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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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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中时,已是暮色降临,冉府门口马车不断,显见冉闻邀请了不少宾客。

    冉颜和萧颂各自回到住处沐浴更衣,准备赴宴。

    “邢娘,这种宴会我可不可以不参加?”冉颜坐在浴桶里,举起受伤的手臂,以免沾到水。

    邢娘帮她擦背,闻言笑道:“娘子又说孩子气的话,这宴会主要是为了给您接风,您怎么能不去?”

    不等冉颜接话,邢娘接着又道:“不管郎君心里如何想,明面上就是这个意思,娘子也要把面上的功夫做足了。这还都是些小事,以后到了夫家,更不容您使性子了。”

    “去就去吧。”冉颜只是不耐烦与那些人打交道,也不是不会。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点忍算不得什么。

    “不过,娘子身上有伤,可以提早些回来休息,也没有人会说什么。”邢娘道。

    冉颜淡淡应了声,心里却把离开苏州需要做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打算明天白天抽空给办了。对于她来说,这些可有可无的交际能敷衍则敷衍,不是什么大事。

    出浴之后,歌蓝和晚绿已经将衣物准备好,浅紫对襟衫,上有金银线绣制的缠枝芍药,十二破间色仙裙,绣花芍药锦履,是隋遗留下来极为保守的装束。

    绞干头发,小满给梳了一个简单大方的朝云近香髻。

    “娘子不用妆面了吧?”晚绿瞧着冉颜那张挑不出瑕疵的脸,心觉得化妆没什么意义,还要时时刻刻担忧妆容花掉,不如就这样好。

    小满委婉地建议,“娘子面色过白,擦点胭脂会更好看。”

    事实就是:冉颜一张死人脸,毫无生气的样子怕会吓着人。

    晚绿点点头道:“也是,今日过来参加宴会的肯定有许多贵女,她们若是花枝招展地梳了时世妆,我们娘子太清淡倒是不好。”

    冉颜半点也插不上嘴,不是她审美有问题,而是根本不了解唐代有哪些装束,原主的记忆里也很少有这方面的内容。好在几个丫头都知道她的喜好,不会弄出一些让她不敢出门的妆容。

    “娘子,二十娘来了。”门口侍婢通报道。

    冉颜装扮的也快妥当了,便道:“请她进来。”

    “不用请了,我已经进来了。”冉韵抱着两只檀木盒子冲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手上却将两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几上,“这两套首饰是阿兄送的,但我既然跑腿了,得收些费用,你挑一个,另外一个就当是我的跑腿费。”

    冉颜不甚介意冉韵的态度,相比于府里的其他娘子,她显得可爱多了,“十哥之前已经送我不少了,够用即可,要那么多做什么,你都留着吧。”

    “那怎么行!”冉韵一瞪眼,正气凌然地道:“我可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晚绿低着头,拼命忍住笑。

    “喏,这个给你。”冉韵把两只盒子都打开,一只里面是全套的翠玉镶银头面,以兰花为型,通透碧翠,泛着一层水光,灵气逼人;另外一个盒子中则装了两支羊脂白玉簪,均呈现半透明状,簪子整体都阳雕舒卷的云纹,精致,温和淡雅。

    冉韵把白玉簪子推到冉颜面前,“我可没占便宜,这里面虽然只有两支白玉簪,却要比这一套贵得多,这种极品羊脂玉可遇而不可求,天底下也没多少。”

    冉韵将翠玉的盒子合上,抱在怀里,上下打量冉颜一遍,老成地点点头道:“倒是比齐六娘耐看点。不过,你这打扮可抵不过她那一身雪白雪白雪白的!”

    冉韵咬牙切齿地把“雪白”说了好几遍。

    很多古装剧里女主角一身雪白,飘飘如仙,其实这在古代并不常见,也不讨喜,古人喜欢浓郁的色彩,甚至一件衣服层层叠叠出现五六种颜色也是常有的事情,而穷苦人家需要做活儿,基本都是着暗色衣物,谁会没事穿的一身雪白去沾泥土?基本上就算穿素服,没过几天就变成灰色了。

    齐六娘委实是个异数,也有可能她的确能把白色之高洁体现出来吧。

    “莫要辜负阿兄一番好心,否则他会揍我的。”冉韵抱着盒子,蹭蹭地跑了出去,不出片刻,又探头进来,“千万不要同阿兄讲我收了好处,我相信你的人品。”

