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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女皇-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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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梓坤雄赳赳的迈步入林,拣了竹林中央一处开阔之地,端坐在木桩上,凝神片刻,开始弹奏起那首《清月吟》,当日陈梓坤在宫中学艺时,其中也有琴棋书画的功课,只可惜,她对这类技艺不大感兴趣。平日除了读书习武,有了空闲便去效外骑马打猎。这几日,她为了能和萧舜钦搭上话,便咬牙练起了这首曲子,此曲是正是萧舜钦的生母谢氏所做。谢氏是前朝有名的才女,通晓韵律,工于诗词。据说还曾女扮男装用兄长之名参加过诗会并一举夺魁。不知为何,她婚后不久便抑抑而终,只留下一子便是萧舜钦,萧舜钦也不知何种原因,似乎与生父有所隔阂——这些有待查探。她目前只查探出萧舜钦事母至孝,曾经守母孝五年。所以她才特意熟奏此曲,以便打开萧舜钦的心门。然后再慢慢与他接触。
  陈梓坤一边飞快的弹奏着,脑中却是浮想联翩。
  她猛一抬头就见萧舜钦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立在了她的面前。
  琴声戛然而止,陈梓坤拱手笑道:“萧先生真巧,你也在这里?”
  萧舜钦脸色凝重的评点道:“《清月吟》乃是抒发女子之怀才不遇的抑郁和愤懑,但时人不解,却硬生生将它曲解成了伤春怨别的闺怨之吟。从格调上,你比旁人高出不止一筹。”陈梓坤心中暗喜,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谦虚道:“先生过奖,我的琴艺实在是羞于展于人前,也只能在这无人的竹林一抒胸中块垒罢了。”
  萧舜钦淡然一笑:“难为你还有自知之明,你的琴技的确一般,而且方才弹奏之时,心有不专。”
  陈梓坤暗自咬牙:“……”心中却陡地升起一股斗志:她绝不会放过他的!
  萧舜钦似乎不欲多谈,拱手告辞:“多有叨扰,请继续吧。林中再无人了。”说罢,飘然而去。陈梓坤直楞楞的瞪着他远去的背影,怒火上涌,但是,她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了。她只好“铮铮”重新拨弄琴弦,将一腔愤怒全部发泄在琴声之中。
  萧舜钦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飘来一阵满含杀气的琴音。
  晨风过林,满耳尽是竹叶萧萧之声。金色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竹叶撒落下来,在她的身上不住的跳跃。一直在外面望风的陈剑此时忍不住上前打断她:“公子,人都走了。”
  “啪”的一声,陈梓坤一掌拍在琴案,拂袖而去。
  刚回到院中,文杰便一脸欣喜的迎上来:“殿下,好消息。萧先生派乐水来请我们去品茶。”
  “嗯——”陈梓坤肚里的怒气还没全消。
  “走,去!”片刻,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郑喜听说她们两人要去萧家,连忙和陈剑一起准备礼物。
  两人缓步向萧家走去,深秋的艳阳,照在门前的碧水之上,波光潋滟,熠熠灼眼。乐山熟练的放下竹桥,两人踏上去,稳稳的走到对面。
  推开院门,就看见萧舜钦端坐在梧桐树下,品茗读书。
  “先生,我们来了。”文杰笑着拱手。
  陈梓坤也收起情绪,平静的拱手招呼。
  萧舜钦指指对面的两个空座:“坐,不用客气。”
  乐水捧上茶后悄然退出。
  文杰先挑起话题:“先生,我和王坤打算周游列国,一展胸中才学,恳请先生赐教。”
  萧舜钦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既然你们见问,我就说说我的浅见。仅供参详。”
  “先生谦虚了。”
  萧舜钦用清润动听的声音评价道:“天下四国中,魏国目前来看国力最强,魏文王也算得上一代雄主,目光高远,任人为贤,只是其人年事已高,魏国下任君主尚不知花落谁家,所以对于魏国你们尚须等待;至于吴国,吴国太子风雅高华,他即位后必将重用文臣,而且他缺乏其父的政才,其国运堪忧;而晋国,目前正处于内乱之中,不过,很快就会尘埃落定。也尚须等待。”萧舜钦评到这里,慢慢呷了一口茶,停顿了下来。
  “依先生之见,陈国如何?”
