚好落在青印上,醒目而嚣张,好似在炫耀“宝宝到此一游。”
朱闻为之气结,亲手拿起巾帕,为爱妻擦脸,“这小坏蛋无法无天了!”
疏真苦笑不得地说:“幸亏不是个女孩……”朱闻点头赞同,随即却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却笑得很是阴险,“若是个女孩,京城的天子宫阙,可要热闹了……”
疏真白了他一眼——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年前,人小鬼大的嘉帝趁着她一时分神,居然把他随身的玉佩不由分说地塞给了她,以此为聘,说要娶她女儿!朱闻知道了,大呼小叫了几天,随后又开始长吁短叹,好好一个女儿,就这么送到狐狸嘴边了!说得真有其事似的,一朝分娩后,却是个男婴,天子郁闷了,朱闻先是震惊,随后开始偷着乐:终于没有便宜了那只小狐狸!
朱闻对她的白眼视而不见,一味沉浸在自己恶趣的幻想中,“我们宝宝要是个女孩,牙口又这么的锋利,那只小狐狸又长得白白嫩嫩的……他眼前好似已经出现了那少年老成的天子,他沉稳无波的脸上,赫然盖着一个牙印!
这该是多么有趣的画面啊!可惜看不到。
疏真冷眼看着朱闻,他仍在出神,一会呆傻,一会窃笑,若是平日惧怕他冷面威严的臣下见到,一定会被吓得魂魄离体。
“真是恶趣味!”她暗骂了一声,回头去看宝宝,见他仍在地毯上扑着大柚子玩,粉嫩小脸圆嘟嘟的,让人简直想掐一把。
他终于扑到了柚子,整个人都趴在上面,笑得好似一只摸到鱼的小猫,可爱得让人心神迷醉。疏真还没笑出声,却见宝宝竟然阿呜一口,朝着柚子就要咬下。
柚子皮得多苦哪!疏真这么想着,等着即将响起的哭声。
回响在她耳边的,却是异样兴奋的咯咯笑声。她心下狐疑,仔细一看,整个人顿时石化,僵硬——宝宝的虎牙闪着光,轻而易举地吐出厚厚的柚子外皮,一口,再一口……
他好似玩上了瘾,对已经露出的淡黄果肉也没什么兴趣,锲而不舍地朝着外皮进攻。
“喀嚓……喀嚓……”
疏真呆立在那里,静静看着落了一地的厚皮,一时无话可说。
这……该说是天赋异禀吗?
。。。。。。
叶秋来访时,宝宝已经三岁了,不禁会飞扑入怀,而且会毫不害羞的奉上香香软软的一吻,附带甜甜的一声,“叶叔叔!”
叶秋顿时石化中,可怜他半生都是冷着脸散发冷气,小孩見他不是尖叫就是哭着跑开,这么自来熟,这么亲热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小心翼翼的,他的俊脸上绽开一道笑容,宛如多如阴霾中露出灿紧日华,倒是让一旁的疏真与朱闻看呆了。
叶秋此次远行归来,许久才与这对夫妻重逢,更是第一次見到宝宝,仓促之下,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有了正式之名?”
疏真笑道:“他叫朱颐……是‘离宫那边’亲手写来。我们觉得好,就用了。”
叶秋知道,所谓“离宫那边”,乃是已经退位的前任燮王,朱炎。
他目光闪动了一下……朱炎对疏真的心思,从她还是懵懂少女时已经存下,这多年来,终于撂开了手。
他,真能释怀吗?
叶秋随即一笑……不能释怀,又怎样呢?那明珠般的女子,最后钟情的,是朱炎自己的亲生儿子。
造化如此,又能如何呢?
叶秋若无其事的一笑,将此事带了过去,凝视着活泼好动的朱颐,心下受怜,却又有些踌躇……“匆匆回来,倒是没带什么見面礼。”
他随即从不大的行囊中取出一颗大而圆黑的光滑果实,“这是海角的树果,当他人叫它椰子,其实不值什么,但在此地却胜在稀罕,侄儿拿去玩吧!“
第二百六十章 再会
只见他果然喜欢,抱着对他来说硕大的椰子,跑到屏风后面去玩了。
疏真和叶秋刚说了几句话,只听得屏风后喀嚓数声,心中有异,移步前去一看,顿时三人呆愕在场,尤其是叶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一
朱颐趴在凉席上,抱着椰子凑到嘴边,咯咯笑着,吐出了一块厚实的外壳,随后又对着中间的白色嫩肉进攻一一
“那白色一层……是可以吃的。”
叶秋的声音简直是气若游丝了一一他在海角也呆了一阵,从来只见当地人用尖刀用力戳下,才能戳出一个洞,若是有人可以用牙齿就生生咬出一块来,在当地简直是要被人围观了!
