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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小子倒是会说便宜话。我今儿也喝出去了,就给你们露一手儿。我那儿还有块羊肉呢,凑一块儿。你小子出酒就行了。”二子说。凡子听了他俩的话又高兴了。
晚上一大帮子人凑在凡子家热热闹闹吃了顿的涮羊肉。虽然没吃出多么香来,可那热闹劲儿却足以让凡子和冬冬终生难忘。
2.来了一男一女看房的
凡子和冬冬正美滋滋回味涮羊肉的时候,从大门口进来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男的走在前面,推一辆崭新的28绿色凤凰大坤车。女的推一辆26白色小飞鸽紧紧跟在后边,两辆自行车车都是单车梯,锃光瓦亮的,晃的凡子和冬冬两眼花。
“咔咔”随着两声清脆的响声,俩人把自行车支好,小心地锁上以后,便在院子里转着圈儿踅摸起来,最后都趴在前院东屋窗台上向里面张望。
前院东屋一直没住人,窗户玻璃上糊满了旧报纸,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还贴着封条。锁已经锈的不像样儿了,锁眼儿早被凡子他们用细铁丝和火柴棍儿堵死了。
“小弟弟,你们在是这个院的吗?”那个男的回过头来,一边掸着手上的灰一边问。嗓音软绵绵的,还有些咬舌儿,让人听着别扭。
“是。你们找谁呀?那屋是仓库,没人住。”凡子上前问道。
“我们谁也不找,我们要搬到这院里住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女的摸摸凡子的脑袋说,一口北京腔儿,也是细声细气的。
“你们叫什么名字呀?小弟弟。”男的又问凡子和冬冬,
“他叫凡子,我叫冬冬。”冬冬抢着回答。
“噢!凡子,平凡的凡吗?好。你叫冬冬,东方红的东吗?”男的又问。冬冬还没来得及回答,二子推着他那辆大自行车稀里哗啦进来了。先扫了一眼当院两辆明晃晃的车子,又看看那一男一女,然后一本正经地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有什么事吗?”那个男的赶紧告诉二子他们要搬过来住。
二子又问:“搬过来住,谁让你们搬来的?这屋可是省革委留下的仓库,没看还贴着封条吗?”二子两手扶着车把一副盘查的口气。问完,稀里哗啦把他那辆大破车子支在两辆新车子旁边。和人家的新车子一比,二子的大破车就像刚进城的大老赶儿。
二子解开腰里扎的牛皮绳子拎在手里比比划划,继续上下打量着这一男一女,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凡子和冬冬对二子的装模作样还有些不习惯,总觉着假模假式的。
“噢!我们是胶片儿的,她姨夫是省革委的,姓商。”那个男的却一点儿不敢怠慢,脸上堆满了巴结的笑容,大概是看着二子匪里匪气的样子有些胆小。
“省革委的,姓商?没听说过。”二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摇摇头说,就像省革委的人他都认识的差不多似的。
“对,姓商,商场的商。”那个男的陪着笑脸更加小心翼翼地回答。
二子甩手把牛皮绳子搭在铁丝上又问:“没看见里边堆的都是公家的东西吗?你们搬进去住,东西放哪儿?放当院?”看着那男的巴结的样子,二子的口气更横了。
“这——”男的一下子被二子问住了。
“你们有介绍信吗?”二子又问。
“有的说着掏出一张盖着大红公章的介绍信,打开,双手捧着递给二子:“我们今天先过来看看房,里边的东西好说,明天她姨夫派人归置到里屋,我们俩住外屋就足够了。”
“这里的东西都搁多少年了,还有用呢,谁也不敢碰,都是老辈子那会儿传下来的重要档档……”说到这儿二子一下子挡住了,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档什么来,一张大脸憋的通红。那个男的倒挺识相,赶紧接过去说:“对对。都是重要的档案资料,这我们懂,她姨夫就是管档案的……”
