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石氏猛的咬断手里的线,张嘴要说话,却一眼看到了青玉,那话便顿在了口里,旁若无人的斜过去,示意青玉进西屋。
沈四海已经下了地,道:“嗯。”
他看向石氏,简短的命令:“钥匙。”
沈氏心有不甘。这才从集上回来,卖了粮食换回来点钱,沈老太爷怎么就听着了风声,这么及时的上了门,千篇一律的就是这句话:约我俩儿钱吧。
他自己的大儿子什么样,他会不清楚吗?他自己的大儿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会不清楚吗?可他就是扔下那难啃的骨头,跑这来拣软柿子捏。
可待要不给,沈四海头一个就不会饶了她,再说,现放着两个女儿在眼前呢,难道能说出“不给”的话来?那不是叫她们有样学样,将来做那不孝顺的人么?
可给了,石氏有一百个一千个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沈四海把今天从集上换来的钱都拿在手里,忍不住道:“过两天是二妞的生日,都应下她了,好歹你也……”给她留点换面的钱,好蒸几个馒头。
话没说完,石氏便又愤又委屈的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沈四海却还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把钱都拿过来给了沈老太爷:“我这也不多,爹你先拿着,回头等我有了再送过去。”
沈老太爷接了钱,起身道:“养儿防老,你也别怨恨我。”说时便出了门。
石氏气的朝沈四海道:“哪年的孝敬份子钱也没差过,凭什么老爷子一开口,就又得把刚到手的养家糊口的钱都拿出去?”
034、抱怨
034、抱怨
求收藏。
……………………………………………………
冬天白天短,天很快就黑透了。屋外的风嗖嗖的,拐着弯,带着北风特有的腔调,一时小声的呜呜咽咽,一时又猛烈的肆虐呼号,直听的人心里发颤。
不用看,也能感觉到风撼动老树的那股子邪劲。树枝噼哩啪啦的互相抽打,脆弱的粗干在风中折断,残留在枝上的树叶唱着冬日最后的挽歌,凄切的最后做着最摇曳的舞摆。
青玉突然就从黑夜里醒了过来。
她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怎么了,听见有谁在哭。侧耳听了一会,只有风声,便掖了掖被角,往被子深处缩了缩。
炕是白天烧的,很热。平时都是烫的让人睡不着,可今天,却微微有点凉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从窗户望出去,黑漆漆的。风小了点,糊在窗格上的纸扑簌簌声也消停了些。
到底晚上石氏也没做饭,一家子人是饿着肚子睡着的。
青玉这会觉得肚子里饥肠漉漉,真是前胸贴后胸,恨不能拿什么东西把肚子添充上了才好。一时又是惆怅,又是伤感,又是气闷,又是怨恨。
娘也真跟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生气撂挑子,唉呀,饿死了。
青玉翻了个身,闭着眼,轻轻吁了几口气,迷糊着又要睡。却听见身边青璧在动,不由的试探的叫了一声:“青璧?”
她能听得出青璧在小心的克制着呼吸,心想,这小妮子估计也是饿的睡不着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她要不理自己,那就睡觉吧。
青玉正想闭眼睡觉,却听见青璧小声的问:“做什么?”
青玉倒笑了笑,道:“叫叫你,看你睡着了没有。是不是饿的难受啊?”
青璧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不过青玉根本看不见。青璧便无所谓的道:“还好。”是她饿得难受才对吧?一顿不吃,就能把她饿死?
青玉找着了可以说话的盟友,便打开了话匣子:“什么时候天才能亮啊?你说娘还生气不?会起来做早饭吗?”
青璧皱了皱眉。就知道吃。
她懒的回答,只蜷在仅剩余温的被子里,一声不吭。
青玉还在没话找话,只有一个主题:娘不做饭,就全是娘的错。
青璧有点不耐烦了,打断她道:别叨叨了,你怎么不做去?
这话却堵不住青玉,她嗤笑一声道:“小样儿吧,跟娘一样,就是个赌气篓子,动不动就生气,有什么用啊?生了半天气也不能解决什么,改变什么,倒是连累的一家子都不得安生,将来我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青璧翻了个身,背对着青玉,道:“懒的跟你说话。”明明看上去温和可亲,可青玉说话也着实刻薄。那可是亲娘唉,受这么大的委屈,生个气还成罪过了?
