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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兵交接,同样都是出手狠辣;周颜在隐约确定这人不是花容月时,就已经开始痛下狠手绝不留情,而花容月虽然来势汹汹,却还似乎有所保留,招招看上去狠厉异常,却都又留下几分余地,两人争斗不休,踢飞了打开的窗栏,踢烂了飞来的桌椅,一路上从二楼打到一楼,吓散了所有的食客和唯有躲在墙角处抱头哆嗦的店小二。
店掌柜开店二十余年,从来没遇见过这阵仗,生怕这逞凶斗狠的两个家伙将他的店面活活拆了,跪在地上,冒着不断飞过来的桌椅板凳废屑不停地磕头求告:“两位大爷,你们行行好吧——我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全靠这家店面过活,请你们手下留情,千万不要毁了我一家子的饭碗啊——!”年过四十的老掌柜哭的老泪纵横、鼻涕倒流,就差匍匐在地上三跪九拜了。
可周颜杀红了眼,也是难得遇到这样的高手,虽然身上挂着的伤还未好透彻,但顾着全身的劲儿还是朝着蒙面的家伙嗖嗖嗖的招招凶狠;花容月本来还是有些心力对付周颜的,只是慢慢地有些耗不起,手法也吃力许多;虽然他自幼习武,那也是铁打的身体的腰板,可毕竟没有周颜此刻的冲劲儿,只想着草草了事应付,却不想遇到了一个缠头,死粘着不让他趁机逃走。
眼看着这样下去拆了这家客栈是小事,恐怕事态发展不容他控制,干脆花容月也现了真正的杀招,突然剑锋一变,陡然成了另一幅模样,快剑如影,身法矫健,占着身高优势就朝着周颜强势的压过去;周颜身上挂了伤,本来就有些处于劣势,再加上先才费了些力气,本以为这个家伙与她差不多,没想到这人突然变了身法,就像刚才那副模样是装出来一般,身影随行的朝着她一招杀来。
周颜也不是吃素的,眼看着来人开始凶狠起来,自己干脆更是撂了性命不要死拼;瞅准一个机会,先是装作力道不济身体倾斜,然后就着飞来的剑式一个快速闪身,然后憋着一口气迎上那人的掌势;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一掌定是受定了,可是,她另一只手里的短刀却像是带了灵魂一样,被她一下抛出去,直直的朝着那人的胸口处直愣愣的刺去!
花容月只顾着看周颜迎面而上不怕死的迎上他的掌势,大惊出声的同时,在仓皇之间身体却更加忠于他的内心,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上的凌厉气势被他死死地收住,就在他暗中窃喜没有真正伤了周颜时,突然感觉心口处一阵刺痛,接着,冰冷的寒意和撕裂般的痛苦,从他的身体上真实的传来。
果然,那把短刀明晃晃的正扎在他的心口处;而周颜也是诧异的看着突然守住掌势的那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只露在黑巾下的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痛色和一闪而过的自嘲。
一指宽的伤口,在短刀扎进他胸口的时候,灼热的鲜血就不断地往外涌出,就像被捅破了装水的袋子,一发不可收拾;花容月捂着伤口哧哧的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差点跪倒在地的身子,手中长剑噌的一声扎进地面,死死地稳住了他。
周颜站在原地,难以置信:“为什么突然收住掌势?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安然站在这里。”
花容月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看向站在对面不敢相信的周颜:“我何时收住掌势了?技不如人,我不会辩驳一分!”
说完,他就按住刀把,硬扯着要将生生扎进身体里的短刀往外拔,周颜看见他的动作,惊呼制止道:“你别乱动,小心伤了你的心脉,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你也难活。”
“你会希望我活下去吗?”花容月抬头看她:“不过,我舍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世上。最后这句话花容月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眸子,自嘲的笑了几声,接着,在周颜睁大的瞳目下硬是扯出身体里的短刀,啪的一声将其扔在地上,然后背身就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周颜怔怔的看着被丢在地上的短刀,看着那刺眼的猩红就揪扯着她的心一样,叫她移不开目光。
安静的客栈中,只有从四面八方吹进来的风呜呜作响,四面一片狼藉,唯有她一人站在正中间,痴傻了一样看着那把短刀;为什么她会感觉到心痛,为什么她在看见他收住掌势的时候,本来冰冷的心传来了龟裂的声音。
就在她发呆着抚摸到心口的时候,外面一队人在季海的带领下冲进来,季海看见半张脸都被血打红的老大时,惊呼初生的同时奔上前:“老大,你受伤了?!”
