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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青竹纸伞在细雨中掩去了执伞人的表情,掩不住的落寞蓝衫却慢慢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烟雨丝丝弄轻柔,万缕织成愁。 (奇*书*网。整*理*提*供)
“风渊!”我大叫着站了起来,全然不顾茶客们诧异的神色,抓起玉箫,冲秦斐然一抱拳:“秦公子,在下先告辞了!”便匆匆追了出去。
身后,是瓷盅重重合上的脆响。
我承认,我是个路痴。
就连玉龙山庄的地形,我也是摸爬滚打了五年后才渐渐熟悉。
偌大的一个洛城,曲折幽转,我终于找不到回去的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由青转浓。
细雨淅沥,湿透了我的衣衫。
我紧紧捏着冰凉的玉箫,茫然不知所措地在每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奔走,雨水顺着发丝蜿蜒而下。
又饥又累。我筋疲力尽地坐在一顶石桥下的河道旁,抬头望天,雨丝儿透过细柳的枝桠滴落在我的脸上。
河对岸的行人越发稀少,薄雾迷蒙。
好傻,早知道应该看清楚客栈的名字再出门。起码可以问到路;或者应该揣点银子,也好去哪儿歇歇脚。现在呢?
整个人因为寒冷而蜷缩起来。我抱着自己的脚,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从未有过的孤独,慌张。
雨似乎停了。紫衫木的清香。
我红了眼眶,猛然抱住了正俯下身的那个人的脖颈,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我怎么会丢下你。”风渊疼惜地抚摩着我湿漉漉的头发,声线异常温柔,“乖,我们回去罢。”
我狠狠地点点头。
在被风渊扶起的刹那,我似乎看见一抹雪色的身影闪进了深巷中。
擦去了眼中让人迷离的雨水,除了风渊,什么人都没有。
第十四章 白莲簪发
风渊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
我趁他帮我细心擦头发的时候,把玉箫交给他,还罗罗嗦嗦地向他解释了一大堆和秦斐然喝茶的原因。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声:“哦。”顾作深沉地看向窗外,但是仍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什么事那么开心?”
“没有啊,只是在想某人像只落水的小猫一样蹲在树下……”
“你这家伙!”我把他的脑袋硬转过来,使劲眨巴眨巴眼睛,闪死他!
眼前落下了大片阴影。
风渊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温柔,拿白巾的手滑上了我的肩,柔软的唇几乎要向我覆下。
他,他是要吻我?!
我的脑袋“轰”地清醒,猛地推开他,一爪子拍了过去:“大胆!”
风渊捂着发红的右脸颊,目光黯了下来,沉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只见他一言不发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走出了我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我呆呆地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手,狠狠地掐了下去。
之后的一个多月,风渊仍是早出晚归。我们之间的相处只剩下一起吃晚饭的时间。
我和他似乎都在回避那一晚发生的事。我想,风渊应该是一时烧坏了脑子。便仍和他开些玩笑。
我一人在街上游荡的时候,再也没有遇见秦斐然。
洛城那么大。遇见才是难事吧?我讪笑。
只是,他的帕子还揣在我的衣袖里。
转眼已是六月初。
羌管弄晴,莲歌泛夜,画舫停桡,横桥喧嚣。
洛城最为繁美的盛大画卷在所有人的面前徐徐铺开。
白莲清妩,红莲妖娆。
红白莲花交错在每一条可以见到的水道中,凝碧的莲叶挤挤挨挨,仿佛是要开尽到天际。
洛城因为莲花的盛开变得如此热闹非凡。人们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不知为何,我开始怀念女妆。
于是找出了件淡绿长衫,细细地梳洗了一番。看着镜中熟悉而陌生的自己。抿嘴一笑。
到底是女子。
但是人多口杂,说不定还会碰上一群所谓斩杀妖女的正派人士。赏莲断不可在城内。
于是,我出了东门。来到濯锦江畔。
此情此景。
凤栖梧。银质面具。玄色衣衫。
我始终记得,日近黄昏,那个男子走来说了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日,那个声音,曾震动了我的天地。
我慢慢地走过八年前曾坐过的那个地方。
恍然间,似乎还能看见一个着玄衫的男子,颀长的身躯在一个女娃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你,叫什么名字?”
