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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天水宫方面依然没有传出任何关于宫主伤势的信息,大概是仍旧未渡过危险期。武林盟的营帐围绕在天女山脚下,也没有丝毫的安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乐水将袁傲行迎进营帐,颇有些意外。“盟主,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袁傲行脸色晦暗,似十分为难。他望了望李乐水,欲言又止。
“盟主,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李乐水见状,连忙询问。
“李掌门,老夫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袁傲行颇有些为难,迟迟不语。
李乐水急了。“盟主但讲无妨。”
“好。不过你得答应老夫,万不可太过伤痛,不可冲动。”袁傲行语重心长。
李乐水神色微震。“莫不是沉莲……”
袁傲行将背后的青鸿剑举到他面前。“你也知道,我们武林盟一直有些探子安排在天水门。刚刚接到探子的消息,沉莲公子他——已经丧命在那妖女的手里,尸骨亦无存。这把青鸿剑,是我们的人好容易才偷出来的。如今物归原门,李掌门,请节哀。”
李乐水颤抖着手接过青鸿剑,脸上呈现出悲到极点之后的漠然。“他死了?”
“掌门,老夫知道你此刻心中定是悲恸万分。然而如今我们得从长计议,就算报仇心切,也得再等一段时日。”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李乐水垂眼,一动不动地看着青鸿剑。
“很快了。”袁傲行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届时天水门由你处置。哪怕你要令整个天水门为你的徒儿陪葬,老夫也绝不过问。”
“好。”李乐水依然没有抬眼。“就这么说定了。”
袁傲行离开营帐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依然见李乐水立在原地,身影无比寂寥。他松了口气,唇角微勾,难掩得意之态。王爷这番借刀杀人之计,果然用得炉火纯青,无往不利。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不久,李乐水将青鸿剑收起,双目朝他的方向一望,十分锐利。
有一人从李乐水身后的内帐中缓缓走出。“师父,如此你该相信了罢。”
白衣墨瞳,不是袁傲行口中已经“丧命”的郁沉莲又是谁?
李乐水咬牙道:“真没想到,袁傲行这奸贼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把我堂堂越凤当刀枪使。他利用我等对付天水门,届时再给我们安上个滥杀无辜的罪名,今日的天水恐怕就是明日的越凤!果然阴毒。”
郁沉莲上前一步,沉声道:“他与北都的摄政王连成碧联合,此番行动假借讨伐天水之名,行谋害越凤少阳之实,只待师父落入陷阱。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北都的摄政王,为何要插手武林?”李乐水疑道。
“这袁傲行原本就是摄政王的人。他们将越凤少阳削弱后,令得昆吾一门独大,以实现朝廷间接管控武林的目的。”郁沉莲略一犹疑,继续说道:“据沉莲所知,连大师兄之死,也是他们一手造就。”
李乐水震惊了一瞬,终于深信不疑。“那么我们要怎么做?”
“与少阳和天水联合,诛杀袁傲行。”郁沉莲的话掷地有声。“待袁傲行死后,接任盟主之位的,自然非师父莫属。”
“那你——”
“沉莲只愿淡出武林,将对付昆吾九式的心得交予师父,让出盟主之位。只望师父荣登盟主宝座之后,不再针对天水门。”
此话正说到了李乐水的心坎上。由于越凤的武功一直被昆吾压制,他不得不屈居于袁傲行之下,望盟主之位而兴叹。如今正是绝佳的机会,能令他成为盟主,令越凤发扬光大。
他心动了。“一言为定。”
少阳褚炎坐在帐中,提了一只羊腿大快朵颐。他正叹有肉无酒,却忽然闻得一阵浓烈的酒香。
“谁?”他虽然被这酒香吸引得馋虫大动,也没忘了警惕。
一个婀娜的身影从门口缓缓而入。“掌门有佳肴,却无美酒相伴,少了许多乐趣,清葵特意送来佳酿,与掌门共享。”
褚炎手里的羊腿啪嗒一下子落回盘中。“商…商门主?你不是——”
商清葵绝丽更甚往昔,对他莞尔一笑。“掌门,此事说来话长。不如你我二人一面饮酒一面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清葵走出营帐,在隐处与郁沉莲会合。
“如何?”
