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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去两个时辰。
眼见就快写完了,写再多陆云千必起疑心,叶还君心中的恐惧无助犹如洪荒猛兽,一寸一寸吞噬了他的力气。
叶还君放下笔,抬头道:“写好了。”
楼外,夜依旧如浓如漆墨。
陆云千接过两沓宣纸,番了一遍,似乎很是满意,他将纸沓放入袖中,对叶还君勾起一抹笑来。
“二堡主,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可心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问。”万象决已到手,天还很黑,这孩子还可以有点时间,陆云千觉得自己有必要应该大方点。
叶还君转身走到楼梯旁,道:“二堡主,我想去楼上说。”
陆云千哼笑一声:“还君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样罢?”
“楼外都是你的弓箭手,我又逃不出这个楼,能耍什么花样?还君只是想在死之前弄清一些事罢了。二堡主该不会这般小气吧。”叶还君说着转身上了楼。
除了九东楼,上景楼恐怕是九华堡最高的楼了,三层,高达十余丈。
叶还君走到三楼的栏杆,一提身坐到了栏杆上,晃悠着腿,笑看着陆云千。夜风颇大,吹得他衣袖翻飞,清如月神仙童,美得动魄,却也心惊。他轻轻转头看了看楼下,那楼旁边立着一个白色身影,却是方小寂,他先是心中一惊,嘴角一弯,无奈地想:这个笨蛋,怎么还在这站着呢,若是担心我,就应该进得楼来看看,或是去找来大堡主。
“还君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么?”陆云千坐在三楼的檀木椅上,对着叶还君笑道:“可得抓紧时间呐。”
“我父亲怎么死的?”叶还君转过头来,问。陆云千一愣,却是不答,叶还君又道:“二堡主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么?”
陆云千看了叶还君许久,道:“好,我告诉你。你父亲可以说是我杀的。”他说到这哼笑了一声,道,“他当年还是九华堡的二堡主,他这个人很好,无论人品、武功、相貌都堪称完美。江湖上提到九华宫,哪个不对他称赞有加。可他就是太好了,好到大哥只看得到他却看不到我的存在,好到分不清谁才是他的亲弟,好到让我觉得只要有他在我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陆云千说到这叹了一口气,笑道:“后来,他爱上了魔教教主苏是容。那时江湖有三个帮派与魔教结仇颇深,陆青鸿处处维护苏是容着实让他们看不下去了。这三个帮派的龙首放话,只要陆青鸿可以击败他们三位门主,他们与苏是容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叶青鸿答应了,苏是容却不答应。后来你父亲还是单刀赴会了,那天正是英雄大会的日子,在那么多英雄豪杰面前……我真是佩服你的父亲,为了苏是容一个女人,可以放弃自己的名声荣耀,毫不犹豫。九华堡是江湖正派之首,他要与苏是容一起,九华堡便不可能再容得下他。那天我给大哥一坛流香,作为断交洒,叫大哥亲手递到他面前的……哈哈……”陆云千说到这突然笑起来,道:“你父亲就是傻,他应该想到那酒里可能被掺了毒的,可他一句:“大哥敬的酒我怎么能不喝”就把那坛酒给喝干了!哈哈哈……”陆云千像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忍不住笑起来:“后来他在比武中死了,这当然都归功于那坛流香……后来的事恐怕你也就知道了,你母亲从此真成了魔头,那三派被你母亲先后灭了门,还有很多牵扯其中的小门小派,哎,多到数不过来了……然后就是八大派围攻重天教,我亲手砍下了你母亲的头颅。”
