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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后宫的女人只有到皇帝那里侍寝的资格,没有留宿的权利。怪不得何鸿早上会和我那么说,他是叫我别担心,穆容成没有夜宿文德殿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已。那么穆容成此举,是不是间接默认了我向他提出的建议了呢?想到这里,我便使尽解数,安慰吃了味儿的薛丹盈。那薛丹盈语气中虽然带着掩饰不住的酸气,但她对我倒好像比以前更家亲切了,很有几分讨好的意思。我也不推辞,跟她聊得更加热乎。等到我好不容易把她哄走,小莲嘀咕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姓薛的跟咱们娘娘是亲姐妹呢。”
“你懂什么?这么没规矩,在娘娘面前乱说!”碧玉听了立刻喝道。
“算了,没什么。小莲能看出来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是不错的事情。”我笑着拉住了碧玉。这次我是比较确定薛丹盈是个类似于墙头草的人物了,看谁得宠就跟谁靠。如果都没有得宠,估计她就靠向最有权势的那一位了吧。这种女人干不了什么大事,最擅长的就是传人闲话、搬弄是非,总之也不算什么好东西。
窗纸已经渐渐发白,黎明的曙光透进了屋子。我苦笑了一下,又是一夜无眠。最近真是要疯了,睡眠越来越差,昨夜睡了几个小时,三个、四个?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听见有个女人在我耳边低声说话,吵得我头疼,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惊醒。记得在北辽的时候,就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回天启以后,就没这种事情了,所以我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精神过度紧张才造成的。可自从我在文德殿睡了一夜后,这一个多月来,隔三差五的就来这么一次。最近这些日子,更是频繁,几乎每天夜里都睡不着了。
“雪儿,你又没睡?!”碧玉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赶紧揉了揉眼,装成才爬起来的样子说:“我也刚起。”
她一脸的不信,端过脸盆,等我洗完后说:“还是再请张太医来看看吧。”
我才想说,前两天才看过,就不必了。可突然想起了别的事情,就点头道:“也好,呆会儿叫他来一趟吧。”
碧玉见我答应了,赶紧出门。我听见她在外面唤道:“小顺子,小顺子?你死哪儿去了?”
“哎!碧玉姐姐,我在这儿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在屋里也能想象到那小子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赶紧去太医院,把张太医请来。”
“怎么?娘娘又生病了吗?”
“叫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说完,便听见他急匆匆地出去了。
等碧玉进来了,我笑着说:“你又何必那么凶他?”
“你是好主子,我当然就得做个恶奴婢了,要不然那小子怎么能对你感恩带德、忠心耿耿?”碧玉理所当然地说。我听了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上个月出了寿字那件事情以后,我不但没有责罚小顺子,反而把事情压了下来,没有报到内务府去。因为我觉得小顺子确实有几分鬼机灵,只要调教得当,将来应该能成为我的一个帮手。我在皇宫里的人脉太单薄了,来最起码的情报来源都没有。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扩充可靠的人手,打探消息,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这听起来像是搞黑社会,实际上性质也差不多,不过地点不同而已。
小顺子对我的宽大处理自然是感激涕零,指天划地的说要为我肝脑涂地,不过碧玉她们对这个谗嘴的小子却不怎么信任,总时不时地敲打他。
至于园子里的其他人,我都以“人手够了”为由,打发了出去。高彤云能用珍珠玛瑙做出个寿子,这种跟我相似的创意肯定是有人透露给她的。但我搞不清究竟是谁,干脆就把隐患都赶出去。
