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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艘大船越来越近,众人的眉头越皱越紧,陈信霍然起身,哐啷一声拽出宝剑:“都别慌,怕什么,来了全宰了就是!”
朱宁也腾地起身站在船头,一脸庄重的说道:“大王不必心忧,末将就算拼了老命,也要保住公主殿下。”
其他士兵也一起高声说道:“我等誓死保护大王和公主。”
文杰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悄声问道:“殿下可有了退敌之策?”
陈梓坤肃然沉吟半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她招手陈光陈剑:“你们去最边上那只小船,里面有三个大瓮,小心搬来。”
“是。”陈剑陈光领命而去。
文杰低声说道:“殿下,他们在下游,我们在上游,不若多点燃几只火船冲向对方,好歹延迟一阵。”陈梓坤一听顿觉有理,忙命人腾空五只小船,上面多放干草干柴等引火之物。
陈梓坤和文杰说话时,就觉得人丛中有一道目光总是往她们这边扫来,她循着直觉看去,正好和一个黑壮小伙的目光在半途相遇,她和颜悦色的招手问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那黑壮小伙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公主,俺、俺是有一个办法。”
陈梓坤两眼一亮,温和的鼓励道:“好,那你细细说来。不论对错都有赏。”
那小伙子的结巴好了一些,搓着双手,局促不安的说道:“公主可以把小船捆在一起,点上火,然后让会水的士兵潜下水,在水底推着船走。还得再派些会水的拿上凿子,潜到敌军船下,把他们的船凿漏了……”
陈梓坤一阵欣喜,一旁的陈信朱宁等人也是脸露赞许之色。黑壮小伙的脸色涨得更红了。
朱宁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亲切问道:“小伙子你叫啥名字?家里做什么的?”
那小伙露出一嘴白牙,憨憨一笑:“俺叫朱下水,家里是走船的。”朱下水?众人都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好好,跟我是同姓。”朱宁大声笑道。
陈梓坤立即下令:“陈剑你去挑三十名水性最好的士兵,分成两拨,一拨去推火船,一拨去凿敌船,注意隐蔽。朱下水,凿船的十五人由你来带队。”
“是。”
“……是。”朱下水有些激动的答道。
命令一下,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敌船此时也越来越近。一进入射程,双方都不约而同的互相放箭。
朱宁陈剑等人驾船在前面迎敌,陈光领着侍卫高举盾牌护住两位主帅。这时,五只火船已经全部准备好,陈梓坤一声令下,火船顺流而下,直冲敌船而去。晋军慌乱不迭,五只大船一起掉转船头以躲开火船。大船毕竟不如小船灵活,如此腾挪躲闪,仍有两搜被引燃。船上的晋军呼叫着一起扑火。
另外三艘兵船仍然紧咬着陈军不放。陈梓坤一咬牙,命令陈光:“待他们再靠近些,就给我扔这个。先在手中点燃了,然后迅速扔出去。”这罐中装的是巨型炮竹,里面夹杂着针和碎石,一根长长的引线露在外头。若在扔在密集的人群中杀伤力不可小觑。但它最大的作用不是杀伤敌人,而是瓦解对方的军心。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
陈光命令几个臂力较大的壮士一起朝敌船扔那些黑陶罐子,须臾之后,就听见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然后,从敌船上传来一阵惨叫。
“继续给我扔,船舱里多得是!”陈梓坤故意大声命令道。
“是。”侍卫声音高亢的回答。
咚咚几声,又是十几只陶罐扔了出去,有的在半空中就开始爆炸开花,大部分落入了敌船,引得晋军又是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晋军士兵没见过这等兵器,不少人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王勇站在船头,铁青着脸举剑挥道:“暂且后退!”
恰在这时,又有士兵高呼:“不好了,船舱漏水了——”
陈军趁机迅速开船前进,有的水性好的士兵为了加快船速,干脆脱掉盔甲跳下水轮换着推船。
两军的距离越拉越远,晋军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掉头回去了,船上众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那些潜入水中的士兵此时也被拉了上来。陈梓坤忙令人去熬姜汤肉汤给他们驱寒。
这时,朱宁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方才我军扔的是何等神器?竟如此厉害!”
