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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四哥如今怎好于八哥相提。封爵那年就可看出,四哥才比三哥小一岁却没被一同封为郡王,而是向后封了个贝勒,而八哥也只差一岁,却是向前一步同被封为贝勒。这一岁之差本属两可之间,可皇阿玛他一退一进的还不说明事。为了这事,后来那伊桑阿上奏时,皇阿玛怎么说的?‘朕于阿哥等留心视之已久,四阿哥为人轻率,七阿哥赋性鲁钝,朕意已决,尔等勿得再请。’”九阿哥双臂环胸笑道。
八阿哥挥手不提又问向他。“叫马尔齐哈去传话,那他怎么说?”
九阿哥搓搓肉咕咕的手指,“他回说四阿哥旧疾复发多有不适。”
八阿哥早有所料的笑了,“他那身子倒是弱。老九你让人从江南找来的那个戏子叫蒋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蒋品玉,现还真让人给捧成了京城头牌。凌普过两日又要开始替南府招小伶人了,到时咱们在下面给他加把柴火烧烧旺不怕他不上钩。”他踱至胤禵跟前,“你再去四哥那探探,他和十三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只需问他一句,咱这封王得爵究竟是怎么来的,四哥他是明白人听得懂。”
日落西山红霞归。
宛琬回府后,想着要送迷迭香,唤天冬去瞧瞧四爷在忙什么。
“不用去了,格格,刚后边还有人在闲聊,说十四爷来了。听说是有人从汾州带了羊羔酒来,知道四爷爱喝,就亲给送来了,现人都正在前厅呢。”
宛琬呵呵一笑想起她还叫艾薇当娱记,雍正王朝放得最红火时为了采访恶补过资料,正经大事倒没怎么认真看,八卦爱好记下一堆,特别是四爷这么个让人感觉特严肃的人居然喜欢西洋狗,还叫人给小狗设计全套行头,把她给逗的。哦他还爱好鼻烟壶,偏爱浅兰色,黑色,喜欢喝宁夏的羊羔酒,噫?不是宁夏的羊羔酒吗,怎么成汾州的了,一想到酒可把宛琬的小谗虫给勾出来了。最初喝酒是因工作需要,一来二往后她还真就爱闻那股酒香了,可惜酒量倒是一直没练出来。
“天冬,你给我去拿壶来,早闻大名,还从没尝过呢。”宛琬忍不住道。
天冬一吓,“格格,你怎么能喝酒呢?再说我去哪拿?”
“我知道你行,胖叔那群人多疼你呀,最多我不喝,闻闻总行吧,你快去呀。”宛琬推着天冬出去。
等那坛酒才一到手,宛琬随手找了点事,赶紧打发了天冬。她是一闻着那股清香纯正的酒味就开始受不了了,提坛去后院,随拣一僻幽处开怀喝起。
“古人怎么就能边喝酒,边赏月,诗兴大发,我怎么是一点感觉都没,不会是喝少了,诗气还没上来?再喝点。。。。。。还是没感觉。我是完了,以前学的统统派不上,现在的一样不会——”宛琬跳上园中巨石仰天长叹。
“宛琬,你站那上面干嘛呢?赶紧给我下来。”
“谁,谁叫宛琬?”宛琬脚底发飘有些迷糊,眯细了眼扭头望去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一双冰凉有力的手用力拖她走下石头,那冰凉入骨的感觉让她象清醒了点:“噢,是四爷呀,我当谁呢。旁人我不识,你,我一眼就能认出。一天到晚总板着张脸——”宛琬仿他皱眉拉长了脸,“院长嬷嬷说微笑是上天给每一个人最好的礼物,你要发自内心的笑呀。四爷你从小就不爱笑吗?哎呀,你也和我一样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了吗?多可怜呀,我给你表演一个拿手的吧,很好笑的,你看好了哦。”她挤眉弄眼的做了套八连拍脸部怪样,定格在鼻孔朝天,小嘴嘟起的猪八戒造型,未等别人笑出声,自个先咯咯笑个不停,摇头晃脑唱道:
“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
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
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六目相对,是再也忍不住了,齐声大笑,谁想到,随兴至后园吹吹风,还能瞧见这一活宝秀!
翌日。
胤禛才回了府里就让人来传宛琬去他书斋。
宛琬心中忐忑又暗自宽慰自己,就算是古代,这女子喝醉酒也不能算什么大罪吧。她捧着迷迭香磨磨蹭蹭来到书斋,进里屋见除胤禛外再无旁人赶紧心虚抢先发言:“四爷,你也喜欢喝酒呀?”
