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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小寂一口闷气上来,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这般豁出去了要与他说明摊牌,他却逃避装傻不肯接招。她突然觉得委屈,觉得不快。她站在原地看着叶还君走,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是可笑。陆云千要杀叶还君,那是他小时候的事了。他好了疤,忘了疼,失了忆,现在要与陆云千为伍了。堡中两势相均时他两不相帮,是他明哲保身,现下陆云千势长他择一势相依,也是他审时度势,懂得见风使舵。他这般聪明哪里不好,大堡主不让他习武,如今说白了就是一介书生,若九华堡当真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刻,学会顺水行舟比什么都好。
方小寂长长呼了一口气,夜风冰凉,都看得到白气,她转过头喊:“叶还君!”
叶还君停下脚步,语气平淡:“什么?”
“我喜欢你。”
叶还君静了静,道:“我知道。”
“那你喜欢我吗?”
“这个你不知道吗?”
方小寂愣了几愣,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她边走边想,想起小姐十八岁时候的那场祝宴,江湖大小帮派三十六座,满座衣冠少年翩翩公子,为博陆芷清一笑,亦为助兴,一时间挥墨送诗成百。叶还君站于阶台评诗,手执宣纸,看完一张扔一张,雪白纸片洋洋洒洒如冬日鹅毛般飘落,片刻便排出了一二三等,叫人心服口服。众人相赞,一表人才,才气过人,气宇不凡。她倚在门边,百无聊赖,看他浅笑如风,与众人寒暄做礼,他突然把头转过来,双眼往人群中扫了一扫,那时她突然想:你找我吗?她想到此不禁低头自笑,可一抬头,他的笑眼穿过人群正停在自己身上,那时真是莫明其妙,就因为人影重重里一双笑眼真正动了心。
22
花鹤翎 。。。
暖阳和煦,叶还君在院内的石案上执着曲谱挑音练琴。
一瀑乌发如水扑背,挽发的黑玉簪转光流泽。秋横水站在叶还君身后,看着他那只白得几近玉色的手在棕琴上慢拨轻挑,听得“铮铮”地低音,感受这暖阳扑在身上,她差点儿要睡过去。
这般练了半柱香时间,叶还君已调谱于心,连音成曲了。“风台”一曲音疾声高,音间跨度极大,琴声抓人,曲调直如十面埋伏一般扣人心弦,秋横水刚睡去的几丝魂生生让这琴曲给振得清醒了。
那调子越后越高,直如浩江涛海,冷冷泛着杀意,直要将人吞身入腹!就在这□的当儿,忽听“铮“地一声破音,那徵弦竟断了。
叶还君轻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话。他推开琴,松下肩,静坐了片刻,突然问道:“那花鹤翎是怎么回事?”
秋横水起初还不知道他说什么,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才知道他问的是门前那株名为“花鹤翎 ”的茶树。这茶树本在冬日开花,这时节它本应是绿叶成簇紫花相映,可现在却是满树萧索颓败之气,挂在树上的叶子早已枯黄坏死了。
“公子爱茶,那株茶树是大堡主送来的,名贵却难养,半月之前已有败相,我和公子提过,公子好似未放心上,现在看怕是救不回来了。”
“我爱茶?”叶还君轻笑一声。他不爱茶。只不过数月之前陆云海问起百花之中他最喜什么花,他本就对花草无感,更无“最喜”之说,于是随口说了句“茶花”。不想陆云海却是记在心上了。
秋横秋见他若有所思,以为他是舍不得这株花鹤翎,便上去问:“要不要我去找周药师来看看,他对种这些花花草草颇有心得,来个妙手回春也说不定。”
“不用了。”叶还君站起来,拢了拢雪青长袖道“即是已枯之木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如这已断了弦的琴一样。”他说着抓了石案上那把伏羲七弦琴,一甩手将它扔到了茶树底下,道,“都拿去烧了吧。”说完迈步往院外走了去。
赵龄候在门外,见叶还君出来,问:“公子要去哪吗?”叶还君抬头看了看天,笑道:“去问问方座使这几天是否有空。”
赵龄不明所以,忙不迭跟了上去。
叶还君往武场而去,途径九华堡的小书院,一名小婢从大门跑出来,神色匆忙间几欲要撞在叶还君身上。赵龄眼疾手快,一伸剑鞘横拦在了那小婢前面,那小婢收不住势猛磕了上去,额角碰到剑鞘“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叶还君,忙道:“公……公子”。
书院里传出一阵阵喧闹声,不似平时安静,这个时间不应该是陆芷清做课的时候么?这大小姐又不安分了?叶还君瞧了一眼那小婢,白衣青带,却是侍读的打扮,他问:“这书院里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喧闹?你家小姐呢?”
