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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闭了闭眼睛,努力控制住自己几乎压抑不住的憎恶之情,不要现在动手,不能……这么简单就让她死去。
少年慢慢点了点头,女孩高兴的跳了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山洞口地面上,女孩惊喜的向山洞口跑去,没有注意到背后少年脸上露出森冷的微笑。
同情,这个女孩给了他这几千年来最大的侮辱。
他要这个女孩在最惨烈的现实面前明白她是多么的天真愚蠢。
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和外表温润如玉的他相处许多年之后,亲眼面对他渡魂时惨烈的状况。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个女孩在习惯了他平日的温和沉静后,再亲眼看到他渡魂时给宿主带来的惨烈痛苦,是不是还能带着同情的眼神说出“我不怕你,不嫌弃你。”
打碎这么一个天真而自大的灵魂,似乎……会相当美妙。
少年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女孩在洞口回过头来看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他突然想起来青珩第一次入到这个山洞,转过头看到他时,眼神里有惊讶,也有难过,有恐惧,眼底深处甚至还带了隐隐的……仰望的色彩,唯独没有同情。
对生死毫无执念的人,只因为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离别,活的愈久,也就愈加想要挣扎着活下去,哪怕残缺,哪怕痛苦,然而也只有活着才能体会。
他觉得青珩在绝望中挣扎着活下去的姿态很美,想来,青珩也是这样看着他的吧。
这种情感,其他人永远不会理解,他们,不需要同情。
永夜(完)
嘀嗒、嘀嗒……
嫣红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落到她青色衫裙的衣摆上,晕开梅红色的花朵。
红色,浓重的猩红色占据了整个视野。
一瞬间有点恍惚,他并不喜欢这种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的颜色,哪怕他曾经无数次让这种颜色染满了自己的双手,炽烈的红色,刚从温暖的身体里溅出来,温热到几乎让他错觉自己快要被灼伤,然而那份温暖很快就散去,猩红的液体结成冰,让他觉得越发的冷。
对面的少女带着撕裂的伤口,溅了满身的血液对着他笑。
白衣黄裳的少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受伤会痛,会流血,对普通人是再正常不过,然而对青珩来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到疼痛的滋味,久到让她几乎忘记了,原来受了伤会痛。
再正常的事情,放到他们身上也不正常了,看起来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的颊边有蹭上的一丝血痕,她笑着说着什么,然而眼中却沉淀着悲伤的意味。
她明白她不可能恢复正常,她只是在假装,假装自己可以再做一回普通的女孩子。
少年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拿袖子擦掉了她脸上的血迹,摸了摸她的头,满身血污的少女抬起头来,脸上明明是微笑,可是他却敏锐的从中寻到了一丝哀求。
少年摇了摇头,只轻轻的说了句“不可能。”,青珩如他所料的仿佛被点燃一般激烈的否认着,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然后绿衣的少女慢慢的安静下来,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某种恶意的微笑,她轻轻的开口道
“你在羡慕我。”
白衣少年平静的拾起在青珩方才激烈的发作中扫下桌子的瓷杯,细细的摸摸没有裂痕复又放回桌面上,她的脸上有着激动过后还未完全退去的红潮,他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青珩是这么认为的么。”
他如愿看到对方脸上的血色尽失。
少年旁若无人的推门离开了房间腾翔离去,他看到了青珩有些慌乱的伸手想要留住他,然而他并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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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珩错了,然而她的潜台词却是没有错的,这点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直到她说出那句话。
他的确不希望这种在她身上的转变是往好的方向的。
少年抬起自己的袖子,宽大的下摆有一点刺目的红色,他看了片刻,冷静的伸手扯掉了沾上血迹的半爿袖子揉成一团丢了出去,他向前走了两步,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希望青珩不再是自己的同伴。
他希望她能够在他身边。
不希望她获得救赎,不希望她从绝望的深渊里爬出来,不希望她可以逃离自己的身边。
