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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网络版)-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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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知道了,那被母后忽视苛待的兄长,其实才是她真正的亲生骨肉,自己是从他手中生生偷走一切的……

    这鲜血淋漓的真相,足以让一个幼童崩溃发狂一一也许,从小时候起,朱瑞就已经在默然中癫狂了,这股癫狂的力量积蓄到今天,终于酿成了这场大祸。

    朱瑞想把燮王变为傀儡,随即取而代之,他想将朱闻彻底绞杀,从此之后再无人会向他索回被偷走的亲情和宠爱,而他最恨的,却是抚养、爱护了他这么多年的王后。

    他有多么爱自己的“母后”,就有多么恨他。

    爱与恨纠缠到此,光是杀死王后,已经是远远不够了,只有让她发疯,发狂,象牲畜一样在地上爬,胡乱吃着一切能找到的东西,这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疏真想得出神,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一这世上的爱与恨,却是比雪峰的冰隙还要深不见底,就如同,昭宁公主对自己的怨意……

    叶秋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转身看时,却见朱闻已经站在门口了。

    “你怎么来了?”

    按照规矩,婚前,两人一般是不能见面的。

    “我来接你回去。”

    朱闻看见了王后的惨状,他的身躯僵在了那里。

    疏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僵硬与不知所措,于是拉了他的手,两人一齐蹲下身来,替呵呵傻笑的王后擦拭着嘴边残食。

    朱闻的手有些发抖,只有疏真听见他低不可闻的一句,“母后。”

    她的心中一痛,随即覆上他的,稳稳的擦去了王后嘴边的碎屑。

    只有这一刻的王后,是宁静而慈和的,她不会再算计朱闻,不会再拿他做朱瑞的垫脚石……

    只有这一刻,朱闻才能喊出这一声。

    身旁的侍女已经退了下去,连叶秋不知何时都消失了踪迹。

    两人将王后搀扶到床上,看着她吃药静静睡去,彼此都默然无言。

    檐外的一抹红色映入疏真眼角,那是筹备大婚的灯盏璎珞,这一刻,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与恬美。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婚

    四月初五,虽然不是吉日,却也没什么大犯忌的。新世子斋戒后,便是祭告社稷宗庙。其后.朝服盛隆,驾临银安殿,派使者宣告文书。

    虽然比不上天子立后,却也好一阵忙乱。

    疏真头戴凤冠,式样却与皇后的六龙三凤有所不同,只有单只凤凰口衔明珠,分七股垂下。礼服上也不见山河社稷,而只有祥云朱雀。

    向朝廷请封的金册浩命还未来得及送来,燮王朱炎便亲自主持,将一柄黄玉如意放入她掌心,顿时四周一片哗然——这可是世代先王传下的重宝!

    珠玉垂落眼帘,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恍惚一瞬间,他深深一眼看来,好似要刻入心中,永远不忘。

    那副“佳儿佳妇”的墨宝,已经制成牌匾,高悬堂上——又有谁能揣测出,这笔走龙蛇之际主人的心境?

    对于疏真的出身,姓氏,众臣虽然好奇议论,却在朱炎、朱闻那里连碰了两个硬钉子后,再不敢多问。

    礼成之际,燮王与新世子夫妇正要升殿受谒,此时宫外仿佛水波涟漪一般,传来不大不小的喧哗。

    喧哗声并不惊惶,笑意与惊呼越来越近。

    “察报王上,陈国主送上贺礼。夜明珠一对,银犀角十双……”副使念到此处,却仿佛哽了一下,“国主亲笔所书,言明,这是替世子妃添妆。”

    微微的骚动在人群中响起,疏真端坐如仪,气定神闲之下,自然流露的清贵尊华,却是让所有人都暗自纳罕。陈国主当年被越人滋扰十城,她当时替他主持了公道,如今这是……

    疏真无奈地摸了摸额际,知道金禅在城下的喊话,终于使得流言传开了,如今各国或明或暗,心中都是有数。

    随后又有数位国君和世家家主派人送来重礼,众入啧啧称奇之下,看向新世子妃的神情也越来越奇怪, 有消息灵通的,开始窃窃说起那个古怪而离资的流言。

    众人随即拜见行礼,正要赐下宴席。又有客到,这次来的,竟然是狄人大王的使者。

    两国交兵,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大敌送礼,便得所有人都轰然起身围观了。

    “我们大王听说世子大喜,特地送来贺礼。” 使者口音有些怪异、态度也不那么恭谨,礼物更是寻常的貂裘野味一类,但人们想起这次的大胜,面上都有欣喜自得之色。

    礼物呈了上来,使者却并不退下,他手一挥,另有一只狭长木匣被送上。“这是我们大王给世子妃的贺礼。”

    金禅这是在捣什么鬼?疏真心中想着,已断然起身,接过木匣。

    翻开一看,顿时只觉得金光灿然.竟是一柄精美的纯金带钩!

