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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量还是不小的呢,不过对于反抗主人意愿的玩物来说,倒是分外的手下留情了的。
想着逝水改半跪为五体投地,恭谨异常地回言:“谢父皇,儿臣告退。”
说着又拜了三拜,方才起身,倒退着向内堂走去。
第四十章 冷战前夕
尽欢帝背着身,紧张地听着逝水覆在长廊上的脚步声渐次湮没了,方才掉转过头来,对着远远侍立在大殿门外的禄全道:“摆驾烟雨宫。”
“启禀皇上,烟美人前日告了假,才上青山寺上香去了。”禄全跨进门槛,一步一步踱过来,垂着头恭谨地回答道。
“告假了?”
“是,还是亲自来永溺殿告的假,皇上当时陪着大殿下在书房习字,烟美人等了大半天呢。”
“怎的无人来书房通报?”
“皇上吩咐过,陪同殿下攻书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皇上这是……”
禄全一字一句地应答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平日里无足轻重的一个美人,皇上今日怎么如此上心?
“算了,那沁心宫呢?不要告诉孤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沁美人也出游了。”尽欢帝捏了捏拳头,语调不由得拔高起来。
“却是如此,今日是沁美人一年一次的探亲日,沁美人过三更才需回宫。”禄全更加低垂下头,倒是有些听出门路来了,难不成皇上他……
怎么会!
现在是隆冬,而且这个时辰也没那么特殊啊,自己候在殿外这段时期,里边也没有什么大动静,除了二殿下带着一干人央告了半晌,便只有大殿下陪同着聊了会子天,细细想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刺激到皇上,于情于理都不该起性的。
但是,皇上这么接二连三地想起来妃嫔,而且是地位不高也无甚靠山的妃嫔,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所谓‘泄欲’啊……
禄全咽了口口水,实在憋不住心中的好奇,便挑了挑眼睑,小心翼翼地将视线从地上,开始慢慢往上挪。
“禄全。”尽欢帝的声音逐渐低沉起来,年前看着后宫的妃子们,不都安然地待在殿里,差遣各色宫人来殿里暗示着,欲要召唤自己过去的么,到了现下真有用了,却一个个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该死的,自己的控制力什么时候已经差成这样了?这么多年了,后宫中不要命的妃子向自己下药,除了洁妃那次的春药过于特殊,自己明明都能克制住啊,怎么这次……
等等,这次发生了什么?
季节?是寒风瑟瑟的冬季。
时间?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就用晚膳了,离那容易兴奋的日上三竿时分已经过去很久了,夜晚却还早得很。
事件?
尽欢帝狠狠皱起眉来,午膳只是甜品糕点,没沾染半点刺激性的东西,现在没有美人在侧,永溺殿的大堂里也规整得很,天钺走了之后偌大的地方只剩了自己和皇儿两个人,能发生什么事件?!
“唔。”尽欢帝突然从咬紧的牙关中吐出烦闷的声音,胀痛感不断从下腹涌上来,几乎扰乱了尽欢帝的事件回忆,却也逼迫地尽欢帝承认了某些难堪的事件。
难道,是皇儿那几下蹭蹭?!
几下蹭蹭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皇上,”禄全在某个高度,迅捷地将眼神从心不在焉的尽欢帝身上收了回来,而后不动声色地建议道:“宣风宫里的宣美人在老奴耳边念叨了许久了,心心念念着皇上呢,老奴见着皇上今日得空,不妨去看看?”
“好,摆驾。”尽欢帝心烦意乱地转身,顾不得看禄全眼里遮掩不住的困惑和偷笑,更顾不得回忆那‘宣美人’是何许人也,只专注而努力地挥斥走脑海中浮现的逝水温文淡雅的眉眼,然后向着许久未临幸而有些生疏了的宣风宫,銮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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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逝水心绪不宁地回房,斥退所有宫人,而后从已经收拾好了的房里找到了睡得昏天暗地的小栗子。
小东西蜷着身子,顾自琅琅地打着呼噜,在床底下乐不思蜀着呢,就被逝水一把揽过,胡乱安抚了起来。
一边‘享受’着不人道的安抚,一边还听着主人不人道的念叨:
“怎么了,我又没有做什么,干什么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斥退人啊?”
“好歹我也是他儿子,再怎么戏耍也要有个限度吧?好歹也给个借口啊,比如什么要去御书房批奏折,或是前日答言了左丞的接见,都可以嘛,再怎么不济,想哪个妃嫔了也行啊,比现在这样毫无理由地打发人好多了!”
