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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小戏
申明:本书由 (。。)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卷 玉龙山庄
嘉宁十九年,岁在葵卯。
薄雨弄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
于濯锦江边遇一少年,满身落拓,尘埃拂袖。憔悴,却掩不住那绝世容颜。
我只见凤栖梧的树影班驳着将他的白衣撕裂,只见他唇边落满阳光,眉心缀着天地,只
见他倚在凤栖梧边,细长的眉眼望着我,微微弯起嘴角:绿翘。
那一声那一眼,仿佛让人愿意就在此刻訇然老去。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日日花前长病酒,不辞病里朱颜瘦。
我恍然,世间如若还有这样的男子,必定是他。
只是洛城的莲花还不曾初绽,濯锦江上依旧只是荷叶田田。
传说中,他只在洛城莲花落尽的那一日出现在濯锦江上,踏着残荷怅然而去,乌发白衣,似仙。那一日,所有洛城的男男女女皆聚于濯锦江畔,只为见他一瞬。
洛城莲落,仿佛是个神话。
可是,他竟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眼前,满溢莲香,他唤我:绿翘。
可是,我不是绿翘。
第一章 绿翘得名
我从未,见过义父的脸。
从我被他于洛城郊外捡到,整整四年。
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嘉宁元年,新王登基。洛城的莲花繁茂得燃尽了城中所有人的眼,清冽的香味将整个洛城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洛城内人人奔走,皆说是新王带来的祥瑞之兆。
我坐在濯锦江边,任凭细碎的小雨濡湿了我单薄的衣衫。
不过六岁的年纪,单薄的肩却仿佛需要扛起一个天下。
直到天边出现了薄鸦色,一个覆着银色面具的人向我走来,花落般悄然。绵雨似乎无法在他的身上烙下吻痕,他的玄衣干洌而飘逸。颀长的身躯在我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你,叫什么名字?”
谁也无法理解,一个六岁的孩子暗怀着的不为人知的情愫,仅仅是从一句问话开始。
那一日,那个声音,震动了我的天地。
我抬起头看着他,颤栗着小小的身子,摇摇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
当我醒来的时候。
看着大殿铺满了染血的锦缎,我费力地从一只染血的手中抽出我的手,那只染血的纤长的手属于地上躺着的一个美人,乌发如海藻般翩然散落,锦衣华服,胸口被一支黑珠金簪深深刺入。不知道为什么,她至死都要抓住我的手。她姣花般的眉眼陌生而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我麻木地跨过一具具因痛苦而扭曲的尸体,他们都有着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但是,我的记忆仿佛被抹去。六年的岁月。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走向殿外,没有回头。直到濯锦江边。
嘉宁元年,新王登基。那个新王就住在那天我离开的充斥着血腥气息的宫殿里。洛城人皆传:新王有冠世的容颜,美得让人哽咽。
嘉宁元年,新王登基。我被覆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带入了玉龙山庄。
玉龙山庄,洛城郊外,祁山之颠。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走,或许仅仅是因为那个声音。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但他用那动人如天籁的声音宠溺地唤我:绿翘。
我笑了,仿佛拥有了天下的幸福,从那一刻起,我告诉自己要重新活过,即使我已经忘了我是谁。
于是,我就成了绿翘。
他,成了我义父,我唯一的亲人。
但,我从未,见过义父的脸。
从我被他于洛城外捡到,整整四年。
当我被带入玉龙山庄时,我遇见了十岁的红泪。红泪的名字亦是义父取的,只因她白玉无暇的脸上有一枚血色泪痣,落在眼角边。整个人也因为这滴泪痣而愈发娇艳动人。
我与她一见如故,她的眉眼让我倍觉亲切。
还记得那日我激动地扑到她的身上,开心地大叫:“哇!美人!”