    说完收回头,飞快跑得不见踪影。

    “二十娘这么做太不厚道了。”晚绿皱着眉头道。

    冉颜知道晚绿是懂事儿的,否则以她的性子,哪里能容人把自家兜里的东西掏出去,遂笑道:“有什么不厚道的,十哥出手的东西都是他们家的,二十娘便是全拿去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既然懂道理,便不要抱怨人家。”

    “知道了,奴婢就是管不住嘴。”晚绿笑答道。

    冉颜拈起一根云簪,仔细瞧了瞧,竟是越看越喜欢,那玉的质地极好,握在手中很舒服。

    “娘子,不如就簪这个吧,十郎既是今晚送来,肯定是给您晚宴添件儿呢。”晚绿小心翼翼地从檀木盒子中拿出另外一根,簪入冉颜的发间。

    这两支簪子极合冉颜心意,遂也就默许了。

    一番妆点之后,已经用去了小半个时辰,前院已经有丫鬟过来催了。

    歌蓝便拣了个素纱金线芍药披帛挂在冉颜臂弯,和晚绿一起跟着去了宴厅。

    两个小丫头打着灯笼在前面领路,从园中小径中穿过。两旁的花圃里种了各种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走至前院的时候,一个人正从岔路口大步穿过,冉颜的视线被假山当着,险些撞到。

    “娘子没事吧?”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冉颜抬头,看见一袭淡青色华服的青年,面容清俊,却是秦四郎。

    他略有些消瘦,看见冉颜的面容时,微微一怔,急急向后退了半步,“惊了十七娘,在下告罪了。”

    他拱手施礼。

    “也是我走的急,并不关碍。”冉颜回了礼。

    皎皎月光下,秦慕生目光幽幽,黑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似是倾慕,似是痛苦,又似是懊悔,他嘴唇微动,仿佛有许多许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句轻轻的:“娘子今晚真好看。”

    冉十七娘什么时候不好看呢?秦慕生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旋即道:“在下正要离开,娘子当是赶去宴厅吧,就不耽误娘子了,告辞。”

    冉颜看着他逃离的身影,细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朝与他相反方向的宴厅去了。

    如果说秦慕生一生中错过了哪个女子,那一定是殷晚晚,而非冉颜。那个巧笑倩兮,从一个纯澈如水的女孩,变成满手是血的魔鬼,不管是哪个模样,她对秦慕生的心从来不曾改变。

 第142章 非礼勿听

    宴厅中灯火通明,筹光交错,所谓的“接风宴”显然已经开始许久。

    近来江南的风气也在逐渐开放起来,娘子们出门尚且会戴着幂篱,参加宴会之时皆如长安一般。满屋子华服飘袖,笑语晏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萧颂、冉云生和齐六娘。

    萧颂一袭深紫色圆领常服,袖口金银线绣着团花纹案,墨发纶起,容颜俊朗,笑声有着北方人的爽快,那种男子气概立时将一众文气的郎君给比了下去。

    冉颜站在厅门口看了一圈之后,才抬步走了进去。

    在众人还不曾注意她的时候,快步朝冉云生身旁走去,这满屋子里,能确定不会避开她的人只有那么两个,萧颂那里万众瞩目,冉颜自然不想去,冉云生也是同样,所以她只在靠近冉云生的地方寻了个空坐跽坐下来。

    萧颂在冉颜一进屋的时候便发现了她,一圈寒暄下来,他发现冉颜依旧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旁,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发现她的存在,却并不过去打招呼,只在远远的地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冉颜面上依旧沉冷,一只受伤的胳膊吊着,另一只手摩挲着杯口。

    萧颂心里有些发紧,飞快地结束了当下地应酬,起身朝冉颜走过去。

    随着他的步伐,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冉颜的存在,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冉颜心里正堵得慌,她厌烦被当做猴子一样的观赏,那些人眼中或是鄙夷,或是惊艳,抑或惧怕,都令她浑身长了刺一样的难受。

