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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我……还给我……你把忽儿还给我……”卫玉衡的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嘶声道,“你们为了荣华富贵,硬是拆散我和忽儿,将她送进皇宫。我为了见她一面,拼死考上武状元,本以为若能当上御前侍卫,纵然此生结合无望,好歹能在近侧保护,赶逢大典之时也能远远见上一面。我所求的不过如此,但你们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暗中唆使左相招我为婿,想断了我对忽儿的念头!我怎肯如你们所愿,就算要我另娶,我也不娶你们给我安排的女人!所以,我宁可投靠右相,娶他的私生女,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联同左相将我贬逐,让我在这个穷山恶水的破地方,一待就是四年……我卫玉衡有才有貌,文武双全,对忽儿更是真心一片,天地可表,凭我的才华,封侯拜相也未尝不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硬是半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为什么要硬是拆散我和忽儿?为什么非要她嫁给皇帝?我、我、我恨你们……”
卫玉衡说到这里,激动的表情忽然变成了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却有比暴怒更可怕的一种憎恨:“所以,我对自己发誓,我要你们姬家不得善终。我要你们机关算尽却成空。我要你死。姬婴。”
姬婴的表情很悲伤。
那是一种因为融合了太多情绪所以无法解读的悲伤。
那也是一种因为洞悉了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悲伤。
那悲伤很浓很浓,却是为了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最后,他只能将双眼一闭。
卫玉衡却被他的这个动作刺激到,用力将他粗暴地拖出暗道,边走边道:“你以为你置身事外就可以了吗?你以为你不抵抗就行了?告诉你姬婴,你想死,还没这么容易!来人!”
染布坊里立刻冒出了很多伙计打扮但却身手不凡的人,其中一人上前抱拳,躬身道:“主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卫玉衡点点头,将姬婴抛到庭院中央的椅子上。姬婴已经毫无抵抗能力,但他们还是不放心,上前把他的手和脚紧紧绑住。
姬婴微微睁开眼睛,气息荏弱,但目光清冽,宛如夜月下的溪水,温和而灵动。
“奇怪我为什么还不杀你吗?”卫玉衡走到姬婴对面,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
姬婴淡淡一笑。笑容里并无轻蔑、嘲弄的意思,仿佛此刻被五花大绑忍耐痛楚的人并不是他。但看在卫玉衡眼里,这个笑容无疑是讽刺。
他眸色一沉,冷冷道:“死到临头,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死?”姬婴浅浅的喘着气,笑容越发鲜明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死?或者说,我怎么可能会死?”
卫玉衡嗖的拔出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狠狠道:“我只要稍稍用力一推,你就命丧当场,你还觉得,你不会死吗?”
“我死了,谁给你四国谱?”
这句话一出,就像一记霹雳,将卫玉衡劈了个正着,他重重一震,眼皮开始不停的跳动。
姬婴吐字艰难,但神情看来却更轻松了:“你若不带着四国谱去见姜仲,他会放过你?
卫玉衡手上用力,锋利的刀刃立刻切入姬婴的肉里,鲜红的血慢慢的流了下来。
姬婴的眉毛微微的悸了一下,但依旧不肯发出任何呻吟声。
“既然你知道,那么识相的,就赶快把四国谱,还有连城璧都交出来!”
“你们没有去我家找吗?”
“哼,我们如果找到了,你还能在这里苟延残喘吗?在身上吗?”卫玉衡说着,开始搜身。但是姬婴怀内空空,除了一枚扳指,再无别物。
卫玉衡看了那枚不值钱的扳指一眼,随手扔掉。
扳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从开着的窗户飞进屋子里,消失不见。
姬婴目光一紧,闭上了眼睛。
若是卫玉衡能再细心些,就能发现他双手在颤抖,不过就算看见了,也只当作是因为体内的剧痛而导致的正常反应而没有在意。
“不在身上……也不在使程的船上,那么就是藏在其他地方了?”