她浅笑着,却也不曾推开我。
红泪唤我:“少主。”
“从今天起,你便是玉龙山庄的少主人。”义父淡淡地留下一句便离开了。
身后,是一大片青灰衣衫的人拜倒在地,声如轰雷:“恭迎少主。”红泪亦跪。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我措手不及。
义父让我习武识字,但红泪却不必。她只负责打理好山庄的各项事物。名为管家,实际上却像是山庄真正的支柱。而我,却仍然懵懂。
我常常羡慕她不过比我大四岁的年纪便已经出落得温婉柔美,教训下人时语气温柔却又不可违背,那件水红色的长衫总是比我淡绿色的束身衣来得美丽。
当我十岁,她十四岁的时候,她俨然已是个大美人。
那年的上元灯节,义父第一次带她出了玉龙山庄。自那日起,整个洛城的人都在风传,祁连山上的玉龙山庄中,住着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红泪。
“红泪姐姐,灯节热闹吗?”我拽着刚回山庄的红泪追问道。
红泪微笑不语。
“怎么和风渊那冰脑袋一样,都不肯透露点……你看,我为了等你们回来都没睡觉!”我懊恼地说,“为什么义父一定要规定我们十四岁才能下山呢?不然我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去见见世面了!”
“主上不是答应等少主十四岁了,就可以下山去啦?!”小雪眨眨眼,捂着胸口神往地说,“对啦,少主你知道吗?红泪姐姐一出现在那个擂台上,就被封为江湖三大美人之一啦!现在正个洛城都在传呐!”
“真的吗?!”我拉着红泪的衣袖转了一圈,她桃花如睑的双眸含水脉脉,啧啧称赞道,“大美人!”突然转念,“哎?什么擂台?好玩吗?!”
“小雪!”红泪有些责备地说,“若是被主上知道……”
小雪的两只小肉手马上捂上了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什么擂台嘛?!告诉我吧,好姐姐!”我死缠着红泪不放。
“绿翘。”慵懒而温柔的声音微微地抚摩了我的耳膜,那人似乎近在咫尺。我回头,却见一覆着银色面具着玄色长衫的男子自百步远的长廊缓步而来,一缕墨色的长发被镶嵌着乌玉的缎带束起,其余的发丝垂落于地,在柔和的月光下折射出漆缎般的光泽。修长的手臂看似随意却摆动出最优雅的弧度,腰际几缕银丝串起一块玉玦,纹丝不动。
我朝他挥挥手,笑着说:“义父!”
义父点点头,淡淡地拂了拂袖。
小雪有些惊恐地随红泪往后退离。
“义父!绿翘能在明年的上元灯节和你还有红泪姐姐一起去玩吗?”
“我答应过你等你十四岁那年……”
“不嘛!好象灯节很好玩的样子。小雪说还有什么擂台,还有还有红泪姐姐……”
“小雪。”义父抬眼越过我,看着小雪和红泪离开的背影,我看不出覆在面具下的义父的表情,他只是如平时一般吩咐下人的语气,“等下到撷玉院来。”
红泪一怔,转过身:“主上……”
“你们先下去。”义父略有不耐烦。
“是……”
我回头,看着红泪紧紧攥着小雪颤抖的手离开。
“义父找小雪做什么呀?”
“你喜欢小雪么?”
“当然啦!小雪待我很好。恩,怎么说呢,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
“绿翘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义父摇摇头,从身后取出一口青色的宝剑。
剑身似乎由青英石锻造,散着淡淡的寒青色,剑柄为玄铁,由细碎的祖母绿镶嵌。
我死死地瞪着那把剑,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它好漂亮!”
“我知道你至今未睡是心有不甘。“义父看着我,我只得偷偷地笑了。“去年我在凌华山上得到一块罕见的青英石,于是就在洛城寻了最好的铸剑师为你打造。”
“那这把剑有名字吗?”
“绿萼。”
“好美的名字。”我双手接下绿萼剑,仔仔细细地抚摩了一遍,又是绿色的。义父每每送我的都是和绿有关的事物,上上的月是一双缀满墨绿流云的雪缎软靴,上个月便是一只翠色的镇纸玉兔。是因为我叫绿翘吗?
“喜欢么?”
“当然!”
“下回我派人帮你寻个相配的剑鞘来。”
“嘿嘿。我就知道义父最好了,谢谢义父!”我用绿萼剑换下了腰间的长剑,抱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撒娇道,“那,明年灯节能带我去吗?”
义父不答,只盯着我:“你磐龙剑法第五式练好了么?”
“啊!这个……恩……还没……”
“那第四式呢?”
“恩……怎么说呢……有一点点不熟……不过,再练几次就好了!”