义父说过:“人,不能往后看。留在过去的人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但事实上留在过去的人却是他自己。他一直在选择自欺欺人。
“我开始向前看了,那义父呢?”我对着那个幻影轻声问道。
没有谁知道濯锦江的美。
大片大片的红莲与白莲四散开来。东一簇,西一群。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宽阔的江面上。碧波荡漾,风荷轻举。
那场景犹如一曲清歌,显得格外荡气回肠。
江上有一座方便两岸人行走的木桥。拙朴而坚实。所幸的是,空无一人。
我掠过江面,顺手采了一朵带露的白莲,便坐在木桥上,俯瞰那万倾碧波。
阳光融暖,桥下的水面清澈照人。
我看着如镜水面,将那朵白莲簪在发上:绿衫白莲,我看着水中的自己,轻轻地笑了。
远远地有笛声传来。
如泣如诉。
定睛一看:小舟轻棹,衣袂翩跹。
一名水蓝色长衫的女子吹着玉笛,乘舟而来。船尾划桨之人亦听得如痴如醉。
一个如落花般缱绻的声音突得轻笑道:“泠月,《花骤》太哀了些。还是吹我刚谱的《绿翘》罢。”
那水蓝色长衫的女子点点头,换上了一首甚为轻灵的曲子。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那声音,那曲子的名字……
没等我回过神来,小舟已然近了。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
着雪色长衫的男子仰面躺在舟中,泛着紫色暗芒的发随意地披散开来,几缕发丝荡漾在濯锦江的涟漪中。
他半睁着媚人的凤眼,缀着墨莲印记的脸上竟半掩着那张玉狐面具!
他如玉的手指轻轻划过水面,划过水莲,划过了我骤然抽紧的心。
是他,是他,是他!我于心底仿佛要喊出声来!
三年前灯会时的那个人,几月前集宝阁里的那个人。
小舟晃晃悠悠地来到桥下。
那张面具的主人终于看到了我,凤眼逐渐睁大,他缓缓取下了面具。
露出了那张让我既欢喜又失望的脸,那是一张和秦斐然一模一样的脸。
但,他们定不是同一个人。在这张脸上我看不到一丝邪气。
只见舟中的男子目光清润如玉,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那笑如出水芙蓉。
我俯瞰,他仰面望着,我们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眸,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匆匆弹指,却像已是沧海换作桑田。
倏然,我的发间一松,那朵白莲竟随风落了下去。
那如玉之手接住了那朵莲花。
小舟过了桥下。
阴影覆落,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连忙站了起来赶到桥的另一侧。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那看着白莲出神的男子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
“隐莲。”
那声轻柔随着舟楫翩然远去。
笛声轻灵。
隐莲。
他竟是隐莲。
我一个踉跄靠在木栏上。望着那一白一蓝的身影在江面上淡淡隐去。
我恍然大牾:泠月。那吹笛的清冷女子,原来就是闇神殿四使之一的月使。
只是,闇神殿的尊主,竟就是我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我以为那张无邪而纯粹的脸,不是谪仙也定不会是凡人。却没想到他是魔教的人,还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头。
我回到客栈。恍惚间砸碎了几只杯子。
“绿翘!我们明天出发去找温锦梓!”风渊略带着兴奋的神色走了进来。
“啊?”
“我说,我们明天去江南。找了一个多月,这人终于被我派出的探子找到了!”
“哦。”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有。我只是有些倦了。”
“莫不是你想过了明日的莲灯节再走?”
“无所谓。”我突然跳了起来,“莲灯节?!”
第十五章 红莲之愿
风销焰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莲灯节,果真热闹非凡。
水道上漂浮着一盏盏红花纸做成的莲花灯。水光潋滟。
在夜幕下,灯中的蜡烛光闪闪烁烁,散出红艳的光来,魅惑人心。
“还好昨天你提醒我,要不然真要错过了这个好日子。”我笑嘻嘻地啃着久违的冰糖葫芦。
“早知道不告诉你了……”风渊看我吃得一嘴红糖屑,忍不住伸手帮我抹去。
“我们也去买只莲灯玩,好不好?”我有些条件反射地避开他的手,边说着边向前跑去。
跑得太快,人群熙攘。待我回头的时候,风渊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久寻不到他,索性径直走向卖红莲灯的摊位。
“这位公子,瞧你生得是一表人才,一定有很多姑娘追吧?”卖灯的小贩居然跟我拉起了家常,“不过人生在世,总有所求。我看公子虽然不必担心姻缘,但也可以通过花灯来求别的事哦!”
