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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了杨裕兴,一人一份煲仔饭。远帆问我过年有什么计划,我说能有什么,三十晚上,如果可能,去老娘那儿吃顿团圆饭,然后到自己的家,守岁,过年。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再然后,我们放假,有十来天,我可以睡个天昏地暗。
远帆说:“我得去拜年,三十都会在店里面过,然后也是放假。不如,我们出去旅游吧?”
“恐怕不行吧?据说,过年买票,超难的,人排队都买不到票呢。”电视里这段时间一直在讲春运,这个,我知道。
远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已经买好票了,初一晚上的,飞机,从长沙到北海……那边应该比较热……往返的都买好了,到那儿住六天,我也联系好旅社了……过年,那边挺……不热闹,比较好玩……”
我激动了,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第 51 章
51。
我手上拿着模型飞机,很尴尬,也很兴奋,跟着远帆,就这么着上了飞机。
在得知要双飞游北海之后,我很认真地问远帆飞机是什么样子的。事实上,在读书时我有看过一些书,里面有许多东西的介绍,其中也包括了飞机,是突起的图案,我摸过,大约知道其模样。只是我当时太激动,不知道该跟远帆说些什么,只好提了这么简单幼稚的一个问题。
远帆解释了半天也没能说清楚,躁了,就跟我说到机场的时候,跟那里的人说说让我摸摸去。我爆笑,说以前有瞎子摸象,现在有瞎子摸飞机,不知道结果是不是会一样?远帆也笑了,笑得打跌。
初一下午他到我老娘那边把我接回了家,收拾东西,然后递给我那架模型飞机,说要坐的那飞机跟这一样,只是很大很大,可以坐多少多少人。说老实话,我接到飞机那会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从小到大,我还真没有玩过什么玩具,远帆这一举动,害我感动到没有办法。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旅游过。小时候老娘没有钱带我出去,长大了,我拼命工作,赚钱,希望能够减轻老娘的负担。再说了,一个瞎子,旅什么游啊?反正看不到,有什么意义?更何况,独自旅游会有很多危险,就算我不怕危险,也怕老娘担心不是?至于跟别人一起旅游?新民哥是没有空的,杨伯伯和老娘一起出去玩,我是不会做电灯泡的,而其他的人,我不信任。其实店里有组织出去玩过,韩叔他们都有跟着去,我没有。不愿意麻烦别人,与其惴惴不安,还不如呆在家里孵蛋。
可是仍然想象过。不同的方言,不同的食物,这些,我是能够体会到的。只是与获得相比,付出的代价太大的话,我宁可不要。
但是远帆不一样。我信任他。就算会有磕磕绊绊,我想,他总是能把我囫囵带回来的。
那家伙,默不作声地安排好一切,是怕我不肯,还是想给我个惊喜?无论是哪种,我都很欢喜。做梦都能笑出来的那种欢喜。
坐飞机确实不大一样,专门有人送东西吃,有饮料,也有小面包,不怎么能填饱肚子,可是怎么着,也不错啊,比没有好。远帆倒是很不耐烦地说,飞机票几百块钱一张,送的这些食物,加起来也不过一两块钱的,切!
我笑,没有理会他,兴致勃勃地低声问他一些关于坐飞机要注意的事项。他又是不耐烦,说等会儿空姐会解说的,别瞎问了。我闭嘴,等着,果然快起飞的时候,空姐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什么安全带啊,氧气罩啊,弄得我有些毛骨悚然,感情坐飞机,可能会很危险的!