姬婴呵呵的笑了起来,刚笑两声,就转成了剧烈的咳嗽,这下,不止脖子,嘴里也流出血来。
“说,你把那两样东西放哪了?只要你说,我就让你少受点罪。”
姬婴定定地看着卫玉衡,最后开口道:“酷刑对我无用。”
“你!”卫玉衡暴怒,收刀退后几步,对伙计们使了个眼色。
两个伙计上前,一人手里拿着个圆筒状的机关,另一人拿了个布袋,将布袋往姬婴头上一罩,再发动机关,又是一股白烟,尽数喷进了布袋中。姬婴的身体,立刻疯狂的抽搐了起来。
卫玉衡悠悠道:“这烟的滋味很不好受吧?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千万把刀子在翻搅你的心呢?又像是几百只兔子在上面蹦跳?每吸一口气都是对你的折磨,但是不吸你就会死……姬婴,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可要好好体验。”
一管白烟喷完,伙计摘掉布袋,露出姬婴的头,只见他眼中全是血丝,脸上也红一块白一块,肌肉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模样很是可怖。
“怎么样?还不肯说吗?没关系。我一共准备了十八筒毒烟,刚才用的两筒都是淡的,后面会越来越浓,你可以一个接一个的尝试,直到你愿意说为止。”
姬婴喘了很久,终于开口,却只是说了一个字:“呸。”
卫玉衡眼角一跳,跺足道:“来人!给我接着用刑!狠狠喷!”
伙计们接二连三的轮番上去施刑。
喷到第六筒时,姬婴晕了过去。
卫玉衡冷冷道:“泼醒他。”
一名伙计端着盆水走过来,姬婴身旁的两名伙计各自朝旁边让了让,好方便他走过去泼水。但就在他们推开的一瞬间,伙计突然反手将水往他们身上一泼,趁二人躲避时狠狠两记手刀,精准、快捷、干脆,两名伙计连声都没发出一个,就双双倒了下去。
卫玉衡一惊,一道黑影蛇般朝他头顶蹿来,他只得飞身后退,就在他的一惊一退间,只听叮叮叮叮叮,一连响了十五声,身旁的其他人全部倒了下去。
——这是何等可怕的武功?
卫玉衡眯起眼睛,原本准备上扑的姿势也停了下来,警惕地望着那名伙计,那伙计却压根没看他一眼,收起鞭子将姬婴一手抱起,飞快的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道,沉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公子。”
原本昏迷的姬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该人,唇角扬起,似乎是笑,但却越发虚弱了:“你果然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朱龙。”
那人正是他的贴身侍卫朱龙。
卫玉衡慢慢地后退了两步,目光在四周飞快巡视了一下,“为什么你会找到这里?”
朱龙答道:“印记。”
“不可能!一路上我都刻意观察过,姬婴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做印记给你!”
像是为了让他死心,或是为了更进一步的打击他,朱龙继续回答了这个问题:“公子的印记,不是符号,而是气味。”
“什么?”卫玉衡一惊之后,恍然大悟:姬婴身上有着淡淡的佛手柑香,一般人闻到了只会觉得这位公子哥儿生性风流爱干净,哪会想到其实另有用意。而且,就算注意到了这种香气,但因为很浅很淡,走过就散了,怎么可能成为线索让人辨认?
这位朱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不但武功如此高深可怕,连嗅觉,也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卫玉衡又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慢慢握紧,衡量着面对如此对手,如果此时出手,会有几成胜算。
姬婴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然道:“你不是朱龙的对手。” 〃
“为什么?”
“因为是我说的。”姬婴躺在朱龙怀中,虽然虚弱的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但声音却极其坚定,“我——姬婴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姬婴二字出口,整个世界乍然而沉,空气仿佛也因为这两个字,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眼前这个人,是顶着白泽之名长于强国的贵族;
是连当世第一智者言睿,都说“再过十年,天下人便只知淇奥不知老夫矣”的绝世才俊;
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举一动都影响时局的顶级人物。
而今,他说了一句“你不如他”,顿时好像全世界都站在了他那边,让他的结论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再也不能撼动分毫——卫玉衡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还有,”姬婴又补了一句,“像你这样无能的失败者,根本没有资格娶我姐姐。不,连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卫玉衡彻彻底底的被激怒,尖叫一声,就扑了过去。
朱龙一手抱着姬婴,一手挥舞长鞭,轻轻松松就避开了。其实卫玉衡身为嘉平廿六年的武状元,武功并不比朱龙低多少。而朱龙又抱着姬婴,受到牵制,情势很不利,因此姬婴故意激怒卫玉衡,令其心智大乱。
也因此,没多会儿,卫玉衡身上就中了三鞭,衣衫俱裂,他大喘着气,往后退开,原本激动的神情也逐渐平静下去。
姬婴暗道一声不妙,紧接着就听卫玉衡将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一声很响的口哨。
姬婴立刻道:“快跑。”
但朱龙刚抱着他转了个身,就见染布坊的围墙外头冒出乌压压一圈的弓箭手来。原来姜仲行事慎密,更换了一批伙计还不够,另安排了弓箭手暗中埋伏。此刻弓箭手们听到信号,纷纷现身,寒凛凛的箭头,齐齐指向庭院中央的两人。
“你以为来了个帮手,就能逃掉了么?”卫玉衡将手一伸,立刻有名弓箭手跳下围墙将自己的弓箭递给了他。他接过弓箭,弯弓瞄准姬婴,沉声道,“今天,饶你再本领通天,也休想走出这个地方!”
