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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繁花(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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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了过来,并没有马上打开,只是放在了桌子上,挥手让碧玉退下了。

  屋里的碳火烧得正旺,黄灿灿的铜制云纹雕花三鼎暖炉,散发着阵阵熏人热气。我坐在桌边,一只手按在那封信上。其实心里已经隐约猜到那信里会有什么,却一直没有打开。

  今天是除夕,又是一年的除夕了。去年的除夕,我刚从北辽回来,子轩陪着我一起在蓝府过了一个安静的大年夜,只有我们两个人。而这个除夕夜,是蓝家正式迎娶韶华郡主的大喜日子。从今天开始,子轩的生命,就该由另一个人相伴了吧。那么,我呢?不期然间,一个身影跃入了脑海。已经回宫大半个月了,可一想到在悠隐庄度过的那三天,我的脸孔还是控制不住的发热。

  三天时间能做什么?如果你很久以前来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回答,看一本好书,去郊区踏青,或者补课,完成一篇小论文,等等。但答案里绝没有这样一种:和一个男人朝夕相对,耳鬓厮磨。

  我与穆容成在悠隐庄呆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用“肆无忌惮”已经无法形容我的行为和态度了。

  我直呼他的名字,在他呵我痒的时候,我甚至拽着他的头发大叫:“穆容成你给我住手!”;

  我拿他的身体当靠枕,躺在上面看书。当然,总是看不了一会儿就“看”到他身上去了;

  我正大光明的反抗他的命令:因为那院子里有温泉,所以地面的温度比外面的地表要高,于是我就光着脚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穆容成担心我着凉,要我穿上鞋袜,可我就是不理他。结果气得他没有办法,把我抗回屋里狠狠的“惩罚”了一个多时辰,然后亲自给我穿上了鞋袜。当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握着我的脚,手上的动作轻柔至极,一脸认真的给我穿袜子时,我忽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有个最柔软的角落,似乎正在慢慢地变软,悄悄地融化;

  我给他讲马三立那段经典的“逗你玩儿”,专挑他喝茶的时候抛出最后的包袱。很满意的看到,他被我逗的把茶水呛到了鼻子里,甚至失手打翻茶盏,然后,我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不过,这样做的结果,还是我比较惨;

  我和他下围棋,总是输给他,撒娇耍赖都不管用。于是我灵机一动,把围棋改成了五连子,而且规定谁输了谁就要脱一件衣服。他刚开始玩儿的不熟,总是输。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天启一国之主,在我面前大展裸男秀。当他露出精赤的上身时,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口中的唾液,分泌量大增。然后我就伸手在他胸前这里捏捏,那里掐掐。当他怒瞪着我抓住我不安分的手时,我根本分不清他眼中燃烧的究竟是怒火还是欲火。可我还是不知死活的耸耸肩,笑眯眯的说:“愿赌服输,千万不要玩儿不起呦!”

  但最后的结果依然证明,男人、尤其是当了皇帝的男人,是惹不起的。他只输到脱掉了上面的衣服,在接下来的几轮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变的厉害了。我不服气的下场就是,输掉了所有的衣服。而他的反击,比我的连掐带捏,狂野了不知多少倍。

  这三天的时间里,我什么都不想,扔开所有的烦恼,怎么高兴就怎么做。穆容成对我刚到悠隐庄时古怪的表现,没有提过一个字,他只是在那天半夜里,以为我已经睡熟后,就起身出去了一会儿,不知吩咐了何鸿什么事情。之后的几天里,他一点儿正事都没干,陪着我疯。没有任何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人,从早上一睁眼,到晚上合眼睡去,眼中始终看到的都是他。

  我与他寸步不离,玩儿遍了庄内的所有地方。在第三天,我们甚至甩开了何鸿他们,独自去了当地的集市。虽然是滴水成冰的季节,但因为接近年关,所以集市上的人仍然很多。这是我头一次真正的逛古代的集市,所以看什么都新鲜,兴奋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钻来钻去。穆容成怕我走丢了,可又喊不住我,最后只好强行的紧紧抓住我的手,收在衣袖中,让我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旁。对他这种“强权”行为极其不满,我板着脸不理他。为了哄我,他就给我买东西,先是小玩意,然后是零食。直到我看见他一只手拿着糖葫芦、风车,手指上还挂着一包瓜子、一包麻糖、外加一包烤白薯,可还是不肯放开我时,我才强忍住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听话的跟在他身边走。

