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茄子胡同槐树院-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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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捏完,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缺鼻子少眼,五官健全的也没穿衣服,一个个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的样子。

    “看这儿!这儿有真枪!”军子早跑到里边去了,正扒着南屋的窗台往里看。

    他们轻轻推开南屋的门,迈过高高的门槛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屋里的光线有些暗,这里的泥人都捏好了,也穿上了衣服,有的戴着礼帽,有的穿着长袍。大腹便便的刘文彩正托着水烟袋,坐在高大的太师椅上,不可一世地瞪着眼睛。瘦瘦的账房先生正在翻着白眼珠儿拔拉算盘珠子,下面站着端枪持刀的狗腿子。地上趴着几个交不起租子的佃农,一个个枯瘦如柴,痛苦万状,满脸写着饥寒交迫。

    “啪!啪啪!”我要有一支驳壳枪多好哇。凡子举手瞄准了刘文彩说。

    “三八大杆儿,王八盒子,二十响驳壳枪……”陈兵指指点点地说。

    “还有左轮!”凡子紧跟着喊,因为聂登叔有一把左轮手枪。

    “嗨!这儿有红胶泥!”军子又有了新现。

    凡子和陈兵跑过去一看,墙角堆着一摊红胶泥。这可是好东西呀!用红胶泥做的地雷比普通黄泥做的结实多了,刻上花纹染上墨汁跟真的一模一样。

    “快点儿,今天可财了。”军子说着顺手拣了张废报纸,三人一起下手捧了一捧又一捧。“行了,再多拿不动了!”军子喊。

    红胶泥的黏性特别大,粘的满手都是。三个人扎煞着手到处找水管儿,可南墙根儿的水管儿早就锁上了。准是大耳朵这小子干的,这小子从来不干好事儿,专门和咱们作对。军子嘟囔着在台阶上抹了两把,还是不行。

    凡子转悠到一棵大柏树下,在树底下捧起一捧细细的干土面儿使劲儿搓起来。“哎哟!”凡子突然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怎么啦?怎么啦?”军子和陈兵急忙跑过来。

    “疼死我咧!”凡子眼里闪着泪花儿大喊。

    原来柏树底下的土面儿里有许多细小的柏树针儿。凡子捧起来一搓,柏树针儿全扎手心里了。

    “大耳朵来了,快跑!”军子眼尖,老远就看见了大耳朵。大耳朵手里拎着一串钥匙正一摇三晃地朝他们走来,大概是来锁院门的。他们撒腿就跑,红胶泥也没顾上拿。

    三个人跟头趔趄跑出了莲池,回到家,天已经黑了。老舅把电石灯调的亮亮的,给凡子挑刺儿,凡子疼的呲牙咧嘴直叫唤。

    “你小子真有出息,人家扎刺都是一根儿一根儿扎。你倒好,一把一把扎。”老舅给凡子挑着刺嘴也不闲着。

    第二天早晨,凡子的两只手全肿了。“你小子有功了,老实儿在家歇着吧!”老舅拿起钢笔准备给凡子写假条。

    “这词儿怎么措呢?”老舅自言自语:“李老师,冒号。今有您的学生顾凡,因去莲池偷红胶泥,不幸被……”

    “不行,不行!”凡子还没起床,举着两只手在被窝里喊。

    “不行?怎么不行?我写的都是事实呀!**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嘛!”老舅一本正经地说。

    “就是不行,就是不行!”其实,凡子也知道老舅跟他闹着玩呢……李萌送给凡子一个铅笔盒

    凡子起床以后,上班儿的上班儿,买菜的买菜,人们都走了,大老黄不知又野哪儿去了,老舅去煤店叫煤去了,爷爷都催好几次了。爷爷一年到头什么都不惦记,就惦记冬天叫煤的事儿,每年还没入冬就催着叫煤。

    凡子一个人闲的里出外转,喂了喂兔子,又打开鸡窝门,把三只老母鸡放出来,笼子里的两只小母鸡见了也急得上蹿下跳。凡子索性把鸡全放出来,追着它们满院子跑,跑累了又来到西北角儿的小过道里,这里长年累月见不着太阳,墙上的爬山虎却长得密密麻麻的,脚下的青砖汪着水儿长满了青苔。

    凡子看着地上的两只大鱼缸。鱼缸里有多半缸水,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两只巴掌大的蛤蜊巴子沉在水底一动不动,几条小草鱼沿着缸沿欢快地游着。还是野生的东西皮实好养活,不用喂鱼虫儿也不用换水。金鱼太娇气了,整天小心伺候着还动不动就翻白子。要不是凡子今天闲的实在难受,早忘了这里还有几个活物儿呢。

    “顾凡!顾凡?”小凡子正在走神儿的时候,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轻声喊顾凡。

    “哎!”谁呀?凡子从小过道儿出来,一看是李萌:“你?你怎么来了?你也没去上课?”

