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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终看够了窗外的景致,宛琬走回榻边坐下,胤禛病了几日,显见削瘦的双颊让原本凌厉有余的脸看起来更难亲近了。可这会他那双咄咄逼人的双瞳,乖顺地合起,神态毫无防备,一头卷发散在枕上,轻易触动宛琬心房最最柔软的部分。静静望了他片刻,宛琬忍不住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温度,热度都退了下去,纤指轻划,这一年来他眉心中的纹路越见加深。
室外轻轻响起低唤声,宛琬起身走去外间。
是李青前来回禀晚膳都已备妥了。宛琬想了想胤禛这个午觉睡得也够久了,便让李青遣人将膳送来。须臾,食盒一应齐齐备妥,宛琬倾身接过,看见李青呵呵傻笑,她微微一笑,掩上门,刚一转身,却看见胤禛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赤着上身正站在她身后,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宛琬一路朝下看去,果然他两只脚丫浑没在意的光着。
宛琬烟眉轻蹙,“你怎么光着脚就跑下地了,脚心要着凉的。”她面无表情,语气平缓。
她是关心他吧,可她生气了吗?为什么板着张脸?
胤禛脸庞绷了绷,见宛琬没怎么理他,自顾提着食盒走了开去,两只大脚丫子自动地跟了过去。
“我饿了。”因才睡醒,胤禛嗓音有些沙哑。
一杯夏枯草水“咚”一声搁在他面前。
他微微一怔,抬眼道:“我都好了。”
“热度虽没了,但你要多喝水。”宛琬眼皮不抬,将食盒中几味小菜摆上桌面。
胤禛有些不以为然,却仍乖乖地端起水杯往肚子里灌,咕咕噜噜,喝得太急,从嘴角溢出了一些,顿弄湿了下巴和胸膛。
宛琬心底无奈地叹气,她真是拿他无话可说了。上前取了巾帕替他擦干,让他穿好家居服,又拿梳子替他松了松鬈发,依旧散披着。
胤禛牵着宛琬走去桌边坐下。见桌上布着几碟开胃小菜:香椿拌豆腐、芫荽醋莴笋、蕨菜红豆米、果仁烩三丝,黄绿红白四色,配着那彩黄地缠枝牡丹碟,煞是诱人。胤禛顿时胃口大好,举箸匆匆数口下肚。脑中忽就起了烟瘾,忍也忍不住,伸手取过一旁烟具,刚坐正上半身,原本正站起舀汤的宛琬忽地玉手一抬,朝着他的手背大力拍下。
啊呦,痛!不对!她哪是拍他,她是大力打他!
胤禛眉峰紧皱,“我烧已经退了。”低咆出满腔的不满。
“我知道。”宛琬嗓音风淡云清,“可不表示你已经完全好了,可以抽烟了。”末了,她嗓音蓦然间抬高,睁圆眼睛,看着打算朝桌上烟荷包二度探手的男人。
胤禛死瞪住她,黑瞳窜着火花。
他难道还不敢吗?!
瞪什么瞪?难道要比谁眼睛大吗?宛琬同样死瞪回他。
胤禛气得牙痒痒,不知怎么回事,手臂竟然很不争气地缩了回来。心里愤愤,对着这女人,他怎么就这么窝囊?
宛琬尽管仍面无表情,心头却很乐,为着他无言的妥协。
胤禛想想有些不甘心,两手臂突然往前伸长,扣住她的腰拖了过来。
宛琬不由惊呼出声,被他出其不意的动作带入他怀中。
胤禛瞧着这刁蛮的小女人被禁锢在他怀中动弹不得,小脸上浮现出的红晕让他感到万分愉悦,得意得很。
“小东西,”胤禛柔声唤她,语气有些戏谑,又夹杂着浓浓的亲密。“你都赢了,为什么还一副不高兴?”
“我是没表情,不是不高兴。”声音硬绑绑地抛了过去。
她的强辩让他挑眉,额角的太阳穴不禁抽了两下。
胤禛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那你为什么没表情?我是不是做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什么都不说,是偏不能给我个痛快吗?”
看着他莫名委屈的神情,宛琬咬咬唇,站直了身子,死盯住他,偶尔爆发一下:“你们男人都这么固执吗?明明中暑又发热了还不肯好好休息,不肯吃药,还要熬夜!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身子骨又弱,明知自己畏暑,还不注意,生病了,累垮了,谁会可怜你?”
