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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川抱着胳膊翘着腿在一旁笑得直咧嘴。风渊还是一副冷面人的姿态,从他雪色的瞳孔里我看不到一丝的情绪。
夜晚,我从枕下取出玉狐面具,在月光下细细抚摩。
窗外,箫声呜咽。
梦中,有一白衣少年回转身来,玉狐狡黠。
次日,垂着脑袋去见义父。他正亲自煮茶。白玉十指优雅地翻动,舀茶,洗茶,泡茶,闻茶,那动作轻盈得犹如一支指上之舞。
婢女皆掩息而立,四周寂然无声。
玉壶中冻顶乌龙的茶香飘渺悠长。我陶醉地吸了吸鼻子,愕然发现玉石桌上躺着那支被我用来交换玉狐面具的黑珠金簪!
“义父……这簪子……”
“想来你也不喜欢。只是你不该用它换那面具。你是否知道这支簪子在我心中千金难换。”他停下来,回头看着我。那面具下的表情定如他眼神般微微的哀伤。
我后悔万分,垂首道:“绿翘下次再也不敢了……”
“罢了。”
奇怪的是义父并没有追究我再追究下去,只是在验收了我的剑法后,闻了闻茶香,对我说:“从明日起,风渊做你的师父。”
“属下遵命。”风渊略微弯腰,抱着剑浅浅一揖。雪瞳之中流过一丝波纹,一瞬间又消失了。
“为什么呀?萧老……不,萧师父不是教得挺好……”
“你需要更强的人指导你的剑法。”义父把再次烧开的水壶提起,如珠沸水淋在玉茶壶上,腾起一阵白雾,他自言自语道,“玉壶还是紫砂壶妙。”
“好吧……”看来义父是不再想搭理我了,不如走为上策。
我哀叹:萧老头正式下岗。
第二天一大早,我与萧师父抱头痛哭,狠狠地在他的胡子上又揪了一把,这才泪眼迷离地看着他短小的身影决绝地离开了玉龙山庄。
一身水蓝色长衫的风渊静静地伫立在我平时习武的庭院中,乌发纹丝不乱地束在水蓝色的锦缎中,长长的睫毛覆着他最为奇异的雪瞳,一阵清风轻拂斜插在他腰畔的湘妃竹箫,与他手中的擎风剑一起隐隐作响。
我看到了他左耳上仅有的一颗六芒星形的紫晶钉。
我摸摸自己右耳的那颗,暗想:这家伙真是吝啬得要死,连再去买一副整的耳钉都舍不得。不过,本大爷可不打算把这个还给他。
“少主准备好了么?”不咸不淡的声音。
被发现了……
我提着剑从树影后走出来,展开个大笑脸:“风小渊师父早啊!”
几个侍立在侧的婢女偷偷掩嘴。
风渊的冰脸立马坍塌,他轻咳了一声便抽出擎风剑,雪亮的剑身差点灼了我的眼,一字一顿:“我们可以开始了。”
果然是个无趣的人。就算是靳川那小子也比他好玩一些……
只不过比我大了三岁,风渊已经像个成熟且寡言的大人了。
我刚入玉龙山庄的时候,他和靳川还不到我现在的年纪。
义父将我介绍给他俩的时候,我就直愣愣地指着风渊的眼睛说:“义父义父!他的眼睛是雪色的!”身着蓝短衫的小风渊紧紧抿着小嘴,颓然垂下头去。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仰视着他激动万分地说:“小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我真欢喜!”小风渊微微颤抖着睁开扇子一般的睫毛,雪瞳半露,眼中浮起一层水气:“谢谢……少主赞扬。”
“小哥哥,你可以叫我绿翘。”
“绿……少主。”九岁的小风渊迎着义父的目光,与灰衣小靳川单膝及地。
后来混熟了,我知道风渊曾因是雪瞳被而家人视为妖异所遗弃,所幸被义父于路旁拾得,带回山庄,只是不再有笑。靳川也同样是个孤儿。
我又何曾不是呢?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自作主张地唤他俩风小渊和靳小川。
我喊他们的时候风小渊的脸绷得那叫一个紧。靳小川回敬我,喊我绿小翘。于是我咯咯笑了。终于他也忍不住随着我们笑了起来,两只眼眯成了一半。
少年风渊仅有的唯一的笑。
风小渊和靳小川的武功是义父亲亲授的。
我时常趴在屋顶上看他们扎马步。直到两张小脸涨得通红,手脚都开始剧烈颤抖,义父也不曾喊停。他复着手站在长廊下,银色面具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靳小川每每总是支持不住后仰倒在地上,义父点点头,示意他休息。但风小渊仍是坚持着不肯放弃,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滑落,滑过眼睛的时候却不能用手去拭,于是汗水和泪水同时掉落。风小渊的眼睛红红的,却有着说不出的倔强。义父亦点点头。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们练那么久的基本功。
一个时辰,两个时候,三个时辰……
看着看着,我就扒着瓦,在暖暖的太阳底下睡了过去。阳光把我背上的衣服都烤得烘烘的热。但是醒转的时候都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是谁把我从屋顶上抱下来的都不知道。
睡梦中,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唤我的名字:绿翘。
第五章 重遇故人
武林大会每四年举办一次。
前一次就在我十岁那年。
今年,我已十四。义父应允在上元灯节那日带我下山,参加武林大会。
十八岁的红泪已经出落得愈发美丽。我看着绛云般流丽的她拖曳着长衫来回忙碌,于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江湖三大美人之一啊。
“少主,有心事么?”红泪俯身倾向用单手撑着脑袋发呆的我,细语如莺啼婉转。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换一只手:“哎……”
“今天晚上可是上元灯节,难道少主还开心不起来吗?”