    “什么呀!老师们去区里开会去了,上了两节课就放学了……”李萌也有些紧张,“你的手还疼吗?”

    “噢!没什么,抬煤球时不小心,扎了一手刺,还……”李萌打断凡子说;“别瞎编了!今儿一上课,军子就告诉我了。昨天下午你们上莲池偷胶泥去了,谁不知道哇!”

    听完李萌的话,凡子的脸更红了。军子这小子破**嘴的毛病总改不了,等我手好了咱们再算账!凡子不好意思地看了李萌一眼说:“军子这小子,光造谣生事,上次……”凡子想说上次的地主婆儿事件就是军子的过,想了想又咽回去了。

    “没事儿,我保证谁也不告诉,你就放心吧。”李萌笑眯眯地说。李萌今天对凡子格外亲热,说话也比在学校里随便多了。

    未完,转下一章)



………【第七章】………

    接上一章)

    “进屋坐会儿?”凡子红着脸说。内域*网友手打布这个李萌,怎么一个人跑来看自己,凡子想起学农时他和李萌的闲话,心里咚咚直跳。

    “不了,我把小人书给你送来了。”李萌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摞小人书,又说:“我可没告诉军子,那家伙手太碎,我怕他给弄丢了。”

    凡子接过小人书,心里一阵激动。李萌的小人书用牛皮纸包着书皮儿,书皮上工工整整地用毛笔写着书名。有《敌后武工队》、《平原游击队》、《野火春风斗古城》。

    “我妈妈说,别借给别人,看完了再换,我们家还有呢。”李萌说完眨着两只大眼睛又说:“后天还我吧,要不就大后天也行。”

    “行!我今天一天就看完,你们家有好多小人书吧?”凡子羡慕地问。

    “这些打仗的都是我哥的。”李萌歪着脑袋骄傲地说。李萌今天穿了一双黑色丁字小皮鞋,里边是粉红色尼龙袜子。凡子想起了美丽的冬妮娅。

    这时大老黄晃晃悠悠回来了,一看就是一宿没睡的样子,来到凡子身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就趴在凡子脚下打起盹儿来。

    “你家的猫?真漂亮!”李萌摸摸大老黄的脑袋说。

    “嗯!我在街上拣的。”凡子拎起大老黄抱在怀里。大老黄不满地叫了一声,大概是嫌凡子太粗鲁了。

    “跟我们家的一样,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大懒猫。顾凡,你还参加学雷锋小组吧,把军子也叫上。我知道那天你装病,是怕人家叫你党代表。”李萌低着头一边抚摩着大老黄一边说,语气里充满了希望。

    凡懵懵懂懂答应着。

    “这个,送给你。我爸爸从北京带回来的,我走哇。”李萌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细长的报纸包,塞到凡子手里就急匆匆走了。

    一直看着李萌的身影穿过过厅消失在在大门口,凡子才想起手里的报纸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带吸铁石的塑料铅笔盒,里面还有一个转笔刀和一块香橡皮。凡子的眼睛顿时一亮,这些文具都是同学当中最时兴的。班里只有小四眼、刘丽丽和李萌有。凡子早就想买,可是这样的铅笔盒只有在北京才能买到。激动过后凡子又有些后怕。李萌为什么要送给自己铅笔盒呢?要是让同学们知道了……凡子不敢往下想了,就急急忙忙把铅笔盒藏到抽屉里锁好。

    “嘿!凡子,行啊!得够俊的。”这时麻杆儿出来问。

    “我,我同桌,听说我手扎了,过来看看。”凡子认真地解释着。

    “噢!同学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嘛!啊!”麻杆儿一边翻着李萌的小人书一边说,阴阳怪气的。

    凡子脸又红了。

    1小孩儿张:儿童医院里一位有名的老中医。

    2冬妮娅:《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女主角。保尔幼年的女友,后来两人因为志向不同分道扬镳。

    第七章。老莫和黄花搞成了

    早立秋,冷飕飕,晚立秋,热死牛。今年是早晨五点多立秋。风凉了,天高了,老爷儿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一早一晚儿还得穿上长裤长褂。凡子爷爷更早班儿,早早就把毛领蓝呢子大衣找出来,在太阳地儿里翻过来掉过去地晒。

    这时候老莫和黄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这些日子,槐树院的人们说起话来总离不开老莫黄花。一家子吃饭的时候,说的是老莫和黄花,几个人聊闲篇儿,说的还是老莫和黄花。

    一说到结婚的事儿,二子的精神头儿就来了。“太快了!太快了!比火箭还快。你想啊,老莫比我小两岁,我这儿子早都满地跑了。他还没种上呢,能不急嘛?”二子说完又压低了嗓门说:“我估摸着呀!老莫八成儿早给黄花下了家伙了,要不干吗这么急着结婚呀?”