  第三天晚上,我想尽办法做出来了“蛋糕”,因为样子和颜色都很诡异,所以他对这个东西能否下嘴,表示了极大的怀疑。可我不管,第一口当然要他先吃,正当我对他进行威逼利诱的时候,何鸿脸色焦急的出现在门外。穆容成皱了皱眉,面有愠色地走到院子里对何鸿说了句什么,何鸿躬身禀告了几句话。虽然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穆容成的表情变化却是看在了眼中,虽然他是侧面对着我。他听见何鸿说的话以后,脸色明显的阴沉了下来。他没再说什么,静默了一会儿,面色平淡地转身又回到了屋里。

  “你的奏折,肯定在尚书房的桌上堆成山了。”他一进来,我就笑着抬头看他。

  “雪儿。。。。。”

  “咱们做个交易。”假装没听到他说话,我一手托着那个四不象的蛋糕,递到他眼前,“只要你把这个吃下去,我就让你回去,怎么样?”

  他看着我,目光闪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默默的接过了蛋糕,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我还是笑嘻嘻的,可总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他吃的不是我做的点心,而是我胸口里的一个重要的东西。。。。。

  ……………………………………………………………………………………………

  “娘娘,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去崇德宫了,现在是否要梳妆?”春杏的声音让我一愣,这才从冥想中回过神来。

  “你们知道我的喜好,看着弄吧。”我无所谓的坐到了镜子前,手里还是拿着子轩的那封信。春杏已经在我的头上忙活起来了,我的注意力却只是放在那封信上。反复抚摸,迟疑了许久,我还是轻轻撕开了封口。

  里面是一叠写满字的信纸,正是上次我问他的那五个人的资料。除此之外,在信的末尾他还提到,查到一些线索,表明严柏涛和爹的死有关,让我在宫里多加小心。我随便翻了翻,就把那信丢到了梳妆台上,对碧玉说:“拿去烧了。要盯在旁边,确定全部都烧成灰烬。”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曾认真想过那五个让我觉得眼熟的名字,可那天除了晚上睡觉时,模糊不清的声音又一次让我头疼不已之外,我一无所获。所以我想,或许这就像是个乱成一团的线,只要给我个线头儿,我就能顺利理出成股的线。我所缺的就是一点提示。

  果然如此。那些资料,我只看了开头一几句就够了,因为那好像都是我很熟悉的东西,只是一时忘记了,看了前面几句,后面的就全想起来了。这比当初看郭焕生的资料时,更进了一步。当时我虽觉得眼熟,可还要从头读到尾,而现在我只要撇一眼,那些官员的生平事迹就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是我以前上学时背过的课文一样。

  我早就不再纠缠着“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的问题不放了,我已经在猜测这可能跟以前的蓝雪有关,但究竟如何我还是无法知道。幸好我的适应能力很强,既然搞不明白,不如搁到一边,去想些更实际、更容易的事情,比如:知道了这些东西,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或许我能通过对这些官吏的了解,找出当年究竟是谁陷害了我爹,当然前提是,蓝仲文确实是被人陷害的。

  我对爹生前在朝中的背景关系、形式作风,都一无所知,真想下手查,却毫无头绪,都不知道该从那里开始。子轩又说,我在宫里会知道些他在外面查不到的事情。可进宫这么长时间,我从没发现任何与蓝家当年灭门之祸有关的事情。

  又想到资料上的几个官员,只有夏延丰让我有些感兴趣,因为他和严柏涛有点关系。“记得”他是虚元三十五年的进士,明帝穆杰珃在位时任吏部侍郎。他曾举荐过严柏涛入朝为官,但后来严并不为明帝所喜,一直未得到重用。

  之后,因为“明德变乱”(大皇子穆君成篡位),夏延丰受了牵连,被一贬到底,原来一个年过五旬的正三品朝廷重臣,一夜之间变成了淮州道的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可严柏涛却是自此开始平步青云的。

  想想真是奇怪,大皇子和穆容成都重用了他,莫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可我明明“记得”当年明帝对他的评价并不是很高,还说他“眼神飘忽,形容鬼祟”。

  这些事情穆容成肯定心里有数,当年的事情他应该知道得更清楚,我是否该趁着现在跟他混得还不错,找机会问问他?