    带钩乃是狄人等异族随身之物,开始只是装饰,后来却刻意磨得锋利,作为山穷水尽之时,自行了断的器物,特别是女子,若要不受他族男人的侮辱、便会将此物刺入咽喉。

    朱闻一向镇守边疆,乍一见此物,顿时怒火上涌,目光如电一般射向来使,“好大的胆子!”

    疏真不动声色地看完,甚至还抚摩了一下带钩,赞了一句,“真是好手艺。”随即看向来使,“替我感谢你们大王。”未等他回答,她微做一笑、明艳飒然之光,顿时让所有人都心中一荡,随即却被那眸中冷意震慑——

    “来人,去取我的回礼来。”她召过侍女,吩咐了两句,不多时便有人呈了上来。

    那是一件白色长袍,却被生生剪去了袖子。

    “我们天朝是礼仪之邦,不至于闹到禽兽一般,行通奸侮辱之行、你们的妇人可以将带钩取下……这是送你们的大王的。”疏真眨了眨眼,嫣然笑道:“我们天朝,只要亡国之君着了这素白袒衣,出城跪求,自愿为臣.便不会为难敌国上下。”

    使者语塞,怒气上涌,再要多言,一旁的侍卫得了朱闻眼色、将他用力“请”了出去。

    于是宴席开始,刚过一盏,外间喧哗又起。

    朱闻放下酒杯,暗骂:“真是没完没了了!”

    下一瞬,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明黄绫袱包着的诏令,九龙翻腾上下,代表若无上威严。

    自燮王以下,众人皆肃然起立,静候天子旨意。出乎所有人意料,这并不是什么圣旨,而只是单纯的礼单。

    众人先还以为天子年幼,看重燮王威势,这才有所赏赐,谁知钦使卷起黄绫,开始朗念,众人越听越是不对——

    “三龙二凤凤冠一座,东珠一斛……”

    这根本不是世子妃该有的礼制!

    “金翟鸟一只,嵌硌子一块,碎小正珠十九颗,随金镶青桃花重挂一件,嵌色暗惊纹小正珠八颗,穿色暗惊纹小正珠一百八十颗,珊瑚坠角三个……”

    “绣五彩缎金龙袍料五匹、绣五彩缎蟒袍料二十三匹、绣五彩纱蟒袍料二匹、织五彩缎八团金龙褂十八匹、绣五彩纱龙袍料三匹、片金二十匹、蟒缎二十匹、大卷闪缎三匹、小卷闪缎三十二匹、妆缎三十匹、上用金寿字缎二匹……潞蚰八十匹、宫纱二十匹、绫一百匹、……”

    众臣子窃窃私语,有懂得朝廷礼制规格的,已经发觉其中蹊跷——

    “这明摆着是公主的嫁妆样式!”这一句暗暗一出,许多人轰然响应,各人心中都有了计较。

    念到末了,连“紫檀座汉玉水盛一件,紫檀画玻璃五屏风”这类室内用具都有,简直太明显不过,这是给公主下嫁时的陪送嫁妆!

    众人瞧着上首新世子妃的眼色都不对,先前有小声议论她来历不明的人,恨不能溜之大吉。

    钦使念完礼单,未等众人谢恩,便来到疏真座前。

    “这是万岁的一点心意,他要下臣转达……”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仿佛说了句什么,疏真呆然,随后双目竟落下泪来,面上神情却是激动与喜悦交杂。

    殿中人多嘴杂,钦使也不多说,饮一杯酒,随即告辞离去。

    朱闻担心,略微靠近疏真,只听她轻声道:“他居然,还认我这个姐姐!”