“噢!对对对!都是重要的档、档案,还有资料。满满当当的怎么归置呀?万一丢了什么可就麻烦了。”二子一边装模作样看介绍信一边嘟囔起来没完。凡子心说,都卡壳了,还装洋蒜。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一定多加注意。噢,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叫阿康,她叫元元,你老哥贵姓啊?”男的说着递给二子一支凤凰烟又摸出火柴等着。二子本来不会抽烟,可还是接过去,捏鼓捏鼓,还假装内行地在拇指盖儿上墩墩,这才歪着嘴角叼上。那男的赶紧划着火柴给他点上。一股甜丝丝的香精味儿从二子鼻孔里喷出来,接下来二子嘴里的话就软和多了。
“那好,你们先看着吧,有什么事只管招呼一声儿。”二子说完,搬下绑在后椅架上的化肥口袋,解开绳子兜底一倒,一堆脏乎乎的羊头叽里咕噜滚出来。把那一男一女吓得“吱喽!”一声跳了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别害怕!”二子满不在乎地说。心想这俩人真他妈不开眼。
“不要紧,不要紧。您忙着,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天见,明天见!”男的红着脸说。女的吓得捂着胸口呼呼直喘粗气。
又是“咔咔”两声清脆的响声,俩人推起自行车走了。
“这小子怎么像他妈个二尾子呀,还叫阿,阿康?真他妈有意思!”二子冲俩人的背影撇撇嘴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什么叫二尾子呀?二子叔?”冬冬问。
“二尾子就是仨尾巴的老母子呗……”凡子说。
“蛐蛐呀?”冬冬又问。
“去去!一边儿待着去!小兔崽子,不该问的别瞎问!”二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这时大老黄闻着羊头的腥气味儿,晃晃悠悠溜达过来,围着一堆羊头直吸流鼻子。
“去,去!少在这儿打歪主意啊!凡子,赶紧给我把它轰走,要不,待会儿我连它一块儿剁巴剁巴炖喽!”二子大声嚷嚷着。
小凡子吓得赶紧抱起大老黄跑了。
二嫂,什么叫内衣内裤哇
一个礼拜以后阿康两口子搬来了。这两口子的到来,先是在槐树院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后来又把槐树院搅和了个乌烟瘴气人仰马翻。
阿康小两口也是刚结婚。阿康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元元是本地人,都在西郊的胶片厂上班。阿康是会计,元元是出纳。
阿康的个头儿不高,长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小圆脸,一双眼睛不大,总是滴溜乱转,薄薄的嘴唇透着精明,说话又尖又细,好像带着一股子甜腻腻的牛奶糖味儿,真像二子说的比娘们儿还娘们儿。元元呢正相反,和阿康站在一起,显得五大三粗的,说话也是粗门儿大嗓,反倒像个大老爷们儿,这两口子真是配的有意思。
这小两口刚搬来时,二子两口子是怎么看他们怎么不顺眼,整天价嘟嘟囔囔的,你说说这两口子怎么配的这么得呀?男的像女的,女的像男的,整个儿一猴吃麻花——满拧。二子摇晃着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南蛮子都这德行,看那男的那德性,粘粘糊糊的,说话女里女气娘娘们儿们儿的,自个儿还觉着挺美,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二子媳妇说,说完嘴一撇就跟吃了苍蝇喝了醋似的。
麻杆儿嫌二子两口子老叨叨麻烦,就说,你俩吃饱了撑的?人家长什么样儿说什么话,碍你两口子屁事儿呀?满世界的人长得都像你们俩,你们看着才顺眼?
常伯伯却另有一番高论,说:“二大厨,你这就外行了。这人呀,要从面相上讲,叫做男人女相,有福之人,女人男相,也是有福之人,这样的人要是配一块儿就是福上加福,双福临门呀!”