那个叫齐大勇的长庆班武生和那个宫女就被穆容成抓了起来。后来查出那个宫女居然真的是高彤云宫里的人,只不过是个打杂的下人,不是她的贴身丫头罢了。听说那个宫女在天牢里醒了以后,就咬舌自尽了。可就算死无对证,高彤云也脱不了干系了。她当然是拼命的喊怨叫屈,高太后也帮她说话。听说那齐大勇吃不住刑罚,在牢里供出了指使他这么陷害我的人。但究竟背后的人是谁,却没有人知道,此后,这个案子就悄无声息的了结了,再也没人提起。从穆容成那儿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他也绝口不提此事,就好像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只是渐渐的,高彤云被传昭到文德殿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对于这种慢慢的冷淡,高彤云和太后都没有一句怨言。于是宫里就开始悄悄传说,那个背后的主使人就是高贤妃的说法。
我倒一直认为,高彤云是被陷害的,因为以她骄傲的个性,我实在想不出,她有把我当成敌人对付的必要,而且用了这么复杂的方法,真有点儿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想来想去,也许这整个事情最终对付人,其实就是高彤云,我只不过是个棋子罢了。这个人利用了我以前不光彩的经历,把高彤云牵扯进来,将她陷害成妒妇,然后让穆容成名正言顺地厌恶她、疏远她,而高太后还说不出什么来。而我受此侮辱,必定会对高怀恨在心,以后肯定要跟高过不去,说不定还会联络别人,一起对付她。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不由得对这个背后的人无比佩服。不但一石二鸟,以后还可以舒舒服服的借刀杀人。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按着那个宫女的话,当众指认高彤云。现在这个完美的计划里,已经因为我的变化而起了裂痕。不但我逃过一劫,而且也没有和高结下什么冤仇,更因此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当然,这是表面上的)。但那幕后之人主要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只不过她恐怕没想到最不显眼的垫脚石,居然因此变成了闪亮的明珠。其实对此我也是很犯愁,我不希望有人注意我,这样我做什么都会方便些,现在俨然成了宠妃的样子,那我岂不成了别人眼里的活靶子?
不过穆容成虽然让我在文德殿破例睡了一夜,但也只是那一夜而已,以后就再没理过我。他倒是懂得一碗水端平,从没有专宠过后宫任何一个女人。这让一开始跑来巴结我的宫人也慢慢的散了。我也总算松口气,可心里总是有点怪怪的。。。。。
“娘娘,张太医来了。”春杏在门外的声音,让我收回了神思。小桃和春杏垂下了纱帘,等我在帘里边坐好,才让张太医进来。我从帘缝里伸出手,让他把脉。良久以后,这老头子抬起手捋了捋长髯。小莲性急,张口问道:“太医,我家娘娘身子究竟如何?”
“别急。”我说,“太医,你但说无妨。”
“以臣看来,其实娘娘没什么大碍,只是脉象虚浮,乃精神不济之征兆。敢问娘娘,臣前些日子给您开的安神补脑的药,娘娘按时吃了没有?”
“当然吃了!可我家娘娘晚上还是睡不好,太医啊,你是不是看错了?”春杏急道
“春杏!不可对太医无理!”我把她喝斥了下去。
“没关系,她也是为了娘娘着急。”老头子笑笑,然后又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再开一幅药,看看这次是否有些效果。”
我在帘子里轻声笑道:“何必那么麻烦?太医不如干脆给我开一幅能睡觉的药就行了。”
“哎!娘娘此言大大不妥!”老头儿听了我的话,忽然脸色一正,严肃的说,“那种药千万不可服用!那对娘娘以后怀孕生子都极为有害!”
我听了一愣,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以后我要怀上穆容成的孩子吗?穆容成一直子嗣单薄,还在做王爷的时候,曾有过一子,可未满五岁便夭折了。到现在也只有两个女儿,还都是以前的侍妾所生。他的正王妃很早就去世了,也没有给他留下一子半女。现在东宫一直空悬,也没有太子的人选,所以朝里的官员对立后一事极为看重,使劲儿地鼓励他选绣纳妃。可到现在后宫里也还是无一人有所出。难道是穆容成有什么问题?我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随即就觉得很好笑,居然想到那上头去了。真是的,不管他能不能生,都跟我没关系。那天晚上,穆容成虽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他也没有反对,那我就当他是默认了。反正我要做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等一切结束了,我就拍拍屁股走人,哪里用得着理这种闲事?