她倒说的冠冕堂皇,还把生气叫成蠢事。她要有本事,自己解决肚子饿的问题?什么事都指望着娘,倒还有脸来指责。
青璧心里生气,又懒的又不屑的又拙于和青玉斗嘴,索性不理她。
青玉道:“你看你看,又耍小性了吧,我就说你跟娘一样,还不承认……”
青璧呼的一下翻身坐起来,道:“就你嘴巧,有本事别跟我这耍耍嘴皮子。天天跟家里人斗嘴,很有本事么?有本事别让爹娘受欺负才是真。”
青玉怔了一下,随即道:“爹娘受什么欺负了,你这话好没道理,不过是祖父跟爹要点子钱罢了……”
青璧真是恨铁不成钢,此时不过是仗着身量小,无形之中比青玉矮了一头,实际上,分明青玉才是个没长大的奶娃子。
青璧道:“你那榆林疙瘩脑袋,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我倒问你,祖父怎么知道爹有钱?”
青玉笑道:“自然是爹今天才去了集上……”看青璧朝着自己冷笑,青玉心里打了个突。是了,祖父怎么知道的?自然是处心积虑的一早就盯着了。早不来,晚不来,专在爹手里有了钱了才来。
他就是有耳报神,也没这么快。
青玉有些悻悻的道:“怎么说爹也是祖父的儿子,孝敬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那八叔呢?他就不是祖父的儿子了?”青璧白她一眼,附加了一句:“白眼狼。”
青玉脸一红,当即道:“你说谁是白眼狼?”
青璧奇怪的看她一眼道:“我又没说你,你吃什么心?”
青玉这才明白青璧说的是八叔沈四河。不禁心头一阵烦躁,道:“你都懂什么?不过是娘唠叨两句,芝麻大点的小事也当成西瓜大,都是亲兄亲弟的,有什么可计较的?再说爹不是什么也没说么。”
她最烦的就是娘什么事都爱唠叨个没完,也不分时间、地点,又当着谁。在娘的世界里,什么都是消极的,整个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都是跟她作对。听着娘的唠叨,就感觉人活着就是个委屈,连点希望都没有。
她自己是最不爱听的,宁可不待在家,跑出去外边玩。
青璧也够可恨的,这么大点的小孩子,整天听大人说话,还都一一记到心里去,有什么用?
青璧像是能听懂她心里的话一样,并不一一解释,只冷笑一声道:“你等着瞧吧,亲兄亲弟……哼。爹是拿他当亲弟看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拿爹当亲兄长看。”
青玉忍不住要教训青玉:“大人的事,你少管,你又不懂。”
青璧只悻悻的道:“你以为我想管?哼还说我不懂呢,我看你也不懂。”
“我——”青玉只说了一个“我”字,忽然听到对面东屋突然传来了石氏尖利的声音:“从我嫁过来,这么多年了,我得到什么好了?伺候你们老的小的,吃的穿的,我落了什么?都分了家单过了,我图的什么?不就是少受点闲气么?哪年的孝敬钱我一分都没差过,凭什么没钱就跟我伸手来要?老八是少吃的还是少穿的了,他凭什么一分钱都不掏,光去个占便宜的?”