陈梓坤笑着命人拿过一只陶罐,让众人观看,有的士兵被方才的阵势所唬,伸出手来又缩了回去。
朱宁刚想要拧开看看,就见文杰抢上前一步正色道:“众位,这可是军国机密,还是别打开得好。”
朱宁恍然大悟忙交给陈剑,拱手向陈梓坤说道:“请殿下恕罪。”
陈梓坤不以为意:“无事,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看就是。”
陈军到达函关时,已是申时,陈信命伙房杀养宰猪,犒赏三军。陈梓坤则忙着命人写捷报传回都中。
乌陵大捷的消息一传到京都,整个易州城的百姓都轰动起来了,人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奔走相告。
茶寮里,酒肆中,人们见面所说的话题都不约而同的变成了:“你听说了吗?晋狗被打败了……”
“你知道吗?我们的公主殿下第一次出师,就斩首八万,还宰了那个袁寅!”
……
自然,有人欢喜就有人忧。与陈国相反的是,晋国国都晋阳,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脸上都是一片惨淡愁云。晋阳王宫更是气氛沉重压抑,宫女侍卫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晋王先是被水淹再被火烧,又经历丧子之痛,一回到国府便病倒了。太医们一拨又一拨的前来看诊,王后强忍着眼泪,衣不解带的在床边服侍。
经过太医们的精心调理,晋王终于悠悠醒来,他第一句话就问:“麟儿如何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王后强颜作笑,温声圆场:“麟儿,他、他很快就好,过两天就能来看大王了。”
“是吗?你没骗孤?”晋王目光锐利的盯着王后冷声问道。
“大王……我……”王后未语泪先流。
晋王看向伏在地上的太医,低喝了一句:“说实话!”
几位太医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战战兢兢的答道:“大王,大公子左腿所中的是毒箭,臣等才疏学浅,只能保住大公子的性命,那条腿怕是……请大王责罚。”
晋王脸色灰败,双目放出一丝阴冷的寒光,他蠕动着干裂的嘴唇,捶床哀嚎:“上天啊,你这是要亡我袁氏吗?我的寅儿身首异处,客死他乡。如今连我的麟儿也要废了吗?”众人一起伏地痛哭。
“陈信、陈梓坤——孤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晋王一字一顿的怒吼着,空旷的宫殿中回荡着他那包含着无限怨毒和恨意的声音,令闻者不寒而栗。晋王沙哑着声音怒骂着,心中那一团团怒火抑制不住的往上直涌。他只觉得喉中一阵甜腥,“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大王,君上——”宫中众人一起慌乱起来。
☆、15第十五章暗潮涌动
相较于陈国市井百姓中的热烈欢呼,朝中大臣们却是心思异常复杂。这次出征,陈王力排众议以靖平公主为主帅,在朝中众臣中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暴。虽然不敢明说,但他们心里都认为陈国不可能会胜。当陈国夺取函关的消息传来,这些人虽然非常高兴,但不少人私下时认为这可能是侥幸。毕竟当时晋国统兵的是袁麟袁寅,对付两个未经沙场的黄口儒子应该不是难事。
紧接着,晋王率三十万大军亲征的消息也传到了国内。这下,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一段时间,整个国都气氛相当低迷,不少人都在为陈国的命运担忧。可就是两天前,却再次传来捷报:我军大败晋军。斩首八万,俘虏两万。函关没丢。晋王亲征,随行的还有老将王起,这一次再也没人认为是侥幸获胜了。
当秦元接到消息后,多日的担忧抑郁一扫而光,当天晚上破例在家宴上喝个半醉。白显和璐璐再加上已经嫁给雪松的白灵,一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唯有秦承嗣心事重重,强颜欢笑。城中的百姓对公主殿下是钦佩有加,更有人离谱的说她是九天仙女下凡等等。留守京城的将士们的态度也有了些许微妙的转变。她已经获得了民众的支持,如果再设法得到军队的支持,那么他还剩下什么?只有一帮朝中文臣站在他这边,这又有多大的用呢?听到父亲的训斥后,他的心也曾动摇过,但是谋士华江的一番话又将他扳回了原处:“公子难道真的甘心一辈子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陈国的江山是陈王一个人的吗?当初陈王已经明确表示要把王位让给丞相,这储君之位本来就属于公子,何来谋反一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秦承嗣一边心不在焉的跟家人说话,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华江的那一番话。秦元今日兴奋非常,正跟白显眉飞色舞的谈话根本不曾注意到儿子的异常。
……
函关城中,陈军全军将士正在开怀痛饮。陈梓坤去敬了一圈酒后便带着文杰陈剑等人回房,指挥军中文书速列功劳簿。
一行人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一直到二更天还没散去。陈信喝个半醉被陈六子和贺黑子硬架着回来,他见女儿书房中的灯仍亮着,硬要来看看。
三人一进门就听见十几个人正热烈而严肃的讨论着诸如:“某某砍了多少颗脑袋,某某杀了多少敌人,要赏多少钱奖励几亩地等等。”
陈信看着那堆成小山一样的功劳簿,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梓坤啊,你记那细做什么,差个一星半点谁去计较!”