那张太医已经写好了药方,交给了春杏:“这药每天早晚各一次,小火慢煎。先用几天,若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说完,便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我语气淡淡地对碧玉说:“快到我爹的祭日了,也不知能否请皇上开恩,让我出宫去祭拜一下。”
那张太医脚步微顿,但很快就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以后,碧玉上前对我说:“你觉得那张太医可靠吗?”
“他是子轩找来的人,应该没有问题。况且我让他带的话,也不是多么机密的事情。这次我先试一试,以后若是没有问题,再用他就是了。”我疲倦地说。
前些日子,我睡不好的时候,碧玉去太医院找大夫,来的就是这个张太医。他给我诊完脉,开出药方以后,执意要我先过目。我虽有些不解,但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可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子轩的亲笔信!他在信上告诉我,这个张太医是他的人,让我以后有什么病痛,一定找他看。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通过张太医告诉他。看了那信,我半天没回过神来。从穆容成嘴里知道,子轩为了让我进宫,杀了那几个知情人以后,我心里一直很矛盾,也有很多的疑问。他真的那么想让我进宫吗?而且现在还费尽心思为我安排了一个传话的人。为什么?为了得到权力?好像只有这么一种解释。可他就那么肯定我一定能得到穆容成的宠爱?如果我做不到,被冷落在这宫里一辈子呢?他为了自己的仕途,可以这样出卖了他的亲妹妹?想到这里,我就一阵心寒。总是告诉自己,不会的,子轩不是这样的人,说不定是穆容成在骗我。可心里的疑问还是像疯草一样的生长,却没有办法求证。
趁着这次爹的祭日,若是能求得穆容成的首肯,准我出宫祭奠,我就一定要和子轩见一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晚上睡不好,所以白天就特别没有精神。还好上次太后寿宴出事以后,宫里一直还算平静,要不然我还真没有气力对付。抬头看看外面,今天阳光晴好,是个好天。这暗沉沉的屋里就有些呆不下去了。便吩咐小莲她们把藤椅搬出来,放到门廊下。我斜靠在上面,让早上温暖的阳光洒遍全身。真是舒服,要是永远能过这样悠闲的日子,那该多好!我懒懒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在半梦半醒间,我又听到了那个一直以来对我纠缠不休的声音。以前那声音总是很模糊,只是在我耳边嗡嗡做响,吵得我头疼。可现在,我好像越来越能够听清楚,那个声音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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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尚书房外徘徊了很久。明天就是爹的祭日了,但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见到穆容成。眼见得实在不能再拖了,我只有硬着头皮,再次来到尚书房。这里虽然也是后宫的一部分,但因为皇帝与群臣商议国事的地方,后宫嫔妃不得传昭,是不许入内的。我来了好几次,可总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说没有皇上传昭我的旨意,请我回去。我本想也许能碰见何鸿,让他帮我告诉穆容成我要见他。可搁的那么远,根本就看不见有我认识的宫人。正在着急,忽然尚书房大门洞开,几位身穿不同颜色朝服的官员从里面走了出来。远远的,我一眼就看见了蓝子轩。他身穿灰色官袍,头戴后有两翅的官帽,腰系白玉带,正和另一人低头说话,边说边沿着走廊向东走。我握紧了双手,愣愣的望着他的身影,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来这里要干什么。
就在他要拐弯向南走时,他忽然似有所觉地回了头,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我的身上。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我们就这么对望着,其实时间很短,或许只有两三秒,可我却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他回过身,快速的走回尚书房,和门口的一个太监说了几句什么,那太监立刻进去了。不一会儿,何鸿从里面走了出来,向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又回去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快步跑到我身边,对拦住我的侍卫说:“皇上有旨,宣蓝昭仪晋见。”那侍卫立刻让开了道路。
等我匆匆走上尚书房的台阶时,子轩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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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