“哼,三百遍,孝经孝经,他以为很好抄啊?”
“小栗子你说是吧?”
“小栗子?”
“喵——呜——”小栗子在逝水怀里伸了伸爪子,在虚空中挠了两把,而后咂了咂嘴,就要往地上跳。
“连你都不肯给我个理由啊?”逝水松了手,看小栗子轻盈地落在地上,而后抬头,将尾巴绕在脚边,对着自己忿忿地‘喵喵’起来。
“哦,饿了啊。”逝水呆滞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便开门向着廊道里的宫人道:“让万竹用小碟子盛点猪肝来,随便炒的几分熟的都行,但是绝对不能加葱花和香料,再舀小碗水,如果有晚月泉的水最好,如果没有的话,用宫里常用的沏茶用的水也可以,还有,要用白釉的碗盛水,碗上不许有装饰的。”
将头缩回来,逝水又看着小栗子,佯作生气地道:“早知道就不把你这只小破猫捡回来了,哼,更不该给师傅代养,把嘴养的这么叼,要放在三个月前,你每餐吃的东西我还得出宫给你寻呢。”
骂完后,逝水泄了气,慢慢蹲下身来,把手钩成爪状在小栗子脸颊上轻重有度地挠起来,明润的双眸黯了黯,很轻很轻地道:“小栗子,今天晚膳要我一个人吃了。”
小栗子配合地侧了侧脸,停了一段时间的呼噜声重新响起来,盖过了逝水接下来那句更细碎的话:
“还有,其实,如果他是以想哪殿的妃嫔为借口的话,可能还是不要的好。”
第四十一章 浮生小记(一)
翌日清晨,是明媚的天儿,冬季的晴朗透着浅白色的雾气,安静祥和又无限美好。
书房,尽欢帝拈着毛笔,浓墨重彩地绘下了前日未竟的梅花,眼角却不时偏过去,偷觑着慵懒侍立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磨着乌墨的逝水。
皇儿无精打采的,是昨儿个没有睡好么?
“咳咳。”
尽欢帝轻轻咳了几声,然后等待着逝水的问询。
逝水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挪着手,垂着头,时而转眼看看紧闭的窗,落在木几上的精神都多过了落在自家父皇身上的。
尽欢帝手里一抖,笔下含苞的一朵冬梅就染开了硕大的墨迹,一副好画生生成了败笔。
比起无精打采来,好像更像是爱答不理,约莫不像是没有睡好,倒像是起床了在生什么人的气。
说到没睡好,自己昨晚才真的是没有睡好了。
昨儿下午去了宣风宫,当即屏退了宫人就拥一头雾水的宣美人去了寝房,原本想着泻泻火就开溜的,哪晓得那宣美人死缠着不放,大概是年纪轻,怕了冷宫寂寞,自己好不容易去了一趟,倒是热情如火如狼似虎的。
没奈何,又无法解释自己突然的心血来潮,只能在宣风宫留了一宿,对那宣美人的舞袖相引,盛乐相邀,还有时不时的殷勤献身,只能露出色眯眯的样子一意对待。
真是身倦心乏,今日早晨好容易回了永溺殿,见了皇儿,总算是拾起了一点清闲安生的心思,想着要画完前日的梅花,却摊上了皇儿一整早的淡漠。
“逝水昨日睡得可好?”
尽欢帝叹了口气,终于憋不住抢先了开口。
“劳父皇费心,儿臣睡得很好。”
“那何故今晨有些倦怠了?”
“父皇错眼了,儿臣好好儿休息了一夜,今晨神采奕奕,倒是父皇,幸了宣风宫一夜有余,该有些倦怠了。”
逝水抬起眼帘,酸溜溜地放了一番‘大不敬’的言论。
尽欢帝有些诧异,正思量着此刻应该生气拢眉喝斥呢,还是乐得见着皇儿一副受了冷落的样子冷嘲热讽,就见得逝水探身看了看桌上的画,续了一句:“父皇若是累了,合着就休息半晌,看这雪里冬梅,都染成乌墨了。”
尽欢帝凝神看着逝水,半晌没有答言,然后索性坐下来,撑着下颌认认真真地端详起自家皇儿来。
“父皇这是做什么?”