    儿子背后说老莫,麻杆儿不干了,啐了二子一口说:“呸!人家老莫像你呀?老色鬼。见天不截窝儿,弄得二嫂整宿嗷嗷叫。”麻杆儿打心眼里向着老莫。

    “你个小屁孩儿又想歪了,我是说老莫急着抱儿子呢。”二子辩解道。

    拐哥说:“你们俩谁也甭说谁。坏蛋一对儿,一对儿坏蛋。”

    “行了,行了。”二子说完扭头一看,小凡子就在身后:“滚,大人们说话,小毛孩子滚远点儿。”

    玩笑归玩笑,大伙还是打心眼儿里替老莫高兴。

    老莫要结婚的喜讯就像蓝天上的朵朵白云,在槐树院上空久久不肯散去。槐树院的大人小孩儿都带着一股喜气儿,二子两口子也有日子不掐架了。再加上常伯伯和拐哥来的勤了,槐树院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2。众人拾柴火焰高

    离老莫结婚的日子还有两个多月,人们早就忙活开了。麻杆儿说:“老莫结婚不光是他自己的大喜事,也是咱们槐树院的大喜事。”

    李婶说:“这还像句人话。这叫添人进口,将来黄花再给咱们生个大胖小子,那咱这合上眼就更热闹喽!”

    李婶这个介绍人张罗的最欢,里里外外一把手。结婚嘛,讲究的就是个新字儿。不仅人新,连铺的、盖的、用的、摆的全得新。要不怎么叫新郎、新娘、新房呢?处处离不开新字儿。

    这天是礼拜天,可一个睡懒觉的也没有,全早早起来了。女人们在院里铺上凉席絮棉花做被褥,李婶**底下垫着块大篦帘儿,盘腿坐在铺开的棉絮上,身上头上沾满了白白的棉絮,活像个端坐云间的观音菩萨。二子媳妇在一边诈诈唬唬打下手,麻杆儿妈不言不语地给大伙儿端茶倒水。

    糊顶棚自然是男人们干的活儿,几个大男人凑到一块就更热闹了,喳喳呼呼连喊带叫,只嫌天下不乱。二子裤腿绾到了膝盖上,露出长满黑毛儿的腿肚子,刚从梯子上出溜下来,甩耷甩耷胳膊,端起搪瓷缸子吸溜几口热茶,一**坐在马扎上,比比划划指挥大伙干这干那,还不时拿拐哥逗几句闷子。

    “我说,麻杆儿,看看人家拐哥,虽说是俩腿儿不一边长,可上来下去的比猴儿还灵,再看看你!”

    “人家那叫铁人精神,有条件上,没条件咱创造条件也上。”麻杆儿帮着二子敲锣边儿。

    “甭那么多废话,赶紧再熬锅浆子,要不头中午干不完了。”拐哥从梯子上下来点上棵烟,说完抄起二子的大茶缸咕嘟咕嘟喝了一气,喝完故意“呸呸”冲二子吐了两口说:“没事儿,我不嫌你脏。”

    “嘿!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人呀!你不嫌我脏,我,我还嫌你脏呢!”二子说完抄起根秫秸就要打拐哥。吓得拐哥连窜带蹦躲到二子媳妇身后。

    “咱二哥压根儿就没打算中午干完。早巴儿巴儿干完喽,哪儿找饭辙去呀。对吧二嫂?慢慢磨,离老爷儿下山还早着呢。”麻杆儿又把矛头对准了二子两口子。

    “大伙忙的都脚丫子朝天,你们还在那儿磨牙杠嘴儿。二子你也歇的差不多了,去,给我把茶缸子端出来,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李婶看他们逗嘴儿就长气。

    “就是!老太太的尿憋子——挨呲的脑袋!”麻杆儿一边搅和桶里的白灰膏一边喊。喊完又小声和拐哥嘟囔:“二子呀,不挨狗屁呲就长不大的玩意儿!”

    二子端着李婶的茶缸子出来,伸直了脖子冲麻杆儿喊:“什么?嫌我懒?甭站着说话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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