    别说在古代,便是在现代,很多人也都是听说她的职业之后立刻保持两米安全距离。冉颜以前相亲之时更是如此,许多人一听说她的职业,草草地招呼一声便借故离开,有多少男人肯和一个经常剖死尸的女人过日子呢!幸而是在唐朝,否则像她这样的女人,多半被流言淹死,或者被绑去火烧,冉颜这样安抚着自己。

    她垂眸,指腹沿着酒杯边缘划着,酒水微微漾开水纹。忽而一只修长的手端起她的酒杯,冉颜抬头,看见萧颂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在她面前放下一杯梅子浆。

    “喝这个吧。”萧颂道。

    冉颜因着近来一直在吃药,所以不能喝茶饮酒,且她也没打算在宴上久留,因此未曾叫侍婢送水来。

    “谢谢。”冉颜微微一笑。

    这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带着融冰的温暖与柔和,令一直都在偷偷关注他们动静的人顿时怔愣住,冉颜本就精致的容颜上,突然灵动起来,美得令人心悸。

    萧颂心跳猛然漏掉几拍,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

    这时,冉闻也终于发现了冉颜的存在,遂与身旁几个大儒打了招呼之后,走了过来。

    “阿颜来啦。”冉闻笑眯眯地看着她,慈父一般的形容,“随阿耶去拜见几位叔伯。”

    说罢转向萧颂道:“萧贤侄不如也一并过去坐坐吧?”

    冉闻那几个族兄都任有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正五品,且是外放官员,即便是外放四品,也抵不过萧颂的京官四品,这也是刘品让与萧颂同为四品官员,却总感觉比他低上一头的原因。

    萧颂并不喜欢在同僚宴之外的宴会上与其他官员有什么瓜葛,但他余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冉颜一眼,旋即热络地笑道:“伯父有言,晚辈自然从命。”

    他这一句话立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卖了冉闻一个人情,顺便说明自己是以晚辈的身份去与长辈聊聊天,与公事无关。

    冉闻自然也听得明白,但他今日主要是为了让彼此都熟悉熟悉,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好。

    冉闻这么想,是因为他太不了解萧颂的为人了,萧颂是那种能把公私划得特别清楚的人,只有他自己认为形势必要的时候才会放水。否则,即便他父亲宋国公插手,他也不会有半分妥协。

    “是。”应了一声,乖顺地随冉闻一并走。

    萧颂拣了一个时机,偏头与冉颜悄声道:“拜见过后,寻个恰当的时机告退吧。”

    冉颜点点头,却不知能不能等得到恰当时机。

    三人一并走到一个十二幅屏风遮挡的小间内,冉颜稍稍抬眼看了一圈,发现全部都是三十岁到五六十岁不等的男人,约莫是聚在一起讨论时政、文章。

    萧颂一进来,所有人便都起身相迎。

    “诸位长辈万万不可如此多礼,折杀钺之了,快快请坐。”萧颂连忙拱手还礼。

    他这番形容,令众多官场老狐狸觉得既舒心又失望,舒心因为,这么个位居高官、气势凛然、人称“长安鬼见愁”的刑部侍郎竟然对他们执礼甚恭,言语和善;而失望则是因为,一旦定了辈分,就是定了今晚聊天的主题,万万是不能涉及官场时政的,这是朝中官员之间不成文的规则。

    等他们一圈寒暄完毕,冉闻这才向冉颜一一指引在场的冉氏族人。

    期间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冉颜的手臂受了伤,言语间多有关怀,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或真或假,但有心和无心的区别高下立见,冉颜不禁感叹,冉闻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么不待见郑氏和她?

    不一会儿,萧颂便挑起了话题,谈论起最近长安出现的好文章,以及江南道的才子大儒们,于是这个两道文化座谈会,冉颜的存在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冉颜挑了个时机,便向众人告辞,领着晚绿和歌蓝绕小道匆匆返回临水居,不给那些或者好奇、或者想找茬的人丝毫机会。

    就在穿过通往临水居的小径时,忽然听见亭中许多郎君的声音。

    “冉十七娘那一笑当真是动人心魄,齐六娘倘若也有笑容,恐怕亦不差啊。”那郎君叹道。

    有人接口道:“说起来倒也可怜,听说她亲生母亲过世之后,她便不能笑了,八年不曾除素服……你说齐六娘的生母会不会是惨死?被她亲眼瞧见了?否则也不可能打击如此之大啊。”

    又有人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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