逝水被看得心里发毛,虽然有心气自家父皇昨日的喜怒无常,夜宿妃嫔宫殿整晚不归,后又想起这是帝王常像,也由不得自己不情不愿,便侧了侧身子,打起精神来轻声问了一句。
“父皇听逝水的话,在休息啊。”
尽欢帝好像看出了兴致,舒舒坦坦找了个侧靠的姿势,狭长的凤目定了神儿,像是将视线牢牢粘在了逝水的脸上。
微拢眉,眼帘半垂,刚才像只被踩了七寸的蛇,肆意攻击人,现在倒安静了。
什么‘幸了宣风宫一夜有余’,也不用去想皇儿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了,重点是皇儿提这个做什么?
还真是觉得受了冷落么?
“呵呵。”
尽欢帝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再仔细揣摩了一下逝水的表情,觉得比起翘首等待父皇归来的大皇子,逝水倒越来越像是个深宫小怨妇,见着了一朝得势的相公洋洋归来,不好大肆撒泼又不好口舌相争,只能维持了矜持,淡淡地嘲讽。
“父皇笑什么?”
逝水丢下手边的砚台,随即便又不知手往哪里搁了,只能随便在袖子里绞着手指,强忍住心绪不宁,问自己笑得愈发灿烂了的父皇。
“嗯,没什么,想起来可以画什么东西了,有样比白雪红梅还要好看上千倍万倍的东西,搁在眼前已经很久了,却到现在才想起来,来,逝水过来坐。”尽欢帝把刚画的冬梅撇到一边,伸手招呼逝水。
“父皇不是要作画么,儿臣不便过去添乱。”
“逝水不是让父皇先休息一会儿嘛,父皇也要先想想怎么构架才好啊。”
“那儿臣就更不好过去打扰了,儿臣画业不精,也没什么好提议的,儿臣倒是听说宣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父皇不妨请宣美人来磨墨看画,比儿臣一个万事不通的人傻站在这里好多了。”
“逝水怎么知道宣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呃,宫人夸的,儿臣听到的。”逝水别扭地别过了头去。
“呵呵。”
“父皇——啊——”
逝水只觉得手臂被人紧紧抓住,而后那人一使劲儿,自己的身体就整个儿扑进了眼前笑得有些意义不明的人怀里,不觉便轻轻叫了一声。
“嗯,逝水不要乱动哦,父皇构架的时候不能分心了。”尽欢帝搂紧了逝水,有些后怕地提前说道。
逝水晃了晃神,背对着尽欢帝撅了撅嘴,见尽欢帝果真静默了下来,好像真的开始认真构架起要作的画来了,又不好明里挣扎起身,只能放松了身子,兀自打量起被尽欢帝伸手丢到桌子一角的画来。
遒劲的枝桠,分枝上簇拥了几朵梅花,本是收放自如,栩栩如生,好好儿的突然染开了一片墨迹。
哼,果真是昨晚在宣风宫流连忘返,心思都不在这儿了,才把往日里信手拈来的东西搞得一塌糊涂。
昨儿还说让自己告退,原来就是急着去见宣美人。
真是这么喜欢那个妃子,就不要回来了嘛,人家温婉大方又会弹琴作画,伴在身侧又好看又实用,干什么回来啊。
还把自家皇儿当暖炉用,冷了就抱抱,还不准乱动,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乱动呐?
这么呆着好无聊啊……
第四十二章浮生小记(二)
书房是清浅的古书味道,自逝水来了之后便再也没有燃香,卷轴的气息很浅很淡,只有安静下来方才能嗅到,然后像喝了沉寂千年的冰泉水一样,齿颊留香。
尽欢帝深吸了一口气,还未等嘴边的笑意荡漾开,便觉得肩窝里好像沉重了几分。
低头看看,自家皇儿的脑袋搁在肩窝里,微闭了眼眸,稍稍颦起眉来,抿着嘴好像睡过去了。
不是说了昨晚好好儿休息了一夜么,才坐下不半会儿就睡过去了,太贪睡了吧?
尽欢帝对着逝水的脸轻轻吹了一口气,拂了拂他额头上规整柔软的发梢,逝水在睡梦中若有似无地‘嗯’了一下,蜷了蜷身子,索性半侧过来完全倒进尽欢帝的怀里,手臂一伸就环住了自家父皇的腰。
又在尽欢帝衣襟上蹭了蹭,逝水满意地‘唔’了一声,皱着的眉头慢慢地舒展了开。
皇儿看来睡得不浅,毫无顾忌地把自己当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