沈四海的声音低沉,且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懑:“你瞅瞅你这女人,心眼跟针鼻儿似的,多大点事,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给我爹娘点钱花,能怎么着?别吵吵了,烦不烦啊。”
035、劝架
035、劝架
冷风的呼啸声突然沉寂下去,可空气中流动着的冷风依然有生命一般,无孔不入的透进了沈家的房里。
临近黎明,昨日烧的热乎的炕已经慢慢的凉了下去。
青玉裹着被子,还是觉得身上冷。耳边一声高一声低,都是沈四海和石氏的争吵声。她有些厌烦的用被子赌住耳朵,可还是无法抵抗这种彼此怨气的骚扰。
石氏和沈四海就是一对冤家夫妻。
不管沈四海平时是多么好脾气的一个男人,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一旦触怒了他的底线,他也不过是个最普通最平凡的人。
是人都有缺点,是人都有脾气,也是人在气头上都会说出与平时性子相反的,极端和激烈的话来。
石氏又是一直压在心头多年的怨气,一辈子都抒解不开。这么多年,支撑着她继续生活下去的,也不过是个忍字。她就盼着两个孩子争气,将来都过上好日子,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沈四海却总是在她刚把自己的脾气按捺下去的时候,又挑起事端。他又从来不会好言好语的开解自己。
他永远都是在为别人开脱。
在沈四海的心里,眼里,全天下就没有一个坏人,没有哪个人有坏心思,坏心眼。石氏都绝望的想,只怕天上、地下,都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沈四海这样善良、好心的好人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好人,无恶不赦的人在他那里也可以得到饶恕,惟有石氏,但凡说一句话,在沈四海那里都要被判以重重的刑罚。
石氏听够了这半辈子他对她的恶劣评价,除了小心眼,除了爱唠叨,除了见识短,似乎再没别的话了。
他从来看不到她为这个家含辛茹苦所做的一切。
也许看到了,可他从来不说,每次一说,必是她偶尔、无意中犯下的过失。就像这次,她也不过是小小的攀比了一下沈四河。都是亲兄弟,都是沈老太爷的儿子,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他就是一碗水端不平。除了无限度的纵容老八搜刮他,便是来好说话的,软善的大儿子这里来搜刮。
她和沈四海是夫妻,是吃着同一锅里的饭,睡着同一个炕头,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谁比他俩更亲密的了,她有些话,难道不能同他说么?
可她开口,便触了他的逆鳞,他还起口来,竟比所有牙尖嘴利的人还要刻薄。她本来就委屈,她本来不过是抱怨,可到了他这,竟成了不孝不忠不义的人。
这本应该站在她这边,给她安慰、支持的枕边人,竟然站到对面,和旁人一样的欺负、讨伐她,这不是把她逼的一点活路都没有吗?
石氏散着头发,把桌上的东西都挥到地上去,哭着道:“这日子不过了。你是孝顺儿子,你就孝顺你爹娘去吧,你娶老婆生孩子做什么?你养不起老婆孩子就别养,就去孝顺你爹娘去吧……”
沈四海也怒气从生,石氏摔,他也摔,一时东屋里怦怦作响,两个人就事论事的战事长级,变成了互相的指责、侮辱、谩骂。
青玉猛的把被子掀开来,道:“烦死了,就天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吵吵,还有完没完了,大半夜的,也不怕谁笑话。”
青璧不吭声,小身子在被子下蜷成一个小鼓包,一耸一耸的,与其说是颤抖,不如说是在哆嗦。
青玉心里一拧。她猜想青璧一定是在哭。
她虽不知道青璧在想什么,可由己及人,也大致想像的到:青璧一定又在自怨自艾,自嗔自责了。
连她都觉得爹娘的争吵,虽不是自己的错,可也要往自己身上想。不就是为了钱吗?不就是因为家里没有个男孩儿吗?说来说去,也就是为着这两点,沈四海和石氏似乎一辈子都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并且一个比一个委屈。
青玉伸手,犹豫了下,还是拍了拍青璧:“别哭了,你在这哭有什么用?”
“不要你管。”青璧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回答。
青玉倒笑了:“我不管你,我去看看爹娘。你去不去?”
青璧赌气道:“我才不去,去了做什么?听都听够了,还要亲眼看着他们打不成?”
青玉已经开始穿衣服下炕,道:“小样儿吧——”
她这一走,青璧倒真的不哭了,侧耳听着对面东屋的动静。她虽然不信青玉有什么本事能劝解开沈、石夫妻二人,但也不由的希望着她能劝服他们。
青玉掀起帘子,站在门槛上面,盯着地上的石氏和炕上的沈四海,道:“爹,娘,你们在干吗啊?”
一见到青玉,沈四海的脾气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
石氏也收敛了怒气,迁怒于青玉,道:“去去去,回你屋去,这里没你的事。”
青玉不走,一手把着门框,一手绞着棉门帘,道:“你们吵吵的我睡不着。”
沈四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