周颜怔怔的抬起头,看着季海吃惊的模样,也对,季海奉了她的命令在附近埋伏,恐怕是听见了动静这才这么快的冲进来。
心思百转,周颜抚摸了一把火辣辣疼的右脸,怕是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所以此刻摸上去有些像硬壳子一样的感觉,想到刚才那人消失的方向,周颜站在客栈门口,对着季海说道:“朝北方追赶,发现血迹一路寻找,无比把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蒙着面巾的带伤男子找到。”
被季海带来的手下都是西北军中最忠诚于周颜的亲兵,此刻大伙儿看见周颜受了伤,早就端着家伙开始叫嚷起来;眼下听见老大下命令,各个窜着脑袋就直呼要那人的性命,立刻分成几个小队,就朝着北方追赶而去。
季海挂心周颜的伤势,留了下来:“老大,我送你回去!”
周颜摆手:“不用,一点皮外伤而已……只是,你赶紧跟过去吧,我怕这帮兔崽子把那人杀了,记住,我要捉活的。”
季海听从周颜的命令,当下得了命令就也追了上去。
周颜看着消失空空的众人,又回头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端在手中仔细的看,只看那还沾了他血液的刀面上殷红的一片已经变成了颗颗圆润饱满的血珠,然后一滴一滴的滚落在地,沁入黄色的土地中。
看着跪在地上还不断磕头的掌柜,周颜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扔过去,在看见那掌柜投来的闪烁惊喜的目光时,声音清冷的说道:“算是打坏桌凳的赔偿费!”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直直朝着门口走去,吹了声口哨叫来不远处的踏雪,翻身而上的同时用袖子擦了擦沾血的右脸颊,飞快朝着城中奔去。
……
而此时,城中北郊树林中
本是一片灿好的初春之景,小草脱去黄蔫蔫的外装露出绿油油的小头来,在微风的浮动下招摇着摇晃着柔软的身子,抽了新芽的树枝柳梢正带着蔓蔓绿意,点缀着这片甚少有人来往的丛林;黄色的小花,白色的风信子都还包裹着圆圆的花骨朵儿,羞涩的收着那瓣瓣花瓣,似乎正等待着更暖一天的到来时,再盛开在这美丽的大地上。
花容月在一路飞驰着轻功冲进这片密林时,双腿一软,终于全身瘫软着跪在地上;膝盖骨重重的扣在湿润的泥土上,倒是不觉得疼,可是这样的大动作却扯得他胸口上的伤一疼,一下子龇牙咧嘴,咬着嘴唇硬是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布满冷汗的俊美脸颊。
凤倾城得了信出现的时候,花容月正斜坐在草泥芬芳的土地上,身后靠着一颗大腿粗的树干,整张脸毫无血色,微微张启的嘴唇有些泛白却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右侧的手耷拉着,汪汪鲜血正不断地顺着伤口和衣袖流下来,艳红的一片早就将周围的土地上染红了许多。
风情车这没良心的女人看见他这副惨状,先是幸灾乐祸的抱着大胸脯围着他像是打赏宠物一般围着他转了三圈,看他不为所动就又好奇的伸出手指使了使他的鼻息,然后在他睁开眼睛死瞪着她的时候,没良心的死娘们很惋惜的低下头,说了句:“没死呀!”
听见这句话,花容月只感觉自己在受了外伤的同时更是受了内伤;一时间血气翻涌,胸口处的伤口更疼了几分,连血液也流的更加欢畅几分。
“怎么回事?谁能把你伤了?”凤倾城一边上下其手的扒他的衣服,一边对着他冷言凉语的问着。
花容月闭着眼睛任由她对他动手动脚,顿了一下,这才说:“我媳妇!”
“咦?”凤倾城拉长了声音:“你俩打上了?”说完,她那双手往别处移了移。
花容月虽然闭着眼,可还是准确无误的按住她欲以摸向他跨中之物的邪恶大手,然后死死地一掐,疼的这女人嘶嘶的抽冷气:“她不知道是我,而且就算是怀疑是我,恐怕现在也不会愿意相信是我吧!”