    怕她想起往事又伤心,于是伸过手去,从袖中捏了捏她的掌心, 只觉得柔若无骨,不禁又多摸了两把。她破涕为笑,斜了他一眼,“把爪子收回去。”

    两人于是略微分开些,开始接受众臣的恭贺。一片人声鼎沸中,眼波却是若有若无的流转,交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朝觐

    经过这一整天的忙乱,不知不觉就到了掌灯时分。

    寝宫中已是红烛高照,瑞兽炉中的龙涎香馥郁绵长,将寝殿熏染成迷离幻境。

    疏真换了纱衣,托腮看向桌上八盘八碟。门外终于有了动表,有酒汽微微熏染,却并不讨厌,反而因为带了朱闻身上的清淡气息,仿佛是同岚之风,颇为清爽。

    疏真这才发觉自己连凤冠都没取下,连忙欲拿,如瀑青丝却与金凤纠缠在一起。

    “我来帮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蓦然回首,知道他看见了自己的狼狈相,冰雪般的玉颜也染上了薄晕,越发让人心神荡漾。

    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脑后轻柔而动,随即那一团纠缠便逐渐理顺了。

    两人终于面对面,她却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温热的唇贴上她的,好闻的气息越发传入脑中,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混沌。

    重重的帷幕被放了下来,玉钩在风中略微作响。窗外淅淅沥沥,好似下起了小雨,却越衬得满室暖融,流辉脉脉。两人的身影彼此融合在一起,再难分彼此。

    此时,正是红烛高燃,海棠春深。

    。。。

    雨淅淅沥沥,不知不觉间,已是越下越大,单调的雨声在窗外回想,渐渐催人入梦。宫中众人忙碌了一天,终究也各个歇息下了。

    宛如天地万物都已然沉睡。

    在深宫偏僻之处,幽深的地下,去有人夜不能寐,静静的看着阶梯上那唯一的一丝微光,以及从外檐映入的那一抹刺眼的喜红。

    大婚大喜,真是隆盛啊。。。。。。

    朱瑞的唇角漾出一道浅笑,映着他双目凹陷的憔悴模样,俊秀中透出阴森之感。

    他站起身来,略看一眼悄无声息的外间,便知道守卫们以经熟睡了。

    他凝视着那熹微的天光,唯一的一丝,微笑着,近乎贪婪的看了一。

    “”

    低沉的笑声回响在这囚室之中,这一瞬,他眼中的狂诞亮光,让人不敢正视。

    “功亏一篑,是天之拨弄。”

    他喃喃道,随即,整理了凌乱的发冠,靠倒在墙角。

    一丝黑血从他嘴角滑落,缓缓滴落在地,幽暗中,他蜷成一团不住颤动,宛如鬼魅。

    “哈哈哈哈。。。。。。”

    那低沉阴森,满是不甘心的笑声继续回响着,却被雨声遮盖着,无人听闻。

    一刻之后,他终于停止了动静,僵倒在了地上。

    虚无中,仿佛有人幽幽一声,“母亲。。。。。。”

    那一双眼仍是睁着的,仿佛活着一般,微光粼粼。

    最后一刻,他是想起了无缘的生母,还是,那已成疯癫的养母?

    这个问题,已然无解。

    。。。

    第二日正是新世子与正妃接受朝贺之日,却也无人敢把这等凶信报上,到了第三日上,才报道了朱炎那里。

    朱炎的身躯在这一瞬僵直了,半晌,他都没有言语。

    随即,他吩咐将之妥善安葬,并厚赐安抚他的正妃。

    这场波澜,不轻不重的,在三五日间便滑了过去,朱瑞这个名字,再无人在宫中提起。

    疏真与朱闻停了,也惟有一声叹息。

    未过几日,一桩棘手之事又来了。

    已是拖了又拖的朝觐,终于还是快到日子了。

    。。。

    百年桐木造就的车驾,行进得很是平稳。疏真微微揭开纱帘,但见车驾外围,皆立满兵勇,人影憧憧,华旌蔽日。

    她所乘的车驾虽然并不崭新,却是燮国最为尊贵的一座:翠盖八宝,华碧附车,珠坠檐角,高穆中显出大气。

    再前进一日,大约就能到京城了。她如此想着,放下了帘幕,坠角的明珠光华映入眼中,暖暖的并不刺目。

    明珠的光芒,让她不禁想起大婚那一夜,缠枝莲纹的大红纱帐顶端,那镶嵌的硕大一颗。两人平躺下来,彼此仿佛融化在一起,明珠光芒照亮彼此,含笑的眼,温暖的唇……

    她眨了眨眼,从那旖旎幻象中抽身,面上浮现一层嫣红,很快便平静下来,抽出手边的文书,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京城将到,一些消息也络绎传了过来……这次朝觐,诸侯竟是全员到齐,除了燮国,再没有哪家是派世子来作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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