  “陈国嘛——”陈梓坤虽然装着品茶,耳朵却竖得直直的。
  “陈国一西陲小国,国力孱弱,四面强敌环伺。其现任国君,其才只能任先锋,文武百官目光短浅,无斡旋之能,能守一时安稳已是难得……”
  陈梓坤心中陡地涌起一阵火气,胸脯微微起伏着,他的父王竟被人评价成如此不堪之人!这个人当真狂妄之极!她的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厉色。
  萧舜钦视若不见,继续侃侃而谈。
  “咳咳,先生……不知先生对四国的储君可有了解?”文杰一阵紧张,顾不上礼貌,急忙打断萧舜钦的话。陈梓坤慢慢地又将火气强压了下去,低头掩饰着自己的神色,假装在认真聆听。
  萧舜钦淡淡一笑,低头优雅的品着杯中之洒,半晌不语。
  文杰趁机给陈梓坤使了个眼色,伸手在她的掌心写了一个“忍”字。
  萧舜钦歇息片刻,继续说道:“至于四国储君,我目前只知道吴陈两国,晋魏还尚未确定。”
  “请先生赐教。”
  “吴国太子吴熠——这个前面已说地,风华雅量,文采斐然,可惜生不逢时。”
  “那陈国呢?”
  “陈国嘛。”陈梓坤敛起心神,静静聆听。
  “陈国这位太女,算计成性,机变有余,沉稳不足;狠辣凌厉,将其父暴虐之名化为实处,缺乏成熟与包容;性格激烈偏狭,心存戾气,身上更兼有陈国的国气——匪气。若不加以改进,日后必将成天下大患。”文杰比刚才愈发紧张,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还没来得说话,就听见“砰”的一声,陈梓坤霍地一下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震得飞了起来。
  萧舜钦微微抬眼,浅笑着问道:“王公子对在下的看法有异议?”
  “本……本人对足下的高见十分佩服,所以拍案激赏。”陈梓坤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
  萧舜钦客气的拱手:“哦——王公子谬赞了。”
  陈梓坤的目光一转,犀利的反问:“只是……先生虽是高见,在下却有不解之处,先生与陈国太女相距千里之遥,从未谋面,便下此断语,是否失之偏颇?”
  萧舜钦从容不迫的答道:“王公子言之有理,在下对陈国太女的评断确实不甚全面——我想,这只是她恶劣性格的冰山一角罢了。”
  陈梓坤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她现在终于明白文杰为什么会担心他的安危了。她此时就有一种想拧下他的人头的冲动!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文杰看情形不对,连忙笑着圆场:“先生真是风趣。多谢先生教诲,我们改日再谈。”文杰说完,拽上陈梓坤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萧家大门,文杰忐忑不安的试探道:“公子,其实先生他除了这点,别的都好,您将来是做大事的人,胸中得容得下人,可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陈梓坤“嗯”一声,再没言语。
  没走多远,突然,她顿住脚步,目光灼灼的回视着萧家大门自言自语道:“薄我货者也,欲与我市者也;訾我行者,欲与我友者也。文杰,你说他这么说我,是不是在试探我?”
  文杰真想告诉她,萧舜钦对很多人都这样。但她又怕再度刺激了陈梓坤,事情怕不好收场。她支支吾吾的应道:“大概也许吧。”
  陈梓坤继续说道:“就算他知道了我是存心积虑的接近他又怎样样,这正好证明了我的诚意。走,折回去,本殿要和他开诚布公的谈谈!”
  文杰语塞,又不好违逆,只得跟着她重新折回。
  萧舜钦还坐在原处,杯里的茶早已续得满满的,似乎算定了她们会折回一样。
  陈梓坤一进来就单刀直入的问道:“先生评判他人如此犀利毒辣,难道你本人就没有一点缺点吗?我想听听你对自己的评价。”
  萧舜钦的眼波往陈梓坤身上一注,平静而清晰的说道:“在下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会没有缺点?可是,我可以有缺点,但殿下却不可以有!”殿下?那么说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了,他刚才是故意刺激自己的吧。
  “为什么我不可以有?”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她还装什么呀。当下她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凝神看着他。以前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
  萧舜钦神色如常,继续侃侃而谈:“因为我只想做一个逍遥的俗人,不想成圣成贤,这缺点于我何碍?可是殿下请想,若欲成为天下之主,其难已愈百倍,而殿下以一介女儿之身,挑战千古礼法,其难再加百倍。殿下面临着千万之难,难道你觉得你还有权利去和平常人相比吗?殿下若只想听赞美谄媚之言,何须千里迢迢的来到此地?还是说殿下费尽心思,特地请在下去做个佞臣?”