凤倾城嘟着嘴揉着被他掐红的手背,真小气,小时候不知道摸过多少次,现在连碰都不让碰了,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旧友。
心里虽然埋汰这他,可凤倾城看着他不断往外渗着血水的伤口,还是主动靠上前小心处理着伤口:“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做?!”
“凤倾城!”花容月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仰着下巴,透过树枝楼下来的星星点点的碎光正好打在他那张漂亮到迷神乱智的脸颊上,那张永远都带着肆虐笑意和无法无天张狂傲慢的脸颊上,此刻却闪现出了几分落寞和道不明的暗伤。
凤倾城一听花容月这样喊她,本来正在为他包扎伤口的手指一颤,正好扯得纱布猛地收紧,疼的花容月又是一阵冷抽气,忍不住睁开眼睛瞪她。
凤倾城难得没有理会他的瞪眼,只是咕咚一声吞了口水,警备森严的看着面前这受了伤却依然有利爪的小白兔;如果她没记错,只要花容月用这幅神态喊她的名字时,就证明她要倒霉了,而这家伙心里准也没盘算什么好事。
“我想——隐退了!”花容月懒懒的看着头顶上的几米阳光,眼角和嘴角都是对自我的嘲讽和讥笑:“你不知道,刚才在伤她的时候,我只想哭!”
落寞的声音,浅浅的、轻轻地响着,周围安静极了,静到似乎都能听见嫩芽从树枝上冒出来的声音。
凤倾城睁大眼睛看着从未说出这样话的花容月,这一刻,宛若初时。
她和他自幼认识,正如他所说,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是高高在山的世子爷,而她却是被老国公一时心软从外面捡回来的乞丐、草鸡。
他穿得光鲜靓丽,粉雕玉琢的一个团团就那样站在绚烂的世界里,对着她露出了最不屑的眼神;而她那时,穿的破偻烂衫,怀里抱着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正吃得满嘴流油,因为这是她一年来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里面好多肉的大包子。
那个时候的花容月,众星捧月、粉嫩玲珑,就像圈养在金笼子里最高贵优雅的金丝雀,挥一挥翅膀都比她美太多太多,那是她第一次对他自惭形愧,觉得自己的这双狗眼居然看到了这世上最漂亮的宝贝,当真是羡慕嫉妒,可又无可奈何。
后来,她见多各种各样的花容月,漂亮的、高贵的、顽劣的、仗势欺人的,她以为他和京城中的其他纨绔子弟一样,只不过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小孩儿,不过他得到的宠爱却是无人能及的,因为宠爱他的人,一个是拥有天下无上权力的当朝天子,还有一个就是名望极高、权倾朝野的镇国公;花容月就是这样生活在这个世上,他可以任性、他可以活的比任何人都要高贵,可以将所有看不惯的人都踩在脚底下为奴为仆,因为他有这个资格,这个资格是他与生俱来的。
但是直到有一天,当她无意之间从镇国公的书房中发现了那个密道,顺着被火把照亮的暗道走到尽头时,当她看见那原本活的高贵无双的人手里正拿着锋利的长剑,奋力的劈砍着对他痛下杀手的对手时,她才知道,这个男孩儿其实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活着。
在耀眼的阳光下,他活的自由而桀骜、迅猛而嚣张;可是一旦当夜幕降临,他就顶着另一个身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在那个角落里,只有暗杀、刺探、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诡诈等待着他;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镇国公府百年来不倒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承蒙祖上梦荫庇佑,而是镇国公府的另一个身份,世代袭诚的暗门门主身份。
老国公的暗门门主身份听说是从一个翰林院编修那里得来的,其实不然,真正的真相是,那个翰林院编修其实也是出自镇国公府,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自幼被送到了民间交给一个普通的农妇抚养,长大成人后才被人告知身份,继而偷偷认祖归宗;而花容月,明明是个极为聪慧天赋异禀的男子,却因为要继承那沉重的身份,不得不掩人耳目,人前他臭名远扬、风流成性,人后却是要人望而生畏、权势滔天。
她甘心为了他默默的守护在这样的他身边,哪怕只是当他的一个影子,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因为是镇国公府养育了她,是花容月给了她作为人的资格,让她能昂首挺胸的走在人前,被人尊称一声‘凤小姐’;所以,不管暗门遇到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