少年似乎自嘲的摇了摇头,夜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溜了进来吹起他的衣摆,他站起身来合上纸窗,低头慢慢的勾起嘴角——
以残魂之力强行压下其他魂魄的反抗渡魂,他的命魂就快要耗散,若在那之前他未能收回属于他的命魂四魄,他将化为荒魂再无未来,在那时,他想,他会让青珩继续与他为伴。
第二十九夜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山洞口突然传来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我猛然转头,紫色的结界朦朦胧胧,能依稀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屈指敲着结界,东方捉着我肩膀的力道大了些,我抬眼看向他的脸,东方专注的看着结界那边楚随风的影子,眼睛里有很快滑过的一丝杀意,我下意识伸手扯住了他的袖角,他转头冲我仿佛无奈一般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牵过我的手带着我出了山洞,方才跨过那道紫色的屏障我立刻眼前一花,眨眼之间竟是直接被东方的腾翔之术带上了天空,我想象了一下楚随风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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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
几年过去了,衡阳似乎什么都没有变,杂货铺王大婶在店里大声吆喝着什么,小玉背上背着个小娃娃认真的在水果摊的小车上挑选着石榴,城东的豆腐西施一如既往的向路过的行人抛着媚眼,旁边卖肉的陈大叔还是像几年前那样不留痕迹的将摊子挪的离她远了些。
客栈的房间还是如同我记忆的那样,我伸手摸摸桌上的粗瓷茶杯,想起来我和东方初识时,我终于撑不下去将隐瞒的东西倒了出来,那是我们之前唯一一次的一同借宿,当晚被惊醒后东方看着我眯着眼睛微笑起来,然后不容我拒绝的缓步走进我的房间,眼睛是和脸上倦色完全不符的明亮,那时我几乎是直觉,那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很难想象我居然会对一个一直在防备着的人产生旖旎的念头,更奇妙的是那个我以为早已丧失了那份情感的人居然真的回应了我,简直就不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东方的身上常年带着药香,而现在那略苦的清香清晰的印在了我的身上,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幻觉。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我回过神来去打开了门,然而站在门前的却并不是我所以为的东方——楚随风一脸愉快的微笑冲我眨了眨眼睛,我顿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关上门,楚随风眼疾手快撑住了门框,一边仿佛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方沉碧色的玉印来。
“你……”
我愣了一下立刻转身去翻自己放在包袱里不久前从他手上抢过来地玉印,包袱里空无一物,我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楚随风,他笑的很愉快,然后不知道手里怎么动作玉印突然就不见了,他拍拍手愉快道
“小青以为,从我手上抢东西是那么容易的吗。”
我的眼前一花,面前已然没了楚随风的身影,我猛然回头,白衫的龙族青年一只脚踏在半开的窗口,冲我笑着说了一句“想要就来追我啊”就纵身一跃跳出了房间,我追到窗边向外看去,天空中有一条白色的影子向远方游弋而去,我提起布裙踩上窗棂使出腾翔之术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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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盯着前面的巨龙,楚随风飞翔的速度绝不是我半吊子腾翔之术能追上的,可是白色的巨龙影子却始终保持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我恼怒的咬了咬牙——他在耍着我玩。
虽然楚随风从未对我表现出恶意,也一直在帮我,可我始终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好感,原因就是,我总觉得他并没有把我当成“人”来看待,他对待我的态度更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珍兽,闲来无事逗弄两下的感觉,我并没有喜欢被人当成珍兽圈养起来的兴趣,自然也就对一直将我当成自家宠物的楚随风生不起任何好感,我看着前方的白影,咬咬牙不理会已经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的风,加快了速度。
我本以为会这样在空中和楚随风一前一后追逐上一夜,然而楚随风很快就降落了,我来不及止住冲过了城镇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个白色的身影了。