他终于说完了。
楼上楼下一片安静,只有夜风依旧呼啸。
楼下的方小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叶还君坐在栏杆上,一动不动,许久。
他抬起头来,笑道:“当真一个精彩故事,我原本还想求二堡主放我一条性命,现下你这般坦然告诉我这件事,我却是死定了。”
陆云千对他笑笑,伸手入袖中捏捏,道:“这是对你写的万象决的奖赏。”他说着站起身来:“好了,你的时间也该到了。”
他悠悠朝叶还君走了过来,手中的刀刃反射着夜的寒光。
“我的性命换这个真相,却也值了。”叶还君看着陆云千,呵呵笑起来,身子愈发地往后仰了。
“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二堡主了。” 叶还君指了指他的袖子道:“那万象决我是胡乱写的。”
陆云千脸色突然刷白。
叶还君挑衅地笑着,双手一松,身子一仰,便坠了下去。
陆云海半夜被侍者叫醒,那方小寂勿勿进来,脸色担忧却像出了什么大事。陆云海抚了抚她的头,让她慢慢说,方小寂静三句并作两句地将事情禀报了,末了急道:“大堡主快去上景楼看看还君吧,二堡主进去了许久还不出来。”陆云海心下大惊,这几日他与陆云千大吵过几架,几次险些动了手,这争执点便是在叶还君“去留”的问题上。听这方小寂的一番说,陆云海不禁想:这陆云千莫不是要来个“先斩后奏”?!他急急披了几件衣裳,带了几个人便往上景楼去了。
上景楼门外此时森森站四五十个弓箭手,听得陆云海一行人的脚步声,都纷纷转过头来看,惊见是大堡主,都忙要拱手施礼。陆云海一举手,只道免了。他只扫了一眼便认出这是陆云千的人。
“二堡主在里面?”陆云海皱眉问道,那为首之人诺诺一声:“是。”
陆云海冷哼一声,甩襟便要往里去。
突然,众人上方传来一声瓦碎泥塌的巨响!众人刚要抬头望,却又听得“砰”地一声闷响,只见一个白影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地上!屋沿上的琉璃瓦碎紧随那白影“啪啦啦”地落了一地。
“啊!”方小寂一声惊呼,厉声道:“是还君!”
陆云海一个剑步飞身上前,颤手将那身子翻正,再抬头却已满目刺红:“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医师!!”众人一动,忙奔起生宛而去了。连那几十名弓箭手都一起消散了个干净。
陆云海轻轻抱起叶还君走到楼门口,飞起一脚将那朱色大门踢个了碎红尘飞,进门喊道:“陆云千你出来!!”陆云海疾走几步,踢门进了里间,刚将叶还君放在那檀木落地床上,便听得一侧楼梯传来蹬蹬地下楼之声,陆云千闪身出来,手上的长剑竟还未收起!迎上陆云海怒火烈烈的目光,陆云千脸上毫无惧色,还狠狠问道:“他死了没有?!”
陆云海怒气攻心,被他气得说不上话来。
陆云千看了一眼叶还君,竟一个凌波之步闪至叶还君身侧,扬剑往叶还君颈上砍!
“叮”地一声,剑被格住,挥手将剑翻甩而出,陆云海翻手起掌,带起排山倒海的气道,刹间破了陆云千的罡气,“呯”一声将其击出老远!
“不要逼我杀你!陆云千!!”
陆云千用剑尖抵住地面,颤悠悠地起身:“他非死不可。”他突然呵呵地喘笑起来:“我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包括他父亲的死。……他母亲的死可以找一万个理由,但他父亲的不能。我今日不杀他,他日后必杀我!你是要保我的命还是要保他的命?!”
陆云海的脸色由红变白。
门口脚步纷纷,大医师史都带着七八个医师全赶到了,三大护法江东来、孙不二和赤炼首当其冲。众人见了陆云千的模样狼狈都不免一惊,那些个医师却显老练,无波无惊他低了头只管往床榻的叶还君去。
那三大护法见陆云海对着陆云千,全眼怒火烈焰,不明事由,一时竟无人向前询问,只那江东来走过去扶了陆云千一把,恭敬道:“二堡主还好?”