远帆又开始嘲笑我没有见识。我老实承认了,虚心接受他的教训。结果过了一会儿,飞机开始起飞的时候,他低声告诉我,这,也是他第一次坐飞机。
我没有笑出声来,只是握住他的手。他有些紧张,不过还算好吧,没有发抖。
起飞和降落,稍微让我有点难受,其他的时候,我没有什么感觉。有些噪声,也还平稳。深夜的飞机,我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希望发生点什么,又怕发生点什么,总而言之,心情颇为复杂。
远帆难得地很安静。途中,他试图解释窗外的风景,可是除了星星月亮之外,讲得毫无重点,完全不清楚明了。试了好几次,也就罢了。
下了飞机,我感觉到了差异。这里,明显要暖和多了,空气温暖而湿润,清新,却又有点儿腥味,跟长沙的,完全不一样。我的心砰砰乱跳,却说不出话来。
有人接机,远帆跟人寒暄了几句,带着我上了车。路上,他告诉我,我们定的,是一家小旅馆,并没有靠近任何旅游景点,不过也不太远,北海,毕竟是个小地方。再说,旅馆挺便宜,而且人又少。
过度的兴奋让我变得疲倦,我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什么地方都好。只要你在旁边就行。”
远帆也激动起来,抓住我的手使劲地捏。
我闻到了海洋的气息,空气中那种特别的味道,把我熏得懒洋洋的。我止不住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无比的困倦,身边这个人的体温和他呼出的气息,缠绕着我,弄得我骨头都酥了,力气都没了,连思想,都不存在了。
在旅馆的小床上,我们相拥着,很快就睡着。
在北海的那些天,就好像做梦一样,似乎都不是真的。就是那种,好到让你没有办法相信的地步。这事情真的发生了吗?我真的跟远帆站在大海边了吗?我们真的就这样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呆了好几天吗?不要工作,不做家务,不去应酬,只有我们两个。这里的其他人,都像电视收音机里面的声音一样,遥远而不真实。唯一真实的是远帆的手,他的肩膀,他的腰肢和他的屁股。
旅游,情侣的旅游,爱的事情肯定要做的。白天我一般都是懒洋洋的,有气无力。到了夜晚,却无比的精力充沛。我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了远帆的身上,还有所有的细心和体贴,爱意和粗暴,全部发泄到他的身上。
我更深刻地知道了爱欲的意思,逐渐获得相爱的精髓,完全沉浸在爱他的氛围中。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很少,只能够在床上爱他,倾听他的牢骚和胡话,寻找任何机会以各种方式让他知道,我了解他对我的好,对此我感激不尽,而且,远帆,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才好。我对他,只能够做到这些。我突然有些觉得,远帆跟我在一起,亏了。
而他的想法似乎并非如此。他似乎无比地满足于我所做的可怜的几件事情。他以无比的热情在床上回应着我,在床下引导着我,在人前人后,宠溺着我。
我有些晕菜了。我应该很宠他,可是我能为他做的,太少。到头来,总是他在宠着我。
我们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远帆是导游,尽管他也不知道路。不过没关系,迷路了,打个的就是。北海的太阳,即使在冬天,也是炽热得让人冒汗的。我们常常这么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远帆告诉我这里的风景,天和海一样是蓝色的,云是那么的白,天是那么的蓝,水果是那么的多,榴莲是那么的臭……说着说着,就会哈哈地大笑,笑什么,我们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还真没有想过,天能够蓝成那个样子……”远帆说:“那么蓝那么蓝……蓝色,就是那种颜色……”
我歪着头对着他,看他到底有什么办法把颜色给我解释清楚。
远帆恨死了,在原地转圈:“蓝色……黑色你知道吗?不知道啊……你什么都看不到,那就是黑色……红色,哈,像辣椒,火辣辣的颜色……蓝色,像冰水?像……我靠,我中学时语文就学的不怎么样!”