胤禛坐着,怔怔的望着站在他双腿间的宛琬,原来是有人多事告诉了她。猛地,她纤细的腰被他用力揽住,他的脸紧贴在她胸脯之间,爱极了她身上的气味,甜得那么淡,又淡得那么甜,无声无息,早已渗进他最最纤微的神经。
宛琬胸口滚烫,鼻腔酸酸,母性被他全然挑起,深深呼吸,用力逼退眼眶中难忍的热潮,不由自主伸出手插过他浓密的发,抚过他的后颈和宽肩,感觉那肌肤在她掌心中慢慢放松,然后,她双手合抱,缓缓揽住这个像大男孩般的男人。胤禛慢慢抬起头,将她拉下,他灼人的气息一下喷在了她脸上,热得她心一片柔软。
“不生我气了?奇了,你又不是属虎的,怎么那么凶呢?”
“傻瓜……”她脱口而出,笑容已忍不住溜了出来。
她想,她和他都太傻,竟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光。
不容她再想,他灼热的双唇迎面袭来,热烈的舌滑过她洁贝般的齿,钻进那片香软中,纠缠着、攫取着,诱惑诱惑再诱惑,要她完全的投入。手掌缓缓抚贴着她的俏臀,掌心的热力瞬间渗透薄薄衣料,直烫里边的肌肤。
宛琬微慌地转过脸容,瞥见他越加浓黑的眸底。
她晓得他现在脑海里转着些什么!这家伙,才刚刚退烧,就有昂扬兴致了?!
“琬,我要。。。。。。”
不待胤禛说完,宛琬急急开口封住,“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胤禛抵住她,坏笑着挑挑眉,她微微窘红又要故作镇定的样子实在……可爱!
被人反问,宛琬掀了掀唇,没挤出声,瞄到他在一旁偷笑,她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我知道你现在想干什么,总之,一句话——不可以!”
胤禛故意曲解她意,表情满是不可思议。“老天,我刚才都没吃什么,现在饿了,只想再食些,又不是要烟抽,这样也都不可以?”他夸张地叹气,再次不信地探问道:“真的也不可以?”
宛琬一时让他意外得逞,气得咬牙。“好,你就一个人慢—慢—吃。”这个可恶的男人。
胤禛果真低下头,慢慢地悠哉悠哉地吃了起来,渐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大概真是得了什么病,竟喜欢看见她为了他气得满脸红光,暴躁得乱跳,喜欢她撂下狠话那可爱的样子。胤禛忍不住伸出手,将她的长辫拉拉扯扯,象是不过瘾般索性散了开来卷进手指里把玩,稍稍用力便让她小脸不由自主倾向他,冰额撞上他的热唇。
“你放手,又不是自己没有。”她忍无可忍,扬眸瞪人。
胤禛全然不在意的笑,心情好得出奇,俯在她耳边轻轻暧昧。“那你的意思是自己没有的东西就可以了?”
老天,他现在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把脸转向一边。
“宛琬,你见过自己鼓着腮帮子,撅着嘴的样子吗?”他坐正了身子,抹去笑容认真道。
宛琬一怔。
下一刻,他竟伸出大手,陡地掐住她的双颊,往里一按,让她小嘴嘟起,不由自主吐出口气来。
“嗯,这样好多了,气放掉了。”他瞳底玩光闪烁。
“你——”宛琬瞧着玩心大起的他,不知再该笑还是该气。
胤禛旗开得胜更进一步,抚上她的脸颊,指尖甚至还逗弄起她秀美的耳廓,触摸着肉肉的小耳垂。
“你现在是不是无聊得又饿了?”宛琬深吸口气,斯条慢理地说,决计不再上他当,气得双脚跳了。
他英眉一桃,打蛇随棍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饿了。”话音未落,直接吮住她的耳,舌尖舔吻小小耳垂。酥酥麻麻的痒感从脚底心直窜而上,宛琬立时脑门发胀。他闷闷坏笑,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前,巳狂热的吻住她,以最销魂的方法堵住她所有要说的话。不容她抗议,不容她喘息,令她有如掉进汪洋大海,无边无际,深深沉沦。
胤禛忽停了下来,将她窝在胸口,静默片刻,有些黯然道:“宛琬,你知道吗?我总是害怕,总有意外,总有变故,令人难以预测。我怕,怕你以为我不在乎感情,怕你辛苦得会放手。你说生活要有情趣,可我知道,我甚至不会哄你高兴……”他的声音越见低沉,慌慌地说不下去。
宛琬一怔,瞪大眼,忽然噗嗤一笑。“胤禛,你的思路一定要转得那么快吗?我都跟不上。”
他抬起头,望着她,目不转睛。