“是阿,怎么你是觉得信佛之人不能喝酒?”胤禛反问道。
“我怎么会,酒不是五谷酿造吗?自然喝得,别说酒就连肉佛家也从没禁过呀。”宛琬随口道。
胤禛放下手中物挑眉颇有兴致道:“你怎知佛教本无吃素规定?”
宛琬飞巡他面容,见他朗清气爽,全无怒气,方松了口气,道:“佛家是禁吃‘荤’,可这‘荤’字非指鸡鸭鱼肉一类,这在佛教叫做‘腥’。佛经里的荤字也不读hun,要读成xun,就是熏的意思,指气味熏人的蔬菜,‘荤乃蔬菜之臭者’。姑姑那有本《梵网经》写着:‘若佛子不得食五辛。大蒜、葱、慈葱、兰葱、兴渠是五辛’,荤指的是这五种蔬菜。我和姑姑去庙里吃斋,见菜里有葱有蒜,庙里和尚连佛经都未读通,他们那么多斋,算是白吃了,还没姑姑参得透。爷得空倒可和姑姑多聊聊。”她未注意胤禛双眸已暗,继续道:“爷,这迷迭香,闻着能提神醒脑,治疗头痛,还能使人记性变好呢。爷等会你去姑姑那用膳吗?”
“说佛经还有这花都是你姑姑让你这么说这么做的?”胤禛漠然地望着她,冷冷道。他素来最讨厌府里女人勾心斗角搞些自以为聪明的小计谋。
宛琬咬唇不语,不觉向后退一步,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胤禛硬起心肠不去理会她受伤的眼眸,迳自道:“从安郡王府那事就该知你是很有办法啊。”
宛琬终幽幽一叹:“你总要把人想得那么复杂,那么有心机吗?”她放下迷迭香,仓皇欲退,不想再看那双令她心底迷惑的黑眸。
胤禛见她再往后退就是门槛,刚想出言提醒,然为时已晚。
宛琬后跟绊住横槛,一个不稳,失去平衡身子仰面摔倒。
一股剧痛由最先着地的臀部蔓延至四肢,又痛又麻,更让人难堪的是她的自尊,竟在他面前又出了洋相。一股莫大委屈涌上心头,宛琬索性坐地不起,痛痛快快哭了起来,泪痕狼藉,双眸却在泪水的浸润下,越显明亮动人。
胤禛倏然蹙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悄悄袭来,犹豫片刻他索性上前屈身和她并肩坐着,悠然道:“怎么让人说中心事索性耍赖不起了?”他扔过块帕子,眼眸中闪过丝狡笑,他知她是那种越挫越勇的性子。
果不出他所料,宛琬一怔,长长睫毛凝着颗泪珠,晶莹剔透,眨眨眼,拿起帕子狠擦两下,倔强地一抿菱唇,手碰到随身携带之物计上心来,耸耸鼻子正色道:“爷,我给你猜个谜吧。”
胤禛见她不再哭泣,不知为何心底一阵舒畅,不由微微颔首。
宛琬端正身子道:“有件东西长长、硬硬的,若把它放入一黑乎乎热热的洞里来回挪动就会慢慢变软,打一动作。”
胤禛一拧轩眉,绯红了脸,慌移开视线,不悦地斥责:“你从哪听来这些个淫谜?”
宛琬见他果然上当笑得前俯后仰,好一会才捂住红唇忍了下来,从随身荷包取出粒糖果剥去纸头塞入他口中忿然道:“答案是吃糖呀,贝勒爷又想哪去了呢?”她纯净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毫无芥蒂。“这个谜语是要告诉大家很多时候真实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可不像某些多疑的人想的那样哦。”
胤禛抬眼凝视,笑意在眸中流转成黑色的漩涡,含着口中花生糖,任它慢慢融化。
“那日声响如何弄出?我见你扔了件物在椅子上?”胤禛想起问道。
“那个简单。”宛琬骨碌起身,去书案拣了张纸几下折好,放在唇边几口气将其吹成个灯笼球状,放于椅上,将胤禛向下用力一按。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她弯腰笑道:“这叫美人屁,光响不臭。”
胤禛被她猛然一按,一下不稳,伸手一带竟将宛琬拉于怀中。他低眉俯瞰,眼中闪过瞬璀璨神光,宛琬见他常锁的眉宇舒展开更添抹淡雅,心头扑通直跳,象被滚油炸似跳了起来,俩人一时都有些尴尬。
“好久没下棋了,琴棋书画,你就属下棋颇有天赋。”胤禛打破沉闷摆开棋盘。
宛琬暗自苦笑,她连围棋怎么下都不知还颇有天赋。“爷,一盘棋得下个半宿,要不咱们来种简单的下法吧,也很有趣。”
“那你说说这容易的下法怎么下?”他奇道。
宛琬松了口气,赶紧将五子棋下法详说一通。开局,宛琬仗着熟悉回回大胜,胤禛下棋从未这样残败过,自然不服,只过半个时辰他一熟套路利马杀得宛琬盘盘告输,她连声怪叫集中脑力再杀回去,俩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正文 第三章