我搂着他的肩,不说话,只是往前走。过了一会儿,远帆也忘记这茬了,开始抱怨这太阳太刺眼,这风太潮,以及,这女人穿得太少。
我抿着嘴笑,不做声。其实颜色,真的没有什么要紧。此时此刻在我心中,远帆就是那黑色,那红色,那黄色,那蓝色,那绿色,那白色……远帆,就是我的颜色。
我们在沙滩上散步。光着脚,细沙挠着我的痒痒,海风拂面,跟长沙那座城市的风完全不一样。海水调皮地冲洗着我的脚丫。我们两个,很小心地走到水中,直到沁凉的海水没到我们的膝盖。我不敢往前走了,完全不会游泳;远帆也不敢往前走,因为他说他游泳的水平,仅限于游泳池,而且还游不到十米远。
我们手牵手,害怕地笑着。远帆大声地说,我们回去学游泳吧。学会了,再到海边。我说我看不见,不知道会游到什么地方去。远帆大笑,说到时候拿个链子拴在我的脖子上,就不会弄丢了。我赶紧汪汪地叫了两声。
有什么东西在夹我的脚,吓得我蹦起老高。远帆又大笑,说是只小螃蟹,还捉了让我摸,谁知道那小家伙又夹住了我的手指,怕得我简直要屁滚尿流。
吃海鲜。不合我的口味,更何况还有要生吃的东西。可是我战战兢兢地试了。果然还是不好吃。远帆说我福薄,无缘消受美食。我苦着脸笑着,还是把他点的东西都吃光了。虽然这里海鲜比家乡的要便宜得多,毕竟,还是钱买的。而且我知道,远帆肯定在殷切地看着我。
我的消化系统,还真的很争气。
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是沙滩,是滩涂。远帆告诉我,就是泥巴地,海边的泥巴地。海泥跟河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软软的,踩上去,脚底有异样的感觉。我们相互扶着,小心翼翼地走,直到海泥漫过了膝盖。这个,跟海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腥味更浓,还有不知道的什么东西碰触着我的脚丫和小腿。我骇笑,抓住远帆的手使劲掐,他将我一推,我站不住,倒在了泥泞中。远帆笑得恣意,我可不爽,一飞腿,将他也踹倒。我们在泥泞中打了起来。
然后就不得不下海了。冲掉泥巴,却冲不掉腥味。不过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嘻嘻哈哈湿漉漉地走了好久才回到小旅馆,老板和老板娘看了,笑呵呵地,用我们听不懂的话奚落我们。远帆倒没有发火,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他还在傻笑。
还有什么?记不清了。我仍然没有看到,可是我却听到了,闻到了,尝到了,摸到了北海这个地方。跟长沙不一样,完全彻底不一样。可是我爱这个地方,就好像我爱长沙一样。
我跟远帆说,远帆表示不能理解,北海有什么好?长沙有什么好?还不都是人住的地方?这儿怎么样,那儿怎么样,说了半天,又开始挑错。我笑了,翻身爬到他的身上,腻腻地说:“远帆,跟你在一起,什么地方我都喜欢得紧呢……”
那家伙闭上了嘴,一翻身又压倒了我——可惜床太小,我们一起滚到了地上。
甜蜜蜜~~~~~~~~~~~~
第 52 章
52。
从北海回来后过了两天,我和远帆就算正式开始同居了。我虽然没有邀请他,他也没有提出要求,不过那家伙,就这么自顾一点一点地把东西搬到了我的家。几套换洗的衣服,一个饮水机,一个小小的冰柜,还有他的手机的充电器。
生活开始发生变化。我的工作时间变了,从上午九点半,到晚上七点半,中餐和晚餐仍然在店里搭伙。早餐,会和远帆一起吃,一般是去外面的粉店,吃圆的还是吃扁的,这个问题都要让我想半天,因为圆粉好吃,扁粉也不错,还有碱面,带信干(不太熟,少汤),也别有风味。炒码的种类也不少,炒腰花,猪肚子,鳝丝,猪肝等等,我从来都不知道,在长沙吃早餐,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名堂。如果还要算上饺子粽子包子汤圆面包等中外点心的话,一个月都可以不重样。
远帆笑我没见过世面,很大方地说:“我请客好了,要什么码子?蒸排骨?好吧,还加个蛋!”害得我觉得他妈的他不是在请我吃早餐,简直就在请我吃大餐一样。
我把一叠钱交给了远帆。开门红的那几个钱我给了老娘,这些是工资,扣除我的伙食费和给李姐搞卫生的钱,剩下的,都交到了远帆的手上。我嘿嘿地笑着,说那个是家用。既然两个人同居,费用,当然也应该分摊。多少不算,总是我的意思。
远帆一声没吭,把钱接了过去,数了一下,嘟噜着:“怎么就这么一点?”把钱给揣兜里了。我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说不出话,听到他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