梓坤上前扶着父亲坐在软椅上,笑着解释:“父亲,治军必须要赏罚分明,否则时间长了,军中将士必心生怨愤,打起仗来积极性就不高了。”
陈信却不以为然的嘟哝道:“爹这么做都十几年了,也没见谁个不服!”
陈梓坤只得说道:“那是因为爹爹您的威望高,女儿哪能和您老比。我改变一些军制不是否定爹爹以前的做法,只是迫于时势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哦,原来如此。”陈信心里一丝小小的别扭登时烟消云散。
贺黑子和陈六子偷偷对视一眼,这话说得高明,他们原以为王后已经很会哄人,两相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个才是哄死人不偿命。
陈信又逗留了一会儿才由陈六子扶着回屋歇息。陈梓坤命这些文书收工歇息,同时赏赐众人不少酒肉。
其他人陆续散去,书房中只剩下了陈梓坤和文杰。两人坐在灯前一页页的认真查看着功劳簿。
突然,文杰不解的问道:“殿下,臣算了算,这次俘虏的财物都分完了,怎么却没有殿下的那份?”
陈梓坤和颜悦色的答道:“别臣来臣去的,以后私下里就你我相称就是。”
文杰调皮一笑:“遵旨。我还是想问,为何殿下没有给自己留下战利品?”
陈梓坤淡然一笑:“是没有我的,我做主全分给将士们了,一部分拿来抚恤陈亡将士,一部分分给较为贫困的士兵。剩下的我回去再添些,准备设立个抚恤司,拿它做本金,回去让赵发发等人做些生意,以后再用这些所得利润抚养那些烈士遗孤。将来老兵退役时也能领一份薪金。”
文杰沉思有顷,略带激动的说道:“殿下如此为将士们着想,真乃世间少见之明主。我师父若得知我的选择,一定会说我是恰得其主,恰逢其时。”
陈梓坤对她的前句话只是付之一笑,对后半句话却极感兴趣:“文杰,你还有师父?他是何方高人?”
文杰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是师父,其实未曾正式拜师,我厚着脸皮硬叫的。”
“哦,你仔细说说。”陈梓坤不由得把椅子往文杰身边拉了拉。
文杰斟酌了一会儿,开始追忆着以往的点点滴:“我父母去世后,我去投奔伯父,伯父是个猎户,家住在半山腰,我常和堂哥一起去后山打猎——我套袁寅的本领就是套猎物练熟的。堂哥总想着将来能当个大将军,不知道他在谁家菜坛下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讲布阵的破书,闲来没事就带着我在山上用什么石头树枝布阵,恰好有一次被师父看到了,他就笑着在一旁指点了几句。后来我们得知他是在山中为母亲守孝,然后便时常送些菜蔬去他家,他一得空就会给堂哥讲兵法谋略行军打仗。我就在一旁偷听,后来他就笑着对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别学这些,认得几个字就行了。我当时很不服气……”
陈梓坤正听得兴致勃勃,听到这句话,顿时冷笑道:“原来还以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又是老腐儒一个,唉……”
文杰破颜一笑:“殿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师父可不老,您将来见到他就知道了。我接着说吧,当时他看我不服气,就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