“小姐她……她……把先生放水里了,先生快淹死了……就是那头熊……”那小婢哆哆嗦嗦说了一半,突然又道,“公子千万别说出去,最最不能让大堡主知道,否则小姐要打死我了!”
“你说的什么?”叶还君听了半天理不出头绪,那小婢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简直比从哑巴嘴里撬话还难。
“赵龄你去院中看看出了什么事。”他转头对赵龄命令。
赵龄去得快回得也快,出来时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陆小姐这回可又做了有趣的事了!”赵龄道,“公子你还记得前几日五连帮的少爷送来的马熊吗。那新来的先生周文庄不知哪得罪了大小姐,竟被绑在那马熊身上赶到千荷小池里去了!那马熊在水里游,背上背着周文庄……现下那马熊停在水里不肯上岸,整个院子的侍婢全围着看笑话。”
叶还君嘴角一勾,对着那小侍道:“你是要去找方小寂给先生解围?”
那小侍哭道:“小姐本只是想吓吓先生的,不想那马熊受了惊现在不肯上岸来,周先生不会水,现下被困在水里上不了岸,这院子里的侍婢都是女子都不敢下到水里去,小姐又不准我去叫别院的人,奴婢只能找方座使了!”
这陆芷清是自小被惯坏了,跋扈刁钻没有一日会让人省心,人前做得淑文娴静背后疯得昏天暗地。二堡主那边是一心想着要坐第一把交椅,对她本就存了点恶意放纵之心。陆云海楼院偏远,最近几年身体又不好,在对陆芷清的管束上是力不从心,加上陆芷清脑子聪明人也算机灵,每每做了这种滑稽出格的事总可以瞒得好好的,她身边一群侍婢早被她调教得言听计从,被唆使着朝陆云海撒谎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全堡的人都知道这小姐胆子包天惹不得,只怕只有陆云海以为她乖巧听话了。
叶还君一双妙目在阳光底下眯了眯,转头对那小婢道:“我现下正要过去找方座使,你先回院去,我会替你转话。”
“啊?可是……”
叶还君微俯了身体,问,“要我说第二遍?”
那小婢只觉耳边一阵冷风,撩得她全身一阵寒意,她连道了几个是,转身急忙跑了回去。
“赵龄。”叶还君转头道,“你现下就去大堡主那,就说才请来几天的周文庄快被大小姐弄死了。”
赵龄微惊,他倒真没想过叶还君会叫他这样做,换做平时他对这种事定是只听不管,更别说特地去大堡主那边打大小姐的“报告”。“静坐常思已过,闲时莫论人非”,这句话全堡上下恐怕没有人做得比叶还君更到到位,公子这是怎么了,赵龄抬头看了看天:这太阳也没见得打西边出来啊……
不过他只道了声“是”,便忙往大堡主的九东楼去了。
方小寂在大武场练剑,上百人的操练场正是大伙休息的点上,人声喧哗吵闹。突然有人跑过来说:“叶公子要见你,就在武场外!”方小寂愣了几愣,还不信,提剑出去,果然看到叶还君站在外面。昨晚两人的争执对话还历历在耳,他来道歉的不成?不可能,这人她再知道不过了。那他来干什么,反正不会是来说“我也喜欢你的。”
昨晚方小寂那句“我喜欢你”可不是第一次说,三年前的风来水榭桃花树底下她可爆红着脸说过一次了,可惜叶还君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之后几年她总会逮住某个有意境的时刻说一句“我喜欢你”,叶还君呢,依旧跟没听到似的……现在想来,叶还君对她说过的话里面,最有“那种意思”的一句话是:方小寂,你真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她噌地还剑入鞘,两手捂着脸颊使劲搓了搓,正了正脸色走了过去。昨晚的事她还没有放下,还有一股闷气在胸,她一路想着要说些什么话来消遣他一番,可走到叶还君面前碰上他的眼光,看他眉目如画,唇角含笑,那温柔风致将她口中呼之欲出的刻薄话摧得连灰都不剩。
“有事么?”方小寂一开了口,突觉自己的语气怎么有点习惯性的讨好意味,她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真恨不得伸手抽自己一个。
“我院门前的花鹤翎死了。”叶还君叹道。
花鹤翎死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院中死的花草还少么,什么名贵的花树只要种你院里不出半年都是必死的。你傻了么?特地跑过来和我说这个?!什么时候你对花花草草这么上心了?