四贝勒府。
十三阿哥远远望着那池将开未开芙蕖,亭亭玉立宛如翩翩君子,待到夏日盛放时偏又丰姿绰约得那样妖娆。
人人都说那年夏天闷热得出奇,可他记忆中却再没有比那更清冷的夏日了。
有许多好常常是失去了才会想起。虽还未到额娘忌日,这两日他却总想起她。
自懂事起,常见她一人呆坐那自怜自伤,入夜又总不许人点灯。寂寥黑夜里,风穿过空空荡荡的殿堂长长呼啸,月光透过窗扉碎裂一地,闪着微冷的白光。无数个黑夜他就待在近旁,听着额娘哀哀哭泣,那一刻他小小的心灵涌满了惊惶不已,未尝不是恨的。
“你坐上面干吗?我可以上来吗?”一声娇俏传来。
十三阿哥回首俯瞰,婆娑的树叶都不能抵挡阳光洒在宛琬脸庞,灿烂眩目得让人不安。他想是不是对他而言这世间太美好的事物,恐怕都是无法长久的,比如微笑的额娘,比如与宛琬的从前,都一去不能回头。
他疑是幻觉蹙眉闭目,旋即又张开眼睛,她总能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将他唤了回来,从前如此,现今依然。他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宛琬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你也在树下这样问过我。”十三阿哥望着远处那池荷自顾说了起来。“那时你不过五岁,记得那日天都黑了,四哥自大婚后搬出了宫里,后又没了额娘,我不想回去就躲在这树上,你也是这般问我。我拉你上来后,气你没了爹娘还整日乐呵呵的,故意残忍道:‘你阿玛和额娘都不要你了,你还想他们吗?’你小嘴一撅刚有点委屈似又想起笑着扯扯我胳膊指着天上说:‘胤祥哥哥你不要难过了,你额娘也是去天上了,那是神仙才能待的地方可美了,大家都很想去。我阿玛额娘没有不要我,他们觉得我人小帮我抢位子去了。可是胤祥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先去了,等宛琬长大了我们一块去好吗?’瞧你那副惟恐我也先跑了去的傻样,我很想大声骂你是个笨蛋给人骗了。可最后,我还是傻乎乎的伸出手和你拉勾约好一块去。”
她静静听着,浮着笑意。
“你小时候就很调皮,却又是个笨蛋,看见蜜蜂停那,伸手就去捉,蛰了后,呆呆的要看着那手红肿起来才会哭出来。那时四嫂还没弘晖,总取笑我来的勤快,我气不过,就叫你去挖蚯蚓。你果真拿着把小铲子,撅起身子,蹲在那,看到一粒粒的蚯蚓屎毫不犹豫的挖下去,说任它有通天本领,也难逃本格格魔爪,却没想被蚯蚓射了满脸臭水后,咧嘴道:‘胤祥哥哥你不是说蚯蚓只吃泥的吗,它怎么还喝水呢?’”
宛琬噗哧笑了出来,十三阿哥置若罔闻继续道:“可有一次,不知为了什么你就和安嬷嬷叫上了劲,你把我们一块捉的小蛇扔她被褥里,又把红薯嚼烂了伙泥抹她衣上,还故意说那是你拉的屎。为这些你没少挨福晋骂,我追着问你你也不说缘由,我急了发狠说再不理一个只会欺负下人的格格了,你才哭着说她在背后和人说我额娘的坏话,可你会保护我的。我那么大人了,要你保护吗?”
声音哽咽停在了那,他还记得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呆住说不出话来,心里第一次有种强烈的震撼,一种温柔的东西慢慢涌上心底,将那里的缺角旮旯填得满满。
春风徐徐熏人欲醉,俏枝头莺雀同鸣,却又偏觉得天地一片澄静。
“宛琬,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他不是不遗憾的,像是一心去西天取经的唐憎,一路千辛万苦走来,眼看就快要到了,冷不防那如来从云端伸出一只大手来,残酷地将他转了方向说,从前的八十一难都做不得数,他根本就走错了方向。
宛琬有些心酸却仍肯定的摇了摇头,她虽那样感动却知道那是宛琬和他的过去,不是她和他的。
十三阿哥今日不知怎么就特别想说,从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句句、一桩桩、一件件娓娓道来。宛琬托腮坐那一言不发地听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