我迈着有点虚浮的步子踏上了已经沉睡了的青龙镇,吹了大半夜的风头疼的厉害,我按了按额角,反正楚随风只是在逗着我玩,那么他绝对会留下明显到让我无法忽略的线索,我自暴自弃的想着,走向了镇上唯一还点着灯火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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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镇醒的很早,天才刚蒙蒙亮窗外就传来走街串巷小贩的叫卖声,不远处海边船工们地号子声,我跌跌撞撞的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总算在一抽一抽的头疼中清醒了过来,然后终于意识到,我把东方丢在了衡阳的那个客栈里自己跑掉了。
我呆了片刻,想像着东方早上敲开我的房门却看到一个空荡荡明显没有人睡过的房间时的模样,只觉得头疼的比昨晚还厉害,门口传来敲门声,店家小二端了热水过来,我低头想要翻出碎银子却发现昨晚追着楚随风出来什么都没有带,我沉默半晌,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时候还早,街上人还很少,然而毕竟还是不能直接在镇上直接使出腾翔之术,我辨明了方向向镇子的出口走去,晨光熹微,能看到通向镇外的路上路上沙子闪着细碎的光,侠义榜矗立在镇口,上面搭了一件眼熟的白色外衫。
是楚随风这几日一直穿着的白色长衫。
我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越发的头痛,我伸手拿下那件白色长衫想要看看楚随风是不是在上面留了什么信息,然而侠义榜上的红字吸引了我的目光。
新挂上去的,用很醒目的红色写的,委托人是楚随风。
“世有青衣佳人,容姿端丽,温和沉静,眉目常结轻愁。楚随风欲求佳人一笑而不得,故千金委托有心人博美人一笑。”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被几枚铁蒺藜钉在榜上的醒目委托信,只觉得一时间言语不能,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并不能清楚的描述,我只记得我看到的最后景象是半截闪着冷光的剑尖从我的胸口穿了出来,模模糊糊听到有个男声在对谁说着什么,然而我已经没有余力去分辨他到底说了什么了。
第三十夜
好吵。
“广陵?广陵?”
“身为灵女本不应有病痛侵体,广陵突然昏倒,这是——”
好吵……
“退后!”
随着一声清叱,我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岩石地面冰冷潮湿,硌的背后生疼,我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幽暗的大厅,被几名年龄二十上下的女子围着,墙壁上的烛台不知烧的是什么,竟现出蓝莹莹的光芒,在幽蓝的光线下能看出周围人的神色紧张而戒备,大厅的高台上站着一个身份似乎要高一些女子,然而服饰却是和周围人无二,那人盯着我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
我慢慢的站起身来,方才摔倒在地上似乎撞到了头,脑后一抽一抽的生疼,周围人随着我的动作慢慢散开形成一个阵法将我围在正中,台上的女子待我站定开口问道
“你唤作什么?”
不待我回答立刻接了一句
“吾知你非风家广陵,莫要做蒙混之想。”
我半截什么都不记得卡在喉咙中又咽了下去,我抬头看向台上女子的眼睛,黑沉沉一片仿佛空无一物,又仿佛包罗万象,一个转眼便似跨过了千万载的时光,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吾且问你,这是你渡魂的第几世?”
我猛然惊醒,台上的女子面容仿佛冰雪雕凿,缺失了所有感情,我下意识向后退去,周围立刻有咒法向我身上打来,我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台上的女子继续问道
“分明为生魂,为何脱离己身,渡魂而活?”
“糊涂!为求长生竟入此邪道!”
台上女子的声调猛然提高,一瞬间的威严竟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踉跄几步缓了口气张口想要辩解,抬眼却看到台上女子并没有待我开口的意思,挥手念了句什么,我的脚下四周升起了白色的光幕,等四周景色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已是换了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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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幽幽的暗蓝色,竟微微显出透明的质感,银白色的大河从天空中跨过,在地上洒满珍珠白的光芒,满视野都是长的极茂盛的白茅草,风吹过之时细细的茎秆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忘川水潺潺的流过,能看到河水那边开着色泽艳丽到不详的猩红色彼岸花。
这里是忘川蒿里,死后魂归之处。
世人讹传所有魂魄皆归于蒿里,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唯有因种种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