宛琬戈然止声,亦深深地望住他。胤禛沉默时极有气势,一双黑眸亮得惊人,似能望穿人的灵魂,如有千言万语,哦,他有双会说话的眼睛,她怎么可能不动心啊。宛琬温软的掌心抚上他的峻颊,指尖游走在他深邃的轮廓。
“谁说胤禛不在乎感情了?胤禛的热情都藏在了心里,藏在了眼底,藏在了眉宇间,我才不舍得叫他们统统看见。”宛琬纤手抚上他眼睑,“你知道吗,你淡拢着浓眉的忧郁样子,好象心中有着万千难言之事,叫女人瞧见了,会很容易被激起天生的母性,让人不由想把你揽在怀里安慰。”她紧贴住他耳朵轻轻说:“胤禛,我好想把你藏起来。”
他微露笑意,转又低沉:“可我让你吃了太多苦,让你这样的委屈……”
他声音中的丝丝无奈宛琬听得分明,心痉挛酸楚,也许他永远想不起今天是七夕,也许未来会有太多不知的险阻,可她是这样的爱他。她双手绕到他颈后,将他缓缓拉向自己,柔情似水的眸光蛊惑着他。“胤禛,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只是你……”
两人四目近得不能再近,胤禛逸出声叹息,唇便被她覆住,彷佛无数无数最柔软的毛毛雨从天而降,暖暖地滋润着他,暖到发麻,全身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力量,血液因她轻轻撩拨而沸腾难忍,又一声叹息滚出喉间,夹杂着浓浓欲望。他男性强而有力的臂膀不知不觉中已绕到她腰后,猛地一收紧,宛琬轻轻喘息,他的唇反守为攻,寻到空隙,舌已深深探入她唇中索取纠缠,彼此吞噬,毫无保留。
宛琬的小手不自觉地攀上他宽厚的肩膀,柔软小舌亦不甘示弱,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热情,热烈回应,欲望如野火燎原。
“琬……琬……”胤禛热辣的薄唇忽又柔软起来,似春风般慵懒地撩弄着她,低哑的呼唤轻轻荡漾。
那嗓音象是揉进了无数的浓情蜜意,一遍遍回响,她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他气息不稳,胸膛起伏渐渐加剧,下腹的亢奋隔着衣袍仍明显地抵着她,手无声探进她衣里,覆住一只浑圆的蓓蕾,轻轻抚弄。
她细喘着,浑身颤栗,感觉心脏就在他手中一声声有力跃动,眼眶氤氲潮湿,蒙着水气,更增艳色。胤禛低眉细细地看,目光竟有些痴了,起身抱着她,直走去榻边,慢慢地解了她腰间衣带,轻轻一拉,衣裳便悄无声息地落下,今夜月色极好,透着雕花窗棂照进来,映着两人脸含笑,眼含笑,唇含笑……
窗外,夜幕深沉,星月灿烂,这一夜,美得教人屏息,如何舍得入睡……
正文 第六十章
时已黄昏,天空上伸展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洒落在皇城飞角重檐上,压角的一排排蹲兽仰望天空无声倾诉。
一银顶四人大轿抬出皇门,轿夫们行了片刻一拐弯便上了长安街。此时已是卯时过半,长街上摊贩如云,车马熙攘正是热闹。卖油炸饼的、爆花生的各家炉边铜勺敲着锅边铛铛直响,提篮拎筐的小贩们声声吆喝,各样小地摊更是摆得一堆一堆。官轿前虽有侍从们鸣锣开道,怎奈一路人多还是快不了。轿中隆科多倒也不催,索性靠着软袱闭目养神,脑中思绪纷转。
“落轿——”随着一声长长吆喝,轿夫们已动作熟练地将轿稳稳地停在了佟府的轿厅里。一年长随从早候在一旁,伸手撩开轿帘,恭恭敬敬喊了声:“老爷。”
隆科多下了轿来,即唤人去将舜安颜叫至藕香斋,话毕便径直穿过庭道直往后园走去。
正是处暑时节天仍炎热,可过庭正中的老槐树茂密枝叶倒也带来丝丝凉意。藕香斋中书童见隆科多神情肃严,忙小心伺候他卸去官服、官帽,换了件无领蓝衫,送上茶水,便轻掩上门退去房外。
片刻,一位四十来岁中年男子匆匆走进了书斋。只见他中等身材,背虽有些微驼,但仍健硕,一双眼炯炯有神,他便是舜安颜,隆科多之子。康熙三十九年迎娶了与四阿哥、十四阿哥同母的康熙第九女和硕温宪公主,可惜公主下嫁二载便逝。四十八年间因党附胤禩,舜安颜被削额驸,禁锢于家多年方释免。
舜安颜入室见阿玛神色峻严正端坐于紫檀木图腿圆枨书案后,如有所思,他恭身请礼后垂手立于一旁。
隆科多示意他坐下,斜睨着一副不明所以模样的舜安颜,颇为不耐道:“你近日很忙么?”
闻言,舜安颜神色颇有些古怪,连声否决便噤口不言。
隆科多缄默半响,方道:“我看你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