这孩子……真是奇特!
疏真面上发烫,简直不敢看二师兄的面色,朱闻呵呵笑着,仍是一派傻爸爸的滿足笑容,“我儿的牙齿真是不错。”
疏真瞪了他一眼,此时朱颐又咯咯笑着,朝着三个大人炫耀献宝,“我喝到里面的水了,很甜……”
他居然吃了整整一层果肉一一当地人可以是要拿着木勺挖着吃的啊!
叶秋再也不觉得惊愕了,他静静看着这位小侄儿,仿佛想起了什么,“这孩子,倒是很象疏真你。”
什么?!
疏真凤眸圆睁,简直要瞪自己师兄了,“哪里象我了?”
叶秋微微眯眼,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一一
小小的少女,纤弱而倔强,爬山到最后虽然已经全身无力,却仍不愿让萧策背着,坚持要自己走。
巴掌大的小脸虽然苍白,双眸却是比星辰更要闪亮。
叶秋当时正在被罚培土,见到她的一瞬间,却是鬼使神差的,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伸抽手来。
“给你。”
圆而金黄的橘子,放入少女掌中。
她看向他,低声谢过,随后剥了皮,放入口中一瓣一一
她笑了,那笑容在叶秋看来,竟是美不胜收一一“好甜。”
那一瞬,叶秋觉得她的笑,比橘子还要甜。
但接下来,她却将另一瓣递到萧策唇边,“你也吃。”
叶秋的面色阴沉下来一一他与萧策,在武学上可算一时瑜亮,在性情出身上更是云泥之别,两人极不对盘。
他哼了一声,走了开去,再也不肯多看一眼。
只是,她吃得那般香甜,以及那甜美的笑意,却一直深深印刻在他心中。
眼前,朱颐这般香甜的吃相,可不正是象了她?
当年的小师妹,是师父门下唯一的女徒,虽然是萧策带来,甚至有隐约传说,她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她却丝毫不曾有任何娇气,与大家一般,白天严格练习,晚上又在灯下苦读。
吋秋原本觉得,十多岁的半斗大少女,是钵不了什么武学的,但是某天夜半,他无意路过本该空无一人的较场,却看到那孤单而执著的纤影,正在一招一式的比划着。
那般倔强,那般沉静。
叶秋当时默默看了,心中却是百味陈杂,见她有一招使得不对,正要忍不住上前纠正,却见一旁的树影里,有人抢先一步上前,手把手的教她。
两人并肩比画,靠得极近,萧策甚至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金黄圆滚的东西。
是橘子。
叶秋默默看了,随即转身默默而去,一如他的到来,没人发觉。
“二师兄?”
疏真的呼唤把他从回忆中唤醒,叶秋笑道:“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
他端详着眼前的小师妹,見她一身宫装,却仍不失往日的风华与气度,身边站立之人,却并非当初之人了。
物是人非啊……
他定一定神,看着一旁的朱闻,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侄儿今后,武功定当大成啊。”
面对这大妻二人询问的目光,他笑得越发深刻了,“小师妹练武的时候,每天都要吃一只橘子,短短几年就突飞猛进,侄儿岂不是象了娘亲?”
朱闻正要大笑,被疏真狠狠一瞪,再也不敢扯动嘴角,那表情十分古怪。
他索牲凑到爱妻身边,低声道:“我也每天替你去摘橘子。”
说话间明显带着醋意,他不是笨人,当然猜得到,当初是谁替她摘橘子。
疏真的面上飞红流霞,显得越发美艳,叶秋见他们小夫妻如此恩爱,唇边也不禁带上淡淡笑意。
此时,一旁的童稚声音打断了大人们,〃叶叔叔,我吃完了,还有吗?”