不过这些话方小寂只能在心中闷喊了,她“呃”了半天,然后说:哦。
“云南小香城有个十八街,十五的时候有个茶花会,到时各种茶花都会汇聚在那条街上去。”他忽然笑着走近了一些,道,“小寂你介意帮我跑一趟,帮我带一株花鹤翎回来么?”
方小寂看着叶还君,听他细语温软,简直要脱口而出说个“好”字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却道:“我派小松去罢,定叫他帮你带一株回来。”
叶还君七分笑去了六分。
叶还君脸一变,方小寂便知不好。这叶还君平日对别人都是一张笑脸不变,唯独对她是说翻脸就翻脸。她忙解释:“十五正是大堡主南寺会友的日子,到时小姐会去,我身为小姐的近侍必是不能落下的。”她未了看叶还君的脸色,又道,“你不放心我再多派几个人去。”
“服侍大小姐的人那么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今日就启程,小姐那边我会交待。”
方小寂突然觉得他今天有点不讲道理:小姐安危不及你一株鹤花翎重要么?!谁去不是去,偏要我替你跑腿?!
他看着叶还君,说:“不行。”
“南山之行你一定要去?”
“是。”
“好。”叶还君点了点头。
其实她只是合理拒绝了叶还君的一个无理要求,可为什么现在看来似乎她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似的?他看着叶还君微低着的脸,心想:难道我欺侮你了么?
“啊,我想起来一件事……”叶还君笑看着方小寂道,“你家小姐在院里又做了不知什么事,有一个小婢托我请你去救急。”
方小寂一脸惊疑:小姐她……又做了什么事了么?
叶还君嘴角一勾笑道:“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你再去得晚些就可以帮着小姐为周先生收尸了。”
方小寂一撩裙,提剑便往柳风院飞奔了去。
23
折腾 。。。
周文庄这辈子怕是没受过这样的苦,他此刻如蛤蟆一般扑在马熊背上,整个身子几乎半浸在水里,身下的长毛畜生在水里半走半游,晃得周围的水一阵一阵往他身上涌。他手里抓着马熊背上的棕毛,周身散浮着他刚解开的粗细不一绳索。他冻得太没知觉了,那岸上的大小姐还在叫:“先生你怎么不游过来,我不怪你了,你快游过来!”周围一圈的侍婢也跟着帮腔嚷。周文庄心中一边暗骂畜生一边叫苦:我能游过来还在这干什么?我不会游泳!
立时有人拿了一根长竹杆过来,站在岸边朝他伸了过去,几个侍婢叽叽喳喳围着那根细竹杆叫他游过来,周文庄半个身子已经冻没了知觉,他一手抓着马熊身上的长毛,一手伸去够那根竹杆。没想就快够到的时候,那马熊一惊,熊掌一踩水,“哗啦”一声,周文庄只觉那熊背一震,手一个没抓紧,扑通一声整个人落到水中去了!
周围人一声“哎呀“的惊叫,立马又嚷开了
“哎呀先生快抓竹杆!”
“别在马熊前面扑腾!”
“就是就是!虽被拨了牙,熊爪可还锋利着!”
周文庄苦叫边天,冰冷刺骨的池水咕咕往他的口鼻里冒,他使命扑腾了一阵,便觉身上一阵抽搐,整个人直直往池底下掉。
“先生先生!“陆芷清见状,朝他大喊了几声,见其没有应,忙转身叫道,”快去快去,快去叫人来!“
要是真淹死了,这事还怎么瞒得住阿!
院门突然冲进一个人来,正是方小寂,她一见池中情景,心中一愕,二话不说飞奔过去。近得池沿也不减势,脚尖一踏,一个白鸟展翅往池中央掠了过去。那正沉下去的周文庄只觉头顶一阵风,肩头被人一扣,整个人“哗啦”一声被拉带出了水面。方小寂凌空近水一个翻身,推踏了水中马熊两脚用以借势,一个漂亮的燕子三抄水,那周文庄被抓着后衣领给甩上了岸。
几个侍婢都围过来拍手叫好,那周文庄跪在地上一阵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