面对无数支弓箭,姬婴却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扬起唇角,轻轻的说了三个字:“四国谱。”
卫玉衡顿时脸色一白。
而在那一瞬,朱龙抱着姬婴飞身跃上围墙,踢翻其中两名弓箭手,破围而出。
弓箭手们正要射箭,卫玉衡连忙喊道:“留活口!”
弓箭手们吓得赶紧偏力,原本对准姬婴的箭支纷纷偏离了原来的准头,擦着朱龙的身体射落。
卫玉衡恨的直咬牙,眼看重兵在手,这么多人,却拿区区两个人没有办法,这是何等窝囊和憋屈的事情!可恨四国谱的下落还没有问出来,姬婴还不能死。于是他就仗着那点逆转形势桃之夭夭,可恶!可恶!
手中箭头颤动,只要松开二指就能令这天下第一名臣命丧当场。
但是,又偏偏射不得……可恶!可恶!
那边墙头,朱龙正要往下跳,姬婴忽的啊了一声,双手下意识的朝后伸去。
“怎么了?”
“扳指……”
“……”朱龙心中万个不愿,但最终还是转了回去,看准窗子飞身跳了进去。
卫玉衡本来都做好让二人逃脱的心理准备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又回来了,手上一抖,弓弦绷到极致,不受控制的从指尖滑了过去,推动箭支,破空飞出。
不偏不倚,正中姬婴后背。
而那时的朱龙刚跳过窗棂,刺啦一声,姬婴的长袍被挂木扯住,朱龙想也没想,就顺手一扯,干脆将整件衣服都脱了下来,丢到窗外。
白袍在风中展开,宛如一道帷幕,将窗口遮住。
等帷幕落下,弓箭手们纷纷冲进屋子时,只见屋内空空,没有朱龙,也没有了姬婴。
卫玉衡捡起那件染血的衣袍,面色非常难看,半响后,将袍子狠狠一揪,道:“他们逃不远的。给我追!”
众弓箭手连忙追出去。
之前递弓给他的弓箭手迟疑了一下,上前道:“卫城主……”
“什么事?”
“箭上有毒。”
“毒?”卫玉衡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朝手里的弓看去。
“嗯。天下巨毒,见血封喉,中者立死,无解药。”
卫玉衡心跳加骤,逼紧了声音道:“也就是说……”
“淇奥侯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弓箭手垂下了头,声音里竟然带着些许惋惜。
雨早就停了,但风声呜咽,天地间,一片肃杀。
半个时辰后——
薛采和潘方走出秘道,看见的是人去楼空的染布坊。
在内室的角落里找到扳指的薛采满心绝望,想要继续追踪,却毫无线索;想要放弃,却又不肯甘心。正束手无策之际,窗棂突然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潘方立刻流光般地窜了出去。
而薛采呆了呆,也跟着追出去。检查发现,原来是一颗小石子被人投到窗棂之上,并没有如寻常那样的一撞之后就飞开,而是陷进了木头里。
四下一片漆黑,雨渐渐地停了,除了风声,就再无其他。
是谁埋伏在暗中?又为什么要击石提醒二人他的存在?为了示警?还是威胁?
薛采正在满腹狐疑的时候,只听咚的一声,又是一块石子,毫无预兆的跳到了他们面前,陷入地中。
薛采和潘方对望一眼,齐齐朝石子飞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如此一路上,那石子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像引路一样将二人带离了染布坊,甚至带离了闹市,越走越偏僻。之前薛采曾下令关闭城门封锁出口,不让人离开。可那掷石之人,却知道另一条通道,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