我还是无法在义父的注视下撒谎,透过面具,可以看到他丹凤似的墨色眼睛很漂亮,但却有说不出的威严。
“你这小滑头……看来你在我出门这段时间又偷懒了。”义父轻叹了口气,不咸不淡的,“唔,教不严,师之惰。我得帮你换个严师才是。”
我脑中浮现出可爱的小老头萧师父离开山庄大门的情景……不要啊!否则谁还能被我揪着胡子玩?
“绿翘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义父不要换掉萧师父……”我一急就抓着义父的手,“绿翘发誓,会好好听萧师父的话好好练剑的!”
“听话就好。”义父似乎笑了笑,“我可能要出门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没把磐龙剑法学完的话……那我就定会帮你换个师父。”
“恩……知道了……”我不情不愿地回答道。
“不早了,你该去歇息了。”义父言语温和却不容反对。
“哦……”我眨巴眨巴眼,突然抓着义父的手臂往上蹦达,“啾!”小小的唇碰到了他白玉色的颈。我真讨厌自己还那么矮!
我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颇为得意,大笑着跑开:“义父晚安!”
义父修长的手指按在脖颈的位置,如同一尊极好看的玉石雕塑,僵直地站在那儿,久久不曾改变的姿势。
月光朦胧如纱,将他周身轻柔地笼罩着,寒色的银质面具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第二章 上元灯会
“小雪!小雪!”我差点把整个玉龙山庄都翻了个遍,所到之处全是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婢女和小厮都躲我惟恐不及,只见大片青灰色的衣衫四处逃窜。凄厉的尖叫声和“哐啷哐啷”东西打翻声不绝于耳。
最后冲到山庄大门,抬头就见义父与风渊、靳川站在那儿,一黑一蓝一灰,衣衫连袂。义父墨色的长发像是流淌在清冷的山风中,让人不禁看痴。红泪正浅笑着为义父理顺与玉玦相连的银丝流苏。两列婢女垂首侍立一旁,寂然无声。
我风风火火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这个和谐而完美的画面。
他们见到头发蓬乱,惊慌失措的我,皆愣了愣。
红泪很快地站直来回眸看着我,关切地问:
“少主,怎么了?”
“红泪姐姐!小雪不见了!我,我早上起来叫不到她,居然是个陌生的婢女来给我梳洗!她,到底去哪里了?!”我开始语无伦次,“我找了整个山庄,但是,但是……”
红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微微垂下头去。风渊面若冰霜,靳川面露难色。
“小雪么?”义父缓步走过来,摸摸我的头,温柔地说道,“我让她回家去了。”
“回家?小雪有家?”我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每个人都有家,当初她被送到玉龙山庄就是因为她家无法抚养她,不过昨天她的父母找上门来,说是家里富裕了些,可以照顾她了,我就让他们把小雪领了回去。”义父一字一句都合情合理,他带着询问而不可辩驳的眼神地看着我,“如果是你,也会让小雪回家的吧?”
“只是……只是小雪跟着我也有四年了,就这么不说一声就走,我……”鼻子一抽一抽的,有热热的东西在我的眼眶里翻滚。
“她家很远,为了赶路自然没办法和你道别了。”义父冰凉的指尖替我拭去眼角的泪水,俯下身来,声线柔软地如同微风拂落了琴弦,“别哭了。若你喜欢,可以再从山庄里的婢女里挑几个服侍你。或者,叫红泪帮你从洛城物色合适的。”
“好。”我被那声音所蛊惑,使劲揉揉红红的眼睛,带着鼻音问道,“义父要出门了吗?”
“恩。”义父直起身来,拍拍我的脑袋,“记得好好练剑。不要任性。”
我点点头。
很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一幕,笑自己:果然是小孩子,真——好——骗。
然而却无可奈何。
当义父的玄色长衫渐渐消失在青石阶梯后,红泪似乎用袖子擦了擦眼,她回头笑着对我说:“来,今天我帮你梳头。”
于是,每天起床就要看到一张稍显陌生的脸,尽管红泪已经找了最像小雪的婢女来代替,还是有点不习惯。虽然她的声音不及小雪好听,但我还是叫她小雪。嘿嘿。
几日后,红泪交给我一个墨绿色的剑鞘,还替我打了个银丝的络子垂在剑柄后。我开心地挥来舞去,对她说了好几声谢谢。
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