三人看向朱颐,只见他笑得灿烂甜蜜,身旁却是一地的耶壳残骸,已经是支离破碎,再无一片完整。
三人只觉得朱颐的白色虎牙,在日光映照下分外闪耀。
朱闻弱弱的,却是挣扎的吐出一句,“果然是象你……”
随即一声微弱的惨叫,引起叶秋大笑。
。。。。。。
十年一次的大朝之时,疏真依照旧例,带着儿子入京。
其他诸侯为了以防万一,多是带着庶子,她家朱颐身上明显的世子服饰,便很是惹人注目了。
天子单独宴请她时,见朱颐小小年纪,却丝毫不显畏惧,面奏天子时对答如流,气度却是自在不凡,不免赞叹了一番。
欣羡之余,他笑着说道:“姐姐与燮王如此恩爱,这么多年来却只有一子,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十年的时间,嘉帝已经是双十年华的俊秀青年,大婚两年来,皇后和陈妃陆续给他生了一女一子,也算后嗣有人。他笑着调侃道:“朕可一直等着你家的公主呢,等来等去,却连个外甥都没等到。”
疏真笑着摇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她与朱闻恩爱甚深,这十年来,自从生下朱颐后,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她咳了一声,笑道:“也许是年轻时候伤了身体,所以生育子嗣有些艰难。”
嘉帝小心瞧着她的脸色,“燮王没想再纳侧妃吧?”
疏真微微一笑,“我倒是开过玩笑来着,他反而跟我怄气,跑到边境去了大半个月,之后再也没人敢提了。”
嘉帝轻摇折扇,笑着凝视她,“他若真要有这个心思,姐姐你尽管回京城来住,朕替你做主。”
“那就多谢陛下了。”疏真嫣然一笑——以她对朱闻的了解,后者若是听到这话,必定大发雷霆,今后再也不准她替自己来朝觑。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未央
她微笑着,打量着眼前的嘉帝。当年的俊秀少年,如今也已经是玉树临风的青年皇帝了,只可惜……
嘉帝咳了两声,屏风外的侍女连忙呈上汤药,他缓缓饮下,瓷盏的釉光在清瘦面容上留下淡淡阴影。他的身体,仍是如从前一般虚弱,无论怎样的名医,都对此束手无策。
疏真看着心下难受,嘉帝却不以为意,“朕大概会是一个短命的皇帝。”
“陛下不可如此胡说。”疏真连忙阻止,随即说起叶秋传授的一些养生之法,两人谈得兴起,倒是没人注意到,原本端坐一旁的世子朱颐,悄无声息地溜之大吉了。
此时天气已经有些炎热,水榭外的林荫下忽然传来女童的哭声。疏真一愣,嘉帝的面色也有些古怪,他仔细听了,“这声音……好似是朕的小未央!“两人于是离席,三两步走过曲桥,到了树下探看。
水榭边林荫婆娑,日光正是晴好,一具别致精美的小摇床边,四五个宫女正一脸惊慌失措,“未央公主她……”
疏真与嘉帝越过她们,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人目瞪口呆。
小小的女婴,正哭得手舞足蹈,玉雪可爱的脸上留有一个清晰可见的齿痕。一旁朱颐双肩垂下,一副沮丧失望的模样。
“原来……不是糍米团的味道啊!”这一句虽然小声,却清晰传入两人耳中。日光照在他俊秀面容上,雪白的虎牙闪着光芒,狂魅而不羁。虽然是日光明媚,疏真却觉得眼前一黑,几乎不敢去看身旁嘉帝的面色——这个混小子!
“糍米团——”林荫之下,嘉帝面色古怪,随即却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惊飞无数鸟雀,引得宫墙边的从人好奇纷纷。
。。。。。。
十八年后
火舌窜至半空,烟尘随风簌簌落下,黄昏天幕中,绛红与暗金揉成一色,压抑中满含惊心动魄。
未央将最后一页书信放入瑞兽铜炉中焚烧,打量四周,发觉已无可收拾。
雪色纱缦被风吹得四散飘荡,曳地成缕。含元殿外时时有惊慌的脚步声响起,宫女的哭喊声压在嗓子眼里,更添恐怖凄惶。
未央静坐在高椅之上,金丝楠木的扶手,摸起来分外温润凉滑,连指尖都染上了淡淡暗香。
这是父皇生前,惯常所用的座椅。未央忍不住想用脸贴在上面,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