“将二堡主带下去休息。”陆云海终于发了话,却字字冰冷:“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二堡主的人全不准踏入上景楼半步!!”他扫了一眼门外的护法侍从,厉声道:“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众人同声一应。上来几名侍者,连扶带挟将陆云千送了下去。
14
失忆 。。。
上景楼这一夜灯火通明,几个医师拿刀划割着放了大把淤血,过针引线缝了创口,轻理轻整,拿着纱布慢缠细裹,拾掇到了天亮才完。
“两只臂骨都伤了,断了一条腿和三根胸骨,后脑撞了一个大口。”史都躬身在陆云海身边道。
“那腿可能好?脑子可会有什么问题?” 云海坐在雕花椅中,一夜的沉默让他的声音有些刺人的沙哑。
史都思量了说词,道:“腿要复原也不是没有可能,后脑的伤没有撞到要害,问题也应不大,一切还是得看他转醒之后如何了。”
陆云海闭眼,抬手轻挥。史都会意,领了众人退下,史留下两名侍医。
方小寂站在叶还君床尾,却是一整夜未说一句话,陆云海起身走过去抚了抚她的头,却见她满眼通红,脸上都是泪痕。她看了一眼陆云海道:“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禀报大堡主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为什么?二堡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
“大人的事很复杂,说不明白……”陆云海说着蹲了下去。“小寂你以后要多多保护着他,知道吗?你以后陪着叶还君,有什么事要向我说。”
方小寂擦着泪点了点头。
叶还君这一睡就是好几天,堡里上上下下却都在议论,大部分人不明前后因果,只知道这孩子从上景楼三楼摔下来,若不是二楼的飞檐中途阻了一下,恐怕早已没命。这孩子从出现到现在大伤不断,几次命悬一线,小小年纪就时运多难,命理多灾,堡里人都不由得同情起来。
叶还君便是在这议论与同情之中醒了过来,也的眼睛由于几日的低烧,漫着病态的粉红,脸色苍白如雪。他微微转头,笑着看床前喜不自胜的方小寂,“快去快去禀大堡主,还君醒了。”
看她那兴奋的表情,叶还君想:若不是他现在身上缠着大大小小的纱布不能动弹,她一定会抱他吧。
身上的痛楚依旧鲜明,叶还君看着方小寂,微笑了一下,恶作剧似的说:“你,是谁?”
“小寂啊!我小寂!”方小寂高兴地趴在他床边,兴奋地看着他,像看一只正出茧的蝴蝶。
叶还君笑了:“小寂是谁?这是哪里?”
方小寂抿了抿唇,不再笑了,她一双杏眼盯着叶还君滴溜溜瞧着,伸手拨弄了一下叶还君的额前碎发,眼里露出些许担心的神色来。
陆云海一行人 很快就到了,方小寂立即退到一边。陆云海在床头坐下,抚着他的额问:“怎么样,还君?”叶还君盯着陆云海,却道:“你又是谁?”陆云海一愣,干笑道:“你说什么?”
叶还君皱着眉,声音虚软:“我头痛,全身都痛……”
陆云海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握着叶还君的肩,问:“还君,我是谁还记得么?你还记得这些伤怎么来的?”
“这是哪儿啊……”叶还君却似没听到陆云海说话一般,自顾喃喃,“好痛,我好痛啊……”
方小寂看着,眼泪忽至。
“史都,这怎么回事?!”陆云海大吼一声,身后的大医师忙窜到了跟前,伸手触了触叶还君的额头,又翻了翻他眼,心中自道不应该啊,他轻拍了叶还君的脸问:“还记得自己是是谁么?”
“是谁?是谁……”叶还君盯着史都,两眼茫然,半晌,又道:“是谁?”
叶还君这次一摔,虽是伤了脑,但不应失忆这般严重,史都神色忧忧站起来,见一旁陆云海直盯着他,目光如炬,心道今儿个不给个说法,只怕不死也得褪层皮,左右权衡,道:“是伤了脑子,失了一些记忆。”
“什么叫一些记忆,他现下可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陆云海吼了两句,问:“那什么时候能好?!”
史都颤颤道:“这……还得看他自个日后恢复得如何了。”他这一句话留着七分后路,说与不说都无两样,陆云海心中气恼却也无奈,只得挥手道:“下去下去。”他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病恹恹的叶还君,心中负疚不已。叶还君还未成年,一身如莲似玉的气致已可让人惊叹了,他本想,这样的少年,不奢他成王,但怎么说也会是一块难得的雅玉。而如今这一摔,却不知会成什么样子了。若真少了以前的神韵气质,痴痴呆呆成了傻子,可叫人如何是好。
失忆的事的确让陆云海苦恼了一段时间。但事实上,事情的发展好得出乎了他的意料:只用了一个月,除了腿,叶还君身上的其它地方都已愈合如初。失了记忆,神志却早已恢复清醒。
他坐在轮椅上,眼睛恢复了之前的气韵,之前眼里的些许仇恨、冰冷敛得一干二净,眉间自留三分笑意,说不尽的温润如玉,顺从谦和。看见陆云海,低头一声“叔父”, 清朗无杂,意切绵绵。
陆云海觉得他的记忆就像一张白纸,无论自己说说什么,他都全盘接收相信。
“父母遇火双亡,寄居九华堡,夜间一脚不慎,从三楼跌落,成现在这么个样子。”这是陆云海告诉他的“真相”。叶还君听了,笑道:“看来还君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