我讪笑着点点头:“多少一盏?”
“五十文。”小贩摊开五指,接过我给的五十文钱,又笑道,“看公子的相貌应该不是洛城人罢?花灯求愿很简单的,只要在这灯纸上写下所求,再放入水……”
实在受不了此人的喋喋不休,只怕比红泪还唠叨些。
想起红泪,还是心头一暖。那盏琉璃小灯,真的使我在夜里不再怕黑。
已有不少男女坐在水道旁的大石上,提笔在灯纸上写下愿望。
我要,求什么呢?
我捏着手中的红莲灯,脑中竟浮现出昨日那男子缓缓取下面具时的场景。
我想,再见到隐莲。
这个愿望如此强烈。强烈到我甚至迫不及待地夺了身边一位姑娘的笔来速速写上:
我想,再见到隐莲。
我站在水道旁,静静地看着红莲灯正随着流水缓缓而下。
无论如何,我想再见到他。
“写了些什么呢?”声如花一般缱绻。余光处,雪衫衣角。
我恍惚间要为红莲灯的灵验而欢呼起来。
忙侧转身一看,却是秦斐然。不禁黯然。
秦斐然邪气地笑了:“陆公子似乎不愿看到我。”
“没有。而且我写了什么好象与秦公子无关。”我一想起那天他在茗香楼说的那四个字,就不自觉地想速速离开。
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斐然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顺势将我拉进怀里。他用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称霸天下么?”
“我没有兴趣!”我在他的怀里极力挣扎,却是徒然。我愤然道:“你放手!如果我喊出来,圣人秦斐然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秦斐然冷哼着竟说出了我意料之外的话:“圣人么。圣人和魔头,不过一步之遥。”
我不禁愕然。
“好了。我们江南再见。”秦斐然真是变脸和翻书一样,竟忽地化作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圣人标准式笑容。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风渊焦急地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我到处在找你。”
“我,我放花灯来着。”显然风渊并未看到秦斐然。我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你写了什么愿望?”风渊看着水中的花灯,问道。
“不告诉你!”我一扯他的袖子,笑道,“雪瞳公子,我们走罢!明天还要赶路呢!”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没想到西湖上也有芙蕖。”我摘下一个未熟的莲蓬掷到风渊身上。
风渊拿起那个莲蓬,摇摇头:“这莲蓬都没熟……”
“没想到面若冰霜的雪瞳公子竟也会关心一个小小莲蓬有没有熟……”我大笑着冲船家喊道,“船娘!麻烦你再慢些,我都顾不上岸上的景啦。”
“好嘞!”船头坐着的布衣船娘放慢了摇浆的速度。
“再慢我们就碰不到温锦梓了。”
“放心。肯定会碰上!”我又转向窗外,抚摩着清水白莲,眼含笑意。
“来了。”
“谁来了?”
“温锦梓的船。”
我抬起头,湖心驶来一艘彩缎装饰的华丽画舫。
满船绫罗,色彩艳丽。画舫中不时传来丝竹之声和女子戏耍时发出的娇笑声。
大俗人。我暗暗鄙夷道。
风渊与我俱轻掠到了那艘画舫上,悄无声息。
我用剑尖挑开了那层厚厚的深红色幕帘,一阵浓烈的脂粉味带着猛烈的大笑声冲了出来。
我与风渊皆皱了皱眉。
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一前一后进入画舫内。
笑声倏然停止。一男十二女。乱哄哄地好象正在玩游戏。我们的出现,显然坏了他们的“雅兴”。
“你,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手拿银杯,脸泛红晕的锦衣少年粗声粗气地问道。
“在下风渊,玉龙山庄门下。”风渊还是有礼地作了一揖。