“本门主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清葵挑眉,笑意盈盈。“你答应过的奖励呢?”
“的确该奖。”郁沉莲轻笑一声,将她横抱在怀里,垂首在她耳边低语道:“这次要怎样都随你。”
“真的?”清葵眼睛一亮。“那可是你说的!”
他抱着她身形一纵,在密林之间几下飞跃,消失了踪迹。
挑拨李乐水和褚炎与袁傲行反目,保得天水门平安。这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六十四章 拈酸吃醋的妒夫
官道上数十骑,惊起路边飞鸟无数,尘土弥漫。天女山一侧峭壁,正对着山下的官道,将这些人马尽收眼底。
“两位掌门,你们可看清了?”商清葵双目凛凛,指向山下马骑。“缁衣金带,正是摄政王的人马。如果我料得没错,他们正是朝我天水门而来,想与我天水谋划暗算越凤少阳二门之事。如若二位还不相信,只消让人留心袁掌门的营帐,看一看是否有摄政王的使者与之私会,一切便一清二楚。”
褚炎看得清楚,愤愤道:“这可恶的袁老贼!竟然与朝廷勾结,坏我武林根基!”
李乐水沉吟道:“既然如此,商掌门为何要冒着与摄政王作对的风险,与我二门合作?”
清葵从容笑道:“清葵乃后生晚辈,但也懂得武林各派实系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若令朝廷掌握武林,那才真是再无生路。”
“清葵说得没错。这次几乎出动了各大门派的精英,一旦受到暗算,损伤必然巨大。”郁沉莲与清葵对视一眼,声调沉稳不容置疑。“摄政王连成碧将袁傲行埋伏在武林,也是为了将来承继皇位之后肃清武林做出准备。此乃生死存亡之际,刻不容缓。”
“老夫还有一事不明。”李乐水皱眉。“摄政王为何要跟天水门合作?让天水门跟少阳越凤两败俱伤不是更好?”
清葵垂眸,片刻之后才答道:“摄政王与我曾有过交情,是以欲招安天水而非剿灭。然而清葵素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做朝廷的走狗。”
李乐水与褚炎微讶,随即点头附和,已经信了大半。
事实上,这场针对天水门的讨伐并非是为了暗算两大门派。毕竟连成碧如今尚未登基,还不想把武林搅乱,使得民间动荡百姓不安。他这么做,不过是想借武林盟之力灭了天水,顺便英雄救美将清葵纳入自己的羽下,令她不得不与他一同回北都罢了。
清葵摸清了他的用意,与沉莲联手,反过来利用了袁傲行,令心思慎密的李乐水看破了袁傲行的阴谋。在保护越凤和夺得盟主之位的双重驱使之下,李乐水自当全力以赴。至于褚炎,他原本就不支持此番动作,生性豪爽,嫉恶如仇。有清葵截下的暗报为证,再加上有李乐水的劝说,很快也令他深信不疑。
连成碧欲毁天水门,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清葵和沉莲摸了个清楚。若不是他对清葵势在必得,若不是他对清葵的确留了几分真心,她又如何能掌握住他的行动,使得这场反间计一举成功?
正可谓机关算尽,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然而这场尔虞我诈中,被摆到台面上算计的,不过是彼此的真心。
清葵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心中却已百折千回。她甚至忽然生出一丝说不清的犹豫。
当床帷轻舞,一个高挑人影带着不及抹去的仆仆风尘扑到她身旁时,她心中的这一丝犹豫越发清晰。她闭上眼,重复地告诉自己,这个人曾经伤害了沉莲,并且仍然费尽心思要毁掉自己苦心建立的天水门。
“清葵……”连成碧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她把一双美目睁开一条缝,眸光楚楚。“成碧,你——怎么会在这儿?”
“清葵。”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目光愧疚。“都怪我——”
“怪你?”她微笑。
“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他避开她的眼,神色微黯。
她摇摇头。“你远在北都,哪里顾得上我?放心,我的伤——已经无碍了。”
连成碧抬手,还未碰到她的脸庞又收了回去,像是害怕自己的动作会令她难受。“清葵,跟我回北都吧。武林盟的人来势汹汹,若再留在这儿怕是会更危险。”
清葵摇头。“我不想走。若我走了,天水门怎么办?”