“开心呐,只不过……”
红泪似乎猜中了我的心思,拍拍我的肩膀:“少主长大了,该换长衫了。”
我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套薄纱质地翠色长衫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星状明铛细细地缀满了雪色腰带。床下放着一双新的雪缎软靴。那雪缎的图案甚是熟悉:流云淡淡。
我激动地抓住红泪柔软无骨的手,大叫::“红泪你真是个仙子!就像变戏法似的!太漂亮了!”
“那我来帮少主换上吧。”红泪笑吟吟地牵我过去。
一个时辰后,我满脸通红地跑了出来,不停地给自己呼呼扇风,口里嚷嚷着:“不穿了不穿了!”一不小心就撞入了浅蓝长衫的怀里,紫杉树的清香。
一抬头,雪瞳。没有杂质的纯净的颜色。瞬息间流过千转波纹。
“少主!呵呵,还差最后把腰带系上了!”红泪捧着腰带追了出来,笑岔了气。
我越发红了脸,猛地推开风渊,却一个趔趄踩住了裙摆:“啊!”
“啊!”红泪亦惊。
风渊伸手把我拦腰接住,那一瞬他的脸离我只一寸远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覆在我的脸上,他的脸微微一红,转过视线:“少主没事吧?”
“没,没事。”我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弹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落到地上。
红泪赶上来,趁风渊顾作看风景把头扭开的空隙,替我把腰带给绑好。我埋怨:“什么破衣服,那么麻烦,看上去那么少,还一层一层的。早知道不穿了啦!”
“少主以后可要习惯这样的衣服,哪有大姑娘还穿小娃的短衫的?”红泪顺手将我的头发微微拢了拢。
“呐呐,还有这个头发,怎么要戴那么多珠花?整个脑袋都没珠花重!”我一把扯下那些累赘扔在地上,已长过腰际的头发倾泻下来,如海藻般覆了一身。
红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招呼小雪把地上收拾干净:“好好好,随你。我去看看主上更衣了没。”说完便摇摇头,带着婢女们离去了。
我拍拍风渊的肩膀:“风小渊,你来找我干什么?”
风渊楞是不肯回头,只反手将一支凤形白玉簪放在我手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憋出了一句:“我,我走了。”
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脚一个坑。
我感觉身后的屋子有“轰隆隆”坍塌的声音。
什么嘛!要送我礼物都要背对着我,还只说了句“我走了”。
我举起那支簪子迎着夕阳的余辉眯眼看着:凤舞九天,莹莹白玉,没有一丝杂质,犹如风渊无暇的雪瞳。我轻轻地笑了,用簪子挽起一络头发固定:
风小渊,我很欢喜呐。
白梅香中湘箫吟,绿杨影里玉簪斜。
“哇!三年未见,洛城怎么又变了个样?”我复着手一蹦一跳地进了城,满城的梅形花灯、莲形花灯交错悬挂,楞是看花了眼。披着白狐领红锦大氅的红泪端端庄庄地迈着小碎步冲过来,捏捏我的手:“我的少主,记得像个姑娘家。”
“红泪,你真是越来越像个管家婆,义父怎么还没把你许人?不成不成,玉龙山庄少了你可不行。还是让我娶了你吧,嘻嘻。”
“没个正经。”红泪绯红了脸,瞥了远在后头义父等人一眼,垂下头去。
我拉拉她的袖子,腆着脸笑道:“偷偷求你点事。”
“是要银子不?”