  想起穆容成,就想到他现在一定是在晗绣宫。从我们回宫以后,高彤云就总是闹着不舒服,几乎天天留穆容成在晗绣宫过夜。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看春杏她们忙得也差不多了,拦住又一根要插上头的珠钗,我站了起来:“行了,就这样吧。反正今天晚上的人多,不会注意到我的。”

  ………

  今晚除夕夜,穆容成和高太后在崇德宫前面的大殿宴请众臣,这崇德宫就在穆容成的寝宫文徳殿前面。据说今年穆容成搞的几项新政虽然很有成效,可怨声也有不少,所以这次的晚宴要好好“歌舞升平”一番,给群臣展示一下今年一年新法的成绩。

  这样的宴席我照旧是心不在焉。我的身份不高,坐得很靠后。高彤云穿了件艳红的衣裙,把圆滚滚的肚子,称得更加明显。看她走路的样子,趾高气扬的,大概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看见吧。不过,她今天的胭脂擦得好像太厚了点儿,脸上红得有些不自然。

  脑子乱七八糟的想着,手里索然无味的拨拉着眼前的菜。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最近几天不知为什么,吃什么都没味道,人也懒懒的。扔下筷子,就盼着能快点离开这里。

  这时,远远的看见高彤云站了起来,好像是要和太后说什么。可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她身旁的宫人已经及时的扶住了她,可这变化已经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高太后脸色立刻变了,先是吩咐人把她送到文德殿去,然后急宣太医进宫。

  穆容成也很严肃,不过没有像太后那么慌张,沉着冷静的下了旨意,提前结束了国宴。

  我们其他的妃嫔并没有回去,虽然我是很想走。可薛丹盈却把我和杜丽笙拦了下来:“两位姐姐,咱们还是跟过去看望一下高贤妃吧。我怕太后受惊过度,要是她老人家再出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好啊!”

  我在心里冷笑,还不是你想去凑热闹。高彤云出事,你还不定怎么幸灾乐祸呢,嘴上却犹豫地说:“这,有皇上在,应该没什么事吧?”穆容成才是该守在那里的人,你跑去干什么?在心里又加了一句:OK,这里没有酸气,我只是在讽刺薛丹盈而已。

  “皇上一个大男人,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再说,太后和皇上都没有下旨不让咱们去啊。还是去看看的好!要不然,咱们怎么安心哪!”薛丹盈一脸做作的担忧。我真想直接告诉她,我现在非常安心,安心早就困了,想回去睡觉!

  “既然淑妃娘娘如此说,那咱们姐妹就去探望一下吧。”杜丽笙像是被说动了,她秀眉微蹙,“或许咱们真能帮上点什么忙呢。”

  两票对一票,没办法,我只好跟在她们身后,去看望高彤云。

  因为事出突然,文德殿已经是乱做一团。我们到的时候,太医才刚刚赶到。太后根本就没工夫理我们,只是一个劲儿的冲太监宫女发脾气。宫人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就差没夹着尾巴走路了。

  穆容成倒是很沉的住气,坐在一旁安慰太后。高太后发完了脾气,就开始掉眼泪,穆容成体贴的递上了一方明黄色的锈龙纹丝绢。只有我看见他看着高太后低头拭泪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厌烦。

  薛丹盈不失时机的上前劝谓,杜丽笙也间或说两句,只有我沉默地站在最后。已经有这么多人献殷勤了,也不缺我一个。闲闲四顾,正碰上穆容成深黑色的眼睛,我的目光一触即躲,因为现在我不想看他。

  这时,何鸿手捧着个折子走了进来。我心想,穆容成还挺忙,这种时候还有。。。。。。等等!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奏折呀,我怎么没想到?尚书房就在文德殿旁边,而尚书房后面有一间屋子,里面存放了前朝先帝曾批阅过的卷宗。这件事情我早就向徐寿打听过,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去查看。今晚可真是天载难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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