“清葵。”他试图劝服她。“天水门没有了,以后还能再重头再来。若是你有什么好歹,那天水门还有什么指望?”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金色的葵花簪,举到她眼前晃了晃。“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我只想帮你,只想陪在你身边,跟你在一起。北都的一切,只要你点头,我都可以跟你同享。”
清葵透过自己的眼睫注视着他的脸。这张脸庞俊美依旧,是她曾经熟悉,却也渐渐变得陌生的神采姿容。那双在几分笑意下隐藏着勃勃野心的瑞凤眸令她越来越难捉摸。
他的话,究竟又有几分真,几分是假?
虽然从一开始她心中便只有郁沉莲,但面对连成碧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些浮想联翩。若她最初遇上的便是成碧,那么如今她心里的人会不会是他?若没有郁沉莲,她会不会爱他?事到如今,她却渐渐有些明白。不爱成碧的原因不是郁沉莲,而是成碧从不曾在她面前赤诚。
但尽管如此,她依然想要给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成碧。”她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背,努力睁大双眼。“你帮我保住天水门好不好?袁傲行是你的人,他一定会听你的话。”
连成碧微愣,接着为难道:“你知道,我如今并不好插手武林事务。而且这一次要对付天水门的并非袁傲行,而是越凤派。”
“真的不行?”清葵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又令连成碧心头一紧。
“让我试试罢。”鬼使神差的,他又改了口。
连成碧离开房间之后,清葵坐起身,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怔愣了半响。
他当真会为了自己的一句恳求,放弃这些设计么?
她的腰身被人从后面缓缓地搂住。“我不高兴。”郁沉莲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满,闷闷地从她身后传来。
清葵忍不住笑出声来,双手交叉,盖在他的小臂上。“沉莲公子一向大度,什么时候也成了个拈酸吃醋的妒夫?”
他的下巴沿着她肩膀的轮廓游走,墨瞳微阖。“他为了你,也算是费尽心机。”
“不错。还为我险些杀了你。
郁沉莲呼吸沉了沉。“若他并未对我下手,若他亦对你坦诚,你会不会被他打动?”从容淡定的沉莲公子,问得有些忐忑。
清葵敛去笑容,冷了脸转头望他。“我也不高兴了。”
他眨了眨眼,可怜巴巴地垂下眼帘。“我错了。”
“错在哪儿?”她心里好笑,神情却丝毫也不放松。
他脸色微红,松了围住她的手臂。“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不该怀疑你。”
郁沉莲此时有些后悔。那句话虽然是一时冲动说出,却也是盘旋在他心中许久的不安。他辜负过她,令她吃过许多苦头。越是这样,他越是担忧有一天她会忽然觉得不值得,会离开他。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在面对连成碧时表现得格外明显。
他以为清葵不明白,殊不知她已将他看得清清楚楚,正在心里偷笑。
清葵一本正经状:“既然你明白了,那要怎么做?”
郁沉莲清咳了一声,脸上的红晕深了深。“随你处置。”
“那好。”她趴倒在床榻上,媚眼如勾。“过来。”
郁沉莲的喉头发涩,上下滑了滑,正欲化身为狼扑上去从头到尾吃干抹净,却听得她柔声唤道:“替我揉揉肩。”
他一愣。“揉…揉肩?”
“要不然还是什么?”清葵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说错了话,还能为所欲为?”
“哦。”郁沉莲丧气地应了一声,又试探地伸手碰她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按着按着便手指下滑到她的腰间。“小葵……”他哑着嗓子,呼吸发热。
“肩。不是腰。”她闭着眼,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郁沉莲十分后悔,只得哀怨地替她揉肩。心上人在前,却吃不着摸不得,实在又一桩人间惨剧。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绵长,好似睡了过去。
他俯□,借机亲吻她的后背,手指已顺着背脊钻进她的亵衣里,以按摩之名行吃豆腐之实。
谁知这贼手又被她捉了个正着。他讪笑一声,“小葵,你没睡着?”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嗓音柔媚。“你在做什么?”
“我想——”他很诚实地贴紧她,用身体说话。“想行那等为所欲为之事。”
清葵终于绷不住脸,笑出声来。“那得由我来。”
郁沉莲猛点头。“都随你。”
她如愿以偿地将他推倒在床,拿了根腰带将他的手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