“你怎么知道?!”
“不许再把主上送你的东西给随便换给别人,啊?”红玉从大氅中取出个沉甸甸的大荷包,交到我手中,“这是主上特意交代给你的,里面有十张一千两的银票,怕你不好买小玩意,还放了一百两的碎银子。”
义父想得真周到。
我把荷包抽紧了绳子甩在背后,提起气,边向前掠去,边回头挥挥手:“义父!我自己先去玩了,一会来找你们!”
义父点点头。大队人马缓慢地向最豪华的一处酒楼迁移。
话说要开武林大会,洛城果然就挤满了各色武林人士。
习武之人不畏严寒,单衫薄衣,仗着有轻功四处乱飞。洛城的百姓在这一日都司空见惯。我在其中如鱼得水,猎猎的夜风鼓起了我的两笼长袖,好不自在。
路过绝胭斋,替红泪挑选了两盒子当下最时兴的红花水胭,最喜那盛胭脂的景泰蓝的描金小盒子。老板娘一个劲地瞅我,鼻翼旁的大红痣快要掉到嘴里去了。红泪也有痣,可是同样是痣,怎么会有质的差别?!
汇贤雅叙?这个名字当真风雅至极。从外面看无论装饰还是气派都很盛大。我正想进去看看究竟,就被一个老鸨模样的女子迎上来捉住了手,她和那绝胭斋的老板娘俱是一副模样,眼珠子像是要生到我身上:“哎哟哟,这是哪家的闺女?竟是把我们汇贤雅叙的姑娘给比下去了,再一看,她们竟都成残花败柳了!”一面说一面把我往里拽。只见里面的客人都伸长了脖子看门口的热闹。
敢情这招牌文绉诌,装饰颇有品位的店竟是妓院?!
我食指扣住她的脉门,趁她暂时麻痹无力,拔腿就跑。那老鸨还不甘心地嚷嚷了大批手下来追我,大声喊:“别跑啊姑娘!我们这可是卖艺不卖身哟!你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我们汇贤雅叙谁人不知?!我保你赚个比花魁更高的价钱!”
还好我脚快。
我按着胸口微微有些气喘,随意一瞥眼,就见个绿盈盈的东西在前边的集宝阁里晃,一个雪白的背影正抚摩着那只玉萧。
“老板!不管开多少价,这箫我要了。”我啪嗒啪嗒冲过去,“啪”地甩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老板看着柜台上的银票眼放精光,却又瞥了眼那个白衣人,面露难色:“姑娘,这箫是这位公子先看上的。”
我转过头,这才看清身边这人,雪白的长衫及地,轻纱遮面,一痕墨色莲印缀在额上,仅露出一双细长的眉眼,向我轻轻瞟来:勾魂眼勾魂眼勾魂眼……脑中一片空白,仅剩这个词反反复复。
我今天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媚眼如丝!好一个绝世大美人,光是那双点漆如墨的丹凤眼就把红泪整个给完完全全比下去了!
慢着,老板说,他,他是公子?!公子??!!公子???!!!
居然有男人长成这样?!那个那个谁把我拖下去埋了,下辈子我不做女人了……
那人淡然一笑:“请。”向我微微欠身,带着四名面如姣玉的锦衣童子翩然离开了集宝阁,淡淡的莲香漫溢。
“仙子啊……”老板与我都撑着脑袋凝望着那白衫公子远去的背影,泛着紫色暗芒的长发在风中流淌。
“姑娘,你还买箫不?”老板作为男性,果然对美男的抵抗能力比较强,思维马上转到生意上来了。
“买了买了。”我又甩出两张银票,惘然若失地抓起那支玉箫,离开了集宝阁。
等等,那声音,那紫发,那白衣……
玉狐面具?!
我给了自己一爪子,不轻不重正好醒转过来。
突然旁边涌来无数的人流将我冲向前方,大家兴奋地口中嚷嚷:“武林大会快开始了!”“快去占个位子!”“妈呀!哪个六二弄蹋(弄坏)了额(我)滴孩子(鞋子)?”“奶奶的,我敢打赌,今年又能见到几个新美人!”“哪个欠抽的摸俺屁股,啊?是个蟊贼?!快抓贼啊!”
第六章 武林大会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生死同。一诺千斤重。
推骁勇。矜豪纵。
轻盖拥。联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