  陈梓坤若有所悟,气也消了大半,眼中的挑衅之色大减。
  萧舜钦的语气略微转轻,声如金石一般:“日后,殿下将将处于万万人的注目之下,你的一点瑕疵将会被人无限放大,从而也会让敌人有机可乘。而你的周围——怒我直言,你的父母溺爱你,你的臣下谄媚你,而你的对手太愚蠢,这一切的假象让殿下不自觉的心高气傲起来。隐隐然有一种天下万事尽在掌中的错觉。孰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殿下年纪尚轻,无法深彻认清自己,久而久之,必将积习难返。到时,悔之晚矣。只怕到时,给予殿下迎头一击的不是我这无关痛痒的点评,而是血淋淋的事实。殿下千里迢迢来寻萧某,又是文杰的主君,所以,在下方才说话犀利了一些,原因无他,只是希望殿下能全面认清自己以免将来碰壁——一个知道自己的优点的人是自信而强大的,但知道缺点并能改正的人才是最不可战胜的。”
  陈梓坤心中波涛翻滚,默然良久,她霍然起身,郑重肃穆的施了一礼,感慨万端的说道:“先生之言不啻于醍醐灌顶,使我茅塞顿开,神清目明。恳请先生不嫌我愚陋,出山辅佐,我必以师礼待先生。”
  萧舜钦摇摇头:“在下说过,我只想做一个逍遥的俗人。殿下既有求贤之心,还怕贤才不来吗?”
  “不,似先生般大才,千古难遇,以兴周八百年之姜尚来比亦不为过。”陈梓坤语气诚恳的说道。
  萧舜钦朗声一笑:“过奖。我先前是有意试探你,就冲你的诚意和心胸,我当为你引荐一个大才。”
  “哦?谁?”
  萧舜钦沉吟片刻:“此人就在松山书院,姓崔名博陵。你一打听便知。”
  陈梓坤面露欣喜之色:“多谢先生,此人我自去寻访。只是先生……”
  萧舜钦嘘了一口气,眼波微闪,缓缓说道:“你先把崔博陵请来再说吧。”


☆、26第二十六章激贤出山

  两人走出萧家别院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文杰抹了一把汗水感慨道:“这一席谈话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陈梓坤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心中仍在细细咀嚼着萧舜钦方才的那一席话。长这么大,她从未如此被人深彻的剖析过。诚然,这些缺点她以后会慢慢认知到,但肯定会以惨痛的现实来教训自己……这个人在评断人事上目光独到,常人所不及。她一定要把他弄到陈国去!
  两人刚回到院子,就见郑喜急色匆匆的走过来低声说道:“殿下,晋国的消息——晋国新君正是成王第三子袁尚。”
  “哦?”陈梓坤没有丝毫意外,接着又问道:“可有袁麟的消息?”
  “袁尚一即位就宣布袁麟谋反,其母舅苏先带领三千精兵围攻袁麟府邸,结果袁麟早得知消息,从密道逃出,据说很可能逃到吴国去了。”
  “唉,徒留一患。”陈梓坤一拍桌案,心中暗恨袁麟为什么不死。她沉吟片刻,吩咐道:“传令,让天机阁成员注意查访袁麟的行踪,若有消息可适当透露给袁尚的心腹大臣。”
  “遵令。”
  “还有,”陈梓坤想了想又接着吩咐:“让人再去查萧舜钦的事情,所有都要,特别是他幼年的经历。”
  “遵令。”陈梓坤吩咐完毕,靠在椅座上闭目沉思,每个人的性格形成都必有成因,这个原因一般能从他的成长轨迹看出来。她一定要找准萧舜钦的脉搏。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她都喜欢掌握主动权,从不喜欢被人牵着情绪。
  她歇息片刻,忽地睁开眼睛叫道:“陈剑。”
  “殿下。”陈剑从暗处迅速出来。
  “你去打听一下松山书院的崔博陵。”
  “是。”
  隔了两日,陈剑将崔博陵的消息报了上来:崔博陵是崔家的远支,父母双亡,被姨母养大,自幼聪慧过人,博览群书,及长,前去魏国求官,魏文王嫌其形貌粗陋,不用。隔两年,又前去吴国,吴太子勉强收为清客,崔博陵愤而离吴。从此绝了入仕的念头,专心在松山书院管理学院藏书楼并著书立说。其父母所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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