“呸!长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儿就有福了?那就把男的都劁了算了,更彻底。”二子媳妇还是打心眼里不服气。“那先把你们家二子劁了得了。麻杆儿说。”
“滚!”二子媳妇急了。
谁也没想到,没过一个礼拜,二子两口子对阿康两口子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逢人便夸阿康两口子如何如何精明能干,如何如何细,又如何如何会过日子,每一样不好儿。尤其二子媳妇说起阿康来,两只小眯缝眼一抹搭,人家阿康怎么怎么的,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天傍晚,人们下班回来了,一边忙着做晚饭一边聊着一天的见闻。麻杆儿没事儿可干,东溜溜西看看,见阿康两口子还没回来,就把话题引到了阿康身上。二子两口子一听阿康,精神头儿立码上来了。
“人家阿康不愧是上海人,见过大世面,人家那两口子,那才叫那才叫活的讲究呢!”二子媳妇抢着说。说完还端过二子的大茶缸子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准备继续言。“可呗,人家那两口子!”二子正在大灶上烙饼,一边添柴火一边哼哈地附和着媳妇。
“是呀?他们是怎么活的?快说说,让我也开开眼,学学。”麻杆儿凑上前一本正经地问。
“怎么跟你说呢?这么说吧,我活这么大岁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讲究卫生,什么叫讲究营养。”二嫂喘了口气接着说:“人家阿康两口子连内衣都一天一换呢,啊!”二子媳妇瞪大了眼睛看着麻杆儿。“一天一换?”麻杆儿更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问。“那可不,人家喝牛奶都看时辰,不能瞎喝,得吃饱了饭再喝。人家阿康说咧,时辰不对付,喝了也是白喝,还不如喝口凉水呢。”二子媳妇挤鼻子弄眼儿地说。
“真的?”麻杆儿大吃一惊。
“真(金)的,还银的呢!你要不信,一会儿阿康回来,问问就知道了。人家那两口子,晚上睡觉前还得洗回脸,刷回牙。内衣内裤天天洗,天天换。”二子媳妇撇撇嘴又接着说:“还有哇,人家阿康过日子,可不像你们大手大脚的。不光会省钱,还会掂兑,买了肉,肥的耗油,瘦的炒菜,肉皮熬汤,一点儿不糟踏东西。家里来了客人,买三两肉,一会儿工夫就鼓捣出满满一桌菜来,既好看又出数儿,四五个人也吃不清。哪像你们呀!买二斤肉回来,搁锅里炖巴炖巴,一人一筷子就光了。嘁!”
“就是,就是。人家阿康包的猪油馅儿元宵也跟咱们的不一样。人家那元宵是包的,就跟包饺子似的,皮儿薄,馅儿大,还外带着软和好吃。”二子和媳妇一唱一和,都快把阿康两口子捧上天了。
“什么呀!打住吧,不懂就别胡咧咧。那叫你们家元宵哇?那叫,叫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子。噢!对了,那叫汤圆儿。你看看你,学个舌都学不清。”二子媳妇不满地埋怨着二子。
“等会儿,二嫂,你刚才说他们两口子的内衣内裤还天天洗,天天换?那多麻烦呀?”麻杆儿伸长了脖子吧脑袋凑过去问。
“你躲我远点儿啊,满嘴臭蒜味儿!”二子媳妇扇着鼻子躲着说。
“你不吃蒜呀?你吃了蒜,满嘴雪花膏味儿呀?”麻杆儿凑合的更近了。
“不识教调!人家阿康说了,吃了蒜,嚼点儿茶叶就没臭味儿了。”二子媳妇说完,又紧接着说:“别打岔!麻烦?那叫讲卫生。像你个脏摊儿,半个月不准换回裤衩儿。”
“没错儿,我就是半月换一回。怎么,你都看见了?”麻杆儿做出大吃一惊的样子。二子媳妇脸一红。
没等二子媳妇说话,麻杆儿又换了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问,“二嫂,到底什么叫内衣内裤哇?”
其实,麻杆儿这是没话逗话,他是看着二子两口子眉飞色舞小家子摆饰的样儿,心里头有气。三两肉炒桌子菜?还不够喂大老黄的呢!
“嗨!你呀,真是不开眼儿,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什么叫内衣内裤哇?就是裤衩背心呗。少见多怪!”二子媳妇却一点儿没看出麻杆儿是在装傻充愣故意逗她呢。
这几天二子媳妇进步挺大,跟着阿康两口子还真学了不少新词儿,连成语都使上了,而且使得还挺合适。
“噢——”麻杆儿故意拉着长声儿“噢”了一声。还夸张地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说:“裤衩背心叫内衣内裤,内衣内裤就是裤衩背心。”二子媳妇看着麻杆儿的傻样儿心里更美了,心说这回可把麻杆儿说傻了,以往和麻杆儿斗嘴儿,老娘从来没占过便宜。
麻杆儿又问:“那,咱们穿的裤子褂子就应该叫外衣外裤了吧?那毛衣毛裤秋衣秋裤又该叫什么衣呢?”麻杆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状。
二子媳妇闻听傻了眼,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没等她回答,麻杆儿又问:“那要是有人不穿内衣内裤怎么办呀?就说我二哥吧,睡觉从来都是光着腚眼子一丝不挂,没的可换呀,更讲卫生。”
“你们俩说人家就说人家,少掺和我啊!”二子不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